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離婚、析產頗是悲壯,大東旅社裏又是另一番場景

從上海回到溪口,已經是10月8日了。

蔣介石一邊忙著監督改造屋舍、修築墓塋、籌備葬禮,一邊思考著處理家事的辦法。

胡漢民、汪精衛、廖仲愷、許崇智、楊庶堪等敦請蔣介石盡快赴粵的函電,緊跟著紛然發來。

蔣介石最盼望的,是張靜江那裏的訊息。

遭到阿鳳的嫌棄,不但沒有讓蔣介石斷念,相反,越發讓他下定決心,非要得到阿鳳不可!臨回溪口前,他向張靜江請求說:“二哥,有些事情,嫂夫人未必說得清楚,還有勞二哥親自出麵說項。至於妻妾,弟自會妥善處理,請她們放心。”

蔣介石心裏還是不踏實,從溪口給阿鳳寫了一封信,向她通報說,自己要和妻妾脫離關係,一俟葬母畢,就會辦理[1]。

11月23日,是王太夫人下葬的日子,戴季陶、居正、陳果夫等不少人,皆來會葬。

陳果夫代表孫中山,宣讀祭文:

嗚呼,文與郎君介石遊十餘年,共曆艱險,出入生死,如身之臂,如驂之靳,朝夕未嚐離失……

孫中山還為王太夫人墓題石:“蔣母之墓”。

胡漢民、汪精衛作了墓誌銘。

安葬王太夫人僅僅3天後,也即11月26日,蔣介石即著手和親友“談離異毛氏事”[2]。他已經從張靜江那裏得來好消息:阿鳳的母親答應阿鳳和蔣介石交往。

蔣介石離開上海不久,張靜江就親自登門,向阿鳳的母親提親。

“我是蔣介石的盟兄,我了解這個人,”張靜江說,“他不是失業,隻要他保持革命的熱情,未來的前途一定光明。”

打消了陳母對蔣介石未來前途的顧慮後,張靜江又說:“至於金錢,革命黨人都得到我們團體的資助,這個問題不必擔心。我隻希望介石能夠定下心來。現在有許多重要的工作需要他完成,可是他太迷戀令媛了,沒有心緒做別的事。我相信令媛和他成婚後,他的心緒就能夠安定下來,甚至壞脾氣也會慢慢改好。我相信令媛會幫助他為國家作出大事,隻看你是否同意。”[3]

阿鳳的母親終於答應了。

可是,說到和毛福梅離婚,又遇到了親友們的阻止:“你母親屍骨未寒,就要離婚,合適嗎?”28日這天上午,蔣介石召集親友會議離婚事,孫氏母舅孫琴風依然反對,“再說,離婚後經國誰來撫養?”

“誰體恤到我?!”蔣介石大發脾氣,“難道,你們甘願我的一生就此毀了嗎?!”

“相互體恤才對!且不說名譽,離婚了,孩子怎麽辦?孩子的母親怎麽辦?”反對離婚者也不示弱。

爭吵了半天,也沒有爭出一個結果,大家不歡而散。

“其實,我也是為家裏著想的。”蔣介石私下裏找到反對離婚最激烈的孫母舅,勸他說,“吾母已安葬,大事已畢,以後我就要以身許國,追隨孫先生革命,不久就會和北軍打仗,我擔心會連累家庭,所以要和毛氏、姚氏脫離家庭關係。”

這個理由,讓孫母舅無話可說,隻得讓步,眾親友也隻能默認。

“經兒、緯兒,你們過來,我有話說。”當晚,蔣介石把兩個兒子叫到跟前,“緯兒可愛,經兒可憐!”[4]蔣介石心裏默念著,不禁淒然傷懷,聲音為之哽咽,“經兒、緯兒,爾祖母已安葬,大事已畢,此生無所顧戀,更可致力革命,為國犧牲。為父已與你們生母毛氏、姚氏宣告脫離家庭關係,家產也為你們析定。”

年11歲、正在奉化縣城龍津中學讀書的經國和滿剛5歲、在縣城上幼稚園的緯國,對父親的話似懂非懂,但是,見父親神色淒然,語調哽咽,不禁又懼又悲。

蔣介石拿出一張文稿,說:“經兒、緯兒,這是為父留給你們的條示。”說著,便展開讀道:“餘葬母既畢,為人子者,一生之大事已盡,此後乃可一心致力於革命,更無其他之掛係。餘今與爾等生母之離異,餘以後之成敗生死,家庭自不致因我而再有波累。餘十八歲立誌革命以來,本已早置生死榮辱於度外;惟每念老母在堂,總不使以餘不肖之罪戾,牽連家中之老少,故每於革命臨難決死之前,必托友好代致留母遺稟,以冀餘死後聊解親心於萬一。今後可無此念,而望爾兄弟二人,親親和愛,承誌繼先,以報爾祖母再生撫育之深恩,亦即所以代餘慰藉慈親在天之靈也。餘此去何日與爾等重敘天倫,實不可知。餘所望於爾等者,惟此而已。特此條示經、緯二兒,謹記毋忘,並留為永久紀念。”

經國、緯國含淚恭聽,屋內的氣氛,頗是悲壯。

半個月後,蔣介石把家事料理妥當,於12月13日早7時抵達上海[5]。

在大東旅社安頓下來,蔣介石立即約阿鳳見麵。他們先來到法租界的一個公園裏,兩個人坐在公園從長凳上,蔣介石一個勁地談著自己。說完了他的前兩次婚姻,蔣介石鄭重地對阿鳳說:“現在我要告訴你我心裏的話,請你仔細聽清:隻要你答應嫁給我,按照民國的法律,你就是我唯一的合法妻子。”[6]

阿鳳雖然想答應蔣介石,但是羞於出口。

“如果你不相信我真心愛你,讓我用另一種方式證明給你看!”蔣介石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彈簧刀,把手掌伸開,舉在阿鳳的眼前,“看,隻要你願意,我就用這把刀切下我的一根手指,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怎麽樣?你說。”

“求求你,求求你把刀收起來吧!”阿鳳既感動又害怕,忙抓住蔣介石的一隻手,“我相信你,把刀收起來吧!”

15歲的阿鳳,被蔣介石的甜言蜜語所打動,虛榮心也得到極大的滿足,在他麵前,也就變得乖順了。她隨蔣介石來到了大東旅社的127號房間。

房間裏,擺放著雙人彈簧床,阿鳳坐在**,一言不發。蔣介石回身鎖上門,把阿鳳摟在懷裏,邊熱烈地吻著,邊低聲傾訴說:“我的寶貝,你是我在世界上最渴望的東西,你是我所有希望、所有夢想的實現,是唯一屬於我的女孩,我發誓我會永遠愛你!你相信我嗎?”阿鳳點點頭:“我相信你。”

蔣介石激動不已,一下子狂熱地把阿鳳壓在了身下,緊緊地抱著她……[7]

第二天,蔣介石和阿鳳一直待在房間裏,連三餐都是在房間裏吃的。蔣介石既高興又熱情,一整天都是眉開眼笑,像是一個孩子,不停地開玩笑,逗阿鳳開心。

阿鳳沒有想到蔣介石居然是如此浪漫的男人,也為他的熱情所征服[8]。

[1]蔣介石日記,1921年11月17條隻記載“給訊璐妹”,具體內容不祥。但根據當時實際情況,應當是就處理她所關心的妻妾事,向她通報自己的想法和行動。

[2]蔣介石日記,1921年11月26、27、28日。

[3]參見《陳潔如回憶錄》,第32-33頁。這部分回憶,有明顯的編造痕跡,此處所引述的內容尚算符合常理,具有一定可信度。

[4]蔣介石日記,1921年11月28日。

[5]蔣介石日記,1921年12月12日記載,“上午七時,由家赴桂……”,12月15日記載,“上午七時後過岸,投宿大東旅社。晚,璐妹迎侍。”

[6]此據《陳潔如回憶錄》。回憶錄說陳與蔣1921年12月5日在上海結婚,此前還見到了孫中山等說法,時空不合,情理不通,是不可信的。但是回憶錄說到兩個人交往的有些細節,應該有一定可信度。

[7]《陳潔如回憶錄》將此記述為新婚之夜的場景,顯然是有意回避事實。

[8]參見《陳潔如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