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眼睛
什麽？天雷會劈到師父？
這一刻，我內心極為擔心，以至於不自覺地就脫離了天眼的境界。
我睜開眼，正看到師父蹲在許爺爺的身前，吃力地解著鎖屍繩，並沒有回答那位道士的話。
師父……
我不禁眼淚流了出來，我知道師父的意思，他不願意看到許爺爺被天雷波及，即便這隻是許爺爺的屍體！
一切都在爭取時間，而落雷的速度太快，眨眼間我就眼見著又是十幾道落雷落下，擊在怪物的身上，迸出一陣陣花火。
我的心揪成了一塊，就像有人用手在不停地抓著我的心髒使勁按壓。
但很快師父就解開了鎖屍繩，把繩子揣進了隨身背著的黃布包中，然後一把背起了許爺爺的屍體到背上，快速地退出陣法。
我連忙跑過去，看著師父把許爺爺輕輕放下。
由於內心極度擔心，以至於我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得厲害，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師父看了我一眼，仿佛明白了我心中的擔心，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說道：“天雷從不攻擊引雷之人，但許老鬼不是，我是一定要把他帶出來的。”
我擦了一下眼淚和鼻涕，點了點頭。
師父佯怒道：“我怎麽就收了你這麽一個愛流馬尿的徒弟？丟人呐！”
我脖子一梗，正要說些什麽來反駁這老頭兒，卻聽見一聲嘶啞的怒吼。
那個怪物動了！
原來真的是許爺爺的鎖屍繩鎖住了它！
師父把鎖屍繩解開了，也就說明那怪物終於失去了束縛著它的東西，正在引雷陣法裏狼狽地逃竄，躲避著天雷。
那聲嘶啞的怒吼就是它所發出的。
可師父就完全沒有理會，隻是看著許爺爺歎了一口氣，然後喃喃道：“這是老鬼那一脈的象征，我怎能隨它被天雷洗禮？無論如何，江鬼一脈已斷……就算不為傳承，也應該給後人留個念想罷……”
這話聽在我的心裏頭很不是滋味，那剛剛被我強製壓下去的悲傷，似乎又有卷土重來之勢。
師父把許爺爺的鎖屍繩交給了我，輕聲說道：“小九，這世間一飲一啄皆是因機緣果。雖說老鬼早有必死之心，但過程，的確因你而有了契機，你……可懂？”
一道雷從黑夜劃過，似乎也從我那顆充滿了悲傷的心裏頭劃過，劃出了一絲明悟。
“我懂了師父，我會好好照顧許耀的。”
是的，就像師父所說，這世間的一切，哪個不是因果使然？
或許說得不夠全麵，道家人講究承負，相比因果，承負要全麵一些，而承負之中又包含著因果。
所以要論世間之事，應該是用承負來思量。
但要論許爺爺的犧牲，許爺爺向死的心是因，我行法拘魂術是因，許爺爺為了我獻祭生命更是因，所以，我必須承擔這個果！
說話間，引雷陣法竟連下了七道天雷，照得周圍都亮了好久。
七道天雷過後，那怪物再也沒有亂竄，而是似乎被天雷固定在了陣法中的某一個地方，渾身散發出一種悲涼的死氣。
為什麽會悲涼？我不知道，我當時的感覺就是如此。
那怪物的身上冒出被雷電灼燒後產生的黑煙，並且散發著一股十分嗆鼻且難聞的焦味。
如果你曾經曆過老墳遷新墳的話，就應該有聞過撿金師傅把棺材裏的先人的骨骼就地焚燒時的味道。
就是這種味道！
“師父，它死了嗎？”我問道。
師父抬起頭，眼眸深邃得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天才回道：“應該是死了吧。”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師父，死了就死了，為什麽師父會說應該呢？
“師父，你還沒有跟我講，這個怪物到底是啥？”
“某種生物的變異體唄。”
我不屑地瞥了一眼這老頭兒，到這會兒了還不跟我說實話！
“切，師父你逗小孩兒呢？這玩意兒要是某種生物的變異體，怎麽還會用青銅的棺材裝著，這明顯就是有人設的局！”
可不就是！若不是有人插手，難道這怪物會自己打造個青銅棺材，自己躺進去？
師父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正好看到我在為自己的猜測洋洋得意。
他一巴掌拍到我的後腦勺，說道：“你哪那麽多廢話？去，幫忙把現場處理了。”
我揉著被拍疼的地方“哦”了一聲，然後就去幫那些道士清理現場了。
這樣做很正常。
在師父以前的故事之中，他們每次完成事情後，總是要擔任清潔工人的角色，把所有的戰鬥痕跡全部清理幹淨。
這樣做的目的，恕我不能明說。
但有心人一猜就能猜著，我也就不過多地贅述了。
這邊，我們在清理戰鬥痕跡，而張道紀這老頭兒竟然又溜到頌玲身邊，兩個人不知道在講些什麽。
我有些腹誹地想著，這老頭兒莫不是又給我說親去了？
我搖搖頭，想到那老頭兒竟然當著頌玲的麵，說我配不上她的樣子，我就把這個想法拋出了腦袋，專心打掃起現場來。
我和幾名道士負責清理陣法的痕跡，還有被雷電破壞的植被也要清理掉。
而剩下幾名道士正朝著那怪物的屍體走去。
就在那幾名道士靠近怪物的時候，忽然一聲巨大的悶響炸得我汗毛豎立，一股說不上來的危險感瞬間充斥著我的心髒。
我的心髒立刻猛烈伸縮起來。
我連忙站起身來，想要看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定睛一看，一個灰色的東西竟已經衝到了我的麵前，接著我就眼睛一黑，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之前，我眼角的餘光看到那怪物的屍體竟然炸開，腥臭的血肉帶著爆炸產生的衝擊力，把靠近它的那幾名道士統統炸倒在了地上。
師父不是說死了嗎？怎麽還會爆炸？媽的，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為啥倒黴的是我……
我最後的一絲意識，帶著這些問題昏死了過去……
我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又好像很短的夢。
夢中的場景紛雜，大多是很多人不由自主地跳進了江裏，然後就一片漆黑的畫麵。
詭異的是這些畫麵大多都是第三視覺，我有意識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就是無法阻止他們，自己也無法動彈。
還有更詭異的畫麵就是我曾在拘魂時，看到的那些黑袍人。
這一次我很清晰地看見了他們，甚至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隻可惜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哪一國的語言，一個字都沒有聽懂，隻感覺他們的語氣中透出了一種很焦急的感覺。
但我最終還是看清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那些黑袍人的衣服上，紋著一個詭異的圖案。
夢中的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曾經看到有關華夏法什麽的邪教新聞，媽的，我這是在夢裏遇到了什麽邪教組織嗎？
因為那個圖案，從筆畫來看，像是一個“後”字，但仔細辨認，更像是一隻眼睛。
一隻怎麽看怎麽詭異的、邪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