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活體試驗

全夕陽裏都中了……

於嘉看著蘇荷的背影,也能猜出來,她是拉肚子了。

一個人拉肚子還好解釋,可全夕陽裏的人都在拉肚子,這明顯,是被人下了毒啊!

於嘉連忙打開門,進入屋中。

果不其然,滿新雨臉色蒼白,憔悴地躺在**:“相公,對不起,你府試得中回來,都沒去路上接你!”

於嘉坐在床邊,揉了揉滿新雨的頭:“你們這是怎麽了?剛才聽蘇荷說,鄰裏們都拉肚子啊?”

嗯!

“相公,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前天開始,鄰裏們都拉肚子,一個正常的都沒了。”

“舅父呢?”

唉~

滿新雨有氣無力地說:“也在家躺著呢,走路都走不動了……”

於嘉本想著回來報喜,請夕陽裏所有的鄰裏吃飯,可現在這個情況,還吃啥了。

“相公,你扶一下我,我把藥喝了,再出去煎兩……哎呀呀!”

突然,滿新雨蒼白的小臉一綠,噌的一下坐起身來,捂著肚子就向門外跑……

這情況,怎麽這麽像秦雲他們幾個人的症狀呢?

記得府試第三場,那黃瑞和秦雲的兩個跟班沒有參加,聽說,是受不了挨打,半夜逃跑了。

算一算,他們從逃跑開始,距今最少有六天了。夕陽裏百姓是三天前出的症狀,如果猜得不錯,就是他們幾個下的藥!

越想,於嘉覺得越有可能,因為黃瑞和秦雲那群人,經常幹下藥這種惡作劇,於嘉之前也聽說過。

難怪古人說,寧與君子交惡,不與小人結仇,竟然禍害到他家人頭上了,那真得走著瞧了。

過了這陣子,再研究怎麽鏟除這幾個混賬!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毒的源頭,讓夕陽裏恢複安全。

有一個問題,於嘉想不通。

讓幾個人中毒很簡單,但夕陽裏共有一百零九戶,四百五十多人全都中招,這毒是怎麽下的呢?

難道說……

桌子上擺著一碗藥,已經涼透了。

於嘉拿起來聞一聞,有一股香灰味,成分非常可疑,便起身,將那碗藥倒進了泔水桶裏。

恰巧蘇荷捂著肚子,弓著身子打開了門,看見這一幕:“哥,你怎麽把藥給倒了?這都是爹在陳大夫那裏求的藥,可貴了!”

陳大夫?

“你還真喝呀?那陳大夫,不是給畜生治病的嗎?”

哼!

蘇荷白眼一翻,晃悠悠地走到床前,一翻身躺著上去:“李半仙全家搬走了,夕陽裏沒人能看病。爹說,陳大夫驢都能看好,人更不必說,讓鄰裏們都試試他的藥……”

於嘉真是醉了呀。

李斌看病畫符,燒了就完事。老木匠感染了風寒,如果不是讓李斌治,也不會病入膏肓,三十多歲就撒手人寰了!

現在,又出來個給驢看病的陳大夫。

於嘉在錢櫃中取出十兩銀錠,打開門,回頭叮囑道:“別再喝這個藥了啊,我去趟縣城,請一位郎中回來!”

於嘉出門,翻身上馬,路過夕陽科技作坊時,下馬看了一眼。

大門已經上了鎖,裏邊沒有一點存貨,堆積的堿麵沒有及時運出去,都沾了濕氣發黴了,豬油上麵都是蒼蠅和螞蟻……

這一下,損失可不小啊!

於嘉翻身上馬,不時,便消失在田野之中。

到了遷安縣,已經是黑夜了。

不同於府城盧龍縣,遷安縣天一黑,基本上的店鋪都關門了。

遷安縣,最有名的大夫叫孔毅,字玄辟,號太和。

聽說,他祖父在前朝做過禦醫,因魏國公徐達攻破元大都,至正皇帝逃跑,滿朝文武死的死、逃的逃,全家幾經流轉才來到遷安縣定居。

孔毅的醫術精湛,但醫德很差,隻認錢不認人。老木匠染上風寒之症,原主來賒兩副藥都不成。而且,因為祖父當過禦醫,他自視清高,出診也比別人貴很多。

但在於嘉這裏,有醫術就行,醫德怎麽樣和他沒有半點關係,現在他身無半點官職,也改變不了孔毅的價值觀。

來到太和醫館,於嘉敲開了門。

不一時,太和醫館的門被打開了。

那孔毅五六十歲,胡須已然花白,衣服披在肩頭,拿著油燈,上下掃了一眼於嘉:“遷安縣大郎?有什麽事嗎?火急火燎的?”

“太和先生……”

於嘉詳細地說了一遍經過。

那老頭尋思片刻,抬頭說了一句:“你等等我!”

不一時,老者穿好衣服,提著藥箱走了出來:“大郎,你是知道的,我出診比較貴,又是夜間出診,更貴。五百錢,你能給得上嗎?”

“太和先生,如果您能治好,一貫錢我都給。”

好!

於嘉扶老者上了馬後,翻身上馬,便離開了遷安縣。

夕陽裏,茅草屋內。

蘇毅和馬氏給兩個姑娘送來了飯菜,也躺在**休息,正好,不用於嘉去找了。

幾天的跑肚竄稀,大舅母馬氏都瘦了兩圈,冷不丁一看,也就一百七八十斤體重了。

於嘉倒了一碗水,送到了孔毅麵前:“太和先生,一路勞頓,先喝碗水解解渴。”

嗯!

孔毅端起碗,一飲而盡。

於嘉又倒了一碗,笑道:“太和先生,你平時不怎麽騎馬吧?說話的聲音都啞了,再喝一碗潤潤喉。”

“不喝了,不喝了先!”

哦!

於嘉將碗放在桌子上,站在了孔毅的身後。

孔毅給幾人號了一下脈,微微搖了搖頭:“以老夫之見,他們是中了巴豆的毒,最好的辦法,就是催吐和排泄。”

於嘉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巴豆,於嘉在後世聽過這種藥材,最早記載在漢代的《神農百草經》中,但他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也知道,巴豆中毒的話,真就沒法解。

孔毅問道:“蘇裏長,聽你外甥說,你們這種情況有三天了,有沒有好轉呢?”

馬氏、滿新雨、蘇荷,都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蘇毅沙啞地說:“沒有好轉,並且越來越嚴重!”

孔毅皺著眉頭,自言自語說:“那不應該,巴豆毒素進入體內,隻要劑量不危及性命,病症應該越來越輕才對。如果是越來越重,那就證明,毒素源源不斷地進入體內!”

毒素源源不斷……

於嘉表情很平靜,問道:“太和先生,依您所見,會不會是井水裏有毒。”

“對,必然是井水……”

說到此處,孔毅突然止住了話語,轉頭看著於嘉。

這小子,怎麽問得這麽平靜呢?

“你這個臭小子,你早就知道這水有問題對不對?”

於嘉抿嘴笑了笑,默默點了點頭。

孔毅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憤怒的說:“混賬!知道還讓我喝?”

於嘉轉到孔毅身後,抬手給他揉著肩頭。

離開夕陽裏時候,於嘉便猜到了,黃瑞幾人應該是將巴豆磨成粉,撒入了水之中。

夕陽裏有一口水井,還有一處泉溪,但泉眼比較遠,小溪的水中沙子又多,百姓用水,大多數都從井中打。

但怎麽說,那都是猜測,必須要有一個人親身實驗,證明井水有毒的真實性。

“太和先生,你可知神農大帝的故事?神農吃到有毒的草,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四處找能解毒的草,後世為了感激他的功德,稱其為三皇。小子這是在鞭策您,成為後代子孫歌頌的名醫!”

哼!

孔毅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指著於嘉鼻子,怒罵道:“混賬,還給老夫畫大餅!有你這樣的嗎?你請老夫過來診治!知道這水有問題,還讓老夫喝?”

不是……

於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太和先生,您先別激動,我有我的想法。試想,如果您不竄稀的話,又怎麽會不遺餘力地研究解藥?這就是項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之法!為了您醫術更加精進,我選擇讓您以身試毒,活體試驗!”

說到此處,於嘉向後退了退,他怕孔毅這個老頭一巴掌揮上來。

孔毅瞪著於嘉,欲哭無淚。

麵前這個小子,果真是名不虛傳!不僅說的不是人話,而且,做的也不是人事啊,給前來行醫的大夫下藥?

唉~

孔毅喝也喝了,再發火也沒用:“罷了罷了,一碗水的毒素也沒有多少,頂多折騰老夫一宿!你不也喝了這個水嗎?到時候,老夫給誰都治,就是不給你治!”

嗬嗬~

於嘉作了個揖,笑著說道:“太和先生,我從進門那一刻,就開始懷疑水有問題了,我到現在也沒喝水呢。”

哼!

孔毅要氣瘋了,起身一甩袖子,拿起藥箱便向門外走去。

“太和先生,你要幹嘛去?”

“混賬!你另請高明吧!”

於嘉跟在孔毅身後,作揖說道:“先生,你若是往回走的話,估計,午夜子時也到不了遷安縣,而且,夜裏狼蟲居多。不如,今夜就在寒舍睡下,若是您竄稀了,我也能照應您,您看如何?”

的確,走回縣城,最起碼也得兩個時辰,還有野獸……

唉~

想到這,孔毅無奈搖了搖頭,提著藥箱又走回了茅草屋內。掏出針包,在幾人瀉火的穴位上施了幾針。

夜半三更,孔毅表情便不對勁了,隻感覺肚子裏翻江倒海,果真,夕陽裏百姓中毒,就是那井水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