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被異國妓女輕慢,便對天真少女發起攻勢
就在蔣介石發出“何以求學立業”的自問兩天後,也即10月25日,一大早,從福建到滬的許崇智來訪,因蔣介石今日要到碼頭登船赴日,兩個人也就匆匆告別。
隻有邵元衝一兩個人前來送行。蔣介石突然覺得淒愴蕭條,“徒覺此次駐滬之無聊,生我許多灰心”,他“顧前瞻後,不禁悲淚汪汪,乃悟人生茫然,前所謂親友情義者,皆偽也!”[1]
9時許,蔣介石懷著滿腹的惆悵,踏上了渡日的丹波丸。
或許是憶起了多年前莽莽撞撞乘船渡日時出人頭地的夢想和現實境況的不盡如人意,失意、失戀的蔣介石,不禁倚欄喟歎:“邇來感慨身世,恍若有亡。傾東海之水,豈能滌我愁腸!”[2]
經過3天的旅程,蔣介石於28日抵達日本神戶,11月2日到了東京。在代表孫中山探望犬塚勝太郎以後,此次赴日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接著,他拜會舊友,會談敘舊,又到橫濱、京都觀光旅遊。
或許,蔣介石此番到日本,有散心的考量,也有脫離汙濁環境以圖改好色之過的決心,所以他特別注意自己在這個方麵的表現。就在啟程的當天,很可能在船上看到妙齡女郎,起了色念,他在日記裏反省說:“今日色念未絕,其將何以立身耶!”
此後的幾天裏,蔣介石對自己這方麵的表現比較滿意。10月30日的日記寫道:“自遊日本後,言動不苟,色欲能製,頗堪自喜。”
11月2日的日記又說:“今日能窒欲,是一美德。”
可是,過了一天,蔣介石“色念屢起,幾不能製也。”在11月7日的日記裏,蔣介石還鄭重告誡自己說:“欲立品,先戒色;欲立德,先戒侈;欲救民,先戒私。”
誰知道,蔣介石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寫下這段話的第二天,竟跑到“福森家待花”,結果“討一場沒趣”,自責道:“介石!介石!汝何不知遷改,而又自取辱耶!”
有了這次教訓,蔣介石決定轉移注意力,在旅舍無聊時,便根據來日見聞和思考,動筆撰寫文章,寫成了《列國政府對付俄國勞農政府的手段》投寄給國內的《星期評論》。
扶桑流連,物是人非,觸處輒增淒感。或許是為了排遣心中的惆悵,蔣介石忍耐不住,還是跑到花街柳巷,倚紅抱翠。不僅如此,竟然對一個妓女“一見之下,又發癡情”。事後回想,又覺好笑,自嘲說:“海外逆旅,豈有妙妓真心眷客者,先生休矣!”[3]
蔣介石對風塵女子徹底看破了,就越發對阿鳳思念不已,癡情難移。所以,11月中旬回到國內,他重新發起了對阿鳳的攻勢。為了能夠追求阿鳳,他更成為張靜江家的常客。
張靜江的夫人朱逸民一眼就看穿了蔣介石的心思。她對前來訴苦的阿鳳說:“俗話說,各有所好。那個男人可會看女孩子——純潔的黃花閨女,正是他喜歡的那一型。碰到像你這樣玉潔冰清的美人是很難得的——天真無邪。”她還勸阿鳳說,“在這個新時代,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不能怕男人,你太舊式了,非得跳出你的舊框框不可。”[4]
阿鳳很受觸動,覺得應該舉止大方,跳出舊框框。
心裏這樣想,阿鳳還是有意回避著蔣介石。
這天下午,蔣介石又一次按響了張府的門鈴。
正巧,開門的是阿鳳。
“先生開會去了,一個鍾頭後才會回來。”阿鳳沒有開門,故意冷冷地說。
“那我等他。”蔣介石似乎是不經意地說。
阿鳳隻得開門,放蔣介石進去。
蔣介石迅速攔住正要走開的阿鳳,很是歉疚地說:“我能不能和你說幾句話?我很抱歉那天讓你那麽難堪,但願令堂事後沒有因為我而責罵你。我知道我盯著你是不對的。但是你要曉得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實在衝動得不能自製。我實在太喜歡你了,老實對你說,我請你接受我忠誠而又永久的友誼,請你不要拒絕,使我難過,好不好?”
經過一番真情傾訴,羞怯的阿鳳終於答應和蔣介石外出約會。
約會地點,在靜安寺對麵極司菲爾路上的聖喬治西餐廳。蔣介石興奮地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還不停地介紹他自己。阿鳳對他說的許多話,都根本不懂,但還是做了一個忠實的聽眾。
喝過咖啡,付了賬,走出餐廳,蔣介石又提出,能不能一起去看看自己的姐姐,阿鳳經不起他的勸說,勉強同意了。她羞於和一個男人並肩走在大街上,便以十步左右的距離,跟在蔣介石的身後。
走到一家叫波林頓的旅館前,蔣介石停下來,說:“我姐姐就住在這家旅館的樓上。”阿鳳半信半疑,跟著蔣介石,來到了一間客房。
走進房間,阿鳳大吃一驚。這是一間大臥室,一邊是一張大床,一邊是梳妝台。阿鳳邊參觀邊問:“你的姐姐呢?我沒有看見她呀?”
蔣介石沒有回答,正要用鑰匙鎖門。
阿鳳又驚又怕,忙問:“你鎖門幹什麽?”
“別緊張,我想和你談談,”蔣介石微笑著向阿鳳走過去,說,“阿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真的很寂寞,你是唯一一個能使我快樂的人,但你的冷淡讓我難過。”說著,抓住阿鳳的手,搓揉起來。
阿鳳生氣地說:“我要你把門打開!你就是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的嗎?”
蔣介石不理會阿鳳的質問,上前要去抱她。
“把門打開,我要回家!”阿鳳憤怒了。
蔣介石陰陰地笑著,說:“阿鳳,別這樣,我太愛你了!”
阿鳳不為所動,閃身要去開門。蔣介石抱住她,想親她。
“你再不開門,我要喊救命了!”阿鳳掙紮著,歇斯底裏地說。
蔣介石隻好打開房門,眼看著阿鳳落荒而逃。
既失望又後悔的蔣介石,找到朱逸民,問到阿鳳家的電話號碼,把電話打到了她家裏。
正好是阿鳳接的電話。
“阿鳳,是你嗎?”蔣介石問。
“你要幹什麽?”阿鳳語氣很不客氣。
“我希望你別生我的氣,聽我解釋,我是越來越仰慕你了。”蔣介石傾訴說,“你是非常機警、聰明的女孩子,我就是忘不了你,非常愛你,請你……”
“你要幹什麽?”阿鳳打斷了蔣介石的話。
“我想見你,求你原諒我。”蔣介石懇求說。
阿鳳已經對蔣介石產生了極度的反感,所以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但是,蔣介石並不氣餒,他還是不斷地打電話去。
阿鳳索性不再說話,聽到是蔣介石的聲音,馬上就掛斷了。
正在這時,粵軍總司令陳炯明派專人攜親筆信來滬,敦請蔣介石回福建複職,信中說:“極盼吾兄來漳匡助。”[5]
心煩意亂的蔣沒有答應。他的心思,全在阿鳳身上。可是,他見不到阿鳳。張靜江家,阿鳳也不去了,顯然是在躲避他;打電話,她也不接聽了。
於是,蔣介石給阿鳳寫了封信,差人送去。信封上還特意寫著“懇請賜複”幾個字。信中說:
中國革命尚未成功,而我這個革命者已灰心喪誌,不能全力報國了。我整天盼望著得到你的安慰和鼓勵,以舒解我的憂愁。我隻想你答應我一件事,使我重新振作,為革命盡力。如果你能原諒我和同意我們再見麵,那麽我未來的一切工作,以及對國家可能作出的貢獻,都間接拜你之賜。我相信你一定熱愛中國,你既然愛國,就不會自私到剝奪一個革命者一點點的快樂。你繼續地拒不理我和見我,隻會消滅我這個革命者的士氣和鬥誌,我不得到你的答複是不能安心的;現在我拜倒在你裙下,求你快說你原諒我,再和我說話吧!讓我今天就來看你[6]。
阿鳳並沒有被蔣介石的信所打動。在她的心目中,蔣介石是一個討厭的追求者和麻煩製造者。現在,阿鳳隻想如何才能躲開他的糾纏。於是,她給蔣介石回了封信:來信收到。不要再打電話或者寫信打擾我。你總有一天會被寬恕的。
這封信,如冷水澆背,把蔣介石澆醒了。他不得不偃旗息鼓,暫時停止了對阿鳳的愛情攻勢。
[1]蔣介石日記,1919年10月25日。
[2]轉引自陳冠任著:《一個超級權力家族的傳奇》,團結出版社2005年版,第61頁。
[3]蔣介石日記,1919年11月12日。
[4]這部分內容,取自《陳潔如回憶錄》。
[5]見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編:《蔣介石年譜初編》,中國檔案出版社1994年版,第59頁。
[6]此信見《陳潔如回憶錄》。此回憶錄許多函件真實性不可靠。這封信似未必是原件。但揆諸當時背景,其意思應該是相對準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