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質量決定人生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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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推送了一篇微信評述，關於2015年中美大學生閱讀書目的差異。
中國這邊，排第一位的是小說，比如《平凡的世界》在兩所校園奪得閱讀之冠。餘者有《三體》《盜墓筆記》《神雕俠侶》《絕代雙嬌》《天龍八部》等，多是些文學作品，思想類的書極為稀少。
而美國10所高校綜合排名借閱量前10名的書籍分別是：
1. 柏拉圖《理想國》；
2. 托馬斯·霍布斯《利維坦》；
3. 尼科洛·馬基雅弗利《君主論》；
4. 塞繆爾·亨廷頓《文明的衝突和世界秩序的重建》；
5. 威廉·斯特倫克《風格的要素》；
6. 亞裏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
7. 托馬斯·庫恩《科學革命的結構》；
8. 亞曆克西斯·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
9. 馬克思《共產黨宣言》；
10. 亞裏士多德《政治學》。
這篇微信評述說，從榜單來看，中國的大學生較少閱讀有想象力的書籍，較少閱讀有國際視野的書籍，較少閱讀綜合類或有普遍意義的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書籍。還有一個現象，名校和普通高校學生閱讀差異不大。
這個評價或有道理，但換個角度來看，也許更能說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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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據個人的閱讀經驗，中國孩子的閱讀量太少，少到了怕人的程度。
之所以大學生的閱讀類別多以小說為主，是因為閱讀的起點就在這裏。從閱讀心理上來看，閱讀也是循序漸進的，分這麽幾個步驟：
第一步，純娛樂小說。這是閱讀的起點，這個起點繼嬰幼時代的童書而持續，功效在於培養孩子的文字敏感性。中國孩子在中學時為了拚高考，閱讀功能基本上廢掉了，到了大學才補這一課，但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期，多數學生有可能連這一關都闖不過。
第二步，傳統經典小說。當孩子讀過了流行的娛樂小說，文字的敏感性就培養出來了，就不再滿足於簡單的人物結構，要閱讀一些智力含量較高的作品，諸如《基督山伯爵》《九三年》《飄》《傲慢與偏見》《簡·愛》《1984》等書就會被翻出來。而這些書在各大高校沒有上閱讀榜，這就證明國內的孩子閱讀量嚴重不足，閱讀時間嚴重不夠。
第三步，進入史哲領域。隻有對經典涉獵廣泛，才有可能培養出這方麵的興趣。因為經典小說中涉及大量史哲領域的概念，諸如古希臘神話、西方曆史典故，這些典故會在書中頻繁出現，最終形成孩子的閱讀敏感點，讓他們慢慢能夠讀懂《希波戰爭史》《伯羅奔尼撒戰爭史》《理想國》《利維坦》《論法的精神》《社會契約論》《夢的解析》等。這時候，孩子們的大腦開始體係化。
第四步，進入思想領域。有了史哲的基礎，就會閱讀大量的思想典籍，諸如卡爾·波普爾的《猜想與反駁》《客觀知識》、伊姆雷·拉卡托斯的《科學研究綱領方法論》、蒯因的《從邏輯的觀點看》等。閱讀到了這一步，才算是個讀書人，閱讀量才能夠勉強和西方學府的大學生比畫一下。
但隻有突破第五步，才算是讀有所成。
第五步，形成自己的思想體係，並依據自我的體係構建新的閱讀書目。理論上來說，真正的思想家不需要讀這麽多的怪書，就能夠構建自我思想體係，但這種生而知之的異類較為罕見，幾百年也出不來一兩個。考慮到我們中的許多人連現成的書都讀不明白，最好還是視自己為一個普通的守夜人，就是要讀懂書，建體係，再傳承，以待來者。即使要做到這一步，也需要先行對思維認知有思考，這種思考又稱為“元認知的能力”，就是你要如何獲得知識、這些知識在大腦中如何有序組列的過程。
完成這五步，你的人生就遊刃有餘了——這時候，你的思考不唯有一定的深度，還有足夠的廣度，簡單來說就是看問題看得通透，生存很容易，不會有什麽痛苦或是壓力，即使有也沒那麽誇張。
但老實說，閱讀或是思考根本用不著走這麽遠。如果你肯硬著頭皮走到第二步，你的人生就堪以笑傲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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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孩子，大學裏稀裏糊塗走一圈，最後居然不喜歡讀書，結果會怎麽樣呢？
遠的不說，近的有複旦學生毒殺自己的室友，美國那邊還有一群留學的中國小女孩，因為淩辱自己的同胞被判了重罪。這些事，就是孔子所說的“質勝文則野”，讀了半天書，也未能消弭心中的暴戾之氣。說到底，就是讀書的量太少，還沒完成文明教化——文化，文化，就是消除野蠻愚昧的文明教化的意思——仍然停留在原始人的野蠻生長狀態。
也就是說，還沒有達到閱讀的第一個層次——通讀流行娛樂小說。雖然不能說他們不是文明人，但他們確實需要再努努力。
但人這東西矯情得很，不讀書吧，停留於“質勝文則野”的階段；流行娛樂小說一讀，又容易矯枉過正，誤入“文勝質則史”的誤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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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在閱讀的第一個階段，大概算是網絡上被嘲笑得最厲害的文學青年。
文學青年是講究腔調的，這跟孔子說的“文勝質則史”的“史”是同一個意思，就是矯情，就是裝模作樣，就是年紀輕輕卻酸腐氣息衝天。
長籲短歎，老是抱怨懷才不遇，也是在這個起步階段。隻是因為讀書量少，還不知道自己的無知，所以才會有此抱怨心態。
如果他們不加大閱讀量，迅速形成新的閱讀敏感點，進入第二階段的話，他們有可能成為“老文青”。而他們的思考是沒有深度的，是幼稚的，完全情緒化，凡事就看自己喜歡不喜歡；廣度上的思考也沒有，是完全自我的。這時候，他們的人格相當脆弱，所謂的自我也是飄忽不定的，呈現出十足的孩子氣。
這些毛病，一旦進入閱讀的第二個階段，就自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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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第二個階段，就是開始閱讀傳統經典小說。這類小說將時代背景剖析得非常深刻，對人性反映得也比較全麵，尤其是書中有許多複合型性格的人，這讓此一階段的閱讀者獲得了觀察人性的立足點。
這時候，他們的思考不再是幼稚的，而是成熟的、理性的。
思維的廣度也不再囿於自我，而是能夠兼顧周邊，也就是雞湯文大談特談的“體會他人心情”“學會換位思考”之類的。
到了這一步，閱讀者的人格就基本成熟了，知道了責任與義務，能夠擔當人生使命了。但行百裏者半九十，此時，閱讀者還未形成更豐富的理性思維，他們在生活中會是好丈夫，在工作中會是聽話的好員工，但這個丈夫是窩囊的，這個員工是沒有創意的。
總之，這類人是社會的主流，也是最苦悶的。
寶寶們心裏苦，但是他們不說，因為有第三個階段在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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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第三個階段——史哲領域。
這個階段的人是非常高雅的，非常有品位的。
他們往往是作為社會中流砥柱的中產階級。他們有思想，有能力，智商高，會賺錢——但，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無時無刻不憂心忡忡，老是有大禍臨頭的危機感。
中產階級的危機感可以歸結為政經問題，但本質是他們思維的深度挖掘不夠，廣度拓展不足。
這一層次的人，思維深度與網絡上經常說起的“富人思維”有關，遇事不是看短期的利益，而是看長遠的價值。所以，他們的思維又可以稱為“價值型”或“長線思考型”，他們看問題更注重規則，比普通人多看出幾百米的距離。
在思維廣度上，這類人注重的不是自我，也不局限於周邊。他們會把一個問題放在開放的社會環境下考量，所以他們的結論也往往充滿智慧的閃光點，讓人眼前一亮。
但，這還不夠。中產階級的心靈壓力，隻有在他們進入下一階段後才會解除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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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第四個階段——思想領域。
這類人的思考已經不再停留於狹隘的利益或是價值，更多的是注重延展性，注重現實的可操作性。這種注重源自他們的思維深度與廣度獲得了空前的拓展。
這時候，他們的思維深度不是看一件事是否合理，一項規則是否公正，而是看是否具有持久性。
有關這個持久性或可持續性，來源於他們的思維廣度。這時候，他們注重的不是什麽社會公正，也不是什麽膚淺的道德評述，而是針對人性本身——許多你以為好的東西，未必符合人性，這些東西就不會獲得存在的依據，更不可能持久。相反，一些你認為不好的東西，卻是人性的天然流露，這時候，你對道德的觀感也與此前大為不同。
說過了，危機感的警報隻有在這個層次才會解除。但這時候的生活也是乏味的、沉重的，甚至有著一種苦行僧的悲情。
就是一個累字。
樂趣，隻有在下一個階段才會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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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閱讀的第五個階段後，就能夠構建自我思想體係，再也不會遇到人生難題。
這類人的思維深度，就是高曉鬆所說的“詩和遠方”。
沒到這一層次的人，未必就沒有詩，未必去不了遠方。
但在這裏，我們可以說個笑話。一隻蒼蠅，在泛美航空公司的飛機裏周遊了整個世界，但它沒什麽可炫耀的，飛得再遠，它也仍然是一隻蒼蠅。
有位在美國的女士，網名“人生如詩”，在自己的博文裏寫道：
我的一個同學來美國8年了，他的英語還是沒什麽長進，白天在一個台灣人開的工廠裏工作，晚上回家跟老婆講中文，看中文電視。人雖然來到了美國，但從沒走出中國人的圈子。講中國話，吃中國飯，接觸的都是中國人。有一個中國人，在國內曾經是英語老師，來到美國十幾年，一直在中國餐館工作，後來把英語全忘了。
沒有思想的人，走出再遠，其實還在起點。
一旦擁有了思想，也就有了俯瞰問題的全景視角。這時候，在你的視野裏，不確定的人性也隻不過是天地自然的一個偶然片段。唯有這種時候，才有可能生出悲憫之心，才能解脫自我或外部環境強加於你的所有束縛與羈絆，才能夠獲得心靈、精神與現實物質的多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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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閱讀的角度剖析了思維的深度和廣度。
但如前所述，即使是一個不讀書的人，也未必是一個質勝文的野蠻人。現實是一本最好的教材，能夠讓人迅速成熟。許多不怎麽讀書的人，也能夠達到思維的第三層，甚至第四層。
需要說明的是，學理工科的孩子，如果學理工而沒有思想，最多不過是個低端的技工，無法進入創造的自由領域。
如果你希望走得更遠，讀書絕對是個討巧的法子。因為圖書是人類智慧凝縮的精華，是我們通往自由王國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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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給大家留道習題：
話說羅素，英國的大哲學家，他年輕時，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同齡人紛紛當兵入伍，他卻吊兒郎當、袖手旁觀。有個老太太氣憤地對他說：孩子，你的同齡人都去當兵打仗了，你卻在這裏遊手好閑，不感覺慚愧嗎？
羅素問道：為什麽要打仗啊？
老太太回答：當然是保護文明。
羅素哈哈大笑起來，曰：老人家，我就是他們要保護的那種文明。
現在請回答，羅素的這句話，在思維的深度及廣度的哪一層？老太太的責問，又在哪一層？
你的答案不重要。
重要的，是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