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降命劫

綾竹道:“柳近,有些規矩要懂,有些事要鐫在心底,此事到此已然案結。這麽說吧,地府派了無常來,是在給你柳大探官麵子。別查了,無論如何,那是地府的家事。”

話雖如此,可他總覺著這背後另有的蹊蹺很古怪,細說,又稱不上哪裏古怪,似乎這平忌是專門為他設的圈套。

“你如此中規中矩,怕是你師父他老人家對你管教嚴苛吧。”綾竹心知勸不動他,有意轉移話題道。

“是的,師父待我比雲琛師弟嚴苛,不過這也正常,我與雲琛師弟性子不同。話說綾竹仙子,你先回天庭吧,不然天帝該急了。”柳近應著,言語禮貌。

說完這話,他又長歎口氣。

說句實在的,聽綾竹方才一問,他倒是有些許嫉妒季雲琛了。

猶記他十歲那年中了魑魅之蠱,沈寄玄將他扔在滿是毒蛇的池缸中,並告訴他說,此謂以毒攻毒。

當時他年小,經那一遭,差點沒命,不過好在他心性頑執,愣是練成了百毒不侵之體。

若是季雲琛中蠱,師父怕是舍不得。

“啊對!柳近多虧了你提醒,今夜之事千萬不要讓我爹知道!他若知我私自下凡,還同你一起,難免生誤會。”綾竹猛地想起什麽般,話音才落便飛奔出這墳人地,直往弈州城內衝。

柳近也不多留,想起綾竹慌亂而逃,一路上喃喃著:“清清白白,又因何慌張。”

說著,還不住搖搖頭。

此刻應是夜裏寅時,他柳近趁著夜色循街,步履輕快。

許是經過平忌一鬧,弈州活著的人所剩寥寥,記憶中未飛升前,他曾多次來此斬妖除魔,哪成想現如今竟物是人非了。

邪祟不可大鬧,會鬧得沒有安寧。

出此事後,地府那邊怕是不會再叫邪祟禍害弈州,是好事,奈何他身為一介靈官,未能給弈州冤魂一個完整的是非,說來慚愧。

這弈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周遭好多客棧酒肆早已經沒了店小二,他不過輾轉幾家客棧,很容易尋到了師父與雲琛師弟的下落。

“你知為師此來是為何?”

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柳近入門聽聲,抬頭,一雙深邃眼眸落在客棧角兒的沈寄玄身上。

按雲琛師弟的性子,此刻他應是先師父一步入眠,師父也早料到他會來這兒,等候良久。

柳近霎時明白事兒了,三步並作兩步,從桌案茶盞上撚過那百年陳茶,為師父斟上。

“是您惹上女鬼一事?”柳近頷首,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他師父一向很忌諱被人刨根問底,他也從不多嘴,奈何如今是師父主動問話,他也不好一聲不吭。

寄玄聽這兒,不住噗嗤一笑,隨即一副玩味般地抬頭看向他,反問道:“為師我是這麽膚淺的人嗎?”

柳近又問:“那是因何?”

以往他師父都是遇事說事,可今日並沒有。

沈寄玄也不賣關子,直道:“為師此來是跟你說些話。其實好些事就是沒有始終的,若我今日不說,你會自行徹查平忌一事,可我若說,平忌一事是為師我一手所為,你還要查下去嗎?”

“會。”柳近言語堅定,麵容看似平淡,可聽這話,他那一顆勉強放下的心竟又懸了起來。

真的是師父?

沉思半晌。

不!一定不是!

按沈寄玄這讓人捉摸不定的性格,一手惹下平忌,不是沒可能,可他這麽做究竟是何目的?究竟是用何伎倆才能瞞過地府呢?再或者,他究竟何德何能,才能叫來無常二爺為他掩護?

可今日師父的確怪異,他隻身涉險來此,難道隻是告知他,不要繼續查有關於平忌?

許是棧外風大了些,風卷落葉劃過門,傳來刺耳的聲音,氣氛愈發地怪起來。

他正垂眉思考,耳畔又傳來沈寄玄的話:“哈哈,接下來徒兒怕是想查也難了,近些日子你有個大命劫,要命的。”

“師父此話何意?”柳近嗔怪。

沈寄玄道:“這都是你的命,目前還不能告知於你,為師隻能勸你近一月避水避火避無常。”

柳近點頭。

他並未過多問,畢竟天命一事,本就避諱未卜先知,他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他同師父對酌半夜,天剛亮便匆匆趕回天界。

天界途中,周遭人瞧他的目光皆是怪異至極。

也許是看著他不過新官上任,便能將平忌這一棘手之事處理妥當,覺著新奇。

“柳大探官,您可算是回來了,天帝求見。”

是天庭靈童。

“好。”

既是天帝求見他,柳近怎敢推遲半分,趕忙讓這靈童指好路。

一路踏過縹緲仙院,直到一處靈山。

隻見身前的靈童兩腿一立:“小童就送柳探官到此,其餘的路,您自求多福吧。”

說罷,靈童已不見了蹤影。

自求多福,這是何意?

此去他任務有二,一,解決平忌。可平忌一事,正如他師父與綾竹所說,到此為止了。二,那便是找回安探官的魂魄,若他沒猜錯,昨夜無常吸魂之後,地府自有人安排那些魂魄的去處,而其中摻著的安探官的魂魄,應該早被無常拚湊完整送回了天庭。

此次任務還算順遂,又為何說自求多福?

好像他犯了多大罪那般。

傳聞天帝喜好白衣,平常不過下棋論事,聖雅無比,如今一看的確秉性非凡。

又據說天帝老兒麵容俊俏,生了副好皮囊,奈何他常年躲在簾後,又極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不知天帝此來叫我何事?”柳近問。

沉默片刻,那邊的人才開口:“平忌一事柳探官處理妥當,而又智勇非凡,深得小女歡心,吾本將綾竹許配給你……”

“不,萬萬不可。”柳近一口回絕。

他與綾竹不過一麵之緣,如今惶惶成全,怕是這天帝老兒誤了心。

他些許慌張,又拱手道:“昨日我與綾竹不過是執行……”

“不必解釋,綾竹都同吾說了,吾本將綾竹許配給你,可昨夜吾請神算子探了你與綾竹的八字,他算出你將有個大命劫。”天帝亦不待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