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肇事車輛和第二個嫌疑人

可是現實就是這麽殘忍,它把一個乖乖女變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的同時,還要她必須帶著年少時不曾被汙染的純真作為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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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關門停業兩天吧?”老板一早就來了,這是他來了以後對老板娘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見了。表麵上看,我是在專心地幹活,可是我卻在側耳傾聽。聽什麽?聽我能聽到的一切對話,雖然我沒有參與,但是我在心裏麵接話了,我覺得這個遊戲挺好玩的。

“不能關!”老板娘突然一驚一乍的,嚇了我一跳,“本來沒什麽事,咱們一關門,好像心虛了躲著一樣!”

我明白了,老板是怕警察老來店裏調查。可他為什麽這麽害怕警察來呢?

他馬上做了解釋:“他們老來的話,影響生意不說,還容易遭議論呐!”

“那也不能躲著。躲著是心虛的表現!身正的人呐,不怕影子歪!”老板娘這些帶刺的話,好像在映射什麽人。

“你說這個幹嗎?!”老板覺得是在說他。

“你幹嗎去?”老板娘見她男人要走,趕緊問道。

“去棋牌室,打兩圈。”

老板剛走,老板娘從抽屜裏拿出幾塊錢扔在吧台上,吩咐我道:“穆丹,你去給我買兩個包子,一杯豆漿。”

我停下手裏的活,站了起來。

老板娘又吩咐道:“包子要素餡的,豆漿要無糖的。”

我抓起錢跑了出去。

就在小區大門外的路邊,我看見那輛熟悉的警車駛來,我趕緊停住了腳步,我可不想跟他們走個照麵,怕被他們纏住。

警察在路邊放慢了速度,然後按了兩次喇叭,停住了。

小安搖下車窗問路邊行色慌張的男人:“我叫你兩聲了,你裝沒聽見是吧?”

那個慌張的男人正是要去棋牌室的鞋店老板:“我真沒聽見。”

小安從警車上下來,隨後老全也從副駕駛下車,二人走到樓宇生的麵前。

“你這個人,躲我們幹嗎?”小安埋怨道。

“沒有呀,我躲你們幹嗎?!”老板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我湊近一些,然後躲在路邊的大樹後麵想聽聽他們說什麽。老板最近好像挺害怕跟警察打交道的,可是貌似越害怕什麽就來什麽。

“怎麽沒有?”還是小安在發難,“每次看見我們你都緊張,是不是幹什麽壞事了?鬼鬼祟祟的。”

“沒、沒有呀!我、我能幹什麽壞事?”老板的聲音聽起來顫顫巍巍的,絕對是嚇得。

我的心裏充滿了疑惑,老板這幾天是怎麽了呢?自從陶嵐嵐被撞死的事情出了以後,他就總是惴惴不安的,難道他跟這個案子有關嗎?

“沒有就好,如果有什麽,是不會逃得過我的法眼的。”小安半開玩笑地說。

“對了,你跟死者陶嵐嵐熟悉嗎?”老全突然問道。

我沒想到老全會問他這個問題,難道說我們老板成了繼邊城之後的第二個嫌疑人?

“我、我……”老板的嗓音都啞了。

“我警告你,你最好如實闡述,別給自己找麻煩,好嗎?”小安這次是認真的警告。

“噢,好,好的。”老板居然在做深呼吸,看樣子是真打算交代點什麽了,“我一定如實回答,不給自己找麻煩。”

我轉身背靠大樹,內心也跟著緊張起來。我可不希望老板交代出他跟案子有關的事情來,他要是出事了,我的工作可就不保了。

“我跟她,怎麽說呢?我說絕對不熟悉吧,你們不會輕易相信我,但是我真的跟她不是很熟悉。她隻是我們店的顧客,我、我……”老板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她挺漂亮的,身材也好,有一次她穿著短裙坐在店裏擦鞋,我故意挪到了她的對麵坐著……我隻是幻想過而已,屬於有色心,沒有色膽。嗨,男人嘛,你們懂的。”

小安聽了以後嗤之以鼻。老全則陷入了沉默,不再說話。

我也挺失望的,對我們老板。沒想到男人都過不了陶嵐嵐的美人關,穿個短裙露個大腿就受不了了。大腿我也有的好嗎。

不過那天的情形我好想有些印象,是陶嵐嵐一個人來的。其實她本不需要來的,我是說,她的鞋沒有什麽可擦的。好像是她忘記帶家門的鑰匙了,她在外麵等邊城回來,閑著無聊,就進來我們店了。

她說她隻是進來坐會兒,等她老公回來。我們殷勤的老板見老板娘不在,於是表現得過於殷勤,他還想給她免費擦鞋。結果陶嵐嵐不好意思在店裏白歇著,於是隻能稍微消費一下。

當天店裏隻有我一個師傅,她的鞋是我給她擦的。我記得那天她穿的是一雙白色高跟鞋,我當時還在心裏想說,她可真敢穿呀,都已經是秋天了,她還穿單鞋,配短裙,難道她不冷嗎?

現在我才明白,她冷點也是值得的,因為大多數男人就認她這個。

那天我確實看到坐在我身旁的老板,一直盯著陶嵐嵐的大腿看。他一邊看一邊不停地咽口水,我簡直快要被他惡心死了。

我現在躲在樹後麵,胃裏又開始不舒服了。我沒想到老板的臉皮那麽厚,竟然在警察的麵前承認自己性幻想過自己的女顧客,我的天呐。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我聽到小安允許老板走了,我朝那邊張望著,果然,老板已逃之夭夭,估計他現在去棋牌室也無心打牌了。

我趕緊追了上去。不過我不是追老板,我是追另外一個老頭,老全。

“全警官,你們查得怎麽樣了?”我問。

“喲,怎麽是你?”老全對我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好像驚著了,“你是問陶嵐嵐的案子嗎?”

“對呀,還能是哪個案子?!”

“我們在忙,不方便跟你多聊。”老全很少見地對我露出了官腔。

我真是討厭他這個腔調:“不是說是朋友嗎?”

“嗯?什麽意思?”

我又說了一遍:“你上次不是說,要跟我做朋友的嘛?!”

“噢,對呀。”

“那你就跟我說說嘛!”

老全猶豫地走回他的警車旁,然後靠著車門,好像挺累的模樣。我走到他的麵前,等待著他的答複。

“咦?我說你這個人!你這樣是在妨礙我們辦案!”小安對我一直沒什麽耐心。

老全對他擺手,示意他住嘴。

我得意極了。

“其實跟你說說,也無妨。”

聽到老全說出這麽一句,我的心情猶如春天裏的花朵,整個人都要綻放了。小安則不滿意我占用了他的工作時間,一個人坐去了車裏,不理我們。

老全對我說:“你幹嗎這麽想知道?”

“嗯?”

“說來這個案子跟你是沒什麽關係的吧?”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上次說的。”

“你朋友不多吧?”他突然問。

“對,不多。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都沒有。”我有一些尷尬。“那我是你第一個朋友嘍?”

“還不算吧。我有點不想跟一個警察做朋友。”

“噢?為什麽?”

“總是,有點緊張。”

“這可能是因為我們工作性質的關係吧,不過你大可不必緊張,像上次你主動找我們反映情況的那次,就挺好的!”

我可不想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了,我都後悔死了。

不過我還是成功地把話題拉回了正軌:“既然我跟你反映了一次情況,你也跟我這個老百姓也反映一次嘛,大家公平起見!”

“哈哈,你還挺有意思!”

“你是第一個這麽誇我的!他們都說我煩人。”

“你真想知道?”

我使勁地點了點頭,完全可以形容為點頭如搗蒜,盡管我這個人完全不喜歡吃蒜。

老全稍微想了一下:“死者不管在死之前有沒有遭受虐待,她的直接死因是被車撞死的。那麽就得有肇事車輛,得有肇事司機,對吧?現在呢?車消失了,司機也消失了,司機開著他的撞死了人的車,跑到哪裏去了呢?是已經逃到千裏之外了?還是他根本就沒逃,仍然混跡在我們周圍的人群裏?還是說,他隻是一顆棋子,已經被幕後的真凶銷屍滅跡了?”

老全的一大串問題,問得我完全摸不清方向,我就像是被人從後腦打了一棍子,完全懵了。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老全,噢,不,全警官,你可真厲害,你的腦子為什麽這麽好使?”我開始口無遮攔了。

“這就厲害了嗎?這是當警察的基本素質,冷靜縝密的思維!”

我豎起大拇指。

“我要盡快找出肇事者,不能讓他繼續處於‘失聯’的狀態了,這樣太可怕了!”老全意味深長地說。

雖然我不太明白一個兩個犯罪分子漏網這件事的可怕之處在哪,但我此時心裏是站在老全的一邊的,我希望他能夠盡快抓住凶手,還邊城一個“說法”。

和老全聊完,我興奮地買了包子和豆漿,蹦蹦跳跳地回到店裏。

老板娘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買個早點這麽長時間,我直接吃午飯得了!”

我沒有頂嘴,因為老全對我開誠布公,讓我一直心情不錯,自我感覺良好。

老板娘看著那封口嚴密的杯裝豆漿,臉色又變得不好看了,我也意識到我剛剛太過於興奮,以至於忘記給她要吸管了。

“把你的鞋針給我一根!”她沒好氣地說。

我從我的工具箱裏拿出一針用錫紙包著的尚未使用過的幹淨鞋針。

“給我找一根沒用過的,我可不想拿它紮完眼以後我的豆漿有一股臭腳丫子味!”

“這根就是沒用過的。”我誠懇地說,盡管我不確定它到底有沒有用過。

“就剩這一根了嗎?上次不是給你買了一包呢嗎?”她竟然不相信我。

“對呀,就這一根沒用過的。其他四根都在錐子上呢。”我指了指工具箱,讓她自己看。

“一包不是六根嗎?你這才五根。”

“一包是五根的呀!”我快要被她搞瘋了。

“你少跟我扯,一包明明是六根!你不會自己私藏了一根吧?”

“我藏那玩意幹嗎?沒多少錢的玩意!一包真的是五根!”我據理力爭,因為我確定一包鞋針真的是五根,這方麵我才是專業的。

老板娘不服氣地走過來,搶過我手裏的鞋針,然後在她那杯豆漿的封口處使勁地戳了幾下,好像在發泄一樣。我看見那乳白的豆漿從窟窿裏冒了出來,像是白色黏稠的血液。

我知道她恨不得拿那根鞋針狠狠地給我的身上紮出幾個窟窿。

“你剛才幹嗎去了,怎麽去了那麽久?”

“我看見老全和小安了,我過去問了問案子的進展。”我如實相告。

老板娘突然愣了一下:“你問出啥了都?”

“老全說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那輛肇事的車輛,當然還有逃跑的司機。因為那是破案的關鍵!”

老板娘愣住了,老半天不說話。

“我一定會證明一包是六根,到時候我看你怎麽狡辯!”她突然跟我冒出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不過她還真是挺較真的。

我的心情不錯,我不想理她,我一邊哼著歌一邊幹活,沉浸在我的工作裏麵。

老板娘吃了幾口包子,突然拿起電話,打給我們老板。

“你趕緊回來!”我聽見她說。

然後老板在電話那頭一定是問了幹嗎之類的話,這是專心工作的我豎起耳朵聽到上句完美地分析出的下句。

“回來把車挪走!”

我猜老板問她為什麽挪走。

“你不想讓那兩個警察繼續來咱們店裏查個沒完,你就趕緊給我把車挪走!開去鄉下找個親戚家藏起來也好,幹脆借給誰開走,都行,反正最近我不想看到它!”老板娘咆哮著。

然後我猜老板說等一會兒回去再挪。

隻聽得老板娘對著電話大吼道:“你趕緊給我回來!你信不信我過去把麻將桌給你掀翻?!”

謔!好家夥,這如雷般的吼叫聲震得我耳膜都疼,店裏那兩個小姑娘也被嚇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驚嚇之餘,我不免有些多慮。

老板娘為什麽那麽緊張店門口那輛金杯麵包車呢?為什麽要把老板的車藏起來呢?難道,陶嵐嵐是被這輛車給撞死的?

2

老板果然聽他老婆的話,很快就從棋牌室回來了。

“你讓我把車開到哪去嗎?”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挺不樂意的,明顯是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把車給藏起來。

其實我也一直在納悶,如果沒做什麽壞事的話,車幹嗎要藏呢?據我觀察,那輛金杯麵包車的車況很好,老板平時拿它代步,偶爾拉點東西,挺實用的。我坐過那車幾次,牌照,保險,養路費,排放,等等方麵,都是齊全合格的,除非那車真的撞死過人,否則完全沒有什麽可藏的。

“你有那麽多狐朋狗友,隨便讓他們開出去玩個十天半個月的。”老板娘的話說得我們老板的臉色更加難看。

唉,娶這麽一個母夜叉當老婆,真是夠倒黴的了。

我們愁眉不展的老板又坐在擦鞋椅上麵抽他的煙了,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他一這樣,我就知道他又開始犯愁了。

我朝門外樹底下停著的那輛可憐的麵包車看了一眼,那車在太陽底下正泛著光呢,一點都不像做了壞事的樣子。

老板娘見老板不說話,又給他瞎支招兒:“讓你侄子來一趟,把車開到鄉下去放著也行啊!”

“這會兒他在班上,還沒到周末,他不回去呢!”老板說話明顯帶著抵觸情緒。

“你讓他今天請假幫你送一趟車咋了?”老板娘說得好像事都是老板的一樣。

“那會誤工的!”

“誤工費我出,回來的車費我也給他報銷,你趕緊讓他來吧!”老板娘突然表現出的大方讓我更加懷疑這裏麵肯定有鬼。

老板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我看了真是生氣。他掏出手機,給他侄子撥了過去。

他那個傻侄子也倒聽話,接到電話不到一小時就趕來了。

他能有個二十出頭的樣子,個子不高,有一米七就不錯了,總是梳一個四六分的小分頭,走起路來那頭發也跟著忽扇忽扇的,還挺柔順呢。

平時老板娘對這個侄子是不怎麽熱情的,自從她發現這小子對店裏的秀兒有點意思以後,就幾乎不準他來店裏了。老板娘是知道秀兒打過胎的,所以他就跟我們老板說,將來給你侄子介紹一個農村沒出過門的小姑娘,為的是圖個幹淨。

可我倒是覺得這小子跟秀兒挺般配的,別的男人都是為了玩玩,睡幾次以後就不再找她了,老板的侄子還是挺實誠的,秀兒要是不嫌棄他是一個小小的農機配件店員工的話,他沒準真能娶她。

果然,這小子一來到店裏,就直奔秀兒去了,兩人像是認識了八百年似的,毫無生疏感。

老板娘大聲地將他叫到吧台前,給他拿了200塊錢,又把麵包車鑰匙交給他。

當然,免不了叮囑幾句:“這錢你揣著,100塊錢加油,100塊錢你自己留著花。你把你叔的金杯車開到鄉下去,找個院子給我放好,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開走!”

老板侄子一隻手抓著錢,一隻手抓著鑰匙,倒也不問緣由,一副滿心歡喜的樣子繼續跟秀兒眉來眼去。

老板娘怕他太年輕,辦事不把握,就又警告了幾句:“小樓子,我可警告你,乖乖地把車給我開到鄉下去,可不許開著它滿市裏玩,要是被我知道了,可饒不了你!”

“行,我明天就送。”小樓子現在的心思全在秀兒身上。

可我現在開始感覺秀兒有點看不上他。她隻不過是習慣性地喜歡招蜂引蝶,跟誰都勾搭。

“不行,你給我馬上走,現在就送!”

小樓子依依不舍地開著麵包車離開了,臨走前,還給秀兒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這個農村小夥子,表麵上看挺老實的,骨子裏卻跟他叔一個德行,見到女人就邁不動步。

我注意到老板全程都沒有講話,他甚至都沒跟他久未見麵的侄子打個招呼。他的心思到底在哪裏呢?我特別想知道。

我一邊幹活一邊思考這個問題,此時老板娘正安穩地嗑著瓜子,老板仍在擦鞋椅上愁眉苦臉,而兩個小姑娘呢,則在拿剛剛的小樓子開著玩笑。猝不及防地,他們又來了。

那兩個人又來了。

就是老板娘最不希望見到的那二位,當然還包括老板在內。

他們進屋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距離小樓子把車開走也就半個多小時。

“又來啦?請坐吧。”老板娘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們店裏是不是有一輛金杯麵包車?”小安嚴肅地直奔主題,全無過場。

我預感到事情不妙,待會兒可能要出事!

老板娘瞅了瞅她男人,老板沮喪地點點頭,老板娘隻好招了。

“對,沒錯,怎麽了?”

“請問車主是誰?是你嗎?”小安的語氣很生冷,像是在審問犯人。

老板娘嚇得開始發軟:“是我老公買的。”

“我是車主。”老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感覺像是一隻柔弱的老綿羊。

“車現在在哪?我們要例行檢查。”小安的話讓每一個店裏的人都感到驚訝。

我突然覺得老板娘真是一個有先見之明的人,她之前居然能夠預感到警察會來檢查她的車。不過她還是多此一舉了,因為我相信隻要警察想查,藏肯定是藏不住的。

這次她要倒大黴了。

“車……不在家。”老板開始心虛。

“哪去了?”小安步步緊逼。

“借、借人了。”

“借誰了?什麽時候借的?借去哪裏了?”小安今天霸氣十足,帥!

“這……”

“噢,咳,是這麽回事。”老板娘及時地救了他男人,“車讓他侄子,叫小樓子,讓他給開走了。說去鄉下辦事,估計怎麽也得過幾天才能把車給送回來呢。要不,等車一送回來我就通知你們?”

“馬上給他打電話,叫他把車送到這來,我們就在這裏等。讓他快點,別耍花樣,耽誤了辦案,是要負連帶責任的!”小安說完,一屁股坐在矮桌旁邊。

老全隨後也溫文爾雅地坐下,二人一副死等到底的姿態。

老板娘跟老板互看了幾眼。老板一臉的埋怨,他在生氣她之前的多此一舉,車沒藏成,反倒讓警察覺得他們的行為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我從飲水機接了兩杯熱水給二位警官,我可不能怠慢了我的朋友們。

老板娘偷著瞪了我一眼,好像是在埋怨我的兩杯水讓警察同誌增強了死等的決心一樣。真是可笑的女人。

老板隻好硬著頭皮又給他侄子打了電話,讓他馬上回來。等他打完電話,店裏的氣氛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大家都不敢大聲喘氣,搞得我的內心特別的壓抑。

我特別想問一問老全到底那車是出了什麽問題。可是我忍住了,我知道現在這個場合問這麽直白的問題不是很合適。也許我可以在外麵,在偶然碰到他們的時候打聽一下。

我正在這麽想著,老板卻突然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

“我的車,出什麽問題了嗎?為什麽一定要檢查車呢?”

老全想了一下,看了一眼老板娘,語氣盡量緩和地說道:“噢,是這樣。很多小區的居民跟我們反映,死者陶嵐嵐生前曾經多次乘坐過你的金杯車。”

老板突然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魂魄一樣。

老板娘的臉也黑了。

“你用你的車載過陶嵐嵐,但是之前你完全沒有跟我們反映過這件事情。”老全補充道,“現在已經確定造成陶嵐嵐死亡的直接死因是汽車多次撞擊,所以,肇事車輛是我們的主要調查對象。當然,也包括開車的司機。”

“你們……你們……現在是……懷疑……是我撞死她的嗎?”

“毫不客氣地說,是的。你現在是這個案子的嫌疑人。”老全幹脆的回答讓老板心如冰雪,哇涼哇涼的。

他一屁股又坐回了擦鞋椅上,耷拉著腦袋,真是對他嫌疑犯的身份的一種完美配合。

“你個狗改不了吃屎的!你拉她幹什麽?”

老板娘罵完,衝到老板的麵前,對他一通拳打腳踢。我跟店裏的兩個小姑娘趕緊上去拉架。

老板隻是耷拉著腦袋坐著,任由老婆打罵。

老板娘醋意大發,不停地大聲叫罵,撒潑:“打死你個老不正經的!你看看你那個色逼樣子,每次人家來到店裏,你的眼睛都直了!你還開車拉她,我讓你拉,我讓你拉……”

“行了!別胡鬧了!再胡鬧都抓回局裏去!”小安的厲聲訓斥起了很大作用。

老板娘不敢再胡鬧了,隻是在一邊繼續抽泣。我看著她那個樣子覺得挺好笑的,她老公好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每次都要搞得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有本事離婚呀,她又不肯。

我的心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的出現,讓我整個人為之一震,好像我突然找到了陶嵐嵐被殺案的凶手。我看著仍在哭泣的老板娘,我實在不敢相信我心頭的想法。

這個想法就是,老板娘是殺害陶嵐嵐的凶手!因為老板對陶嵐嵐起了色心,她吃醋,所以想報複,便開著老板的麵包車,撞死了她。也許一開始老板娘不是想真的撞死她,隻是想嚇唬她一下,不讓她再勾引她的老公,可沒承想,老板娘的車技實在不咋的,關鍵時刻沒有刹住車,愣是從陶大美女的肉身上軋了過去。

情殺,多麽順理成章的推斷。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麽老板娘害怕警察總是找來,還有她為什麽非得把車給藏起來,都得到了回答。

為什麽不是老板幹的呢?車是他的呀。我猜一定不是他,我了解他,他的確色,色得深邃,色得無邊,色得可怕。可是像他這種沉迷於女色的男人,是不忍心破壞那擁有獨特魅力的美女的,他連跟她說話都不好意思太大聲,他怎麽會舍得開車軋死她呢?

“既然你們懷疑他是殺人凶手,就幹脆把他逮捕起來吧,拉回去槍斃!”老板娘是在說氣話呢,“這種好色的男人,活著也是禍害!”

老板繼續崔頭喪氣地坐著。

而我呢,居然過去給老板點了一根煙。

老板娘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也挺納悶兒的,我幹嗎要給老板點煙,就好像待會兒他就要被抓進局子沒有煙抽了一樣。

“我跟你講,這回我非得跟你倆離婚不可,誰勸也不好使了!”老板娘真是蹬著鼻子上臉。

誰勸她了?沒人勸好嗎吧?要離趕緊離,真是的。

我們又在老板娘的哭泣聲中等了一小會兒,小樓子就把車給送回來了。

他一進屋,看到警察,整個人都慌了。

“都在店裏坐著,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離開!”小安說完,就跟老全一起直奔店門外的麵包車去了。

我們一群人留在店裏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多話。

我看到兩位警官戴上白手套,上了麵包車,然後在車裏仔細地檢查著。我有強烈的預感,他們這次定會有大收獲。

“你要是殺了人你就趕緊認了得了,別讓我們大家跟著受罪!”老板娘的嘴是真賤呀,我若是老板我現在絕對會不顧警察在場也要抽她個口眼歪斜。

誰知我們老板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好色和殺人是兩碼事,再說了,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哎呀?你這人!”

老板娘又要發作,被我給拽住了,我提示她警察還沒走呢。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大家都圍在門口,隔著玻璃看著麵包車裏的警察在“例行檢查”,不時有路人從門口經過,好奇地看著店門口的這一排人。老板娘現在肯定腸子都悔青了,如果早知道警察今天會來,她肯定就把店給關了,她最怕不好的名聲傳出去影響她的生意了。

過了很久,老全和小安才從麵包車上下來,他們鐵青著臉回到店裏,我知道我之前的預感應驗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隻見老全的手裏拎著一個小塑料袋,裏麵居然裝著一隻我平時用來修鞋的錐子柄。他把證物袋舉在老板的麵前,嚴肅地說道:“我們在你的車裏找到一把帶血的凶器,所以現在我們要帶你回局裏問話。”

我看著那袋子裏的鐵錐子,心髒猛烈地跳動著,它是什麽時候跑到麵包車裏麵去的,我都不知道!

“待會兒我們會把車拖走,做進一步檢查。”老全繼續說道,“還有,從現在起,店裏的所有人,都不允許擅自離開本市,要保證隨叫隨到。”

果真,出大事了。

可我怎麽都想不到會是我們老板殺了陶嵐嵐。他喜歡她,用車載過她幾次,然後他們夫妻試圖藏車,最後在車裏找到帶血的凶器,這一連串的信息好像落實了老板的凶手身份。我猜如若真的是他幹的話,那一定是情殺。他喜歡她,她有老公,他得不到她,她拒絕了他,甚至羞辱了他,於是他恨她,最後他毀了她。

好像也說得過去。

沒準兒是老板跟老板娘聯手作的案呢,要不我怎麽感覺老板娘顯得比誰都緊張呢?我倒是希望是她也有份兒,這樣我的眼前能清靜許多。

小安拿出手銬,將老板銬走了。

至此,肇事車輛和第二個嫌疑人都已經找到了。小安離他的一個月破案時間還遠著的時候,就收獲了重大成效,真是為他感到高興呀!

“我非得跟他離婚不可!”這是老板被警察帶走以後,老板娘說的。

“帶走了也好,以後警察就不會來了,清靜了。”這也是老板娘說的。

可我現在對她的埋怨和嘮叨並不感興趣,我最最感興趣的,是剛剛老全在車裏發現的那個鐵錐子,它竟然隻有柄,沒有鞋針。

如果錐子是凶器的話,它需要安裝鞋針才行。如果錐子上麵有血跡的話,也是要安裝鞋針才行。沒有鞋針,怎麽能紮出血來呢?

我突然想起我們老板娘用鞋針來紮豆漿杯來。

可是很明顯,他們剛剛並沒有找到鞋針。

鞋針哪去了?

我趕緊翻開我的工具箱,經過我仔細的查找,我隻找到四隻安裝了鞋針的錐子。我又去吧台抽屜裏,把老板娘用過的那隻新鞋針拿回來。我的手裏現在一共是有五根鞋針。

這麽看來的話,上次老板娘說的話是對的,一包鞋針確實是有六根。

現在有一根消失的鞋針。

老全找到的錐子上麵本來是安裝了一根的,可是被人給藏起來了,下落不明。

那麽很有可能是凶器的第六根鞋針,到底在哪裏呢?

我應不應該去把這個細節告訴老全呢?

3

隔天一大早,我就來到店裏了。昨天的事情太突然,我一夜沒怎麽睡,我想得挺多的。

說實在的,剛剛聽說陶嵐嵐的案子的時候,我以為隻是一件偶然的事件,很快就會過去,而且離我的生活挺遙遠的。

可是昨天的事情讓我挺吃驚的,不管是不是老板殺了人,這件事都牽連到我們店了,我從昨天開始,不能再把自己看作是局外人了。我是這個案子的當事人,它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因此我有理由知道案子的進展,我更加急於知道案子的結果。

我把店門打開,一直等待著,可是老板娘一直沒有來,兩個女孩也不見影子。

上班時間到了,還是沒人來上班,我給小美打了手機。

她說她和秀兒今天不會來上班,我問為什麽,她說店裏出了那麽大的事,以後能不能繼續營業都是兩碼事,她想先觀望一下再說,順便找找其他工作。

掛了電話,我挺失望的,沒想到她們兩個是這麽容易動搖的人。樹倒猢猻散,說的可能就是這個現象了吧。

反正我是不會那麽輕易離開的,我可不想失去我幹得好好的工作。還有那麽多小區裏的回頭客會再找我修鞋,而且,邊城的會員卡也沒怎麽用呢。

想到邊城,最近好像挺長時間沒有看見他了。

上次見他還是在夜裏,在小區的大門口,我跟他打招呼,他沒有理我。不過我不確定那天看到的是不是他,當時天色已經很黑了,萬一不是他也說不定的。

自從警察不再懷疑他以後,他的日子應該好過很多。喪妻之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化一些,剩下的那一些將它埋藏在心底,他就可以好好地去過他後麵的生活了。

我挺想知道他最近怎麽樣的,有沒有去上班,有沒有穿那件雪白的襯衫,以及那套頗有質感的修身西服。

思念的閥門一打開,我就被那片汪洋給淹沒了。我想起那天早上的景象,他刮胡子的模樣,真的是讓我的心都酥了。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就算是我這樣一個社會底層的普通人,心頭也有對美好事物的向往,盡管我心裏麵這樣的柔軟並不多,但是僅有的一絲絲一縷縷,都能瞬間融化我。

於是在得到小美和秀兒今天不會來上班的消息之後,我又給老板娘打了一個電話,問她什麽時候來。

結果她說她有事,可能晚一點來。

掛了電話,我興奮得歡呼起來。我趕緊穿上外套,拿出鑰匙鎖上店門,我朝那片汪洋奔去。

他現在應該還在家吧,我沒有看到他出去。我一直保持著默默注視他的習慣,每天的早晨還有晚上,隻要是他出去或者是回來,我都會看到。

這不算偷窺,盡管老全差一點懷疑我偷窺,但是我真的不認為我偷窺。喜歡的人出現在眼前,多看他幾眼,能算偷窺嗎?

我幸福地朝著邊城家的方向狂奔而去,我知道他在家,我不求別的,我隻希望看看他就可以,要是能說上一兩句話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我馬不停蹄地順著樓道爬上樓去,我似乎聞到了他身上名牌香水的味道,那片汪洋快要將我淹沒了,我要在沉沒前的那一刹按響他家的門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這歡快悅耳的響聲是誰發明的,我對它們簡直是又愛又恨,因為他們讓我充滿了對即將發生的故事的期待,也讓我的心因為等待而變得癢癢的,急不可待。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他怎麽還不快出來解救我,我的心都快被這些一串一串的鈴聲給折磨瘋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嘩啦!門終於打開了。

他卻說:“我都說了馬上來,你幹嗎還一直按?”

“老板被捕了!”我說。

“什麽?”他一頭霧水。

“我說,我們店的老板,他被警察給帶走了!帶回警局了,戴上手銬子,審問去了!”我想我的解釋他能懂了。

可他的臉色卻變得不太好看了。

“你不請我進去?”我問。

他仍舊靠在門口,不肯挪開。

“我可是特地來向你通知好消息的呀!”我提醒他。“不是!”他突然搖搖頭,“他們抓錯人了。”

“你說警察抓錯人了?”我下意識地問道。

“凶手不是樓宇生!”他十分確信地說。

“你怎麽知道?”

他不說話了,但是也不挪開。他這樣的反應使我很尷尬,我本來以為他會請問進去喝一杯的。

我是指喝一杯水什麽的。

“我可以進去嗎?”

“什麽?”他從思緒當中醒來。

“我跟你的看法驚人地一致,我也認為樓宇生不會殺你老婆。”我的天,我居然直呼我們老板的大名。

“好,我知道了。”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試圖關門。

我一把頂住那扇門,他這是什麽態度嘛,不冷不熱的,我可是好心來把關於案子進展的消息告訴他的呀:“那你認為誰才是凶手呢?”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警察。反正不會是樓宇生。”他不冷不熱地說完,又十分幹脆地把門給關上。

我才剛剛爬上岸,他又把我推進了那片汪洋。我現在一定很可笑,像是一隻在激流裏浮浮沉沉的老海龜,總是認真鄭重地對待每一次機會,可是生活總在拿我的誠懇反複地開著玩笑。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我一定是又按了幾次門鈴,可是他卻一直沒再給我開門。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我隻好返回店裏去,一路上,那個門鈴聲都在我的耳邊回旋,像是他對我說的臨別感言,真是讓我又愛又恨的響聲呀!

回到店裏,我開始難受,這寂靜的屋子讓我倍感寂寞,甚至有點可怕,我不能再這麽煎熬下去,我會瘋掉。我必須弄出點聲音來,以便讓我的心沒那麽專注於這種寂寥感。

我打開店門,好讓街道上的汽車轟鳴傳進來陪伴我。我又打開電視,撥到了少兒頻道,讓那些歡快的蹦蹦跳跳來安撫我。我決定給店裏來個大掃除,反正出了這麽大的事,很難再有什麽客人光顧,我何不趁機讓自己忙碌起來呢?

我拚命地幹活,我撣灰,我掃地拖地,我擦玻璃,我擦桌子、架子,我甚至把架子上那些鞋子和貨品擺放得整整齊齊。但我還是想起他了,在看到那本會員登記冊的時候。我趕緊把它塞回抽屜,可我的舉動並沒有有效地終止他的形象在我的腦海裏呈現。

該死,我無法不去想他。

我隻好沮喪地沉溺在這種腐朽的感覺裏,我承認我暗戀邊城。

臨近中午的時候,當時我在給鞋架子擦第二遍,老板娘來了。

“你幹嗎呢?”

我沒回答她,她又不瞎,自己不會看嗎?

“誰讓你擦的?”她居然沒好氣地問我這個。

“我在打掃衛生呀!”

“誰讓你打剛剛聽說衛生的?”

媽的,我還以為把屋子擦得錚亮,她回來以後會欣喜,會表揚我,誰知道這婊子完全不領我的情,我真是苦心都白費了!

“咦,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居然這麽說,讓我始料不及,“你是不是看到店裏出了亂子,你心裏特別高興呀?!”

“我打掃衛生而已。”

“你不知道昨天樓宇生被警察帶走了嗎?你不知道在他車上找到線索了嗎?你不知道警察隨時還會來嗎?”她一連串的三個問題問得急赤白臉。

我隻用三個字就應付了:“知道哇!”

“那你還打掃什麽?人家會懷疑我們銷毀證據的!”

我去,我這才明白老板娘跟我急個什麽勁。

“隻是說要隨叫隨到,又沒說不讓打掃衛生。”我試著據理力爭。

“他們已經找到一把帶血的錐子,你覺得他們不會回來檢查其他地方嗎?用你那木頭腦袋好好想一想,就知道頂嘴!”她用她那粗短的食指一直戳我的腦袋,戳得我好煩。

“媽的,真是個死鴨子嘴硬!幹你這一行的,像你這樣缺心眼的還真就你這麽一個!”

我躲得老遠,她別想再戳我的腦袋。

“你去了嗎?”我問她。

“嗯?什麽玩意?去哪?”

“你消消氣,我跟你說點正事。”我把店門關好,一本正經地問她,“你今天去警局了嗎?”

“我去那兒幹嗎?”

“去看看老板呀!”

“我看他幹嗎?”

“看看他……啥時候能放出來呀。”

“他出不來我才高興呢!”

我真是心累,她這種人可真不好交流,我善意地跟她交流,她卻跟我帶著情緒,真是無端莫名得很。

她不理我了,正好,我也不理她。我倆就這麽安靜地坐著,互不理睬。

“我上午去過了。”過了老半天,她突然說道。

我趕緊湊近她問道:“怎麽樣,怎麽樣?警察怎麽說?”

“他隻承認他跟陶嵐嵐的通奸罪,不承認謀殺罪。”老板娘說這話的時候很傷心。

“那錐子呢?”

“那個錐子上麵並沒有他的指紋,這一點對他也許有利。”

“那血呢?是陶嵐嵐身上的嗎?”

“檢驗報告還沒出來。”

“噢。”我點頭配合著她的話語,像這樣正常的交流發生在我們倆之間簡直是極少極少的。

“但是警察說,沒有指紋並不代表沒有用它紮過死者,他可能在作案的時候戴著手套。”她又說道。

“你見到老板了?”我問。

“沒。隻是跟那個辦案的警官聊了一會兒。”

“老全?”

“對,是他。”

我越來越覺得老全是一個貼心的好人,總是那麽善解人意的樣子。

“那,你剛才說,老板他承認……”我特別想問問她通奸的事,但是現在她的情緒有一點悲傷,我不太好意思直接問。

“他承認跟那個死鬼陶嵐嵐通奸!”說到了這個話題,老板娘的臉色又開始變成她慣有的凶狠起來,“我就不應該相信他這個狗東西,媽的,我就知道他色心難改!”

我的媽呀,生活實在是太刺激了,我的老板樓宇生,居然跟他的顧客邊城的老婆通奸!要不是從老板娘的嘴裏得知,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他們兩個聯係在一起的。陶嵐嵐那可是萬種風情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有錢的男人排著隊想得到她呢,還有她的老公邊城,那是個十足的一表人才,加上邊城對陶嵐嵐可以說是無微不至,我那個又醜又肥又老又有點怕老婆的老板,怎麽會有半點機會呢?

我真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到陶嵐嵐為什麽跟我們老板睡覺。

“媽的,這次我非得跟他離婚不可,誰求我都不好使,這個婚我離定了!”熊小環信誓旦旦地說。

“那老板他,就這麽一直關著了?”我又問道。

“那可不就得關著。他跟警察說他有那天晚上的不在場證據,是個人證,但是又找不到那個人!”

“什麽證據?”我趕緊問。

“哼,還能是什麽證據,除了嫖他還會什麽?”

我瞪大了眼睛望著老板娘,期待著她繼續說我想知道的。

“他說他那天晚上在洗頭房,跟一個按摩小姐鬼混。但是警察沒有找到人,那個女的早就聞到風聲跑了。幹那種職業的,見到警察還不跑?”

“那你趕緊去把那個按摩女找回來呀!”我竟然脫口而出這麽一句。

“我有病呀,我找她幹嗎?!”

“找她回來幫老板做證呀,這樣他不就可以放出來了麽?!”我連我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都沒弄明白,我隻是憑借直覺說了這樣的話。

“我可不去找!我巴不得他坐牢呢,他這是罪有應得!”

“可是畢竟一日夫妻百……”我試圖勸勸她。

可她馬上打斷了我:“媽的,想起這個畜生我就來氣!背著我跟陶嵐嵐通奸,還他媽不夠,他還有工夫去洗頭房找按摩女,真是個老**棍!我這次跟他離定了!”

麵對老板娘的決絕,我陷入了沉思。

那個按摩女跑去哪裏了呢?我該不該去把她找出來呢?

4

下午,老板娘早早就走了,她不願意跟我在店裏大眼瞪小眼。

在她走之前,我跟她請了假,我想早一點走,反正也沒什麽客人。

我鎖了店門,上了公交車,去一個叫作“春秀發廊”的地方。

這個名字我是從以前的一次老板與他朋友的對話中聽來的,我對老板背著她老婆去洗頭房的事早就知道,他也知道我知道。他好些事都不瞞我,他知道我不會給他說出去,因為我們是一頭的。

說實話,我不覺得我們老板是殺死陶嵐嵐的凶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憑女人的直覺吧。硬要說出個理由的話,我可能更多是從老板娘的行為上判斷的。她的老公被警察抓了,按理說她應該趕緊想辦法救人出來,可是她並沒有,她好像沒有那麽希望我們老板出來,似乎有什麽隱情。另外,老板娘得知老板跟陶嵐嵐通奸的事,她一定是恨的,這個事不可能一早沒有察覺,她一定是察覺到的,但是她沒有揭發出來,她一定不會咽下這口氣,找機會報複是一定要的。說她因此起了殺心的話,也絕對不為過,她有情殺的犯罪動機。看,我多聰明,進步神速,通過我閱讀偵探小說,居然學會使用“犯罪動機”這個專業的詞語啦。

鑒於這些理由,我決定親自去找那天晚上跟我們老板鬼混的按摩女,找她回來去給我們老板做證。到底是不是他幹的,警察們自會查明,但是取證這個忙,我還是很樂意幫的。隻是因為我說過,我們倆是一頭的。他答應過我不會開除我,他還挺罩著我的,在那個惡毒的老板娘麵前,他就是我的保護傘,我真的沒有辦法想象沒有他的日子,我怎麽跟那個女人相處。沒有他我很快就會跟她打起來,最終會被掃地出門。

我又不傻,對我有好處的事我為什麽不幹呢,所以今天這個發廊我是一定要去。

說不定老全也會感謝我呢,因為我讓他們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這對邊城也好,不是嗎?稀裏糊塗地抓個人就說是凶手,對他死去的老婆沒法交代,他的心裏肯定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著走著,我到了。在一排低矮的小門市房裏,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並不起眼的小招牌“春秀發廊”。

門口坐著兩個露著大白腿的妖精,我朝她們走了過去,並在她們並不太歡迎且帶著驚訝的表情中,走進店裏。

真是掛著羊頭賣狗肉,明明是發廊,店裏卻連一把剪子一個吹風機都沒有。哈哈,看得我真的想笑。

兩個妖精都站了起來,她們明顯不太歡迎我這個女顧客。我看著她們胸脯那雪白的半球,還有深深的乳溝,我立刻想起了很久之前吃的那盤油膩膩的蒜泥白肉。還有她們那白花花的大腿,在廉價的粉粉綠綠的緊身短裙的包裹下,有一種猶如火山噴發的不可約束之勢。想到我的老板跟她們睡過覺我就開始反胃。

“這大冬天的還穿著裙子,真是美麗動人!”

“想剪頭去別家,我們這不營業!”粉妖精說道。

她說的話跟她身上一層一層的肥肉一樣可笑,不營業你倆跟個哈巴狗一樣守在門口幹嗎?

“我不剪頭,我來找人!”我還沒有忘記今天來的目的。

“來我們這找什麽人?有病吧你?”綠妖精說。

“我找春秀!”我是從老板和他朋友的嘴裏聽到這個讓他們花了不少錢的姑娘的名字。

二位妖精齊刷刷地愣了一下。

然後脾氣暴躁一些的綠妖精說:“找我們姐妹幹嗎?你是誰呀?”

“我是她小學同學。上次她托我幫她找個人,我給她找到了。”我使出鮮少使用的忽悠大法。

“同學?沒聽她說過呀!”粉妖精一臉的疑惑是我預料之中的。

“我們也是剛聯係上不久,畢業太久了。”為了讓表演更加真實,我不得不做出相見恨晚的表情,我不知道我的表情做得貼切不貼切,“對了,她人呢?讓我來找她,她怎麽卻不在呢?”

“能把她媽家的地址告訴我嗎?”我試探性地問著,大有厚顏無恥的架勢。

“你們不是小學同學嗎?咋還不知道呢?”綠妖精開始懷疑我了。

“她後來轉學了,我們就沒聯係了。”我故作惋惜狀。

“二道鄉。具體地址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合夥開發廊也沒多久,我們倆是最近才入夥的。”粉妖精一副抱憾終身的感覺,像是春秀拉她們入夥是害她們上了大當。

我開始佩服這個素未謀麵的叫作春秀的風塵女子,不但勾引男人的技術一流,這做生意的頭腦也可見一斑。估計她是看這個店快要經營不下去了,特地拉來這兩個傻墊背的,幫她分攤風險。

真是個人精,找到她後我得謹慎行事,別沒勸成,反倒讓她給我騙進“傳銷組織”裏去,像這兩個妖精一樣,成了她的“下線”。

我說了聲謝謝,離開那兩個倒黴的女人,直奔客運站。

說實在的,我不確定現在還有沒有去鄉下的客車了。也許我應該明天一早再去,可是我真的不願意再跟老板娘張一次嘴請假了,求她點事就跟讓她掉塊肉一樣,不痛快著呢。

我還是連夜去吧,趕在天黑之前到那,說不定明天一早就能帶著精明的春秀趕回市裏。把她往派出所一送,我就大功告成,剩下的,就是趕在9點之前到達店裏,等待老板歸來的好消息,以及他撲麵而來帶著誠意的感謝了。

我風塵仆仆地趕到客運站,站裏已經沒什麽客人了,幸運的我趕在最後一班車發車前的幾分鍾,買了車票,爬上了客車。

氣喘籲籲中,我迎著暮色殘陽,感受著漸漸暗下去的天空,一路殺向春秀的老巢。

路上我想了一個實際的問題,她要是不跟我回來作證咋辦?

她又不傻,不但沒有好處,而且還對她有害的事情,她為什麽要做?

她如果跟我回來做證,就等於自首她的賣**罪,哈哈!

我苦笑了一下,感覺到我自己真的是一個異想天開的人,可是我已經在路上了,我可不想半途而廢,那不是我的風格。

我又苦笑了一下,笑我自己,一個不起眼的修鞋師傅,還要什麽風格?

不管了,先去吧,去碰一下釘子也好,反正我的工作是每天都跟釘子打交道。

於是胡思亂想中,到達二道鄉了,我孤零零地下了客車,並且禮貌地目送那輛車開走。

我可真蠢。

明明知道春秀不是一般人,我還來自找沒趣。

我開始沒精打采地挨家挨戶打聽,那位已經在我心中被強化得不像個普通人的春秀家地址。並且,我在心裏謀劃著一套方法,一套極端毒辣的方法,一套讓春秀乖乖回去承認自己賣**的方法。

於是束手無策的女修鞋師穆丹跟精明能幹的賣**女春秀,正麵遭遇了。

天,我太喜歡“正麵遭遇”這個詞了,它好像有無限種可能,蘊含著原子彈馬上就要爆炸的能量。

“是、是我們老板讓我來找你的。”我的笨嘴又在哆嗦了。

我的話聽得屋裏的春秀和老太太(春秀媽)一頭霧水。

“你們老板?”

“噢,對。我們老板,他叫樓宇生。就是環宇修鞋店的老板呀!”我解釋道。

我本想讓我的話語盡量帶著殺氣,好不讓春秀看扁我。可是我失敗了,我完全沒有辦法讓我剛剛那句話帶上殺氣。

“樓什麽生的,我不認識他。”糟糕,春秀生氣了。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那是極其樸實的一個農村女青年呀,她是我要找的賣**女嗎,我開始恍惚了。

她的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薄款羊毛衫,鬆垮垮的,不帶一絲多餘的裝飾和花紋,非常有質感。下身穿一條黑色的緊身彈力牛仔褲,把她纖細筆直的兩條腿的形狀完全襯托出來,還有她那圓圓的小翹屁股,媽的,都是我夢寐以求卻苦於無法擁有的。

這是我的肥屁股和粗大腿無法企及的。

還有她那隨意綁著的馬尾,微微淩亂的幾絲散發,配上她不施粉黛的素麵妝容,都給這個突然闖入的我以深深的震撼。

糟糕,春秀這個死丫頭越看越美,我都有點不忍心了。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我想你是找錯人了吧?”春秀是不想在她的老媽麵前暴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麵,這我很理解她,她一定在家裏扮演乖乖女的角色。

我也不忍心把她的不光彩一麵當場揭穿,她那位看上去有點迷迷糊糊的老媽,估計不會相信她的女兒是那個通殺全市有錢老男人的風塵女王。

可是現實就是這麽殘忍,它把一個乖乖女變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的同時,還要她必須帶著年少時不曾被汙染的純真作為偽裝。

“你能出來送送我嗎?”我的言外之意我相信聰明的她一定能懂,“我好像迷路了。”

當然不是我迷路了,是她迷路了。

或者是我們兩個都迷路了。

總之我話裏的意思是說,嘿,臭丫頭,趕緊跟我出來,我們單獨談談,如果不想在你的老媽麵前難堪的話!

她果然跟我出來了。看,我說得沒錯吧,她很聰明。

我們倆站在那小磚房門前的木頭柵欄院子裏,院子裏的積雪被清到了柵欄外麵,露出紅磚鋪的地麵,幹幹淨淨,利利索索。這些都是我眼前這個帶著敵意的女孩幹的,她真是無法讓我討厭,她才回來幾天?她太能幹了。

“我叫穆丹,我是環宇修鞋店的修鞋師。”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說了多少次。

“你回去吧!”

“嗯?什麽?”

“我是不會跟你去派出所的。”

我靠,我就說她聰明吧,她完完全全已經明白我的來意。

“可是,你應該相信,我的老板他,並沒有殺人。”

“這跟我沒有關係。”她說得也許有點道理,的確跟她沒什麽直接關係。

“可他也許是被人陷害的!”我企圖呼喚她心底並未閩滅的那一絲正義。

“這個世界自會還他一個公道。”她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他真的沒有犯罪的話。”

我去,這家夥不肯跟我回去作證,不是完全因為怕承認自己賣**的事,她的心底還有恨,對作為嫖客的樓宇生那個臭男人的恨。

“我知道你很為難。他出了事,你躲回這裏,也是身不由己。”我開始動之以情。

她瞪著她那即可風塵又可清純的大眼睛看著我。

天呐,我快要被她看化了,隻怪今晚的月色太美她太不溫柔,我快要愛上她了。

“讓你跟我去警局替樓宇生做證,確實挺難為你的。我明白,你不願意去,是因為去了就等於承認你賣**的事實。你也許會被罰款,也許會被拘留,至於有什麽樣的後果,我並不知道,因為我不是很懂法律。但我能猜到,後果肯定是不太好的。我說這些的意思,是想說,我能理解你的難處。”

春秀愣住了,她也許沒有想到外表粗魯的我能說出這麽掏心掏肺的話來。

真是小瞧了我,哼,臭丫頭!

“而且,我還知道,你心裏是恨樓宇生的。所以你不幫他,我完全能懂你。”我又補充道。

她麵帶難色地想了一會兒,對我說:“他說過他會娶我。”

我也是一愣。

“可他欺騙了我!”她說。

“他用這樣的話欺騙過很多人。”我說。

“媽的,我就是一個傻逼,居然相信了他!”她的江湖味突然跑了出來,可是這種小刺蝟般的防衛並不能嚇倒我。

她越是防衛,就越說明她心裏的脆弱。

“他確實挺可恨的。都已經結婚那麽多年了,還不停地在外麵拈花惹草。”

我說完這句,春她瞪了我一眼。也許是我的用詞“拈花惹草”惹到了她。好吧,我必須臨時站在春秀這個苦命的傻女人這一邊,跟她一起討伐樓宇生那個出軌的爛男人。

“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嗯,熊小環才是小三。”我說。

“什麽?”

“呃,我是說……我是想,咳咳,算了,當我沒說。”媽的,我一定是繡逗了。

我原以為樓宇生和春秀隻是一場金錢與肉體的交易,結果現在搞成了假戲真做,他不光那肥胖的肉體出軌了,連精神也出軌了!

“我?我可沒有!”我緊張死了,非得解釋清楚不可,“他倒是想勾搭我來著,可我沒讓他得逞!我隻是借助他對我的色心,故意氣氣他那個嘴賤的婆娘!”

“哈哈!”她居然笑了,真難得,“我發現你還挺有意思的。”

“是嘛!”我開始興奮了,壞了,我控製不了我自己了。

“我原以為你是個愣頭青。”她說。

“你知道嗎,樓宇生他在派出所裏居然承認了他跟被車撞死的那個陶嵐嵐通奸,這事把我們老板娘氣得半死,天天嚷嚷著跟他離婚!”我就說我控製不住自己了嘛,人家給我兩句好話,我就飄起來了。

“早該離了!”春秀這句話是沉重的玩笑哇。

“我也希望他們倆趕緊離,然後把老板娘從鞋店踢出去!”

“你就這麽恨她?!”

“恨之入骨。你可不知道,她經常折磨我!”

“那你還替她來求我?”春秀突然問道。

“我可不是替她來的,她現在巴不得樓宇生出不來呢,我現在懷疑她才是殺人凶手!”

“哇哦!”

“天都黑了,我看我得走了。”我識趣地說。

“沒有車了,你走得了?”

她一句話說出了我的尷尬。

“要不今晚住我家吧。”她竟然這麽說,意外!

“不了。”沒有勸得動她,我碰了一鼻子灰,還要我接受她的憐憫,我可不要。

“其實案發的那天晚上,他確實在我這兒。所以我相信他並沒有殺人。我不去做證,是因為我會被警察拘留,我怕我的老媽媽沒人照顧。”

“我幫你照顧!”我居然說了這麽一句,真是個混蛋。

“你果然是個愣頭青!”

她好像是在誇我,我是不是迷糊了?

我耷拉著腦袋一臉沮喪地朝院子外麵走去,我打算敗陣而歸。

“我跟你去!”她卻突然叫住了我。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它居然跟我的臉盤子一樣大。

“晚上你就住我這兒吧,明早我跟你一起坐車回去。”

天呐,我簡直太開心了,我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好事都讓我給攤上了。

這將是一個難忘的夜晚,我居然讓一個妓女給“睡”了,可我明白從她答應跟我去警局的那一刹那起,她已不再是妓女了。至少,今晚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