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經濟危機

況且,巴豆粉是藥材,正常人便秘也就買一兩左右,能賣一百多斤給他們的人,想必也是個蠢才,也得抓來打板子,以儆效尤!

砰!

刑名師爺怒拍驚堂木,斥問道:“混賬!那些巴豆粉從哪裏買的,還不如實招來!”

黃瑞狠狠瞪了眼兩個跟班,本來說好的打死都不鬆口,沒想到分著問,沒過半炷香就招了!

黃瑞瞪了眼孔毅,既然自己好不了,那全都別想好。

黃瑞剛想說是孔毅賣給他的,誣陷他是想賣解藥掙錢,將最大的鍋甩給孔毅,自己懲罰就能輕一些。

但話還沒說出口,兩個跟班,便你一言我一語的交代了起來。

往常的時候,他們四處收集巴豆,一百一十六斤,並非一日買來的,差不多是三年的存貨。

刑名師爺擦了把臉,無奈的看向了一旁的於嘉,好家夥,三年的存貨,因為對於嘉的恨,給夕陽裏都用上了,什麽仇、什麽怨呀……

可再怎麽審,巴豆也不是毒,算不上投毒。

最終,刑名師爺定此案性質為市井糾紛,因為兩個跟班主動交代,判為二十大板,黃瑞性質惡劣,欺瞞官府,受三十大板,於嘉也未能幸免於難,判了十板子。

果真是洪武舊製,鬥者杖刑,各打五十大板,隻要打起來,那就都有錯。

但令於嘉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板子並沒有打在他的屁股上,因他是被招惹家人、裏人的緣故才動手打的人,且幫助官府端掉了這個騷擾百姓的組織,功過相抵了。

三十大板,那黃瑞屁股上都是血,早就不省人事了,快班衙役通知他家人來領人,交完罰金之後,帶走去請大夫了。

那兩個跟班,因為主動認錯的態度好,每個人被打了十五大板,也是皮開肉綻。

百姓們紛紛鼓掌,稱讚刑名師爺的英明。

退出衙門時,天已經漸漸黑了。

於嘉心中說不出的暢快,回到了書院,取了馬,走到了太和醫館。

孔毅憤憤然拎出兩個大布袋,沒好氣地扔在了門口。

“你這潑皮是真狗啊,老夫行醫多年,從未遇到過你這樣的,讓老夫喝有毒的水?娘的!老夫竟然還要替你作證,真是氣人啊!這是一百零九副藥,對不對證,還要看別人的體質,我是不拉了,痛快兒的拿錢!”

“太和先生,情急所迫,大郎向你道歉!”於嘉作了個揖,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雙手奉上。

哼!

孔毅一把奪過銀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咆哮道:“以後別找我了,你們家再有多大的病,我也不去!這些原藥差不多都十兩了,我白幫你忙活一天!”

這太和先生雖說吝嗇,也沒什麽醫德,可在治病配藥這方麵,還是有些道行的,不愧祖父是前朝禦醫。

再說,你說不去就不去呀?

於嘉也隻能再說聲多謝。

快馬加鞭回到夕陽裏,太陽已經落山了,於嘉騎著馬,挨家挨戶地給分了一包解藥,並叮囑他們晚上就熬了喝下去。

回到家裏,於嘉親自給滿新雨熬藥,也給大舅一家、嶽母和妻兄熬了一副藥。

為了照顧其他人,於嘉索性點燃油燈,拿出他的短板大明律,一個字一個字抄寫了起來。

清晨,涼爽的秋風,吹醒了趴在桌上的於嘉。

眾人折騰了半宿,後半夜才睡去,可能是隨著時間推移,毒性減弱的緣故,幾人比之前的情況要好很多,肚子疼得輕了,起夜的次數也少了。

第二天一早,既然已經能下床正常走動了,安心地睡了半宿,氣色也好了很多。

於嘉一如既往,趕著馬車挨家挨戶地收水桶,去幾裏外的泉眼,給每一家都打了一桶水,並且叮囑挨家挨戶,不要喝裏中的井水。

水源告急,蘇毅作為裏長,眼看著一百零九戶人沒水喝,還有作坊因為無工、無水而停工,急得直跺腳,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還未完全恢複,便強挺著虛弱的身體,坐著馬車,和於嘉一起給鄰裏們打水。

天氣漸漸寒涼了,清晨,漸漸發黃的樹葉上,都覆蓋著一層白白的薄霜。

小舅蘇銘聽到了消息,便帶著小舅母和蘇達買了一些米,來到了夕陽裏。

蘇銘看見大哥一家都無精打采的,氣憤地跺著腳,指著地,咒罵了黃瑞兩句,而後說:“大哥,現在我那裏沒有貨了,袁成裏和長水裏趁機漲價,還有好幾個裏,也學著做起肥皂來了,停工一天都是錢,實在沒別的辦法,那就抓緊打口新井吧!”

蘇毅搖頭說:“我又不是沒想過打井,可打井,並非一朝一夕之事,要很長的時間,你也不是不知道,打井跟人數多少沒關係,人多也幫不上忙。原來那口水井,打的時候可用了三個月呢。”

蘇毅愁得滿嘴大泡,說兩句話嘴就疼,捂著嘴說:“三月之後就入冬了,地都凍上了。再說,冬天還要提供徭役替公家站崗修城,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越往下挖土越硬,怎麽打?”

蘇毅一番話,眾人都沉默了……

等到來年春天,井水裏麵的巴豆粉,毒性都散沒了……

事情研究不明白,眾人隻能都沉默不語。

於嘉雖然正在打造洋井的零件,可能不能打出水來還是個未知數,也不敢提前把話說滿,隻能上前安慰道:“大舅,小舅,你們都別上火,我能解決,別著急。”

“你……?”

眾人的目光,紛紛向於嘉投來。

此時此刻,眾人也隻能將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於嘉的身上了。

一連幾天,夕陽裏用水隻能靠馬車,去幾裏外的泉眼拉,勉強能支撐全裏的生活用水和生產香皂的用水。

但是,壞消息接踵而至地傳來。

遷安縣各個鄉裏,都知道了夕陽裏井水有毒的事,並且,越傳越邪乎,有人說用夕陽裏的香皂洗完臉長疙瘩,有人說夕陽裏肥皂有毒,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蘇銘將香皂調成了五文錢一塊,比肥皂賣得還便宜,但即便是這樣,仍然是無人購買。

偶爾碰見一兩個來買的人,也會被其他鄉裏的商人拉走,小聲告訴他們,夕陽裏香皂有毒的謠言。

蘇銘和蘇達,和那些傳謠的人吵過很多次架,也鬧上過公堂,可師爺們都不管,因為,沒有律法規定不能傳謠和搶生意。

殊不知,知縣江平都樂開了花。

洪武舊製,最忌諱的就是地主,一家富所有人窮,知縣是要罰俸祿的,而讓所有人富起來,打壓極其富裕的地主,這才是功績。

盼不得鬧成如今這樣,知縣又怎麽能管?

夕陽裏和小舅家堆積的貨物太多,況且,生病那幾天原料都廢了,加之打造洋井零件,眼看著再這樣下去,來年春糧就交不上了。

於嘉和蘇毅,無奈隻得趕著馬車,來到縣城賣香皂。

“喲喲喲快看,那不是於嘉老爺麽!”

“哎呀,原來你就是夕陽裏的臥龍先生!失敬失敬!”

“大哥,聽說你腳法很厲害,踢我一下來……”

三個人問候三句話,都是諷刺。

讀書人,需要考上舉人,才能被稱為老爺,而臥龍先生更不用提,於嘉最厭惡的綽號。

幾個挑釁的人,是袁成裏的少年,幾乎都認識於嘉,他們就算沒見過樣貌,也聽過別人形容。

人紅是非多,就招人恨。

而且,當初為了買肥皂製作的方法,章末給了李斌二十貫,後來,又被於嘉勒索了二十貫,更是讓袁成裏百姓氣不打一處來。

如今,他們可真算出了氣了。

這時,長水裏的人放下推車也走了過來,抱拳作揖:“哎呦,蘇裏長也來了,大人親自下縣城體察民情啊,失敬失敬!”

這句話,諷刺意味更加的濃了,小小裏長,又怎能稱得上大人?

蘇毅氣得臉通紅,微微閉著眼,隻能當作沒聽見一樣,在縣城也不能吵架、打架,香皂沒賣出去,挨一頓板子也犯不上。

站在最前方的人,於嘉認識,按輩分來算,於嘉要叫他五伯。

五伯縷著花白的胡須,嘲諷地看了眼蘇毅,轉頭看向於嘉,陰陽怪氣兒的說:“大郎,族長可是說了,隻要你想回來就能回來。現在夕陽裏廢了,沒有水。帶著你的婆娘回去下個豬籠,然後,在長水裏製造香皂吧。”

哈哈哈!

五伯說完,身後跟著幾個於氏宗族的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想想當時,要章末買手藝的錢卻沒有為難於江,於氏宗族的人,非但不感激,還說這樣的話。

落井下石的人,不分姓什麽呀……

於嘉沒有理會幾人,隻是感歎了一句:“虎落平陽被犬欺,落水的鳳凰不如雞。”

嗯?

幾人笑容瞬間凝固,五伯冷冷的問道:“兔崽子,你說誰是犬?”

哼哼!

於嘉冷笑道:“我也沒說你,激動什麽呀?莫不是,你早就把自己當成犬了?”

“放肆,和長輩就這樣說話?”

“你是誰的長輩?我已經分離宗族,不要自討沒趣,在這縣城裏,你還敢動手不成?”

的確,縣城不是長水裏,可不是於是宗族說的算的地方。五十幾歲的人了,不如小夥子,十板子下去,老命估計都得賠上。

想到這裏,五伯隻得咽下一口氣,甩了下袖子:“我就看著你發家,你繼續這麽做,老底兒不賠出去,我管你叫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