第二十三章 運籌帷幄
聽到李師叔的聲音，我立馬鬆開了掐著拘魂術的手訣，靈台內的自我靈魂同時一鬆，那股狂躁的魂魄頓時從我的靈台中飛出。
與此同時，我也睜開了眼，看清了場內的一切。
原來設置陣法的那些人都是李師叔一脈的人，他們身穿著各種由獸皮所製作的衣服，手裏都舉著獸骨所製成的法杖，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舞足蹈，動作表情誇張至極，像極了民間所說的“跳大神”。
就連此刻在法陣中央的李師叔，也隨著一種特殊的律動起舞著，手中的獸骨法杖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仿佛一聲聲來自遠古的召喚。
而那怪物的魂魄從我靈台出來之後，就四周逃竄，但一旦要飛出陣法的範圍裏麵就像撞到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牆似的，竟反彈了回去。
即便此刻我沒有開啟天眼，也能看清楚這一切，所以我看得呆了，一時間也站在陣法之中。
“小子，迅速退出陣法，否則你的靈魂也會被吸入陣法的！”
李師叔的聲音及時響起，我這感覺到自身被一股神秘且強大的吸力拉扯著，魂魄竟不受控製地顫抖，有一種下一刻我的魂魄就會脫離身體的感覺。
我趕忙退出了陣法。
“很神奇吧？這是我們獸門的驅儺法陣。”
我一轉頭，頌玲不知道何時站在了我身邊，對我解釋道。
我點點頭，“是很神奇啊，明明動作出奇的誇張，卻有一種仿佛來自遠古的律動。”
頌玲白了我一眼，嗔道：“你一個氣禁一脈的傳人，竟不知道獸門的驅儺？”
我不好意思地饒了饒頭。
我確實不知道，畢竟我師父那老頭兒從沒告訴過我，我們還有同門這件事，更別提同門的手段了。
想到那老頭兒，我不由得開始環顧了一下四周，找尋他的身影。
很快我就看到那老頭兒也在一群人中間，看樣子也是一個陣法。
我忽然想起許爺爺說的話，師父他們在引雷！那個陣法就是引雷的陣法！
我一時間有些驚愕。
由古至今，道教在落寞，道家又何嚐不是？
大部分秘法傳世至今已遺失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這種神奇的雷法。
師父曾經說過，如今流傳於道教之間的雷法是不完整的。而民間的道家傳承中，雷法卻已然失傳，隻能從道教的雷法中印證。
可師父他們這一群，現在卻實實在在地布出了一個雷法的陣法，這怎能不讓我吃驚？
對了，那個怪物呢？明明我行法之前還在我眼前的。
我跑到師父他們附近，這才看清了那怪物原來就在師父他們的引雷大陣之中！
不知道什麽時候，許爺爺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帶著那怪物的身體踏入了引雷陣中。
此刻許爺爺身後的虛影已經不見了，隻剩下許爺爺堅定地站在那怪物身前，腰上還綁著鎖屍繩，隻是許爺爺的眼睛已經永遠地合上了，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
我心頭刺痛，眼角再次濕潤了起來，嘴裏無意識地念著：“許爺爺……”
但我悲傷的情緒很快就被師父的聲音打斷。
“引雷！”
隨著師父一聲似乎充滿著怒氣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裏，那邊十幾個道士已經開始同時踏步罡掐動手決了。
我沒有參與到引雷的大陣之中，可隨著師父一聲令下，那壯觀的景象讓我終生難忘。
十幾個道士一同行法，齊掐引雷手決，竟在這夜晚引來一大片烏雲，刮起一陣大風，吹得所有人衣袂飄然，攪動著江水翻湧。
這是何等的壯觀啊！
我看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就是參與在引雷大陣中的一員。
可下一秒，我心裏就泛起了苦澀。
自己功力太淺，壓根就沒有資格參與到這次的大陣之中，隻能站在陣外唏噓。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師父所有的意圖！
先超度辦公樓裏的鬼物，斷了那怪物的“補給”，然後由許爺爺他們將怪物棲身的青銅巨棺帶回岸上，接下來就是由我利用拘魂術拘出那怪物的魂魄，使其肉身與魂魄分離，最後由李師叔他們利用驅儺陣法滅了那怪物的魂魄，而師父則操縱著引雷大陣消滅怪物的肉身！
雖然我不是很清楚師父為什麽要分開那怪物的肉身和魂魄，但想想也明白。
想想那種非人的彈跳力吧，再想想許爺爺用生命獻祭了請神術才能“控製”了那怪物吧！
那怪物的魂魄如此強大，肉身還能弱到哪去？
師父曾經教過我，越是威力巨大的陣法，所需要的時間也就越長。
不論是李師叔的驅儺陣，而師父所操縱的引雷陣法，都屬於大術，所需要的時間可想而知。
而他們布陣啟動陣法的時間差，正好能夠利用我的拘魂術來銜接！
這環環相扣的布局，恰到好處的時間調配，利用所有能利用的優勢，讓我不得不佩服起師父。
這老頭兒從來都不是他髒兮兮，跟瘋子似的外表那樣，心思竟然如此細膩！
我這才明白，為啥自古帝王身邊總是有道家或者道教之人扶持，如此運籌帷幄的手段，我輩根本就是望塵莫及。
我的心思寫起來很慢，實則就在一瞬之間。
那一邊，李師叔的驅儺法陣已然完成。
那怪物的魂魄原本在陣內亂竄，試圖找尋突破口，但很快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壓製在一角，動彈不得。
這是我肉眼所見的景象，但我好奇到底是什麽壓製著那麽強大且狂躁的魂魄，獸門一脈的手段又到底是什麽？
於是下一刻，我開啟了天眼。
在天眼的世界裏，李師叔他們這群人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即便在夜色下也能清晰辨認的黑氣，每個人的黑氣衝上雲端，積成了一種肉眼見不到的黑雲。
在那黑雲底下，赫然聳立著一座巨大的神像。
赤麵獠牙，怒目圓睜，正怒視著陣法中的那團怪物的魂魄。
我一怔，這是什麽神像？我從來沒見過神像竟透著一股威嚴的邪惡！
原諒我文筆拙劣，無法準確描寫出神像給我帶來的感覺，隻能用威嚴的邪惡來形容。
明明看上很嚇人，很邪惡，但卻絲毫沒有讓我感覺到真正“邪惡”，反而有一種要用憤怒**平世間邪氣的感覺。
我看得出了神，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水平，甚至打碎了我的三觀！
自從和師父學道以來，我雖然也接觸了不少道家比較玄奇的手段，但我始終對有神、神仙、佛之類的不太相信。
直到天眼中展示的那一尊神像，我的三觀徹底的粉碎了。
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佛之說？
我不知道，但此刻，那尊神像朝著下方陣法中的怪物魂魄，虛空一指，在我的天眼世界裏，一股同樣是黑色的罡風從神像手指發出，正正好擊打在那怪物的魂魄之上。
沒有嘶吼，也沒有罡風所帶來的風聲，仿佛一切都是在真空中發生一樣。
可就算如此，我清晰地看到那怪物的魂魄，在被罡風吹過之後明顯削弱了很多，甚至在顫抖，是那種極為害怕的顫抖！
“好！”
或許是因為許爺爺的犧牲，讓我對這怪物恨之入骨，我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就是這聲好，險些把我從天眼的境界裏震了出來。
李師叔他們在一心控製召喚而來的神像，顯然沒辦法聽到我的聲音。
但頌玲聽到了，她走了過來，站在我身邊，卻沒有說任何話語。
這女人是什麽意思？怎麽跟著我？難道是李師叔的意思？
我不太清楚，但我此刻沉浸在天眼的世界裏，也沒法去問她。
我見李師叔這邊已經沒有任何變數，剩下的就隻是不斷削弱那怪物的魂魄力量而已，於是我轉過頭看向了師父那邊。
烏雲聚集在師父他們的上方，極低，讓我不自覺地想起一句詩來：烏雲壓城城欲摧。
這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極為壓抑，在天眼的世界裏，我甚至看到雲層之中的雷火閃爍。
之前的大風不知何時停止了，但那十幾個人的引雷咒言整齊劃一，在這方天地中回**，不禁又讓我澎湃了起來。
忽然，一聲震懾人心的悶雷在雲層中響起，這聲雷讓我的心都為之一顫，這是來自天地間的威壓啊！
我有些擔心師父他們，倒不是因為擔心引雷陣法不會成功，畢竟這是夏季，是雷法最容易施展成功的季節。
我是擔心那怪物會掙脫束縛。
不要以為這就沒有什麽危險，一旦那怪物動了起來，以它那種非人的彈跳力所帶來的速度，我師父他們這群正在操縱引雷法陣的道士，根本就守不住它！
甚至如果怪物發起狂來，師父他們是會受傷的！
我不知道是許爺爺的請神術起了效果，還是師父他們用了其他什麽手段，此刻那怪物的肉身竟在陣法中動也不動，安靜到十分詭異。
“雷來！”
隨著師父一陣怒吼，屬於引雷陣法的第一道雷終於落了下來，帶著來自天地間**平一些邪物的正氣，劈中了陣法內的怪物。
一陣花火從那怪物的身上迸發，我敏銳地看到那怪物身子顫抖了一下，似乎很是懼怕這雷的威能。
“好！劈！師父，劈死他！”
由於我在天眼之中，無法說出話來，隻能在心裏惡狠狠地想著。
緊接著第二道雷、第三道、第四道，眨眼間引雷陣法中就落下了數道雷。
就在這時，維持陣法的其中一個道士大聲喊道：“張師傅，快退出陣法，天雷同樣會劈到你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