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惡有惡報

鄉老扯開紅布,那紅布下是十貫錢,還有一封寫好的信件。

接著,丫鬟又端上來一個紅盤子。

鄉老拿起信件,轉頭交給仆人,叮囑道:“小七,你辛苦一趟,這是大郎的任命文書,你送到縣衙去,交給錢穀師爺。”

“知道了,鄉老!”仆人雙手接過信件,轉頭離開了正堂大廳。

鄉老接過紅盤子,回過頭來,滿麵笑容地送到了於嘉麵前:“大郎,這是李爺爺一點心意。”

大雁鄉都知道,鄉老是個正直的人,一生都在為李氏宗族奔波,沒有禍害過鄉裏百姓,也沒有貪過別人的錢,隻靠家裏幾十畝良田,養活著十幾口人。

多年來,他都是在吃祖上傳下的老本,本就不富裕,還經常自掏腰包,施舍李氏宗族的窮人。

並且,鄉老為了宗族之人的未來,靖難時候,將大部分的家產都捐給了燕軍,直到如今,家庭狀況都沒緩過來。

而這二十貫錢,是他昨天命令幾個兒子,東拚西湊拿過來的。

“鄉老,您這是幹嘛?”於嘉擺了擺手,退後了一步。

鄉老尷尬地笑了笑,疑惑地問:“大郎,你是嫌錢少嗎?”

於嘉抱拳作揖,恭敬道:“鄉老,小子怎麽能嫌錢少呢?隻因請太和先生來時承諾過,治病的錢我分文不取,都歸他。而且,就算沒有娘子這檔子事兒和這些錢,我也會給李鴻治病的。”

哈哈哈!

這錢要是嫌少,他真就拿不出來了。

族中舉足輕重的人,都在兩旁看著,鄉老正考慮這台階該怎麽下呢,沒想到,於嘉會這麽說,倒也是鬆了口氣:“你這毛娃娃,還挺講究!那李爺爺真就不給了……”

鄉老轉身,將盤子交給身後仆人,從丫鬟手中接過另一個盤子,轉頭,又看向了孔毅:“太和先生,那這八貫錢,你就收下吧。”

這……

於嘉都那麽說了,孔毅也不好意思要了。想了想,那不如,就順水推舟賣個人情,以後,若求大雁鄉老做點什麽,想必他也不會推脫。

孔毅捋著胡須,笑道:“李兄,你我認識多少年了,拿我當外人不是?再說,我也不差這十貫錢,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心。”

哎呀!

鄉老點了點頭,微微躬了下身,向二人行了個禮:“你們二人的恩情,老夫記下了,以後,若用得上我李氏宗族,盡管開口,隻要能辦得到,義不容辭!”

孔毅和於嘉,同時回了個禮。

起身,孔毅突然拍了下於嘉的肩膀,笑道:“大郎,你這個下針的位置,是從哪裏學來的?”

於嘉不知道怎麽解釋,便說:“是我在夢中,一位仙人傳授我的,包括肥皂、香皂,洋井,還有很多你們沒見過的東西。”

哦?

孔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感歎道:“真是仙人入汝夢,授汝以新生啊!”

孔毅不信,可又不得不信。

於嘉之前那個樣子都知道,突然成親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若不是仙人教導,又該怎麽解釋呢?

“大郎,以後,你家人有什麽不舒服,盡管來找老夫,診斷分文不取,藥收成本價!夕陽裏百姓找老夫治病,老夫也不會黑他們的錢。”

冤家易解不易結,和孔毅打好關係再好不過,百姓的健康,本就是裏長分內之事。

“那就多謝太和先生了!若您再見到不可治的病症,也可以請我喝頓酒,萬一我就有招呢!”

“一定,一定!”

哈哈哈!

一句調侃的話,眾人朗聲大笑。

於嘉想了想,是時候該問,李斌和盧青什麽時候行刑了。

可還未開口,鄉老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麵容漸漸嚴肅了起來,說:“大郎,今天巳時三刻,就對李斌和盧青行刑,還小雨一個公道。”

一上午,全大雁鄉的裏長,各大家族族長都被鄉老請了過來,圍觀的百姓更是人山人海,鄉老家院牆爬滿了人。

於嘉特別提出要求,以盧青的名義,接山北裏那些大嘴的婦人都來李家裏,看一看熱鬧。

山北裏那些大嘴的婆娘,一聽裏長接她們出去看熱鬧,都爭搶著上馬車,最後,四嬸子那幾個潑辣的婦人上了車,還有好幾個婦人沒擠上去,可惜的直跺腳。

盧青那胖妹子和母親王氏,在鄉老家還想鬧,不過,剛喊一嗓子,便被盧氏族長盧山派人抓了起來,五大板下去,兩個潑婦坐在原地隻會哭泣,一聲都不敢吭了。

李斌的婆娘和兒媳,本來也想鬧,可看見這一幕,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能在原地看著。

於嘉也見到了消失多日的李強,他的麵容發黑,嘴唇發白,躺在轎椅上,稍微有些顛簸就咳嗽,沒想到,一腳直接踹廢了。

巳時三刻一到,鄉老拄著拐杖走到院落中央,高聲說:“鄉親們,今日把大家都召過來,因為什麽,想必大家都聽說了。我擔任鄉老以來,遇事也都是得過且過,從來沒有動用族規真正懲罰過誰。但李斌、盧青身為裏長,不保護裏中百姓安危,竟然還以勢壓人胡作非為,那就怨不得我!大家要引以為戒,不要給弱者造謠,殊不知,言語有時比槍炮更傷人啊!”

鄉老下去之後,揮了揮手。

刹那間,盧氏族人中走出幾名大漢,李氏宗族中也走出幾名大漢,這些人,都是被盧青、李斌欺壓過的百姓,讓他們行刑,也是為了防止徇私舞弊。

大雁鄉族規中,對搬弄是非,且目的是害人性命的人要掌嘴,而這個掌嘴,並不是像後世宮廷劇一樣,用手打臉那麽簡單,而是用繩和鉤吊起嘴唇,棍夫用木棍打其牙,直至打掉門牙,行刑結束。

盧青和李斌恐懼地掙紮著,此刻真知道怕了,也真後悔了。

可幾個大漢壓著他們,二人想動也動不了,四五棍下來,便疼得暈了過去。

這時,棍夫提了桶水,嘩啦一下潑在二人臉上,淋醒之後,放下水桶,抽起棒子繼續打。

二人幾經昏厥,胸前的衣服已經被血和口水濕透了,門牙才被打掉,但這,僅僅是第一項懲罰。

山北裏那些婦人,都是第一回見到這場麵,更有甚者,還是第一回離開山北裏,都不由的抖了起來,目光悄悄地飄向了滿新雨。

本以為盧裏長善心大發,接她們來李家裏看戲呢,誰知道,是來看盧裏長挨打,早知道的話,她們誰也不會搶著上馬車。

此時,後邊有李家裏的人盯著,想走也不行,山北裏那些長舌婦,隻得低著頭,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大雁鄉族規中,對以害人性命為目的地造謠者,要實行斷腿懲罰,就是用大棒子,對膝蓋猛敲十棍。

那棒子足有手臂粗細,別說是十棍,三棍下去,這人基本上就廢了,就算骨頭長好,走路也一瘸一拐,也再幹不了重活了。

圍觀的群眾中,不少女人都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山北裏那些長舌婦,抖的更厲害了,更有甚者都尿了,祈禱著,滿家人千萬不要把她們說出來。

慘叫過後,盧青和李斌的膝蓋被打得血肉模糊,大夫上前按了按,確定膝蓋骨碎了,這才點了點頭。

經過這一次行刑,百姓們看於嘉的眼神也恭敬了許多,想必,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不會再有人敢給滿新雨和他造謠了。

李斌和盧青,下了刑架便暈厥了過去,家人連滾帶爬地跑上前,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但這個結果,於嘉並不覺得有多過分,因為狗是改不了吃屎的,鱷魚的眼淚不值得同情。

這不是聖母能活下去的時代,若不廢了他們,等壞人緩過神來,就要逼死他和他的家人。

經過孔毅簡單的包紮後,李斌娘子、兒媳和盧青母妹,便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下,將昏厥的二人接走了。

圍觀的百姓,這才三三兩兩的退去,山北裏那些長舌婦人,上馬車的時候腿還在抖,見到滿新雨時候,都根活見鬼一樣,討好的笑著。

轉眼間,幾天過去了。

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遷安縣,夕陽裏,用有毒的井水做香皂的謠言也杜絕了,那些消失的商人,也都重新出現在了夕陽裏。

一切回歸正軌,於嘉再次當起了甩手大掌櫃,白天安心讀書,晚上滿新雨、蘇荷、蘇毅過來交賬。

同時,好多人看過洋井,也都求於嘉給打造,價格已經定好了,二十貫一口。

可鐵管需要定做,馬上入冬了,況且不能因為掙錢耽誤了學習,於嘉便隻給鄉老家開了一口井,其他人的請求,都推到了明年春天院試之後。

夜晚,滿天繁星。

於嘉抱著滿新雨,坐在院子裏的大石頭上,二人仰頭望著點點星光,感受著颯爽的秋風,還有難得的寧靜。

二人坐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

滿新雨隻覺得奇怪,往常這個時間,於嘉早就賤兮兮的了,今天卻老實的異常,便貼著他的臉親昵的蹭了蹭,溫婉地問道:“你在想什麽,相公?”

啊?

於嘉這才發現自己留神兒了,輕聲說:“娘子,我想建造個鐵匠鋪。可夕陽裏沒有會打鐵的人,正發愁,去哪裏找鐵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