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府試放榜
還好，於嘉來自後世，對永樂之後的時代典故也知曉一二，直接引用成功事例就好。
比如第一道題，遷都順天。
這是朱棣的夢想，從建文四年奪位成功時就有了。
於嘉旁征博引，以秦時鹹陽、漢唐時長安、宋時開封舉例，主要列舉幾個朝代的繁榮時期，並說明都城建在北方，精銳部隊抵達邊疆，會節省很多時間一類的優勢。
在華夏這片土地上，農耕社會與北方的遊牧民族，從來就沒和平過。
雖說昭君出塞，澶淵之盟換取了短暫的和平，但那樣隻是在埋藏禍根，每年還要向別人進貢公主，錢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北方遊牧民族，友誼都是虛偽的。
縱觀曆史來看，想要互相尊重，唯有像秦皇、漢武、唐宗一樣，馬蹄所到，刀鋒所劃之處，才能換來真正的笑臉！
一篇策論，於嘉完全是以朱棣性格寫出的文章。
當然，也少不了歌功頌德，拍皇帝馬屁，祝陛下英明神武，各族臣服大明的話。
至於第二道題，修整河道，這就涉及很多方麵了，例如加大賦稅，強招民夫……元朝，就是因為沒搞好這一點，各地民眾紛紛起義的。
於嘉借用清康熙年間，靳輔治理河道的典故，改寫成自己的想法，並加入了後世自己對河道清理的想法……
同時，又加入了永樂皇帝重視民生，堪比唐宗宋祖一類的話，總之就是要拍馬屁，找不到理由，創造理由也得拍！
列完提綱，在草稿紙上寫了一遍，檢查修改幾下，抄寫到卷子上後，已經到黃昏了。
考場會提供晚飯和過夜的棉被，就在考棚桌子上撅著，晚飯則是饅頭，幾根小鹹菜，一碗清水。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
一夜，匆匆而過……
旁邊考棚的秦雲，肚子還沒有完全恢複，秋日夜晚天氣涼，便一趟一趟上廁所，害得於嘉整夜都沒有睡。
第二天清早，吃過考場提供的早餐，於嘉便拿起卷子，寫起第三道題來。
萬國來朝……
這是一道構想題，也就是給出建議，如何讓大明更加昌盛，如何讓其他國家都來大明朝貢。
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但出題的官吏都看出來了，皇上是有這個想法的。
唉~
沒想到，出題人也拍了皇帝的馬屁，這就是找不到理由，創造理由也得拍，逼迫所有考生一起拍！
於嘉寫草稿的時候，用的都是鉛筆，速度很快，之後，再用毛筆謄抄到試卷上。
謄抄的時候不能著急，如果寫錯了字，或者滴上了墨點，這都是要扣分的。
於嘉全神貫注，一個字一個字寫著。
搖響鈴鐺，考官收走試卷，於嘉才徹底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考場，還有一個人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出來。
那人，正是被棍夫打了幾天，在悅來客棧青樓做了幾天保潔的秦雲。
隻見秦雲搖搖晃晃，臉色鐵青，渾身散發惡臭的走了出來，見到於嘉時，臉色說不出的難看，那眼神，恨不得撕了他才甘心。
古人雲：好漢架不住三潑稀！
秦雲好幾天沒吃飽飯，並且天天做工挨打，又在考棚裏過了一夜，此時，走路都沒力氣，也懶得和於嘉計較了。
“秦兄，沒啥事兒吧？”於嘉強忍著笑意，假惺惺地關心了一下。
也別怪於嘉心狠手辣，如果他沒有聽到秦雲安排，若真的把那壺瀉藥酒喝了進去，別說是拉這幾天，估計半個月了之後還在拉，連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兩回事。
秦雲經常用那個藥，往常隻有一小撮，就能讓人拉上兩天，一袋都給於嘉下了，卻隻拉了一宿……
到底是誰喝了那壺酒，已經一目了然。
秦雲拄著拐杖，狠狠地瞪了於嘉一眼，有氣無力地說：“咱們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誰怕誰呀……”
於嘉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進入了悅來客棧。
秦雲看著於嘉的笑容，徹底證實了他的猜想，那一包瀉藥下進去的酒，的確是被小二調了包，讓他們四個人給喝了！
秦雲咬牙切齒，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看著折磨自己多日的悅來客棧，冷冷說出一句話：“那就走著瞧！”
五兩銀子住十天，在於嘉這裏，還真算不上有多貴。於嘉計劃著，等到放榜之後，去市集買一匹馬，趕路回家。
三樓窗邊，於嘉看著秦雲踉蹌的背影，冷哼一聲：“活該呀！”
本來，於嘉對秦雲沒有什麽惡感，即使知道他是秦霄的兄長，也沒有主動回避他，可他就是這麽不長眼，主動送上門。
於嘉從書箱書中拿出紙筆，尋著後世記憶，畫出了鐵製斯特林發動機模型。
這不同於低溫斯特林，開水是無法驅動的，需要用火加熱氣缸，而且零件都是要鐵做，同理，動力要比低溫斯特林強勁很多。
最開始，於嘉就想造這種發動機，但是太難了，就說現在也很難，大明的鋼鐵產量是很高，可要做出精美的零件來，卻有些難度。
那就先畫出圖紙，保存起來。
晚上，於嘉到後樓的混堂，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這幾天的考試，從裏到外，對全身心都是一個挑戰，確實疲乏得很，毫不誇張的說，感覺和開荒差不多。
策論的閱卷時間比較長，足足等了三天，貢院才放出榜文。
府試和縣試一樣，都是沒有衙役報喜的。
一大早，府衙門口就圍了裏三圈外三圈的人群，於嘉差點沒擠進去，還是薑男一頓生擠，才開出一條路。
府試放榜，同時揭曉答案，故被稱為“暗案”。
考生排名，用的是一張很大的圓紙，被稱為“日圈”，正中間是個紅色的小圈，裏邊是一個名字，即本次府試的榜首，此人叫夏遵，便是山海衛的那名軍戶。
榜首外圍，有一個黃圈，從最頂端的名字，按逆時針方向數，九個名字便是前九名。
黃圈外圍是藍圈，按順時針排名九十名。最外層沒有圈，寫了二百人的名字。
淘汰率還挺高的，六百名童生參加府試，隻選了三百人，參加明年春季的院試。
推桑的混亂之中，於嘉隻是感覺誰在捅他的屁股，也顧不得計較了。
“於兄，你從裏邊往外看，我從外麵往裏看，看到了告訴一聲！”薑男嗓門很粗，於嘉也大聲地喊著，人實在太多了，不喊聽不到啊！
“我中了，我中了！於兄！第二百七十四名！”薑男呲著大牙，蹦蹦跳跳地喊著，高興之餘也忘了給於嘉看名次了，轉頭便離開了人群。
這個不仗義的猴子！
於嘉看著第二圈的姓名，越看心越涼，越看越忐忑。
難道說，他這個花式馬屁拍得不夠精彩？還是長篇大論讓人覺得有些浮誇？還是……
然而，看到第三十六名時，於嘉眼眸一亮。
遷安縣，於嘉。
“我中了！第三十六名！”
雖然沒過前十，可好歹也進了前五十，第一回考試，得到這樣的成績，也很不錯了！
夕陽裏的百姓，再不能嘲笑他是臥龍先生了吧……
於嘉並沒有走，而是仔細地查看著其他的姓名，看看有沒有他認識的，誰知，那秦雲竟然也通過了府試，拉成那個樣子，還考了二百九十四名，以孫山的方式擠進了前三百。
此時，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倒在了地上，痛哭起來：“又是三貫錢，打了水漂啊！”
那人越哭聲音越大，越哭越淒慘，頭發已經花白了都沒有考過府試，可見這人心中有多麽的絕望。
這男人這麽一哭，那些沒看到自己名字的人，也都不由得悲從心生，雙眼一紅流下了淚水。
這些人哭得越傷心，通過的人就笑得越開心，衙役拉開看完榜文的人，避免這些人打起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科舉之路，對比後世的高考之路，又簡單到哪裏去呢？
都是多少年如一日，堅定心神，一遍一遍複習著書，頭懸梁、錐刺股，熬滅了多少盞油燈，才換來了金榜題名。
回到悅來客棧，於嘉和店小二道了別，順便問了下，在府城哪裏能買到馬。
像來時那樣走回去，想想就後怕，折騰好幾天呀，正好他也學會了騎馬，如果現在騎馬出發，用不了天黑，他就能趕回夕陽裏。
在府城馬市買了匹馬，花了七兩銀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坑了，於嘉也顧不及那麽多，歸鄉心切，背著書箱便離開了盧龍縣。
一路上風馳電掣，策馬奔騰，感受著自然的氣息，於嘉不由地喜歡上了這個時代，也喜歡上了科舉的感覺。
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寒門想要出貴子雖然很難，但並非沒有可能，隻要他堅定心神，一直考下去，遲早有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於嘉掠過金秋的景色，在田野鄉間飛奔，黃昏之時，終於回到了遷安縣。
翻身下馬，於嘉快步跑進院子，一邊跑一邊喊：“娘子，娘子，我中了！”
突然，蘇荷開門跑了出來，捂住了於嘉的嘴：“哥，小點聲，嫂子也中了……”
滿新雨中了，難道說是懷孕了？
於嘉瞬間喜上心頭，高聲喊道：“娘子，我是不是要當……”
“表哥，別喊了，全夕陽裏都中了！”
呃？
全夕陽裏都中了……
蘇荷說完，便捂著屁股，一蹦一跳地向廁所方向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