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等厲鬼過來

說來也怪,現在是大暑天,理應很炎熱才對。

可進了山溝溝後,越接近辦公樓氣溫反而越低,即便是大白天,周圍還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薄霧,讓人對前方的事物看不真切。

行走在薄霧裏,我莫名地心悸起來,很多不開心的記憶瞬間湧上了腦海中,怎麽驅趕都無用,逐漸的情緒也負麵了起來。

這就是陰氣影響人體的一種表現,嚴重些還會被陰氣入體,產生幻覺,做出自殘或者更嚴重的事情。

師父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紅色的小藥丸給了幾位地質工作者後,對我們說道:“陰氣太重,你們運轉各自法脈的護身咒,切莫被陰氣入侵,那樣就麻煩了。”

每個法脈的護身咒都不一樣,我們這一脈的我自然是從小就學,當下趕緊默念著護身咒,這才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那些頑固的負麵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一個道士要解決陰氣所帶來的影響有很多辦法,正陽或者護身法咒都是可以的。

可在這種詭異的地方,正陽是來不及了,護身法咒就成了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而普通人想要解決陰氣帶來的影響,要麽像地質工作者一樣,服下陽氣較重的藥丸,要麽就罵,罵誰都行。

各位別覺得很扯淡,其實是有原理的。

因為人的情緒也分陰陽,憤怒這種情緒就屬陽。

甚至在中醫領域,憤怒屬於積極的情緒變化。

各位可以仔細回憶一下,當你憤怒的時候,心底是不是有一股燥熱難耐的感覺,這就是陽氣上亢的表現。

隻要讓自己憤怒起來,陽氣上亢,陰氣也就拿你沒辦法。

喝酒也是有用的,酒精活血,促進血液循環加快,自身陽氣也就會上亢。

張道紀這個酒老倌的身上就有酒!

倒不是他不舍得把酒分給地質工作者喝,而是喝酒驅陰氣,就要不停喝,一旦血液循環恢複,陰氣還是會趁機入體的。

他是擔心這些地質工作者飲酒無度,也擔心他們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怒,要是因酒精或者憤怒失去了理智,反而會變成一件壞事。

思索再三下才讓他們服下了陽氣比較重的藥丸,以驅趕入體的陰氣。

這番周全的考慮,著實讓人不得不佩服!

清晨出發,我們臨近中午才到達目的地——地質考察隊辦公樓。

簡單地吃了些午飯後,一個地質工作者將一份資料給了師父。

“張隊,一共是四十三人,這一份是名單。”

“查清楚了嗎?”

“清楚了,無遺漏。”

“好。”

接著師父就帶著包括我在內的一共三名道士進了辦公樓。

其他人則在辦公樓外麵清理出來一塊空地,地質工作者則在不知道忙碌著什麽。

一踏進辦公樓,撲麵而來的就是灰塵和一股難聞的腐朽的味道。

除此之外,我的寒毛頓時立了起來,從心底湧出源源不斷的寒意讓我在這個大夏天的環境裏竟然有些打冷戰。

我趕緊再次默念護身咒,這才好了些。

“師父,咱們進來幹啥啊?”

此時在師父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辦公樓第一層的樓梯口,看他那閑庭信步的樣子,就好像這隻是一場春遊一樣。

說實話,我雖然是個道士,但前十八年都被師父“雪藏”在山上,壓根沒機會參與到現場。

若是論對詭異現場的接受能力,我或許強於其他人,但麵對詭異氣氛,我的心理素質或許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但有師父在場,我安全感滿滿。

可誰料這老頭兒壓根不理我,他對其中一個道士說道:“你就在這裏。”

那名道士點了點頭,緊接著我們就上了二樓。

“你忘了故事裏那些詭異的人嗎?那都是已經死亡的人,他們一直重複著生前的工作,他們的靈魂得不到安息。這麽多年,他們早已化為了厲鬼而不自知,若不鎮壓化解,怕是會大事!”

在二樓也留下了一名道士,接著我和師父兩人上了天台。

隨著師父在天台的某個角落插上了一麵麵紅彤彤的旗幟,我忍不住感慨道:“師父,沒想到啊,你這個不愛洗澡髒兮兮的老頭兒還挺愛國的,走哪都帶著華夏的國旗。”

我話音剛落,旗幟一麵麵展開,我這才看清楚原來不是華夏的國旗,而是上麵金燦燦地繡著“英雄地質隊”、“英雄救援隊”、“英雄考察隊”幾個字的旗幟。

“唉喲!”我剛看清旗幟,頭上就被敲了一下。

“愛國是每個華夏人骨子裏的基因,哪能用‘沒想到’?還有,什麽叫‘不愛洗澡髒兮兮的老頭’?你給老子解釋清楚,你個不懂尊師重道的打靶鬼!”

嗬,這老頭氣急敗壞,竟蹦出了一句我們家鄉的方言。

我揉著被敲疼的地方,嘴一撇:“可不就是嘛!您老人家一個月洗一次澡都算能稱得上勤快了,您聞聞您身上都餿了!”

“餿了也是你師父,來,乖徒兒,咱們師徒好久沒親近親近了。”

說著師父就張開雙臂朝我張牙舞爪地抱了過來,那身上一股子的汗臭味霸道地擠掉了氧氣,灌進了我鼻子裏和眼睛,我一陣作嘔。

現代有個詞是怎麽形容的?

對,辣眼睛!那味道簡直辣眼睛!

好不容易掙脫了這老頭兒要人命的懷抱,我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問道:“師父,您還沒說呢,咱們來這兒到底幹啥?”

“笨蛋,你說我咋就收了個你這麽笨的徒弟?這一整棟的厲鬼就放任不管了?今後此地要是開發些什麽,你想想後果?”

其實我是知道我們來處理這些厲鬼的,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要在樓頂插一麵旗幟。

在我的認知裏,道家對於厲鬼的態度大多都是先鎮,後超度。

而道家用來鎮鬼的法器不外乎銅錢、符、鼎、兵馬之類的,可這老頭兒卻是用旗幟,而且還是一麵繡著“英雄地質隊”的旗幟。

這才是我不解的地方。

可惜這老頭兒神秘兮兮地不肯告訴我,反而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盯著我看,弄得我真的很想大聲抗議“老子不是傻子”!

旗幟插好後,這老頭從隨身的法器包裏掏出了一部對講機,這可把我看樂了。

要知道張道紀這老頭兒是個“封建”老頑固,從來不屑於使用電子產品。

那時我爸媽怕我們住在山上,夏天會很熱,說要給置辦一台電風扇,結果都被這老頭兒強烈拒絕了,還說什麽自然風是消暑最好的東西。

結果可想而知,我熱到像狗狗一樣伸舌頭散熱,而這老頭兒卻是扇著自己做的蒲扇,悠閑地泡著茶。

不過土屋裏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電子產品,我爸媽給我弄的那台小靈通手機,算得上是唯一一件了。

這還是我爸媽苦口婆心說怕聯係不到我,這老頭兒才同意了的。

這會兒這老頭兒擺弄著對講機,就讓我覺得好笑。

同時心裏也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一個道士用對講機,嗯,很新奇啊。

擺弄了一陣,似乎搞懂了對講機的用法後,這老頭兒對著對講機吼了一嗓子:“布陣!”

這一嗓子吼得我差點站不穩,就像我爸媽給我打電話一樣,明明輕聲都能聽見,他們非要用嗓門吼出來。

但同時,我內心一陣狂喜。

布陣?陣法?

我在山上學習了十八年,勉強算是真正入了道家的門,道家的一些手段我大致也清楚,但唯獨陣法一項我接觸頗少,就連師父也很少跟我提到。

能親身經曆一次古籍裏所描述的陣法,這倒是讓我興奮起來了。

我的興奮就直接表現在了臉上,用師父的話來說就是:“笑得好像個傻子。”

管他呢,傻子就傻子唄。

要知道,這可是陣法啊!

這是在道家的曆史中近乎失傳的手段!哪個道士不想親身經曆一番?

雖然師父平時嘴巴比較“賤”,也愛裝神秘,但隻要關乎我學習道家東西的時候,他是能好好說話的,也很願意為我解惑的。

陣法開啟,我感覺周圍的氣溫在慢慢升高,那層似有還無的薄霧好像都消散了一些。

我正驚歎陣法的玄妙時,師父說道:“這個陣法沒有你想的那樣神奇,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聚陽陣罷了。厲鬼說穿了也就是陰性能量,聚陽陣把陽氣聚集起來形成包圍圈,他們不敢觸碰,也就鎮在了一定的範圍之內。而利用陰陽的特性鎮鬼,是道士常用的手段之一。”

“那師父,我們在陣法裏不會受到影響嗎?”

“會,但每個陣法都會有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我們所站的範圍內就是安全的。”

“我們為啥不出去,反而要待在陣法裏?那不是連我們也一起鎮了嗎?”

這老頭兒賤兮兮地朝我一笑,最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了一句:“因為我們要等那些厲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