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拘魂術
隨著我用道家獨有的喊魂方式，一聲聲地喊著郝然的名字，一股帶著十分狂躁的情緒很清晰的就被我感知到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很篤定這就是郝然的魂魄！
說穿了，這就是道術，或者說是術法所不被普通人理解的地方了。
就好比我們常常在夢裏夢到某個人，明明那個人的麵目是看不清楚的，甚至你都知道你自己在做夢，但你就是知道那個人是誰。
可是感覺這種東西往往是沒有辦法能直接證明的，所以道術也好，術法也好，很難被普通人所理解，就更別提被接受了。
可能是星辰之力再次壯大了我原本就很強大的魂魄，竟然在一瞬間就洞開了我的天眼。
前麵曾說過成年人想要開天眼，要麽是得了莫大的機緣，要麽就是自身的功力強大，足夠強行洞開天眼，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閉上雙眼沉入了天眼的世界，在天眼的世界裏，我的每一句喊魂聲都像是凝成了一股繩子，很直接的就作用在了怪物的身上。
緊接著，一道暗灰色的光團從怪物的身上被扯了出來。
那就是靈魂嗎？為什麽是暗灰色的？我的天眼竟然也看不透它？
在我來不及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那團暗灰色的光團猛然朝著我飛來，一眨眼就融入了我的眉心。
這個地方正是道家所說的人體的精神中樞——上丹田。
僅一瞬間，我腦子裏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畫麵。
我竟然看見了我師父，還有許爺爺！
隻不過畫麵裏的他們顯得是那麽年輕，別說許爺爺，就連張道紀那老頭兒，我都是仔細辨認才認出來。
我跟在師父後麵進了一個感覺很壓抑的房間，我認得出，就是地質考察辦公樓！
接著我看到房間裏憑空出現了幾個人，可下一個畫麵就轉到師父戴著潛水裝備跳進了奔騰的江裏......
接下來的畫麵就好像是第三人的視角。
我看見有個人沉入了江底，在窒息的水中慢慢閉上了不甘的雙眼......
我看見有個全身散發著光芒的人，對我說了一句什麽話，然後我就被一把巨大的利劍刺穿了心髒......
我甚至還看見一個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正擺放著我的屍體，有一群我看不清臉的黑袍人圍著我，不知道在對我的屍體做些什麽......
這樣紛雜的畫麵一瞬間湧進了我的腦中，可這一瞬間偏偏又如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我一時間竟分不清畫麵裏的“我”，到底是不是我吳九。
我不知道這樣說，有沒有說清楚。
但事實就是如此，就像我擁有了兩個人的記憶一樣。
師父曾經說過，人的魂魄擁有存儲記憶的功能。
我隻能猜測，這些畫麵難道就是郝然的記憶碎片嗎？
可下一秒我就自我否定了，先不說那一群人和巨大的石台的事情，單單就憑那把利劍，就已經讓我覺得這些畫麵距離我身處的時代太過遙遠。
這一種打心底生出的違和感，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但這些畫麵在我腦中肆虐，我也無可奈何。
就像是忽然有一段不屬於你的記憶浮現了出來，你絞盡腦汁回憶著到底什麽時候做過這件事，卻始終回憶不起來，甚至還和原本很肯定的記憶混亂了起來。
這是一種十分奇異，又十分令人抓狂的感覺。
這些畫麵我說出來很慢，但實際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畫麵一閃而過，一股極端痛苦的痛感傳遍了我整個身體。
我能感覺到的是，郝然的靈魂，或者應該說是怪物的靈魂，在我的身體裏麵掙紮，那種掙紮帶著極為強悍而狂躁的力量，仿佛要把我的身體給撕碎了一般。
“堅持住，小九，你李師叔馬上就好了。”師父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李師叔到底在行什麽術法，居然需要這麽長的行法時間。
這到底又是個什麽怪物？普通人的靈魂怎麽可能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
我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我所拘的不僅僅是郝然的魂魄，竟然還有那怪物本身的魂魄！
難怪師父要我用出完整版的拘魂術，我終於明白了，強悍的不是郝然的魂魄，而是那怪物的魂魄。
可是，我現在就連心神都有些崩潰，我那本身就很強大，後又經過步罡增強的魂魄都隱隱出現了幾條裂痕。
我的五感似乎因為這股劇痛而減輕了絕大部分，我睜不開眼，不知道師父在幹些什麽。
我隻能隱約聽到師父的聲音再次傳入我的耳中，隻是我不知道他是在和誰說話。
“糟了，情況比想象嚴重，那東西吸收了太多死於江中的魂魄，小九就要壓製不住了！”
此刻那種劇烈的痛感傳到了我的腦袋，連帶著我的意識都開始模糊了起來。
就要壓製不住了嗎？
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十秒鍾嗎？
“小九，快撤了術法，再這樣下去你承受不住，會魂飛魄散的！”
我聽到了師父焦急的聲音，可我說不了話，隻能從心裏升起苦澀的失落感。
就要放棄了嗎？
可是如果我現在就鬆開拘魂術的手決，那怪物的魂魄掙脫出來了該怎麽辦？李師叔的術法還沒有完成，其他人又要怎麽辦呢？
想到這些，我在劇烈的痛感內下意識地咬緊了後槽牙。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今天和師父的爭吵，最後師父說了這麽一句話：“今晚你是第一次獨自行法，多加小心，我相信我的徒弟！”
“我相信我的徒弟！”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在我腦中不停回響，讓我不知道從哪冒出一股力量幫著我對抗怪物在我體內的掙紮。
但這股力量隻能是杯水車薪，很快就被消磨殆盡。
下一刻，許爺爺將匕首刺入心口，朝我笑了一笑的畫麵浮現在了我腦海。
“......你說過要八秒，那就八秒吧......”
不！
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許爺爺沒有放棄！我更加不能放棄！我也沒有理由放棄！
一想到許爺爺，我的心就不斷刺痛起來。
悲傷化作了信念之力，極為倔強又極為堅韌的信念如雨後春筍一般破土而出。
十秒是吧！老子拚了！
這股信念瞬間淹沒了我，就連那樣劇烈的痛感都仿佛削弱了幾分。
我死死地掐著手決，不讓劇烈的痛感衝散我的意誌。
我想，要回應一下師父了，我直覺告訴我如果不回應他，他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
於是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僅僅也隻能吼出了兩個字：“我不！”
我不知道師父此刻是什麽表情，更加不知道其實在師父看出我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已經掐動了拘魂術的手決。
要知道，完整的拘魂術需要步罡來增強自身的靈魂力。
可師父竟然完全放棄了這一步，直接掐動手決，想在我放棄的那一刻把郝然的魂魄拘到自己的身體裏！
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情。
可此刻我那一聲倔強的“我不”，讓師父一怔，然後散去了術法。
“小九，我的好徒弟，師父為你驕傲。”
嗬，這老頭兒居然還能說出這麽煽情的話。
我的念頭也就終止在了這一瞬，接下來，我體內的魂魄似乎感應到了我的信念，掙紮得更加厲害。
比之前還要強上幾倍的痛感，如驚濤拍岸一般襲來。
我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手決也差一點兒就被衝開。
就在我真正感覺到自己堅持不住的時候，李師叔帶著悲傷卻又強硬的聲音傳來：“小子，可以了，快快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