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院試開始

年三十晚上,除了小孩子,全夕陽裏的人都在一起守歲,等到子時,於嘉點燃了一串鞭炮,“劈裏啪啦”的聲音此起彼伏,新的一年開始了。

最值得高興的,現在是永樂二年了,他已經是夕陽裏的裏長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大舅,已經拍在了沙灘上!

年初一,鄰裏們挨家挨戶的拜年,途安、李剛都給於嘉送來的小錄,並送來了消息,府城貼榜公示了,院試在二月十五舉行,算上今天,還剩四十五天。

於嘉過年也不敢放鬆,除了必不可少的人情往來,其他時間,都坐在壁爐前埋頭苦讀,哪怕是臨時抱佛腳,多模擬一張卷也是好的。

都在一起住著,親戚除了小舅那裏要去拜年,其他人的都住在一起,也省了不少時間。

過年,於嘉給全夕陽裏所有百姓都放了七天假,並且,無論老人孩子,每天都給二十文錢補貼。

初八一早,一切回歸正軌,三個作坊又進滿了人,熱火朝天的生產了起來。

滿新雨、蘇荷、滿地三個作坊掌櫃,將來幹活的人安排的井井有序,每天夜晚結賬之後,都會把錢交給蘇毅這個大掌櫃,蘇毅再回來,交給於嘉這個幕後的真正掌櫃。

這估計就是所說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吧。

途安、陳登兩位師爺、李剛包括知縣江平,隔三差五就會派人給於嘉送來模擬考卷,過兩天,又會派人來取走。

下一回送來新考卷時,又會在上一次的模擬卷上作出批注,給出意見。

於嘉日複一日的寫,背,轉眼間,來到了二月初十。

因為要去府城盧龍縣,距離較遠,又因為馬上開春了,百姓們要下田地耕種,夕陽裏的生意,都改成了日夜雙班備存貨,於嘉便沒讓任何人陪同,獨自上馬離開了夕陽裏。

馬不敢騎得太快,冰雪剛剛消融,盡管是大晴天,依然是刺骨的冷,中途民宿休息了一夜,兩天時間,夜晚才趕到盧龍縣。

臨近院試,府城盧龍縣的主街,小商小販又活躍了起來,夜幕降臨,還穿著大棉襖,在街道兩旁擺著攤子。

同樣,大大小小的客棧,也都被趕考的書生和陪同的家人們占滿了。

還有的父母帶著孩子,詢問街道兩旁的民宅,是否可以短租或者借住。

找不到小客棧,於嘉沒有辦法,再次來到了悅來客棧。

誰知,悅來客棧這種高級客棧,普通的房間也住滿了,隻剩了幾間天字號,於嘉沒有辦法,隻能定了一個天字房,十天,又交了五兩銀子。

提前三天到,都沒有房間……

府試,是對去年縣試通過的童生,和曆年來沒有考中秀才的童生的一次篩選。

上次回去之後,聽說半月後,盧龍縣又舉行了一次府試,前後兩次,共有一千二百多名童生參加,每次取前三百。

簡單說,競爭的對手並不全是同級的學子,還有曆年積壓下來的“留級生”,如果不組織府試先卡掉一批人,貢院,真的裝不下那麽多。

院試和府試名額一樣,通過府試這六百人,前三百名,才能獲得秀才的身份。

對於屢試不中的老童生來說,中了秀才,不僅能揚眉吐氣,也算是改換門庭了。

但府城公布的榜文,本次永平府院試,隻有五百八十五人獲得了考試資格,那秦雲也在其中。

但不知道,這個囧貨還敢不敢住悅來客棧了……

聽旁邊的人議論,那十五個通過府試的人,是因為某種原因被裁掉了。

於嘉之前也聽說過,院試作為正式科舉的第一步,統計名單之前,各地要調查童生的父輩、祖輩,三代要無犯法之男,無出軌之女才可以參加院試。

於嘉不由得慶幸,原主爺爺好在是本本分分的農民,也慶幸父親、舅父也都有正確的價值觀,而且,靖難時候沒站錯立場。

可見,能考中秀才的人,單純的學習好隻是一方麵,選仕,也看重學子的家庭教育。

科考前後,官吏們都是忙前忙後,滿地之事,於嘉還沒好好拜謝知縣王閔,隻能等科考放榜之後,再拿些東西去拜見他了。

於嘉在天字號住著,飯食都有小二送上來,樓道內也有衙役巡守,比較安靜。

但也有一些書生堵在樓梯口,問於嘉能不能合租,他們進屋打地鋪,該給於嘉的錢,他們不會差。

但於嘉為了寧靜,也就不掙這個錢了,彬彬有禮說:“天氣寒涼,旅途勞頓,我偶感了風寒,別傳染各位。”

那幾個書生聽到這個話,默默退了幾步,作揖後告辭離去。

與後世的高考一樣,越臨近高考的時候就越緊張,從早到晚看書、背題、答卷。

老話講的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作模擬卷已經來不及了,於嘉坐在窗邊,一遍一遍讀著四書五經,背誦著大明律。

夜夜挑燈夜讀,有時候不知不覺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兩天的時間,他黑眼圈就非常的重了。

於嘉也學著古人,頭懸梁錐刺股,倒是不會自殘,隻買了幾根苦瓜,困的時候就舔一下。

一定要金榜題名,一定要把夕陽裏於氏宗族立起來,打長水裏那群人的臉!

吃了幾天苦,最後一夜,於嘉睡了個好覺,轉眼間,到了二月十五這一天,院試開始了。

為了應對考試,也為了抵抗寒冷,於嘉早餐吃了八個大包子,又吃了一隻大燒鵝,還喝了好幾碗粥。

如今走上一步,肚子都有些脹的慌,但沒有辦法,院試不讓自己帶食物,而且天這麽冷,也不知道中午提供什麽飯,不吃怎麽整?

考場門前,人山人海。

有年輕的孩子,有四五十歲的男人,有大腹便便的漢子,還有白發蒼蒼的老人……都麵容嚴肅,手中拿著書,最後關頭也要看上幾眼。

緊張是肯定的,過了院試就是秀才了,就能進入“仕”的階層了。

如果過不了這關,那就等明年重新參加府試,獲得資格後,再來參加院試,一耽誤就是兩年。

對於有錢人來講,怎麽樣都是活一輩子,可對於窮人來講,這是決定命運的一場硬仗!

院試,還是府試那個貢院,能夠收納六百人,隻是搜檢更加的嚴格,核對考生考引的時候,樣子有一點不符合,衙役們都要仔細詢問。

假如考引上寫著“體胖”,恰巧這一年掉秤了,那都會背反複審查,重新排隊。

搜檢的時候,更是被衙役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於嘉對這個已經麻木了,那裏都要捏上一捏,也不知道小鳥上麵能綁著什麽……

進入貢院之後,還有第二道搜撿。

這回,是監考官搜撿,也就各縣抽來的師爺或者知縣,於嘉沒見過搜他的人,便也沒搭話。

誰知,這春寒料峭,竟然要考生脫光衣服檢查!

本來,科舉就不可以穿帶夾層的衣服考試,於嘉隻能穿一大堆單衣抵抗寒冷,一層一層裹的跟粽子一樣,脫起來,也是十分的費勁。

於嘉脫衣服的時間,那監考官拿著考引,自顧自的念著:“洪武二十年生人……胸懷大痣?”

於嘉脫光所有的衣服,指著胸前的痣說:“童叟無欺,胸懷大痣啊!”

“你挺皮呀?”

那監考的官吏翻了個白眼,起身,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於嘉的身體,手指伸進嘴裏摳了摳,差點給於嘉摳吐了。

而後,那官吏洗了洗手,擦幹之後,又掰開於嘉屁股看了看。

於嘉無奈的閉上了眼。

屁股裏能夾紙條啊?

如若此時放個屁,會不會被這監考穿小鞋,給他趕出貢院?

那監考的官吏起身,抖了抖於嘉散落桌子上的十幾件單衣,見沒有問題後才說道:“穿上吧,然後進去等著。”

“知道了。”

於嘉拿起衣服,打了兩個噴嚏,又一件一件穿了起來。

這一幕,不由的讓他想起後世的一段佳話,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那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同時也想不通,祝英台這個女子,是怎麽女扮男裝考科舉的呢?

考棚,還是一如既往的簡陋。

於嘉進去之後,放下桌麵,沒多久,監考的官吏,就向每個桌發筆墨紙硯了。

不一時,銅鑼響了起來,宣告著考試即將開始,接著,就聽見了貢院大門關閉的聲音。

於嘉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可能是太在意這次考試了,如果不通過的話,那就是連掉兩級。

發卷了!

寒風凜冽,於嘉手不一會兒就凍僵了,鼻子也抽了起來,為了避免鼻涕掉到卷上,於嘉低頭擤了下鼻涕,又重新拿起了筆。

第一場,考的是時文。

時文,也就是書生的夢魘——八股文!

曆史上,八股文上栽的書生,可謂不計其數!

八股文體有固定格式:由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分組成,題目,一律出自四書五經中的原文。

難點是,不允許你自由發揮,而句子的長短、字的繁簡、聲調的高低等也都要相對成文,還要以孔孟的語氣書寫,並且,字數也有限製。

總之,八股文給於嘉的感覺就兩個字——坑爹。

而這個題目,則更坑!

就三個字:“修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