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三場府試

而黃瑞,竟然也排在了他的前麵,那兩個小子名落孫山,排在了所有考生的後邊,直接五百名開外。

於嘉咽了口氣,失落感是有的。

四個人都沒有來看榜,不僅肚子難受,還被青樓棍夫打得遍體鱗傷,這兩天也沒瀟灑成,罰將青樓擦洗了一番,此時,都去看大夫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縣試是一縣幾個鄉的人,而府試,卻是一府好幾個縣的人,強者當然多。

於嘉沉了沉氣,隻要後兩場不掉鏈子,拿下個好分數,綜合排名也能排在他們前麵。

於嘉瞄了眼榜首,是山海衛的一個軍戶,想來,是上馬殺敵,下馬治國的才子。

的確,如於嘉所猜,接下來第二場,秦雲藥勁兒都沒有過。

秦雲四人臉上一塊青一塊紫,已經走不動路了,疼得臉通紅,邁一步,都需要停留在原地休息片刻。

考場裏,四人頻繁舉手上廁所,給監考的官員都弄煩了,直接給考棚裏放了個木桶,秦雲四人,便坐在桶上寫卷子。

每一場考試的座位都是重新編排的,於嘉運氣還不錯,沒分到秦雲四人的旁邊,而坐在四人兩旁的考生,表情說不出的哀怨,那氣味,真叫個酸爽!

府試,第二場考的是雜文。

雜文的特點是“雜而有文”,後世的魯迅,便是一位雜文大家,於嘉上中學的時候,最怕背的就是魯迅的課文!

這一場,考試難度就上來了。

題目是“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之所以修身。”

要求,以此寫一篇雜文。

知恥近乎勇,這句話出自《禮記·中庸》,意思是懂得廉恥才能稱得上勇敢,於嘉不由得笑了起來,看來,這出題的考官也在那晚的青樓裏,秦雲幾人,給他留下的陰影挺大呀!

解了題,就是答題了。

這道題要的不是論史,而是要寫自己對禮數的理解,對廉恥的認知,更像是一篇自我檢討。

一定要寫出“尊重師長,孔融讓梨”的中華美德,切忌唱反調,寫出“大難我先逃”一類的言語。

青樓裏惡臭彌漫,先讓知府逃啊!

於嘉在演草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文章,旁征博引,一氣嗬成,借古論今,自省其身,自覺非常滿意。

看了一眼天色還早,便不慌不忙將文章謄抄在卷子上,便搖鈴交了卷子。

誰知,秦雲幾人比他交卷還早,可能是有點受不了,提前出來找廁所了。

還可能……

貢院門前,幾個棍夫提著棍子,冷著臉走到四人身旁,照著四人屁股,一人給了一棍子。

“快點走!回去幹活!”

嗚嗚嗚~

幾人表情說不盡的哀怨,可已經被打怕了,也不敢強嘴,隻得強忍著後邊的疼痛,加快了些腳步。

於嘉追上幾人,開口說:“不是,秦兄,你們這是怎麽了?”

哼!

秦雲和黃瑞等人,沒好氣兒的給了於嘉一個白眼,有氣無力的說:“別提了,出門的時候好像沒上香,犯了小人!”

唉!

於嘉假情假意的扶著秦雲,笑著說:“秦兄,咱們好像是水土不服,又好像吃壞了肚子,我那天提前走了,拉了一宿啊!聽說,你們在那戲堂都沒逃出來?”

哼!

水土不服?

都是永平府的人,總共沒多大地方,有什麽水土不服的?

沒拉死你!!!

秦雲幾人咬牙切齒,雖然懷疑是於嘉幹的,可是沒有證據,聽見於嘉抱怨也拉肚子,心裏倒好受了些。

砰砰砰砰!

幾個棍夫,又給了一人一棍子,怒吼道:“快點兒的,竟然還和熟人嘮上嗑了?小二哥可說了,誰回去晚了,今晚就不用睡了!”

嗚嗚嗚!

秦雲堂堂七尺漢子,捂著屁股,眼淚就在眼圈裏打轉。

那棍夫看向於嘉,說道:“小子,科舉製結束之前,離這幾個人遠點兒吧,別惹禍上身。”

嗯!

“多謝幾位兄台提醒!”

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於嘉這才暢快的笑了起來。

還給哥下藥,活該呀!

今天吃什麽好呢?

吃烤肉!

第二場考試,很快就放榜了。

於嘉那篇雜文,得到了考官的認同,竟然衝進了前十!

而第一的榜首,這次換成了盧龍縣的本地人,也是一位匠戶,第一場榜首那個軍戶,隻得區居第二。

因為進入了前十,又住著天字號房,恰巧年輕,悅來客棧中一些同鄉,和不熟悉的考生都向他打著招呼。

於嘉也作揖回禮,應酬一二。

有人找他來喝酒慶祝,於嘉都是少喝兩杯,聽著那些人吹噓,也隻是點點頭,隻說別人厲害,而不說自己。

府試,隻不過是個淘汰賽,就算三場都通過了,也還是個童生而已,好大喜功,可是要吃大虧的。

午飯,於嘉並沒有讓小二送進來,而是自己下樓吃的。

快吃完時,一個六尺左右的少年湊上前來,端著一晚酒,呲著大牙笑道:“於兄,聽說香皂和鉛筆就是遷安縣夕陽裏的人創建的,夕陽製造的大掌櫃也叫於嘉,還帶著全裏一起致富呢,不知,是不是你?”

哦?

這少年長得很奇特,冷不丁一看,就好像大猩猩一樣。

肥皂和香皂的故事,他們都聽說過,悅來客棧後府的混堂,此時用的都是夕陽科技製作的香皂。

難倒,真的是麵前的小子?

於嘉還不習慣被人這麽看,假裝淡定,笑著搖了搖頭:“各位誤會了,那人和我隻是同名同姓而已,在下哪裏有那個本事?如果有那個本事,還來考科舉幹什麽?”

正在就餐的眾位學子,也都點了點頭。

的確,有那個手藝,這輩子都衣食無憂了,誰會頭懸梁錐刺股,苦讀考科舉呢?

於嘉解釋完,這才鬆了一口氣。

眾人目光離開後,都有說有笑地吃著飯,於嘉拱手問道:“敢問兄台如何稱呼?又如何得知,夕陽科技大掌櫃叫於嘉呢?”

哈哈!

那人是個豪邁的人,一口喝下半碗酒,笑道:“我是遷安縣人,家住袁成裏,姓薑名男,乳名石頭。因家父沒有文化,又因我是個男童,便取名為男。”

說到此,薑男尷尬地笑了笑,舉起碗,身體向前小聲說道:“袁成裏裏長,也學著夕陽裏造肥皂,不成想,差點把全村錢都賠了,這剛好起來。我怎麽會不知道,夕陽裏有個神童,名叫於嘉?”

於嘉沒有做聲。

這個薑男把他認出來了,隻能手指抵在嘴邊,噓了一下。

而那件事,就是他同意的,如果章末不賠錢買技術,讓這一個鄉裏破產,也並非什麽難事。

薑男左右看了看,小聲說:“兄台,我之前就認出你了,夕陽裏以李姓蘇姓為主,姓於的能有幾個?還同名同姓,嗬嗬。不如咱們結合夥,一同考第三場,如何?”

那既然認出來了,於嘉也沒必要藏藏掖掖了,便端起酒碗,說:“那行,正好咱倆搭個夥,有什麽事兒,前後也有照應。”

那薑男喝了不少,一拍桌子,暈暈乎乎地笑道:“不瞞於兄,我以前也有創造東西的想法,就是做一個大大的孔明燈,下麵綁上籃子,人能在裏麵飛上天。無奈,沒有那麽多錢,想法就算了。”

哈哈哈!

薑男一句話,滿堂學子都哄笑起來,認為他是在癡人說夢。就連他自己,也提了一壇酒,倒滿一碗自罰一杯。

然而,於嘉並不認為這是個愚蠢的想法,反而對薑男,有些刮目相看,大大的孔明燈,那不就是西方的熱氣球嗎?

同於嘉想木質的斯特林發動機一樣,雖說失敗了,可也積累了經驗,每一個發明家成功之前,都會被世人稱作為瘋子。

有想法,就有成功的可能。

隻要有恒心有毅力,得到皇帝的認可,以此時大明的國力,又有什麽不能造出來?

一場酒,聊得天南海北。

又過了兩天,就到了府試的最後一場,策論。

策論者,諫言獻策也,考的是讀書人對國家大事的見解。

策論需要連考兩天,要在考場裏過夜,在這深秋,可謂是一場硬仗!

患有鼻炎的考生,這可就遭了罪了,白天還好,若是到了晚上氣溫轉涼,必然不停的擤著鼻涕,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

一樣的體檢,搜身,進入考場。

不過,黃瑞和秦雲那兩個跟班沒有來,隻有秦雲一人來了,聽說他們是受不了挨打,逃跑了。

壞人反被自己壞了,這也好,少了三個競爭對手。

可不巧的是,這一回,秦雲竟然分在了他的左邊!

好在秦雲拉肚已經好些了,否則考棚裏放個桶,於嘉想想都惡心。

策論,總共三道題,每一道都有固定的字數要求,寫多了也不行,寫少了也不行。

一道關於遷都順天,一道關於修整河道,一道關於萬國來朝。

還真的,都是國家大事。

看到這些題目,於嘉不由得感歎,貧家子弟和世家子弟的差別,又體現出來了。

像原主那樣的木匠家庭,長這麽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對國家大事又怎麽能了解,能在紙上談一談古代事例,就算不錯了。

反而,世家子弟則不然,家裏都有錢給孩子請先生,許多人的父兄還做官,平時就對時政耳濡目染,了解國家大事更方便一些。

都說科舉公平,要是深究的話,在出生那一刻,努力和悠閑,就寫在孩子的腦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