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性男兒

1938年5月13日,廈門淪陷之後的那個夜晚。

唐家大院,唐家的傭人在唐天捐出自己的全部家產之後就已經全部打發回家,隻留下一個老管家陳伯,六十多歲,他從二十多歲就住在唐家,曾經娶過妻子,但是沒有生育,妻子也在很多年前病亡。

陳伯沒有離開,是因為唐家就是他的家,離開了這裏,他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天沒有黑,唐天就把陳伯叫到身邊說:“陳哥,你收拾一下東西,帶小若走。”

“我們一起走吧!日本人恨你入骨,廈門淪陷了,日本人在外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陳伯看了一眼唐天,依依難舍,多少年了,兩人如親兄弟一樣,情深義重。

“我不能走,也不會走,這裏是我的祖國,我的家,我們世代都居住在這裏,永遠要住在這裏!”唐天堅定地說。

“如果日本人來了怎麽辦?”陳伯憂心忡忡地問。

“我就是要等小日本來。”唐天咬著牙,須眉倒豎。這個時候唐天的女兒唐小若從閨房裏出來問:“爹,我和陳伯到哪裏去?你和媽呢?”

唐小若明眸皓齒,苗條纖細,美麗如花。不僅僅會讀書識字,還跟父親學過幾招功夫。唐天在四十歲才有這個女兒,視若掌上明珠一般,百般疼愛。

一看到女兒,唐天就變得慈祥溫和起來:“小若,你和陳伯到漳州鄉下去住一段時間,我和媽在這裏等你哥哥,等到你哥哥之後,我和你媽就來漳州找你們……”

“聽說日本人進城了,我們是要躲日本人嗎?”唐小若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懂事地問。

“這裏是我們的祖國,是我們的家,我們為什麽要躲日本人?我們遲早要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去,今天是陳伯要到漳州的鄉下老家走一趟,順便帶你去玩玩……”唐天疼愛地看了女兒一眼,平靜地說。

“好的。”唐小若點點頭。

唐小若去了母親的房間,看見母親坐在床沿上偷偷地哭泣,一見了她進來,慌忙轉過身去,把眼淚擦幹淨了,回頭對女兒一笑說:“東西收拾好沒有,先和陳伯走,我和你父親隔一段時間再來……”

“媽,女兒舍不得離開你。”唐小若撲入母親的懷抱,說。

“孩子,你長大了,要聽話,快點走吧!”母親輕輕地拍著孩子的肩膀說。

外麵,唐天長歎息了一聲:“陳哥,孩子就跟你了。”

乘著夜色,陳伯和唐小若出了唐家後門……

唐家院子裏一片靜寂。唐天坐在院子裏,茶幾上是一壺烈酒,他已經喝了大半。夫人陳氏在一邊默不出聲,眼睛中淚水搖搖欲滴。

“你不要傷心了,漢兒是一條好漢,我以有這樣的兒子為榮。”唐天端起一大杯酒,一飲而盡,“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好男兒不挺身而出,那麽我們的國家就隻能任人宰割,天下的百姓,就永遠沒有好日子過!隻能做亡國奴……”

廈門守軍戰敗,傷亡慘重,壯丁義勇隊全部英勇犧牲,這些早就傳到了唐天的耳中。陳氏雖然不理解丈夫如何對自己的兒子這麽狠心,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

“我們的孩子……”陳氏一想起兒子就流淚。

“不許哭!”唐天威嚴地看了她一眼,厲聲止住她。

“孩子是我生的,我心裏難受。”陳氏痛苦地說。

“他也是我兒子,而且是我唐家惟一的傳人,他是為了這個國家而死,死得偉大,死得值得,我們的國家,有多少他這樣的好男兒都已經流血死去,他們不死,怎麽可能把強盜趕出家門……”唐天激動地說。

外麵忽然有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大群日本人和中國漢奸闖了進來,走在最前麵的就是日本海軍陸戰隊的龜田大隊長,他的一隻耳朵被割掉,現在包著繃帶。旁邊是日本黑龍會的平田一郎。這個平田一郎潛伏在廈門的時候,已經拉攏了很多中國的地痞流氓,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沒有廉恥,幫著日本人對付中國人。

其中一個油頭粉腦的家夥叫劉三,跟著平田一郎最久,會說些日本話,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祖宗,現在給日本人當翻譯。

“日本鬼子,唐爺等你們很久了。老婆子,把我的刀拿出來!”唐天頓時豪氣幹雲。身後陳氏把他的一把刀雙手捧了出來,唐天抓起頭,陳氏深深地看了一眼丈夫,回到屋裏,把門關上……

龜田身後的日本鬼子嘩啦啦地舉起槍。龜田把手一伸,後麵的鬼子把槍都放了下去,龜田對劉三說了幾句。劉三躥前幾步,把額頭上的頭發甩了甩,大拇指對著龜田一挑,陰陽怪氣地說:“老家夥,皇軍說了,你的兒子,參加壯丁義勇隊,殺了皇軍,現在已經死啦死啦的!皇軍說了,你們也該死啦死啦的,統統死啦死啦的……”

“哪個地方鑽出來的雜種?”唐天輕蔑地斜了一眼劉三,手一動,酒壺對準劉三就砸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嘴巴,頓時把他的門牙敲碎了幾顆,劉三發出一聲怪叫,捂著嘴,鮮血淋漓,躲在日本人的後麵去了。

“老頭,我的告訴你,你兒子,殺了皇軍,已經死啦死啦的!”龜田陰沉著臉,“如果你的刀譜的交出來,皇軍朋友大大的,否則,死啦死啦的!”

“想要我的刀譜,容易,老爺現在就教你們!”唐天哈哈大笑,麵無懼色。他把刀橫在麵前,威風凜凜。

“這個老家夥很厲害的。”劉三小心翼翼地從日本人後麵探出頭來,滿臉鮮血,心有餘悸。

一個小日本鬼子從後麵踢了他的屁股一腳,劉三栽倒在地,來了個餓狗啃地。

“我再說一遍,交出刀譜,朋友大大的,否則,死啦死啦的。”龜田惡狠狠地說。

“我答應你,可是我的刀不答應。”唐天橫眉豎目。

“老家夥,不知道好歹……”龜田惱羞成怒。

“雖然我的人老,但是我的刀不老,一樣可以砍日本鬼子的頭,來吧!”唐天一聲大吼,地動山搖。他把刀慢慢地舉過頭頂,須發俱張,威風凜凜。

龜田一揮手,身後一個日本小鬼子拔出長長的日本武士刀,跳了出來,雙手緊握,嗷嗷怪叫,搶了上來。

“小日本,今天教你怎麽用刀!”唐天雙腳如虎踞龍蟠,不動,動的是身子,一側,就讓過日本鬼子當頭劈下的刀,然後刀一掛,掛住日本鬼子的刀,一聲吼,小日本鬼子的刀就被掛飛了出去。

雙手空空的小日本鬼子大吃一驚,臉色慘白,想扭身逃跑,唐天的刀反轉了回來,連肩帶背,砍去一半,頓時倒了下去。

哇呀呀!又有兩個日本浪人搶了出來,這兩人是黑龍會的,比普通的士兵刀法要好,想仗勢人多取勝。

唐天大發神威,精神抖擻,一把刀如潑風一樣,左劈右砍,上挑下撩。兩個日本鬼子蹦來跳去,占不了半點便宜,而且幾招一過,兩人招架不住了,唐天看到一個破綻,一聲怒吼,一刀把一個小鬼子的雙手斬斷。另一個小鬼子大吃一驚,手上慢了,被唐天攔腰一刀,砍倒在地。唐天雙手抱刀,須眉倒豎,厲聲吼道:“小日本,你們一起上,老爺我要大開殺戒……”

“砰砰!”一個日本士兵慌忙開了槍。

“砰砰砰!”一排日本兵對準唐天開了槍。

唐天身中數槍,他的人一陣搖晃,退了幾步,靠在一堵牆上,怒目圓睜,雙手依然把刀握住,舉過頭頂。

日本人不敢靠近。

“老家夥死了沒有?老家夥該死了吧!”劉三戰戰兢兢,麵色如土。

一個黑龍會的日本浪人壯著膽子過去,隻見唐天一動不動,知道唐天已經死了,就踢了唐天一腳,唐天偉岸的身軀如山一樣倒下了。這個日本浪人躲閃不及,被唐天倒下的身體壓住,雪亮的刀鋒正壓在這個日本浪人的脖子上,一顆人頭滾落下來。

日本鬼子盡皆駭然。良久,幾個小鬼子踢開房門,陳氏已經懸梁自盡了……

陳伯與小若乘著夜色,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忽然從前麵的高牆上跳下幾個黑衣人擋住了去路,兩人大吃一驚,想回頭的時候,身後也多了幾個幽靈一樣的日本浪人。

“不要放走了唐家的人。”原來這些日本浪人都是黑龍會的,平田一郎要對付唐天,也料到唐家的人會走,所以,早已經在這裏等他們。

“孩子,不要害怕,等一下我擋住日本人,你先走。”陳伯從腰上拔出了一把短刀,一手牽著小若,往前麵就衝。

小若不害怕,來不及害怕,她隨身也有一把匕首,前麵的日本浪人呀地一聲怪叫,幾個人的武士刀都刺在陳伯的身上。陳伯沒有躲閃,他的短刀也插在一個日本浪人的脖子上,然後,他的人倒下的時候抱住一個日本浪人的腿,一邊大叫:“快跑!”

他隻是一個平凡的老人,他拚的是勇氣,決心和鮮血。

那個日本浪人踢了幾腳,也踢不開陳伯的雙手,一揮刀,喀嚓,陳伯的雙手被砍斷,日本浪人才抽出腿來。

小若衝不出去,一個柔弱的小女孩,怎麽可能衝出去。

“花姑娘,我們大大的喜歡。”幾個日本浪人**邪地笑,一邊圍了上來。小若明白會發生什麽,痛苦地喊了一聲:“爹,娘,女兒先去了。”回轉匕首,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劃,頓時香消玉殞……

幾個日本浪人獸性大發,連自殺的姑娘也不放過,扒開她的褲子糟蹋一番……

天上的明月躲進了一片黑雲背後,大地一片黑暗。

半個月之後。

黑夜,風在怒吼。

一條高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一座四和大院子前,這座院子是唐天家的,現在被一個日軍小隊長霸占。黑影的背上背著一把大刀,臉上蒙著黑紗,隻露出一雙如刀鋒一樣銳利的眼睛。他把耳朵貼在大門上,隱隱約約聽見裏麵有人的怪笑聲。他沒有猶豫,敏捷如一隻猿猴,翻身就上了院子的圍牆,趴在上麵,借著掛在院子裏燈籠的光線,他看清楚了一個背著槍的日本兵正趴在一個門縫上往裏麵偷看。

他在看什麽?

另一個屋子裏不時傳來幾個日本人的怪笑聲與酒杯碰撞聲。

黑衣人如一道閃電一般掠到日本兵的身後,用手拍了拍那個日本兵的肩頭,這個看得正入神的日本兵猛然回頭,他在回頭的那一瞬間,脖子被黑衣人的右手如鐵鉗一般牢牢地掐住,黑衣人的左手按在日本兵的頭頂,從右到左一扭,日本兵的脖子裏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瞬間斃命。

黑衣人輕輕地推開門,裏麵點著一盞明亮的油燈,**,一個被捆綁的年輕姑娘正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他。

黑衣人把日本兵的屍體拖了進去,塞在床底下。然後用手指對那個姑娘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動作,壓低聲音說:“我是一個中國人,我是來救你出去的,不要出聲!”

事實上這個姑娘的嘴被毛巾塞住,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她點點頭。臉色平靜下來,明亮的眸子燃起了希望。不知道為什麽,她一看到唐漢,心裏就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她的心怦怦地跳動,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臉究竟是個什麽樣子?我為什麽想看他的臉呢?她的臉忽然就紅了……

黑衣人把門掩上,人貼在門邊,靜靜地,如一杆挺直的標槍,他在等待,等待另一個房間裏的日本鬼子出來!他們一定會到這個房間裏來糟蹋這個美麗的中國姑娘,那個時候,就是他們的死期……

“平田君,中國姑娘大大的漂亮。”有兩個日本人從另一間房子裏出來,他們喝了不少酒,醉眼朦騰,腳步踉蹌。

平田就是平田一郎,廈門黑龍會會長,這個中國姑娘是今天晚上他們出去搶回來的,他們霸占了唐家的院子,在中國的土地上為所欲為。

“淺見君,中國姑娘,我們大大的享受!你的先上……”平田一郎的怪笑聲。

砰!門被一個粗壯的日本鬼子一腳踢開,他瞪著怪眼,看到在**縮成一團的中國姑娘,心急如焚,一邊脫了衣服,露出毛茸茸的黑胸,一邊怪叫:“花姑娘的不要害怕,皇軍大大的喜歡……”

一邊如一頭發狂的野獸一般猛撲了過來。

忽然,黑衣人從後麵一把捂住日本人的嘴巴,雪亮的大刀在日本人的脖子上一抹,這個日本鬼子脖子裏的血飛濺了出來,軟無聲息地跌了下去。

黑衣人立刻出去,另一間屋子的門是虛掩的,黑衣人已經看得清楚,裏麵還有兩個人,一個日本人平田一郎,一個中國漢奸劉三,堆著笑臉,不停地討好日本人。

平田心花怒放:“劉三,你的,朋友大大的!等一下,花姑娘,你的也用!”

劉三連連點頭:“太君,我們朋友大大的,花姑娘,中國大大的有!”

黑衣人怒不可竭,他猛地飛起一腳,踢開門,人如天神一般站在兩人的麵前,一聲怒吼:“小日本鬼子,你們的死期到了……”

大刀雪亮!刀鋒如冰,刀的背麵是一排鋒利的鋸齒。

“啊!”劉三頓時丟魂落魄,他欲拔腰上的手槍,因為太慌亂,居然拔不出來,黑衣人一聲冷笑,揚手處,刀從劉三的脖子正中劃了進去。劉三驚恐萬狀的神情永遠地凝固在臉上,他的嘴大大地張開,似乎在說:早知道如此,就不當漢奸了!

平田嗷嗷怪叫,他對這把刀太熟悉不過了,甚至在睡夢中也會被這把刀驚醒,多少日本人倒在這把刀下!甚至連日本海軍陸戰部隊的龜田隊長也被這把刀割了耳朵。他從身邊搶到了一把軍刀,跳了起來,迎戰。黑衣人沉穩平靜如一塊岩石,他握著大刀,刀鋒如雪,刀冷如冰。

平田的軍刀劈了下來!

黑衣人一閃,讓過了日本鬼子的軍刀,大刀高高揚起,如一陣疾風卷落,喀嚓!一聲響,憤怒的大刀從平田的脖子中間斬過,一顆人頭飛了去,撞在牆上,再反彈到黑衣人的腳邊,被黑衣人抬腳牢牢地踩在下麵……

黑衣人迅速地退到外麵,他剛才在牆上的時候就已經觀察清楚,還有一個房間裏有人,隻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些什麽人!

不管是什麽人,有多少人,他也不害怕!麵對敵人,他隻有一個選擇:出刀!用自己的刀和日本人對決……

黑衣人飛起一腳踢開門,左手握刀,另一手已經把腰間的一把大口徑手槍拔了出來。他已經看清楚了,這個房間裏有三個人,一個日本女人,另兩個是日本七八歲的小孩子。黑衣人的忽然出現驚動了已經熟睡的他們。

兩個孩子驚恐地抱在一起,望著黑衣人,發不出聲音。這個日本女人是剛才那個叫淺見的日本鬼子的老婆,淺見和平田一郎是同鄉,關係不錯,淺見的老婆孩子是平田一郎動用自己的關係把她們從日本國弄過來的,霸占了唐天的家。這個晚上,平田獸性大發,劉三帶他出外搶了個中國女人回來,本想在這個院子裏快樂一番的,結果被殺。

這個日本女人本能地抓起放在床邊桌子上用來做針線的剪刀,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但是她的全身卻在劇烈地顫動……

黑衣人沒有動,這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沉默,槍在沉默,刀也在沉默。

日本女人手中的剪刀掉在地上,她絕望到無助地跪在黑衣人的麵前,顫聲說:“你殺了我,請你放過孩子,他們才八歲……”

黑衣人把槍插回了腰上的皮帶,淡淡地說:“我不會殺你們,因為我是一個中國男人,中國人和你們日本野獸不同……”

那個日本女人抬起頭,眼眶裏淚水轉動,沿著她的臉往下掉落……

黑衣人回到另兩間屋子,把平田,淺見,和漢奸劉三的頭用一個口袋裝了起來,然後他才用刀把**那個被捆綁住的女孩身上的繩子割斷,把她嬌弱的身體扛在肩上,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荒山,一堆亂石,亂石前有一塊木板,木板上什麽也沒有寫,但是黑衣人知道,這堆亂石下麵埋葬的是什麽。

“父親,母親,陳伯,妹妹,唐漢給你們報仇了,但是日本人欠中國人民的血海深仇還沒有還完,隻要我活一天,還有一口氣在,還有一滴血能流,我就一定要和日本鬼子拚到底,殺日本鬼子,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奪回我們失去的土地和家園……”

黑衣人跪在亂石堆前,把三個人頭擺在麵前,一邊重重地磕頭,一邊咬牙發誓說。

沒有流淚,因為現在還不是流淚的時候。

這個黑衣人就是唐漢,在廈禾路和日本人戰鬥到隻剩下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他身中兩槍,跳入大海,卻被海浪卷到幾裏之外的海灘上,一個叫黃百戈的船工認識他,把他救起來,藏在漁船上養傷。

唐天家四人被日本人殺了之後,屍體丟棄在街頭,黃百戈找到自己堂弟黃明,老表吳得水,兩人都是在廈門街頭拉黃包車為生的,日本人攻陷廈門之後,都躲在家裏,不敢出來。

“唐家是好人,更是英雄,他們被日本人殺害了,屍體被丟棄在街上,我要把他們的屍體偷出來埋了,你們敢不敢幫忙?”黃百戈五大三粗,一臉的絡腮胡子,是一條有血性的漢子,對日本人恨之入骨。

“敢。”兄弟兩人沒有猶豫。

一個深夜,三人用黃包車把四人的屍體拉到荒山上,埋在一起,上麵堆起亂石,前麵插了一塊木板做記號。

黃百戈回到漁船上,告訴唐漢,他的家人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唐漢掙紮著爬起來,跪在地上給黃百戈磕頭。黃百戈慌忙也跪在船上:“少爺,你們唐家是好人,天大的英雄,我做這點事情,是應該的。”

“以後不要叫我少爺,叫我唐漢兄弟。”

“唐漢兄弟。”

唐漢的傷還沒有養好,但是,他已經按捺不住複仇的烈焰,殺了平田一郎,淺見,漢奸劉三,祭奠完自己的親人,唐漢把三顆人頭扔在亂草叢中。

天上一彎殘月,殘月如鉤。

“你怎麽還沒有走。”唐漢回頭的時候,借著淡淡的月光,看見身邊的女子二十來歲,麵容秀麗,齊肩的短發,苗條纖細的腰,穿著平底的步鞋,青色的裙子。

“我可以看看你的臉嗎?”這個女人從虎口脫險,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唐漢慢慢地把臉上的黑布拉了下來,這個女人看了他一眼,驚訝地喊了出來:“唐少爺,你還活著呀?”

唐漢一怔。

“我叫蔡妮,廈門中學的音樂教師,你是唐家百貨行的少爺,曾經在日本留過學,你參加壯丁義勇隊的時候,我還在暗中……送過你。”蔡妮的臉一陣通紅,不過在夜裏,唐漢看不清楚她緋紅的臉,更看不清楚她的心。

“不要叫我少爺,叫我唐漢。”唐漢說。

“唐漢……哥,今天要謝謝你,否則,我不知道……我在晚上回家的時候被劉三和幾個日本人捆綁……”原來那個劉三為了討好小日本鬼子淺見和平田一郎,帶他們出來找花姑娘。在街上把回家的蔡妮綁了回來,卻不料剛好唐漢前來報仇救了她。

“回家吧!”唐漢說了句。

“你呢?”蔡妮沒有動,慢慢地低下頭去,輕輕地問了句。

“我的家在中國,在廈門,我不會離開這裏的。”唐漢一咬牙,“我還要向日本人討還血債……”

“我等天亮了之後再走,天黑,路不平,我怕……”蔡妮小聲地說。

在一個避風的半山洞裏,唐漢和蔡妮坐著,等待天明。

“我可以靠著你嗎?我好冷……”蔡妮柔弱的身體在冷風中顫動,她的聲音很低,低得唐漢剛剛能聽見。

唐漢抬起一隻大手,一個冰冷而且顫動的女人抱住他的腰,把頭伏在他的懷中……

廈門中山中路,曾經是廈門最繁華的地方,有一家“宏昌賭坊”,這裏就是廈門日本黑龍會的勢力範圍之一。這些天因為日本軍隊剛剛占領了廈門,沒有人來賭博,大廳正中設置成了靈堂,平田一郎那沒有頭顱的屍體躺在一具棺材裏,兩個來自日本的僧人正在念佛頌經,為他那罪惡的靈魂超度。

靈堂裏擺滿了日本鬼子送來的白布與花圈。十幾個黑龍會的日本浪人站成兩排,為他們的主子哀悼。

夜漸漸深了,靈堂裏還剩下十幾個日本浪人,大門外是兩個日本士兵端起槍站崗。

一個人舉著一個紅色的花圈,出現在大門外。上麵的挽聯用中國字寫著:小日本死無葬身之地,大中國覺醒威震八方。兩個日本士兵不認識中國字,看見這個人大搖大擺地過來,還以為是來哀悼的。

“什麽人,什麽的幹活?”一個日本士兵問了句。

“中國人唐漢,殺日本鬼子的幹活。”一聲長笑,一隻鋼鐵一樣有力的大手忽然伸過來,掐住這個日本鬼子的脖子,把他的人高高地舉了起來。這個日本兵呼吸困難,白眼直翻,手和腳在空中無助地亂舞亂踢。

另一個日本鬼子大吃一驚,他慌忙端起槍,刺刀卻刺在那個日本兵的身上,想拔出來的時候,自己的人卻被來的人用同夥的身體把他擠到牆上,動彈不得,然後,他看到一把雪亮的大刀從旁邊飛來。

一顆人頭飛了出去。

唐漢,唐漢來了。

唐漢左手提著駁殼槍,右手提著追魂刀,如天神一般,威風凜凜,站在大門口,裏麵的日本浪人發出一陣驚呼聲:“唐漢,唐漢來了……”

經過這幾次戰鬥,日本人誰不知道唐漢,特別是他的刀。

嘩!日本人拔出武士刀,卻沒有一個人主動上來。唐漢虎目緩緩地掃過了這些日本人,數了數,一共是十二個。唐漢嘴角泛上一絲不屑地冷笑,把駁殼槍插回腰間,一手提刀,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他每走一步都非常沉穩有力,如山一樣。

幾個日本浪人互相看了一下,他們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一起上,想以眾人之力,把唐漢置於死地。

忽然,幾個日本浪人發出怪叫聲,衝了上來,唐漢一聲怒吼,騰空而起,刀如一道閃電飛劈,一個日本浪人頓時被砍成兩段……刀光閃爍,呼喝聲,刀撞擊的聲音,刀砍在人的肉體上發出的聲音,人在中刀之後發出絕望和恐懼的叫聲,匯合在一起……

短短的幾分鍾,日本浪人就倒下了一片,最後還剩下兩個。

兩個日本浪人握刀的手在顫抖,腳也在顫抖,他們想衝殺,但是唐漢那凜然的正氣壓得他們移動不了自己的身體。

唐漢渾身是血,不是他的血,而是日本人的血。

“小日本,上來送死。”唐漢輕蔑地說。

兩個日本人不敢上來。

“小日本,老爺不用刀,就用一雙拳頭也可以把你們的腦袋打開花。”唐漢把追魂刀上的血在一個日本浪人的屍體上擦了擦,一聲冷笑,把刀背在背上。

兩人日本浪人心裏一喜,勇氣倍增,一聲吼,衝了上來。唐漢不慌不忙,一個側身,讓過日本浪人的刀,忽然出手,抓住日本浪人的手,把日本浪人拖到自己身邊,奪下他的刀,閃電一般向另一個日本浪人擲了過去,刀從他的小腹之中穿了過去。

那個日本浪人頓時撲倒在地。

唐漢一聲怒吼,一腳踢中自己抓住的日本浪人的膝,這個日本浪人跪了下去。唐漢一手抓住他的衣領,另一隻手鐵拳高高揚起,用盡全身力氣落下,砰的一聲,打在日本浪人的臉上,汙血四濺。

“第一拳是為我父親打的,第二拳是為我母親打的,第三拳是為陳伯打的,第四拳是為我妹妹打的,第五拳是為壯丁義勇隊的兄弟們打的……”唐漢一邊怒吼,一邊揮動拳頭,拳頭如雨點一般,那個日本浪人的頭被打得粉碎。

出了口惡氣的唐漢丟下這個日本浪人,看了一下裏麵,估計是沒有日本人了,把一個日本浪人的屍體拖到牆下,從他的臉上割下一塊肉來,沾滿了人血,在牆上寫下一排大字:殺人者,中國人唐漢……

五月的廈門,風雨飄搖。好猛的風,好疾的雨。

廈門原商會總會長洪曉春在書房裏翻看著水滸傳,現在他的家人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妻子兒女在戰爭爆發的前幾天都到漳州鄉下去了。他沒有離開,是因為商會的很多事情必須要他處理,而且,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廈門能不能保衛住。

如今,廈門淪陷了,自己想逃出去也不是那麽容易了。

“老爺,有客人來了。”洪曉春家的老洪慌忙進來,一臉不安。

“什麽客人?”洪曉春驚訝地問。

“日本人。”老洪小聲地說。

“日本人不是人,更不是客人,是豺狼,不見。”洪曉春怒道。但是他的話音剛落,外麵已經有一群人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一群端著槍,如狼似虎的日本士兵站成兩排,中間一個穿著日本和服,木屐,四十多歲,戴金邊眼睛,一雙小眼睛在薄薄的鏡片後麵狡黠地閃動。另一個全副軍裝,凶神惡煞的日本人。

“鄙人山口友和,現任廈門商會總會長,今天特來拜訪洪先生。”戴著眼睛,狡黠的山口友和先給洪曉春鞠躬,並且陰陽怪氣地說道。

洪曉春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不喊坐,也不叫上茶。

山口友和自己拉了兩張椅子,讓身邊的軍人坐下,自己也大模大樣地坐了下來,再對洪曉春介紹:“這位是廈門警備司令大島七雄閣下,從現在起,廈門的安全工作由大島七雄閣下負責,廈門的商會工作由鄙人負責,但是鄙人初來乍到,對廈門不太了解,所以,鄙人想請洪先生協助鄙人工作……”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日本鬼子是來逼自己做漢奸了。

洪曉春沉吟半響,說:“我姓洪的怕不能擔此重任!”

“死啦死啦的。”大島七雄臉色一沉,呼地站了起來,一隻手按在指揮刀上,目露凶光。山口友和對大島七雄說了一通日本話,大島七雄點點頭,坐了下來。

“我們日本人是友善的,絕對不會虧待朋友,不過也不會輕易放過與我們作對的人,我們今天來,是想和洪先生交個朋友,大大的好朋友。”山口友和拍了拍手,兩個日本士兵就抬了一個箱子前來,放在洪曉春的麵前。

“這是我們大日本帝國出產的清酒,是送給朋友喝的,不成敬意,還請笑納。”山口友和再次站了起來,對洪曉春深深地鞠躬。

洪曉春冰冷地沉默。

“當然,我們不會勉強洪先生,中國不是有句俗話嗎,強扭的瓜不甜。請洪先生好好考慮一下……”山口友和微微一笑,然後告辭。大島七雄站了起來,盯著洪曉春,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頓地說:“洪,你的,好好考慮!”

日本人揚長而去。

洪曉春把地上的清酒全部扔到院子裏,怒罵道:“小日本的東西都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

“老爺,該怎麽辦?你要拿定主意呀!”老洪小聲地對他說。

“日本鬼子這是逼我做漢奸,我是中國人,怎麽能為日本鬼子做生意?”洪曉春慢慢平靜下來,想了想,“現在我惟一的一條路就是逃走,離開廈門……”

“可是老爺的生意全部在廈門,幾個廠值那麽多的錢,怎麽辦?”老洪忙問。

“統統丟掉。”洪曉春連想也沒有想一下。

“我們什麽時候走?”

“現在,現在走是最好的機會,如果現在走不掉,隻怕以後永遠沒有機會了……”洪曉春和老洪帶了把雨傘,出了後門,可是他們剛走出後門,從一個小巷子裏就鑽出了兩個日本浪人和一個漢奸,那個漢奸叫黃小毛,現在是鐵了心跟日本人走了。

“洪會長,這大雨天的,要到哪裏去呀!該不會想逃走吧?山口君說了,要我們好好看著洪會長……”黃小毛一臉奸笑說。

洪曉春認識這個黃小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黃小毛,我在自己的家門口走兩趟難道也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不過,我們兄弟也要和洪會長一起走。”黃小毛繼續奸笑,兩個日本浪人雙手抱胸,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洪曉春和老洪走在前麵,三個人緊緊跟在後麵,寸步不離。洪曉春暗暗焦急,一邊走,一邊尋思該怎麽辦才好呢!

黃小毛跟在最前麵,後麵是兩個日本浪人,一個日本浪人忽然被人從後麵捂住嘴巴,然後一把鋒利的刀割斷了他的脖子,這個日本人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一命嗚呼了。

另一個日本人忽然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一回頭,一把刀在他的脖子上一抹,一顆頭就掉了下來。啪的一聲驚動了前麵的三個人。黃小毛回頭一看,兩個日本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後麵是一個手提著一把刀的黑衣,黑布蒙麵的人,一雙眼睛如他手中的刀一樣銳利。

那是一把奇特的刀,刀背上是一排鋒利的鋸齒。

黃小毛頓時魂飛魄散,驚叫一聲,腳下一軟。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英雄饒命,饒命呀!饒我一條狗命呀!”

即使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知道這把刀是誰的刀。

唐漢,追魂刀。

“連狗也不如的東西,留你有什麽用?”唐漢一聲怒吼,手起刀落,把黃小毛的一顆腦袋也砍了下來。

“唐漢?你還活著呀!”洪曉春又驚又喜。

“洪會長,我是特意來幫你逃走的,跟我來。”唐漢帶著兩人,來到一條小河邊,拍拍手,一條小船就從黑暗中劃了過來,三人上了船,唐漢對洪曉春說:“這位好漢叫黃百戈,我也是被他所救,他可以用船把你送出廈門,繞道到漳州去……”

黃百戈劃著小船,冒著暴風雨,從海上把洪曉春送出了廈門……

唐漢殺平田一郎,淺見,橫掃日本黑龍會,送洪曉春離開了廈門,這些事情驚動了日本人,日本駐廈門軍隊田村,龜田,廈門警備司令大島七雄,都深知唐漢的厲害,於是貼出了懸賞通知:緝拿匪人唐漢,活捉者,賞大洋兩萬,提首級者,賞大洋一萬。

風停雨住。

海麵上一片寧靜。

“黃百戈兄弟,我再也不能住在你的船上了,遲早會給你添麻煩的。”唐漢對黃百戈說。黃百戈正抽著煙葉,忙問:“兄弟,你準備到哪裏去呀?”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定會留在廈門,廈門是我的家,我不能讓日本鬼子在我們的土地上殺人放火,為非作歹……”唐漢一咬牙說。

“兄弟,我也想和你一起幹,殺日本鬼子,因為廈門也是我的家,我可以給你劃船,可以給你拉車,可以給你做飯,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黃百戈想了想,認真地說。

唐漢的心裏忽然一動。是啊!自己一個人,殺不完的鬼子,如果自己再多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一個人殺一個鬼子,那麽,鬼子不是輕易就被殺光了嗎?

從前我為什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好,我們一起幹!”唐漢說。

“真的嗎?”黃百戈大喜過望。

“真的,不但我們一起幹,還要聯合廈門有血性的中國人一起幹。”唐漢說。

“我堂弟黃明,老表吳得水都是有血性的人。我可以去聯係他們……”黃百戈忙說。

1938年6月17日,深夜。關帝廟。

唐漢,黃百戈,吳得水,黃明,李青良,潘文川,周碗金,吳言榮,葉流民,張嗣木,郭再生,金泉,林文菜,張辛英,梁文桶,葉其美,李建成,黃琪深,黃琪白,董永二十多人坐在一起。

二十碗酒排在桌子上。唐漢第一個用一把小刀劃破了自己的手掌心,把血滴進酒之中,然後是黃百戈,吳得水……二十個人依次把血滴進了酒中,然後一起端起酒碗,麵向關帝跪下,跟著潘文川盟誓:“黃天在上,後土在下,關帝為證,我們都是中國人,為了奪回我們失去的土地,為了我們的姐妹不再受日本人的欺淩,為了過上幸福的生活,我們成立血魂團,誓殺日本鬼子和漢奸,早日把日本鬼子趕出廈門,趕出中國……”

二十個酒碗砸碎在關帝的塑像前。

二十顆熱血澎湃的心在關帝塑像前結盟。

唐漢為血魂團團長,一切行動聽他的指揮。

黃明,黃百戈,潘文川為血魂團副團長。潘文川是少有的讀書人之一。其餘的大多是船工、車夫、工人、小販。他們的武器隻有唐漢的一把駁殼槍,其餘全是土銃、魚叉、大刀……

“我們血魂團第一次行動,就是去殺禾山海岸的哨兵,奪回他們的槍支,補充我們的武裝。”唐漢選了黃百戈、吳得水、郭再生、金泉四人和自己一起行動。

禾山海岸,海風呼嘯。

兩個日本哨兵端著槍警惕地來回巡視著。

五個人潛伏在兩個日本哨兵的不遠處。

“我把日本人引過來。我對付一個,你們四人對付一個。”唐漢小聲地對幾個人說,然後他揀起一塊小石頭彈了出去,小石頭落在兩個日本哨兵的不遠處,果然驚動了他們,他們就走了過來。

不過他們什麽都沒有發現。

兩個日本哨兵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五個人一躍而出,唐漢的大刀準確地削斷了一個日本哨兵的脖子,另一個日本哨兵被黃百戈捂住嘴巴,撲倒在地,吳得水,郭再生,金泉也一擁而上,吳得水按住日本哨兵的手,郭再生按住他的腿,金泉的魚叉紮進了日本哨兵的肚子,日本哨兵掙紮了幾下,不動了。

離開的時候,黃百戈說:“總要讓日本鬼子知道是誰幹的吧!”

唐漢說:“是要讓日本鬼子知道,還要讓日本鬼子聞風喪膽。”用哨兵的血工工整整地留下了三個大字:血魂團。

日本哨兵的屍體是在下半夜換班的時候被日本人發現,現場被保護好,日本警備司令大島七雄趕到現場,那三個血淋淋的大字嚇了他一跳:“血魂團?什麽的幹活?”

沒有人知道。

日本警備司令部大門口,來了一行日本人,他們是剛剛從台灣乘船過來的,那個時候,日本侵占台灣已經好多年,廈門黑龍會差一點被唐漢消滅光,台灣黑龍會會長高木秋,和他的得意門人岸本,小野,他們趕來就是為了重振廈門黑龍會。

三人的後麵還有十幾個日本浪人,都是高木秋的下屬。

最後一個日本青年二十多歲,高瘦,一雙眼睛冰冷,一張臉蒼白如紙,他的頭發很短,僅僅有半寸,他的背上背著一把日本武士刀。別人的刀都是雪亮鋒利,而他的刀卻是黑灰色,不見一點鋒芒。

他的刀居然沒有開刃。

這行日本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警備司令部門前貼著的懸賞布告上。

那個高瘦,臉蒼白,雙眼冰冷的年輕人冷冷地說:“這個人是我的,誰都不能動!”

“閣下是誰?”高木秋雖然是台灣黑龍會會長,但是他在台灣已經很多年,並沒有回過日本,所以對日本國內一些年輕人並沒有印象。而且,他並沒有注意這個年輕人從何而來。

“九州第一刀?”高木秋驚訝地問:“難道閣下就是日本九州第一刀,傳說中戰無不勝的長穀刀閣下?”

“九州第一刀?”黑龍會的眾人肅然起敬。

“我不是九州第一刀,但是不久的將來,我就能夠成為九州第一刀,而且還要成為中國第一刀,因為,我的名字叫長穀川!”長穀川冷傲地說。

“那麽九州第一刀長穀刀是閣下什麽人?”高木秋恭恭敬敬地問。

“家父。而且,我到中國來,就是為了來會這個叫唐漢的中國刀客……”長穀川立刻緊緊地閉上嘴。

三十年前,中國天津。

中國國術館一條街,這裏分布著中國南北武林十幾家武術館。熱血青年聚集在這裏,練功習武,強健身體,隻是為了中國人從此能夠揚眉吐氣做人。

天上烏雲密布。

十二月的寒風如刀。

是要下雪了嗎?

街頭來了幾個日本人,最前麵兩個趾高氣揚,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日本人是日本三大刀客中的田中次郎,柳升。後麵是他們的弟子,背著他們的刀,抬著一個用紅布蒙起來的一方東西。

這是什麽?

在他們的後麵,遠遠地還跟著一個日本武士,背著一把刀,臉色鐵青,雙眼冰冷,一言不發。

他叫長穀刀,日本九州刀客,三人都是從日本遠道而來的,他們到中國的目的,就是要和中國武林較量一下。

日本和中國武林的較量從幾百年前一直在進行中,沒有誰大輸大贏,所以誰也不服誰。田中次郎,柳生想改變這個事實,他們要用自己手中的刀,讓中國武林臣服。

田中次郎,柳生在那個時代,都是日本國內最有名的刀客,他們剛走上國術街,中國人就警覺起來:“小日本來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田中次郎,柳升在一家規模宏大的武館前站定,雙手抱胸,傲慢地抬起頭,打量著這家武館的招牌:泰山派。然後雙雙露出猙獰地狂笑。

“就從泰山派開始打。”日本人狂妄之極,“中國人,叫你們館主出來……”泰山派的掌門名字叫楚雄,高大魁梧,濃眉豹眼,一雙鐵拳如雷霆萬均,人稱鐵拳無敵,是中國武林中少有的高手之一。

“小日本欺負到頭上來了,不給點厲害給他們瞧瞧,還要說我們中國無人。”楚雄是鐵打的漢子,刀插在心窩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哪個日本鬼子活得不耐煩了?想死還不容易?今天就打發你們回日本去。”楚雄哈哈大笑,豪氣衝天。

“今天我們是代表日本國來向你們中國人挑戰,如果誰輸了,這個東西就歸誰。”田中次郎一揮手,他的弟子們就把抬著的東西放在中間,扯去紅布,赫然是一塊金匾,上麵是四個鍍金大字:東亞病夫。

“狗日的小日本太猖狂了!”

“把小日本打回日本去……”

幾個日本人高高地昂起頭,一臉得意之色。

“如果小日本你們輸了?是不是也要把這個東西帶回去?”楚雄強忍住怒火,冷冷地問。

“那是自然,隻是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不會輸的!”柳升狂笑。

“誰先上來送死?”楚雄心裏的怒火竄了上來,在全身熊熊燃燒。

“我聽說中國人的刀法不怎麽樣,就是拳法有兩三下而已!我今天就不用刀,用拳頭和你們切磋一下。”田中次郎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他的小眼睛溜溜一轉,陰陽怪氣地說。

“哈哈哈,論起用刀,中國人也是小日本的祖宗,今天大爺就用刀砍你的腦袋!”楚雄回頭對徒弟們大喊一聲:“給我把關公刀抬上來……”

楚雄的大徒弟丁寬,二徒弟石寶,一邊把關公大刀抬上來,一邊說:“師父,你上了日本鬼子的當了!”

“難道要日本鬼子笑話我們中國人連刀也不會用。”楚雄瞪了兩個徒弟一眼,接過刀,橫握在手,天神一般,威風凜凜。

“小日本,記住了,這把關公刀也叫斬鬼刀,專門斬殺你這等猖狂小鬼的。”關公刀刀長兩尺,刀杆長八尺,重幾十斤,尋常的人連扛起來也很吃力,更不要說使用,但是楚雄拿在手裏猶如無物一般。

田中次郎冷笑,他長於刀法,他的意思就是要激怒楚雄,在自己最擅長的一麵戰勝楚雄,楚雄果然輕易就上了當。

楚雄的刀長,如果千軍萬馬混戰,那麽,刀的威力將勢不可擋,但是一對一的搏鬥,這麽長的刀能占什麽便宜?

一丈用長,一寸用短。

田中次郎陰險的笑容再一次泛上嘴角。他一伸手,一個弟子就把他的刀雙手捧了上來,田中次郎拔出刀,迫不及待地向楚雄衝了過去。

兩把刀絞殺在一起。

田中次郎雖然先發製人,他這是誘敵之計,楚雄在自己不擅長的兵器上和自己搏鬥,已經處於不利的位置,他的刀笨重,消耗體力巨大,幾十個回合之後。楚雄的刀漸漸地慢了下來,這個時候楚雄才明白自己中了田中次郎的詭計。

田中次郎是一個毒蛇一樣冷酷無情的殺人機器,他已經找到了楚雄的破綻,忽然翻滾在地,長刀從楚雄的右腳掌關節處斬落,那一刀快如閃電,狠如毒蛇的牙。喀嚓一聲,楚雄感覺到自己的右腳力氣在一瞬間消失,他一聲怒吼,人在空中翻了個跟鬥,退後幾丈,大刀支撐在地上,人站住。現在日本人和人中國人都可以看清楚,楚雄的右腳掌已經被砍斷,鮮血如泉水一樣從楚雄的斷腳處往外湧。

田中次郎詭計得手,露出猙獰麵孔,雙手握刀,嚴陣以待。

“師父……”泰山派弟子如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日本人迅速地拔出武士刀,一場混戰,數十個泰山派弟子倒在了泰山武館的大門前……最後是租界的警察聞訊趕來,日本浪人揚長而去。

“長穀君,你是不是一個日本人?”回去的時候,田中次郎憤怒地問長穀刀,在日本人和泰山弟子們混戰的時候,長穀刀靜靜地站在一邊,連刀也沒有動一下。

“你給我們大日本帝國丟臉了,根本不配做一個日本人,更不配做一個日本武士!”柳升也激動地說。

長穀刀一言不發,平靜如山,沉默。

“請你滾回日本老家去,不要在這裏給我們大日本帝國丟臉,我們也不想與一個膽小鬼在一起……”田中次郎對他冷嘲熱諷。

長穀刀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是一個日本人,也是一個日本刀客,但是我不是一個殺人的機器。”

“八嘎!”柳生拔刀,他的日本武士刀才拔出一半,長穀刀的武士刀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前,那是一柄奇特的刀,刀身是烏青的顏色,不見一點光芒,而且刀鋒沒有開刃,他出刀的速度很快,快得沒有人可以看清楚。如果是決戰,他出刀的時候,就是柳升倒下的時候。柳升臉色鐵青,雙眼冒火,又氣又狠。

“我是一個日本人,而且是一個日本刀客,但是我不是一個殺人的機器。我也不想和你們這些殺人的機器在一起,因為你們根本不是真正的日本武士……”長穀刀說完,轉身,一步一步,沉穩,平靜地離開了。

幾天之後,天津虹口道場。這裏是日本人在中國的土地上開的武術館,日本人田中次郎在這裏享受著崇高的聲譽與優厚的待遇。

因為,在日本人的眼中,他是最偉大的英雄。

天剛剛亮,虹口道場震驚了。一個背著刀,肩上扛著一塊金匾,偉岸如山的中國男兒闊步闖了進來。

“我是來還你們日本人東西的。”偉岸如山的中國男兒腳踢飛了幾個日本浪人,站在大門前,飛身而上,把肩上的金匾掛在虹口道場的上麵,赫然是四個鍍金大字的匾:東亞病夫。

這是幾天前田中次郎送給泰山派的金匾。今天,一個中國壯士把他歸還給日本人。

“叫田中次郎出來。”中國人雄壯的聲音。

“你是什麽人?”一個日本浪人慌忙問。

“中國人,唐天。”氣吞山河的聲音。

田中次郎還沒有起床,他睡意朦朧地問:“來了多少人?”

“一個!”日本浪人慌亂的聲音。

“一個。”他的弟子肯定說。

“一個中國人算什麽?”田中次郎冷笑。他不慌不忙地穿戴整齊,把日本武士刀扛在肩上,神氣活現地對徒弟們說:“看我怎麽把中國人的腳砍斷的?讓他趴在我的腳下投降……”

唐天,一個人,如一座山,一把刀,刀長兩尺半,寬五寸,刀鋒雪亮,刀背上一排鋒利的鋸齒。

唐天,和他的追魂刀。

看到了唐天的刀和他的人,田中次郎收起了輕敵之心,從他的氣勢,應該是自己遭遇到的中國人之中,最強勁的對手。

“你個人也敢來?”田中次郎抬起頭,看見大門上已經掛好的金匾,臉色陰沉,心生邪念。

“一個中國人就足夠了。”唐天大笑,“小日本,害怕了嗎?”

田中次郎對兩個日本浪人使了一個眼色,兩個日本浪人嗷嗷怪叫,揮舞武士刀,衝了上來。他們衝上去的速度很快,但是退下的速度更快,唐天出刀,隻有兩個動作,一個動作是橫擋,擋住日本浪人攻擊來的刀,再一個動作是回掃,用刀背攻擊,兩個日本浪人的刀在瞬間被擋飛,手腕被刀背掛中,如果不是還有皮連著,手早就斷了。

田中次郎用刀砍斷中國人的腳,唐天用刀砍日本人的手,沒有手的武士與沒有腿的巨人,一樣是痛苦的。

果然是高手。

田中次郎的血液在沸騰。他需要這樣的高手來充實自己的人生。

“來吧!日本人。”唐天在等待。

田中次郎發起了進攻,他隻用了一招,平端起自己的刀刺向唐天,唐天的身體往一邊移動了一下,但是,田中次郎感覺自己刺中了,所以,他沒有猶豫,用力地刺。

唐天右手握刀,刀在田中次郎的肩頭之上,刀的去勢已經用盡了。但是田中次郎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把刀忽然掉了下來,被唐天的左手接住,橫劈了過來,田中次郎的雙手都從腕處斷了下來。

這一切都隻發生在一瞬間。

對於高手,一瞬間就是結束。

一個用刀的武士,沒有了手,就沒有了價值,沒有了生命!

田中次郎的刀還插在唐天的小腹上,田中次郎的人已經跪在唐天的腳下,是被唐天一腳踢了下去的。田中次郎明白自己犯了一個不可以饒恕的錯誤,這個中國人以自己的身體做賭注,讓他陷了進去,等他明白過來之後,一切都已經完了……

絕望,痛苦的絕望。

唐天拔出插在身體上的刀,擲於田中次郎的麵前,然後撕開自己的衣服,把自己小腹上的傷口裹住,不讓自己的血液湧出來。

虹口道場裏一片靜寂。

“還有誰?敢上!”唐天雙眉一揚,大刀在手,氣貫長虹。

唐天沉穩如山。人不動,刀也不動。兩個日本浪人上來把田中次郎拖了回去,他的人已經昏迷。

“且慢。”一個日本人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一個日本人從虹口道場外麵一步一步走了進來,蒼白的臉,冰冷的眼睛,是長穀刀,日本九州刀客長穀刀。

“這是一場沒有公平可言的決戰,唐天君,你是真正的中國刀客,請你接受我的挑戰,但不是在今天,而是在你的傷完全愈合之後……”長穀刀站在唐天的麵前,深深地鞠躬。然後抬起頭,緩緩地看了一眼站在前麵如狼似虎的日本浪人,緩緩地說:“唐天君是我的對手,我要向他挑戰,如果你們也想和他挑戰,就先戰勝我手中的刀,如果你們連我也戰勝不了,還有什麽資格向他挑戰……”

唐天離開了虹口道場,一條路,灑下了英雄的血。

唐天接受了長穀刀的挑戰,是在兩年之後,但是兩人決戰的結果卻沒有人知道,因為他們是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決鬥的。

然後長穀刀就回到日本,對於兩人的決鬥情況,他從來沒有對日本人說起過。隻是在日本人輕蔑地稱呼中國人是東亞病夫的時候,長穀刀總會說:“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

“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那是什麽?”

“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中國是一頭沉睡的雄獅,隻是還沒有醒過來……”

二十多年之後,唐天的兒子唐漢到了日本留學。

“中國同學。日本歡迎你。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長穀百合子。”唐漢第一天到學校上課,一個漂亮,溫柔善良,長發飄飄的日本女生和他認識了。

這個美麗的女孩叫長穀百合子。

“長穀百合子?”唐漢心中一動,他父親在他到日本留學之前,曾經對他說起過一個日本刀客,他的名字叫長穀刀,是一個很特別的日本刀客。

“需要我效勞的地方,但請吩咐。”長穀百合子笑顏如花。

“謝謝日本同學。”唐漢說。

唐漢在日本兩年之後,他和長穀百合子的關係突飛猛進了,他已經喜歡上了這個溫柔善良,嬌媚可愛的日本女孩,而長穀百合子更深深地愛上了他。

他們的初吻是在富士山上燦爛的櫻花叢中……

“我要帶你回中國去!”唐漢認真地對長穀百合子說。

“唐漢君,我的父親說過,中國是一個美麗的國家,我願意和你一起回中國去。”兩人在柔情蜜意的時候,一群狂熱的日本浪人打斷了他們。

“你是不是日本女人,我們大日本優秀的血統不能和支那東亞病夫往來……”這些日本浪人想把兩人分開,然後把唐漢痛打一頓。

“中國人,東亞病夫。”

“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唐漢義正言辭地說。

“隻會用花言巧語欺騙我們日本女人的中國小子……”

“我現在證明給你們看,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唐漢用拳腳把日本浪人全部打倒在地上,然後站在他們的麵前問,“中國人是東亞病夫嗎?”

日本浪人們落荒而逃。

“你居然會武功?”長穀百合子感覺到意外。

“學武功隻是為了強身健體,危難的時候保護自己的家園,保護自己的妻子女兒……”唐漢認真地說。

長穀百合子嬌嫩的臉上一陣緋紅:“你是一個勇敢的男人……”

兩天之後,在校外,一個背著武士刀的日本青年擋在唐漢的麵前,冷冷地問:“唐漢。”

這個日本青年驕傲的嘴唇,蒼白的臉,冰冷的眼睛。

“請問你是誰?”唐漢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問。

“長穀川,長穀百合子是我妹妹,從今天起,你不能再和我妹妹來往,我們大日本國高貴的血統不能和支那劣等的民族往來!”長穀川驕傲地說,不可一世。

“這是我們的自由!”唐漢看了他一眼,目光漸漸堅強起來。

“自由?說得好,自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你能贏得了我的刀,我就不幹預你們的事情,可是你敢嗎?東亞病夫!”長穀川冷笑。

“不要再對我說中國人是東亞病夫,因為中國人不是!”唐漢怒目而對。看著唐漢剛毅的臉,堅強的眼睛,長穀川一陣興奮,是的,越強勁的對手,越能激發他心中的鬥誌。

“你準備什麽時候接受我的挑戰?”長穀川如一匹在原野中尋找食物的狼。全身的血液在沸騰,在燃燒。

“現——在——”唐漢說,一字一頓,字字千鈞。

“像個武士。可是,你有沒有刀?”長穀川疑惑地問。

唐漢冷冷地說:“不用刀,也可以比刀法。”他找到一根樹枝,他要以這根樹枝迎戰長穀川。長穀川沒有用武士刀和唐漢決鬥,他從樹上砍下一截樹枝,兩人以樹枝為刀,在路上比試了一場。

不分勝負。

在兩人鬥得難分難解的時候,一個人忽然站在了兩人的中間,他的兩隻手各抓住一個人的樹枝,輕易就把兩個人分開了。這是一個消瘦的老人,但是他的一雙眼睛爍爍閃亮,不怒自威。

長穀川一看到此人,立刻低下了頭,一聲不吭,走了。

唐漢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長穀百合子一雙關切的眼睛。才想到是她帶著這個厲害的老人來化解了自己和長穀川之間的決鬥。

“你就是唐漢?唐天是你什麽人?”老人的一張臉上是激動的神色。

“我叫長穀刀,是你父親的朋友,百合子是我的女兒,長穀川是我兒子!”長穀刀說。

“什麽?”唐漢大吃了一驚。

長穀百合子在唐漢的身邊甜甜地笑。

長穀刀貴賓一樣地把唐漢請到了自己的家中做客,而且他也知道女兒和唐漢之間的愛情,他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

長穀川從此沒有和唐漢見過麵,但是他的心中卻對唐漢充滿了仇恨。

又是半年過去了,日本全國都在一片瘋狂之中。那個時候日本打敗俄國,已經侵略了中國一部分土地,還要叫囂著霸占全中國。

唐漢決定回到中國。在回國之前,他向長穀刀辭行。

“你會帶百合子一起回中國嗎?”長穀刀的聲音有點憂鬱。

“我願意,因為我是真心愛她,而她,也愛我!”唐漢說。

“你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百合子跟著你,我很放心,回去之後代我向你父親問好。”長穀刀的眼角有些濕潤。

唐漢走了之後,長穀川進了父親的房間,第一次用一種挑釁的眼光望著父親,說:“父親,請允許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吧!”長穀刀淡淡地問。

“你當年在中國和唐天的一場比武,是贏了還是輸了?”長穀川問。

“輸了。”長穀刀平靜地說。

“我想你也是輸了,你不僅僅是輸了一場比武,而且輸了大日本帝國的威風,更輸了日本武士的信心,輸了一個刀客的勇氣,你根本對不起九州第一刀客這個名字!”長穀川激動地說。

長穀刀沉默。

“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敢說嗎?”長穀川緊逼不放。

“在你的心中,你的父親就是這麽一個沒有信心,沒有勇氣的刀客?”長穀刀問。

“至少你在軟弱的中國人麵前表現如此!”長穀川說。

“軟弱的中國人?你對中國人了解有多少?中國是一個偉大而且頑強的國家,是一個不可以戰勝的國家……”長穀刀語重心長地說。

“隻有大日本帝國才是不可戰勝的國家。”長穀川咆哮著,父子不歡而散。

唐漢回國的那一天,和長穀百合子相約在碼頭相會,可是唐漢等到船離開的時候,也沒有等到她。

她為什麽沒有來呢?

長穀川執意要到中國來,長穀刀堅決反對,但是兒子的心已經鐵了,長穀刀反對也沒有用,最後他做出了讓步,同意長穀川到日本,但是要他帶著自己曾經用過的刀。

那把沒有開刃的武士刀。

長穀川也有這個意思,他要在中國的土地上把“九州第一刀”發揚成為“天下第一刀”。

他完全理會錯了父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