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房東

為了跟我在一起,心田忍受了很多很多。我發現我對她的了解和照顧真的非常不夠!她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她有很多難處我都沒有及時體會。

自責,占據著我的全部。

1 繆心田住所

我把那天在酒店大堂拍攝的龐總老婆打小三的照片打印出來,貼到貿易公司所在大廈的大堂裏了。還有網絡上,有兩個人氣挺高的論壇,我也沒放過。

後來我聽說,龐總被酒店捉奸的事影響不小,老婆跟他離婚,而且是淨身出戶。貿易公司也把他解雇了,雖然是沾親帶故,但也沒給麵子。反正我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雖然龐總拿出了他不可能作案的證據,但是他曾經試圖阻止心田離職,並且對心田心懷不軌,這些事,我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誰難為過心田,我現在就得難為誰!

不過龐總被革職的事是誰跟我說的來著?我有些記不清了,也許是心田去世的事鬧的,我對很多事都心不在焉。不過這都是後話了,不用再提。

我和錦龍酒店捉奸的第二天,大約是上午九點多鍾,或許更早些,我和錦龍來到心田的住處,我拿出鑰匙,把門打開。

我故意把開門的聲音弄得很大,目的,是為了吸引隔壁那個母夜叉的注意。

果然,就在我和錦龍一前一後走進屋不到三分鍾的時間,房東老齊的老婆就穿著睡衣披頭散發地過來了。

老家夥剛要張嘴趕我們走,錦龍唰地從兜裏掏出一疊錢來,遞到她那油光滿麵的大肉臉前。

老齊老婆的喉嚨費勁地咽了一下,硬是把她早已生成的那些難聽的話給咽回去了。

“這是之前我姐欠你的房租,還有下個月的房租,一塊付清了。”錦龍手裏攥著那疊發著亮光的新錢,霸氣地說,“以後沒啥事別老往這屋裏亂竄,現在這屋裏的東西都是我姐的遺物,都是無價的,碰壞了你賠不起,聽見沒有?!”

老齊的老婆愣了老半天,才哆哆嗦嗦地把錢收好,她小心翼翼地往門口挪去,生怕碰到屋裏的物品,樣子十分滑稽。

挪到門口,她實在憋著氣,不說心裏難受,於是語氣顫顫巍巍地說道:“你倆要是折騰東西,最好白天弄,晚上安靜點。老房子隔音不好,別打擾我們睡覺!”

我和錦龍不約而同地冷笑了一下,沒人搭理她。老齊的老婆隻好悻悻地走了,而且,她這次關門的聲音格外地輕,就好像那扇門也成了心田的遺物一樣。

人剛走,錦龍小聲地跟我抱怨了一句:“老齊的老婆,整個一母夜叉!”

看來這小子跟我有同感。

我一屁股坐在**,然後放鬆地呈大字型躺了下去:“以後我們就在這踏踏實實地住下!”

“可是,姐夫,下一步你有什麽計劃?”

我霍地坐起,沒好氣地瞪著錦龍:“咦?我說你,怎麽老是喜歡問這句?長腦子是幹嘛使的?嗯?是用來思考的!”

錦龍坐去窗邊,掏出手機,像是在給家人報平安吧,管他呢。

當當當,三聲清脆的敲門聲,在幽靜無聲的屋子裏麵響起。錦龍還在打電話,我隻好極不情願地站起,稍微緩了一下神,然後走去門口。

“又過來幹嘛?煩不煩人?”我沒好氣地把門鎖擰開,“房租不是都給你了嘛?!”

門打開以後,我愣了一下,因為門口站著倆男的,表情嚴肅,不怒而威。

“怎麽?誰煩你了?”歲數大的問道。

“沒,沒什麽。”我後退一步,微微側身,把客人讓進屋裏,“我還以為是房東老齊那個母夜叉媳婦呢!”

我把門重新關好,趕緊去搬凳子給客人。

錦龍見有客人,趕緊掛了手機,站了起來,給客人讓座:“您坐,全警官。”

誰知老全和小安倆人就愣愣地杵在那,誰也不坐。老全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環顧著屋裏的四周,掃視完,才用略微帶著官腔的語氣對我說:“我們今天來,是想檢查一下繆心田生前的住所,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我都檢查過了,沒什麽可疑的。”我說。

“本來我打算在你們來這之前檢查,可我還是落後一步。”老全歎了一口氣,開始在屋裏緩慢地踱步,時而拿起一些物品查看著。

“怎麽了,老全?我們破壞現場了嗎?”我有些感到歉意。

“老全也是你叫的?”小安沒好氣地批評了我,“叫全警官!”

“沒事。愛叫什麽就叫什麽吧。”老全倒是隨和,他一邊四處查看,一邊跟我說話,“我並不懷疑這裏是什麽案發現場,我隻是懷疑這個案子,熟人作案的幾率很大。所以我想,我想……”

當老全拿起一張相框的時候,就不再說話,表情專注地看著那相片,足足凝視了三分鍾。

我注意到,那是一張我跟心田的合影,照片是在動物園拍的,時間,正是心田幫邸憶敏送文件那天。那張照片照得很失敗,照片裏,我的表情凝重,還在生氣,心田卻笑得很燦爛。

“別看了,怪尷尬的。”我對老全說道,“那天我在生氣,所以,照片沒拍好。”

“你還記得你在為什麽事生氣嗎?”

“當然記得。”

“你說說看。”

“我認為心田她沒有必要太遷就邸憶敏,像她那種不學無術隻會求別人幫她擦屁股的女人,就不應該對她忍氣吞聲。”我毫不客氣地說出我的想法。

“那如果是你呢?”

“如果換做是我,我可不怕她,大不了不幹了,也不會受她的氣!”

“也就是說,繆心田生前一直在對邸憶敏忍氣吞聲?”老全問道。

“可不是麽!”

“可是邸憶敏的作案嫌疑與龐總一起被排除了。他們不可能出現在案發現場。”

是啊,我無話可說了。心田的日記對我的提示並沒能幫我找出凶手,最大的嫌疑人龐總已經被排除了。老全和小安也沒能在心田的遺物裏找出有用的線索,他們隻說在凶手找到之前最好不要對遺物做處理,說完這句就走了。

老全走後,我隨意地查看著心田的那些遺物,心裏麵懷念著她,有點難受。

我坐在心田曾經無數次入眠的床頭,把卷好的被褥展開,躺在那上麵,抱起心田使用過的枕頭,感受著心田的味道,卻感受不到心田的體溫。我將枕頭緊緊地抱在懷裏,忍不住哭泣起來。

錦龍聞聲走了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姐夫,別難過了。我姐已經走了,我們得麵對現實。”

聽到他這麽說,我反而更加抑製不住悲痛的淚水:“到底是誰幹的?我一定要找出凶手!心田死得太慘了!”

錦龍:“姐夫,我們應該相信警方。相信他們一定會給我們答案的。”

盡管錦龍的語氣很平和,但我依舊憤怒起來:“我不是不相信警方!我是……想快一點,快一點抓到凶手!”

錦龍想了一會,又說道:“最可疑的人,就是龐總了,可他已有不在場證據,不是他幹的。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線索,也沒有方向!”

我躺在**,仰視著站在床邊的錦龍,我神神叨叨地說著我的看法:“不不不!我們離凶手已經越來越近了。你相信我,我的預感很準的!”

錦龍無言以對,拍拍我的腿,以示安慰,然後走去沙發那,躺下休息。

“一天找不出凶手,我就多煎熬一天!我就覺得我更對不起心田。”

屋裏安靜了下來,死一樣地安靜。棚頂亮著一盞鎢絲燈,發出廉價的暖光,卻無法溫暖失去親人心理受傷的兩個男人。我穿著衣服躺在**不肯起身,我睜著眼睛,看著沙發上躺著的錦龍。我想睡一會兒,可是怎麽都睡不著。

朦朦朧朧中,我的耳畔居然響起心田那熟悉的聲音。

心田在我的耳畔竊竊私語,她說:“龐總今天跟我表白了,給我嚇壞了!盡管我早已經看出一些苗頭,盡管我已經盡量回避他,但,最不希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更可怕的是,我得咬著牙,繼續痛苦地麵對他。還有,他對我的好,使邸憶敏對我疏遠了,我最好的姐妹開始嫉恨我,誤會我。難道這就是現實嗎?我隻不過是想安安靜靜地工作,平平淡淡地生活,可為什麽就這麽難呢?我能對誰傾述這些苦惱呢?”

我閉著眼睛,眼角默默地流著眼淚。

這些話,好像是那天我在老全的辦公室裏看到心田的日記裏寫的。

為了跟我在一起,心田忍受了很多很多。我發現我對她的了解和照顧真的非常不夠!她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她有很多難處我都沒有及時體會。

自責,占據著我的全部。

帶著深深的自責,還有深深的思念,我重溫了一個令我難忘的舊夢。這不是一場夢,是過去曾發生過的真實一幕,溫情一幕。

那是訂婚宴當晚的事情,我和心田都喝了一點酒,有些微微頭暈,我拉著心田的手,興奮地、如膠似漆地回到她的住處。

心田把門關好,打開燈,癡癡地看著我:“你還不走?都這麽晚了!”

我衝動地一把抱住心田:“我今天不走了!”

心田一臉驚訝,然後笑著:“哈,為什麽?”

我色眯眯地說:“以前我要那個,你總說得等到訂婚以後。今天我們已經訂婚了,所以我們可以那個了!”

我抱緊心田,開始親吻她的脖子,心田癢得直躲。

“早知道我就說結婚以後了!”心田笑著說。

我抱起心田,一邊親吻,一邊往床邊挪動:“你想憋死我呀?”

心田摟緊我的脖子:“讓你越晚得到我,你就會越珍惜我!”

我把心田在床邊慢慢放下,我們站在床側,我一邊繼續親吻她的頸部,一邊脫去她的上衣。

我急不可耐地說道:“那你要是等到60歲再給我,我還不中用了呢!”

我脫去自己的上衣。

心田狠狠拍了我的肩膀一下:“等你不中用了,我就天天穿得很少,在你麵前晃來晃去,氣死你!”

我瘋狂地親吻著心田的身體:“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我連親帶咬,心田發出陣陣驚呼。

“啊!”

我推倒心田。

心田擔心地說:“這房子隔音不好,房東家不會聽到吧?”

我壞壞地問:“他們做的時候你能聽見麽?”

心田想了一下:“他們都多大歲數了!啊,你輕點!”

我像猛獸一樣瘋狂地品嚐著心田的肉,心田的表情幸福中帶著疼痛。

心田突然大叫一聲:“啊!你……”

我就像一頭進食的猛獸,發出低沉的聲音。心田像是受刑的犯人,疼得慘叫連連。她左右搖動著頭部,她的手死死地扣著我胳膊上的肉。老舊的床板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響。

激烈,持續,良久。

突然,牆壁被隔壁的老齊老婆狠狠地敲擊了幾下,隨後我們聽到她的叫罵聲。

“別折騰了!都半夜了!再他媽折騰給你們攆出去!”

我趴在心田的身上,累得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心田小聲地說:“都怨你!”

“肯定是老齊硬不起來,惹他老婆生氣了!”

說完,我們倆哈哈大笑起來。

我喘著粗氣,下了床,走去窗邊,拉開窗簾的半邊。

我躺了回去,對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和路燈的光,我看見心田的鎖骨附近有三顆痣。

我說:“心田,你有三顆痣,連接起來是一個等邊三角形!”

心田笑著抱緊我:“如果我丟了,你就可以找到我。”

2 房東老齊家

沉悶的夏夜散發著濕熱的味道,喧囂了一整天的汙濁空氣從敞開半邊的窗戶飄進來,借助老舊的落地扇吱吱呀呀地旋轉,形成一股不可或缺的氣流輕輕拂過錦龍那**著的瘦弱上身,又向**的我飄過來。

前半夜,在焦急的心態促使下,我的身體怎麽都平靜不下來,躺下很久,都不曾睡去。後來,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我做了一個夢,我記不清夢的內容,但是我在半夢半醒之間打了一個噴嚏,隨著整個身子劇烈的**,我一下子驚醒。

我霍地坐了起來,身體竟然被那電扇吹得有一點冷。

錦龍臥在沙發上,也被我的巨大噴嚏聲驚醒了。

“怎麽了,姐夫?”錦龍的頭部稍稍抬起一些,“要不我把電風扇關了吧。”

我愣愣地坐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這不是旅店?!”

“你睡懵了吧,姐夫。”錦龍也坐了起來,“咱們不是搬到我姐這來住了麽。”

我四下打量著,腦袋裏也在思考著什麽,我看到錦龍慢慢地用腳在地麵上來回趟了幾下,找到鞋子,穿好,又慢慢地挪去電風扇那裏借助窗外微弱的月光尋找著開關。

突然,我大喊一聲,嚇得錦龍渾身一顫,立即把手縮了回去。

“哎呀!”

“又咋了,姐夫?”黑暗中,錦龍一臉狐疑地看著我,“別一驚一乍的。”

“有線索了!”說著,我挪去床邊,快速穿上衣服和鞋,“錦龍,快穿衣服!”

錦龍向我走近,依舊是一臉疑惑地問道:“你要幹嘛去呀?大晚上的。”

“去隔壁,老齊家。”我催促著錦龍,“你快穿衣服哇!”

“去他家幹嘛?這麽晚了。”錦龍愣在那裏,還是不肯動。

直到我說出這句:“老齊有疑點!”

“啊?他?”

“你先穿衣服,聽我跟你說。”我利落地穿好衣服,穿好鞋,站在錦龍麵前等著他,“你想想,錦龍,老齊跟他老婆,都是什麽人?”

“是房東唄。”錦龍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

“他們都是小市民!”我提醒道。

“是。怎麽了?”

“咱們倆都是年輕的大小夥子,老齊的老婆都敢跟咱倆動粗,趕咱倆出去,你想想,心田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她拖欠房租不交的話,那老齊跟他老婆不得欺負死你姐?!”

錦龍恍然大悟:“那肯定的!”

“你姐她平時最怕虧欠別人,還總是用自己的忍氣吞聲來息事寧人。你想想看,以你姐那樣的性格,她麵對的是一個母夜叉一樣的女房東,她敢拖欠房租不交?”我繪聲繪色地進行著我的分析。

“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同感。以我姐的性格,寧可砸鍋賣鐵,也不肯跟房東因為錢的事吵架。”錦龍已經穿好了衣服,他站在我的眼前,瞪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濃密修長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線中也清晰可見,像極了心田。

“她拖欠房租不交,肯定被老齊的老婆給趕出去過,而且,我估計不止一次!”我大膽地推測著。

“嗯,有這個可能。”錦龍的臉上馬上又泛起了狐疑,“可是,他們倆都是小市民,目的是要錢,他倆絕對不會因為那點房租而殺人的!”

“可是至少可以說明,心田跟老齊兩口子的關係非常不好!”我說完話,激動地看著錦龍。

他皺起眉頭,脫口而出:“關係不好就殺人?”

“據我了解,你姐的工資不算低,足夠支撐她的生活。她為什麽會拖欠房租?她的錢花哪去了?”我的疑問猶如噴湧而出的泉水,滔滔不絕。

錦龍疑惑地搖著頭:“我不知道。”

錦龍緊接著補充道:“家裏甚至還經常拿錢接濟她。”

“那她就更不可能拖欠房租了!”

錦龍終於明白了我讓他穿衣服的用意:“我想我們隻有找老齊問問清楚了!”

我直奔門口走去:“走!”

我帶著錦龍來到隔壁,在房東老齊的家門口,我毫不客氣地舉起拳頭砸門。

咣咣咣!

一連串巨響從鐵門上發出,回**在走廊裏。

我一邊砸門一邊高喊:“老齊!開門。老齊!快開門。”

過了好一會,老齊的老婆打開鐵門上的風口,隔著小窗的欄杆一臉怒氣地瞪著門外的我們。

“你們瘋啦,大半夜鬧什麽鬧?趕緊滾蛋!”

我急切地要求道:“快點開門,我要找老齊!”

老齊老婆沒好氣地瞪著我:“滾吧。老齊不在家!你倆再不走,我可要報警了!”

我生氣地繼續拿拳頭砸門:“你報吧!你不報我幫你報!”

咣咣咣!

老齊老婆幾近奔潰:“唉?你這人……怎麽這麽胡攪蠻纏呀?!”

透過小窗,我看到老齊就在屋裏,他穿上睡衣正衝門口走來。

老齊對他老婆喝道:“讓他們進來!開門!”

門被老齊老婆不情願地打開,我跟錦龍走進屋子。老齊按亮了屋裏的燈。

老齊對我失望地教訓著:“金喚誠,你不會是還沒找到你老婆吧?那你也不能總跑到我這鬧哇!我允許你們繼續住在心田那屋,已經夠客氣的了。你可別得寸進尺呀,否則我翻臉的話,把你們給轟出去!”

我對老齊狠狠地說了一句:“心田死了!”

老齊和他老婆幾乎是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啊?!”

我補充道:“是被人殺死的!”

老齊老婆又被嚇得一聲驚呼:“哎呀媽呀!”

我跟錦龍站在老齊夫婦的對麵,用審視的眼神盯著他們細微的表情和動作。

老齊夫婦的表情都很震驚,良久,他們才回過神來。

老齊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們倆盯著我幹嘛?這大半夜的,你倆來找我,不會,不會懷疑跟我有關係吧?!”

我試探著說道:“心田因為拖欠房租的事情跟你們多次發生摩擦。而且上次我來問你心田的下落,你也是躲躲閃閃的!”

老齊突然情緒激動起來:“哎呀!這可是冤枉呀!你們不要亂懷疑呀,這可是殺人的死罪!”

老齊老婆把臉一橫,理直氣壯地說:“她欠我們房租我們還不能要拉?”

老齊怕她老婆說錯話,趕緊補充:“要歸要,我們也不至於殺人呀!就為那幾個錢?那我成什麽了?!”

老齊老婆好像在跟她男人唱雙簧一樣:“那可不!我們不可能為了千八百塊錢去殺人。再說,你老婆走之前把屋裏的行李物品都壓給我了,我是不怕她不回來贖東西的,那我們還殺她幹嘛?沒有理由嘛!”

麵對老齊夫妻看似合理的解釋,我突然暴跳如雷,一把抓住老齊的領子,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老齊一個踉蹌,向後倒去,我一個箭步向前,老齊又被我抓著,他才得以站穩。我繼續揮拳打他,他舉起胳膊防衛著,他的老婆也撲了上來,想把我拉開。我們三個瞬間扭打成一團。

我一邊瘋狂地扭打著一邊大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她交不上房租,你逼她幹什麽?你攆她幹什麽?現在人都死了,你們還狡辯!她就是被你們給逼死的!”

老齊老婆見我死死拽著老齊不放,於是放棄拉我,改用她肥厚的巴掌生氣地拍打我的後腦勺和脖子。

錦龍見狀趕緊去拉她,於是在屋子裏扭打成一團的成了四個人。

我們掀翻了桌子,又扭打到廚房,我還舉起菜刀,要砍死老齊,幸虧被錦龍把刀奪過去。我們又打到臥室,最終四個人全都摔到**去,打得床板都塌了。

很快,老齊和我都力竭了,他放棄了抵抗,發瘋地哭喊著。

“你打死我吧!你這個瘋子!”

我躺在床板上喘著粗氣,錦龍把我從塌掉的床板中拉起。

老齊猛地站起身來,衝去床頭櫃處,拉開抽屜,拿出房租收條,直接甩到我的臉上。

“金喚誠,小子,你給我看好了,這是你老婆交房租的收條!還有她打的欠條,上麵寫的很清楚,她會盡快交齊房租,贖走屋裏的東西。我跟我老婆可都等著她還錢呢,我倆可不想要她那些舊行李,更不會為了那點小錢去害人。你要是還認為是我殺人的話,你今天就打死我,我要是再反抗我就跟你姓!”

錦龍撿起那些憑據條,仔細看了看,衝我點了點頭。

我蒙了,看著被我鬧翻的老齊的家,不知道如何收場。其實我也知道老齊殺人的可能性不太大,我隻是覺得他或許知道些什麽,尤其是關於心田為什麽不交房租的事。

“可是,我姐她根本不缺錢呀!”錦龍給老齊的這句暗示並沒能激起老齊想起些什麽。

此刻,老齊被我打怕了,隻見他直奔廚房,撿起地上那把菜刀,然後走到我麵前,把刀遞給我。

老齊誇張地遞給我菜刀的同時,伸直自己的脖子:“姓金的,來,砍死我,給你老婆報仇。來呀!砍呀!”

我看著老齊手裏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嚇得不敢伸手去接。

多虧錦龍一把奪過菜刀:“行了,都別鬧了!”

“他肯定知道內情!”我衝錦龍喊道,依舊不依不饒。

錦龍扔下菜刀,拽我向門外走:“行了,他什麽都不知道!”

“你怎麽知道他不知道?你別拽我,我還沒問完呢!”我極力地掙紮著。

錦龍生氣地甩開我,指著屋裏牆壁櫃上放著的那張名片說道:“你看,老全他們已經來這調查過了,要是查出什麽情況的話,這兩口子早被帶走了,他們還能在家睡大覺嗎?”

我看著那張老全的名片,心灰意冷。這張名片我兜裏也有一張,隻不過,我這張和他那張相比,此刻代表的意義是不同的。

3 繆心田住所

“就這麽輕易放過老齊了?”我被錦龍拽回心田的住所以後,明顯還在不甘心。

“那兩口子都是怕事的人,你別看他們平時耀武揚威的,其實內心慫著呢!要是他們知道什麽,早就告訴老全了。他們都是小市民,老全是個經驗豐富的刑警,麵對那種厲害人物,他們不敢不說嘛?!”

“反正我還是覺得老齊可疑!”我癱軟的身子坐在**,嘴上還在不依不饒。

錦龍為了把我拽回來,可是累得夠嗆,他喘著粗氣語氣略帶責備地說:“你現在看誰都可疑,姐夫。你要冷靜!”

我用最後一絲力氣提高嗓音喊道:“心田死了,我沒法冷靜!”

誰知錦龍用更大的聲音蓋過了我:“你必須冷靜!如果你想知道是誰害死我姐,那你就必須給我冷靜!”

“哎呀?兔崽子!”我被這小子的突然爆發嚇住了,我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好,我冷靜,我冷靜,行了吧。”

錦龍徘徊在窗前,眼睛看向窗外:“老齊夫妻倆可以排除嫌疑,或者說,他們從一開始也成為不了主要嫌疑人。而且,我猜老全他們應該也沒能從老齊那邊獲得什麽太有用的線索。不過,今天被你這一鬧,咱們倒也不是沒有收獲。”

“什麽收獲?”我疑惑地抬起頭,等待著錦龍對我的肯定之辭。

“那就是,我們坐實了一件事。我姐的錢夠她用的,可她卻沒有交房租,那麽,錢呢?錢去哪了?”

我的眼睛一亮,立即興奮起來,重新感到恢複了體力:“你看看,我懷疑的方向對吧!我就知道這裏麵準有事,問題就出在房租上!”

錦龍依舊看著窗外,眉頭緊蹙,良久,仍是一籌莫展:“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以我姐的工資水準,在A市生活,應該是小有盈餘才對。況且家裏對她還經常資助,她就更沒有理由拖欠房租了。”

“很明顯,有人拿走了心田的錢!”我脫口而出。

說實在的,我心裏很清楚,心田賺的錢,有一部分是給我花了,但我並沒有跟錦龍說這起話題,我還是要保持一些作為姐夫的自尊的。況且,即便是心田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怎麽計較誰花的多少,那我也不認為她交不起房租。她是那種很會計劃的人,房租的錢總是早早就在她的卡裏預留好,從不亂動那些錢。

錦龍依舊一籌莫展,杵在窗戶那裏思索著。

我看著他的後腦勺問道:“那麽,到底是誰拿走了心田的錢呢?”

錦龍轉回身看著我:“錢也許是個關鍵。我們可能離凶手越來越近了。”

我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騙走心田的錢,最後殺人滅口!”

錦龍走到床邊,嘴裏重複著我的問題:“是誰拿走錢的呢?”

錦龍又坐去沙發上,努力地思考著。

我坐在床邊,呆呆地盯著屋裏那些心田打包好的物品箱,一直發著呆。

我倆就這麽各自思索著,沒有什麽頭緒,心裏都有深深的疑問,卻無法解開。

很快,天都亮了。

我還盯著地上那堆箱子發呆,那是心田的台式機電腦機箱。

突然,我猛地想起了什麽。

我脫口而出:“哎呀!”

說完,我噌地站起,直奔電腦機箱,激動地拆開箱子。

錦龍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用他疲倦的雙眼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怎麽了,姐夫?”

我興奮地喊道:“電腦!電腦!電腦!”

錦龍恍然大悟,趕緊衝過來幫我一起拆開機箱,把主機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又找出顯示器,鍵盤等外部設備。

我激動萬分地看著錦龍組裝著電腦,說道:“我們差一點忽略了心田的電腦!”

“可不是嘛!”

錦龍難以抑製興奮之情,他熟練地接好電腦,開機。

我坐下來,看著電腦屏幕亮起,桌麵出現了那張我和心田的親密合影,我的心情開始難受起來。

錦龍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為了盡快找出凶手,我們都要盡量冷靜。開始查電腦吧,姐夫。”

我用顫抖的手撫摸著心田的鼠標和鍵盤,深呼吸兩次,使自己盡量平靜,然後一個盤符一個盤符地查找著每一個文件夾。

錦龍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回來的時候已經增添了幾精神頭。

心田的電腦裏,除了一些公司的業務文件和歌曲MP3以外,我什麽都沒有發現。哦,對了,還有一些我和她之前遊玩時拍的照片。

我有些失望,自言自語道“她的電腦就像她的人一樣,清澈簡單。”

錦龍在我的身後:“什麽也沒有查到嗎,姐夫?”

我失望地放下鼠標,靠向椅背:“不應該什麽都沒有哇。”

錦龍問我:“你跟我姐平時見不著麵的時候,都靠什麽聯係?”

我隨口而出:“手機。打電話,發短信。”

錦龍試探性地問我:“那我姐遇害之前,她有沒有跟你透露過什麽奇怪的話,跟錢有關的事情。”

這個問題問得我直搖頭:“心田從不跟我提錢的事。她很善解人意,即使遇到困難,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

錦龍點頭認可我說的話,他的眉頭再次緊鎖,不斷地思索著。

我突然一拍腦袋大叫道:“哎呀,QQ!”

錦龍一愣:“什麽?”

我重新拿起鼠標,雙擊QQ軟件,打開QQ登陸界麵。

錦龍恍然大悟:“對了,快查查QQ聊天記錄!”

我盯著登陸界麵直撓頭:“心田平時偶爾會用QQ聊天。可是,登陸密碼是多少?”

“我姐QQ的密碼?我肯定不知道。她沒告訴過你嗎?”

我此刻已經無心回答錦龍的問題,嘴裏焦急地念叨著:“密碼!密碼!密碼是什麽呢?”

我的手指不停地試著在鍵盤上輸入密碼,可是都登陸不了。

錦龍提醒我:“試試我姐的生日。”

突然,我的手居然停在了鍵盤的上方,因為想不起她的生日,手指無法落下。

錦龍趕緊提醒我:“1983年8月3日。”

我試著輸入19830803,然後失望地搖搖頭,密碼不對。

錦龍繼續提醒我:“試試你的生日。”

我轉回頭看著他,疑惑地問:“我的生日?”

錦龍點點頭。

我怔怔地看著他:“我的生日是幾號?”

錦龍急了:“你連你的生日都不記得了嗎?”

我窘迫萬分地看著鍵盤,手停在空中開始發抖著,始終不知道應該敲擊哪些數字鍵。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我試著說點什麽,以給我自己爭取時間去努力回憶。

錦龍提醒我道:“姐夫你是1981年生人,我聽我姐說過。上次你過生日,我姐送你襯衫,好像是……是12月份!”

“12月28日!”隨著答案的想起,我的尷尬瞬間消去。

19811228,我試著輸入了這組數字,用猶豫不決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按下回車鍵,登陸成功。

我捂著鼻子,心裏一酸,差一點落淚。心田的QQ密碼是我的生日,說明她有多麽在乎我,而我,連她的生日都快要想不起。

錦龍見QQ登陸成功,他故意移開幾步,不去看電腦聊天記錄。我聽到身後發出哢嚓一聲打火機的聲音,隨後聞到香煙的味道,我猜他是站在窗前,一邊抽煙一邊望著窗外,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也許每次他這樣,都是在心裏默默地回憶他和姐姐往日的畫麵吧,我猜。

我盡量讓自己的心情鎮定一些,然後打開QQ的消息管理器,在裏麵逐個聯係人進行查看。

空氣好像凝結了,屋子裏麵安靜得可怕。要不是牆上的時鍾在電池即將耗盡的情況下依舊頑強地走動著,我都不知道時間正在飛速地流逝著。

我又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過去大約兩個多小時了。

我花了兩個小時,查閱完心田的所有聊天記錄。

突然,就在我的眼睛疲倦得快要不行的時候,我的眼前一亮。

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下意識地大喊一聲:“是他!找到了!就是他!”

錦龍掐滅煙頭,趕緊走了過來,彎腰看著屏幕:“誰?”

我指著電腦屏幕心情亢奮地大叫:“你看,就是這個人拿了心田的錢!”

錦龍進一步俯下身子,眼睛盯著屏幕查看著心田和一個名字叫做“熊帥”的男人的聊天記錄。

我用力地用手指戳著屏幕:“你看,你看!這個男的說……”

我怕錦龍看不清楚,我大聲地念著聊天記錄:“熊帥問你姐,最近好嗎?有沒有想我?……你姐回答,當然有。……你男朋友最近怎麽樣?……我們吵架了。……因為我麽?……不關你的事,帥帥。……我很擔心你!……不要老是想著我,你好我就好!……心田你真好!……是不是又沒錢了?……上次給的還有一些。……過幾天我再給你打錢。……你們吵架真的不是因為我嗎?”

錦龍聽完我念的話,驚恐地看著我。

我的態度瞬間轉為悲愴,抬高音量對錦龍說道:“你姐的錢都花在這個男網友的身上了!”

錦龍的臉上全是驚慌失措之色:“怎麽突然冒出個男網友?!”

我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甚至帶著哭腔跟他強調道:“她連我們吵架都告訴他了!”

“我姐以前沒跟你提過這個熊帥嗎?”

“這種事她怎麽會告訴我!”我生氣地大喊。

錦龍嚇得不敢說話。

我有些得理不饒人,繼續沒好氣地指著電腦屏幕說道:“你自己看看這上麵的聊天記錄!你想我、我想你的,還管人家叫帥帥!肉麻!心田這是外麵有人了!”

錦龍試著大聲地辯解:“不可能!我姐是愛你的!姐夫,她有多愛你,你是知道的,你可別亂猜。”

我突然站起,隻聽得咣當一聲,椅子向後麵的地上倒去,我懶得注意我的語氣和態度,此刻我隻想暴跳如雷:“我可沒亂猜!你姐她一直都想離開我!她離開A市之前我們還在吵架!”

“姐夫,你冷靜一些!”

咣當!

再一聲,我生氣地踹向已經倒在地上的無辜椅子:“這種事沒法冷靜!她寧可自己交不上房租,被房東攆出去好幾次,都要拿錢給這個男人花!你說她賤不賤?!”

錦龍滿臉漲紅,氣得推了我一把,並衝我大喊道:“不許罵我姐!”

“小王八羔子,你敢推我?”

“推你怎麽了?誰叫你罵我姐?!”

“我就罵了,怎麽樣?”

“你再罵一句試試?!”錦龍好像真的急了,滿臉通紅,雙目憤怒地瞪著我。

“你別跟我沒大沒小的,我可警告你!”我指著他的鼻子,想用我的氣勢壓倒他的怒火。

可誰知,錦龍更加爆發了,他說:“我早就受夠你了!總是自以為是,總是以你自己為中心,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我姐跟你在一起,受了多少委屈,你不知道嗎?你關心過她嗎?你他媽連她的生日都記不住!”

“你別跟我他媽他媽的!”

“每次你心情不好,就他媽隨便發脾氣,都是別人給你擦屁股,你有當我姐夫的樣子嗎?!”錦龍沒完沒了地訓斥著我。

“我再警告你一遍,別跟我他媽他媽的!”

“每次都是這樣,事情還沒查清楚就開始亂發飆,有你這樣的姐夫嗎?當初我就不該支持我姐跟你結婚,你不配娶我姐!要不是你做事稀裏糊塗的,我姐能有今天的下場嗎?王八蛋!”

“你他媽罵誰呢?!”

說著,我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揮起一拳狠狠地打在錦龍的左臉腮幫子上,打得他一個踉蹌,差一點倒地。

向後倒去的錦龍居然扶住桌角站了起來,他的喉嚨發出一串咆哮聲,向我撲了過來。我被他的吼聲嚇得渾身一激靈,冷不防地,被他還了一拳,正打在我的右臉上。頓時,我的眼前突然一黑,不自覺地向後倒去。

噗通,我坐在了地上,腦袋磕在沙發邊緣,發出沉悶的這一聲響。好在沙發的邊緣偏軟,不然我的後腦肯定會被撞破。

我努力地瞪大雙眼,隻見錦龍正憤怒地站在我的麵前,我和他之間,是無數個漫天飛舞的閃亮星星。我晃動了幾下腦袋,眼前的星星少了不少,但是一股熱流隨即自上而下流向我的嘴唇,我伸出舌頭舔了舔,又吸氣聞了聞,一股鹹腥之味充滿了我的口鼻,是血液。

這個混蛋把我的鼻子給打出血了,我的心裏突然生起又一陣憤怒,我感到渾身又恢複了力氣,於是我站了起來,衝向錦龍。

我們兩個扭打成一團,由於我發力過猛,我倆一同摔倒下去,我們抱住對方,廝打對方,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來回滾動,難分高下。

搏鬥持續了大約五分鍾,我們不得不停住了。因為我們的手腳都彼此纏繞著、約束著,誰也無法再有任何動作,而且兩人都力竭了。

僵持了良久,錦龍先開了口:“別打了,咱們一起鬆開。”

“不,你先鬆,我再鬆。”

“你還沒打夠是吧?好,那咱們就誰也別鬆,就這麽耗著!”錦龍說完,幹脆把眼睛一閉,養精蓄銳。

我的鼻血已經幹了,粘在我的口鼻之間,非常難受。可我不想鬆開,我覺得我的意誌力很強,如果真耗下去,肯定還是他先崩潰。

我點點頭。

“那我數到三,就鬆手。你保證不使詐,行嗎?”

我又點了點頭。

“1,2,3!”錦龍渾身的力氣道散去,癱軟在一邊。

我突然鬆開他,然後猛地坐了起來,右手抓住錦龍的衣領,左手揮拳高高地舉起,加速落下。

“姐夫!”

我的拳頭在貼近錦龍筆尖大約五厘米左右的距離停住了。

我喘著粗氣,猶豫著。錦龍瞪大了雙眼看著我,我的拳頭依舊懸在他的鼻尖上方。

隨後,我鬆開錦龍,站了起來。

錦龍也站起身,拍打著自己的灰塵。

我看著他身體的周圍飛舞著的那些塵埃,心裏仍舊有氣,但是此刻我已經不想再跟他打架,我突然想自己待會,因為我很灰心。

我剛要離開,錦龍卻開口了。

“你還查不查,我姐的案子?”他問。

“查個屁!”我沒好氣地說。

“還沒查出結果,你就中途放棄,對得起我姐嗎?”

“她對得起我嗎?”我冷笑了一下。

“我姐沒有對不起你!”他仍在幫他姐狡辯。

我生氣地往電腦邊拽著錦龍的胳膊,他抗拒著,我更加用力將他拽到電腦旁邊,拽得他整個人一個踉蹌:“你自己看看聊天記錄!這些怎麽解釋?”

錦龍掙脫我,站穩,粗略地又掃視了一遍聊天記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的懷疑不無道理,畢竟聊天記錄在那擺著呢。錦龍可能是沒有更好的狡辯之辭,隻是長歎了一口氣,鬱悶地回到沙發上坐著抽煙,一臉愁容。

我站在原地,喘著粗氣,雙眼一直瞪著錦龍,不知道我的氣為什麽朝他發,仿佛此刻他就是心田一樣。

“姐夫,咱們都先冷靜冷靜,好嗎?”錦龍抽了大半根煙以後請求道。

我好像誠心要跟他對著幹一樣,我居然舉起鍵盤,猛烈地在桌子上反複地砸碎。

啪啪啪啪啪!

鍵盤的碎片四處飛濺,最後隻剩下裏麵的電路板,碎到無法再碎,被我扔在桌麵上。

我是憎恨心田用這鍵盤曾經打出過那麽多肉麻的話,給那個叫熊帥的第三者。

錦龍紅著雙眼,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時間又過去很久,屋子裏麵再次安靜了,我還站在電腦前,怒視著那些給我戴綠帽子的聊天記錄。

我走去窗邊,迎著刺眼的烈日,想用陽光曬幹我委屈的眼眶,可是我失敗了。我隻好趴在窗戶上,目光呆滯地往樓下看,實際上看不到什麽,視線模糊,沒有焦點,隻是感到心裏很痛苦。

屋子裏又安靜了片刻。

錦龍突然問我:“你真的不相信我姐嗎?”

我沒理他。

錦龍又問道:“你敢說,你真的愛她嗎?像她愛你那樣愛她了嗎?”

我想出去冷靜一下,我朝門外走去,路過錦龍的時候,我衝他喊道:“你之所以相信她,是因為她是你姐!可我不是她弟弟,我沒有理由永遠無條件地相信她!我是她男人、是她老公,愛情裏麵是容不下第三者的。”

我說完我要說的話,堅定地走出房門,咣當一聲巨響,我用力地把房門摔了回去。房間裏隻留下錦龍一個人,還有那依舊亮著的電腦屏幕,它好像在嘲笑我的愚蠢,我想砸掉它,可是剛跟錦龍發飆完的我已沒有力氣。

4 省廳網監處

下樓後,我去便利店買了一盒煙,然後蹲在馬路邊抽著,生著悶氣。鼻子下麵的血跡已經在我進便利店之前粗暴地用手搓掉了,現在被煙一熏,火辣辣地刺痛起來。

眼前的街道繁忙依舊,人車交錯,各有方向。以前,心田也像他們一樣,活躍在這條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或受了委屈,或滿心愉快,無論是何種心情,都已不複存在。

我現在的氣憤與錦龍無關,我不是在生錦龍的氣,他隻不過是在我生氣的頂點拔掉我的氣門,成了我的出氣筒。這是我蹲在路邊抽掉三支煙以後思考出來的結果。我是在生心田的氣嗎?或許,我不確定,也許有,但是不多,隻是一點點而已。更多的,我是在生那個素未謀麵的名叫熊帥的家夥的氣。很顯然,他是知道心田有男朋友的,而且馬上就要結婚,他都是知道的。可他偏偏做了破壞別人感情的事,而且還拿了心田的錢,這是個吃軟飯的第三者,真不是個男人!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

我極不情願地掏出手機,看著屏幕的來電顯示。

打來的是老全的手機。自從上次見過之後,他應該還在A市查案,沒回錦繡。但是我挺不喜歡跟他打交道的,因為我不喜歡他的方式。就是那種他占據主導,隻能他要求我配合他,不能我要求他配合我的方式。

要知道,在我的世界裏,我才是王。

所以老全的來電出現在我的世界裏的時候,我的本能反應是不想接。

於是電話在我的手裏及我的眼前響完整首鈴音以後,我並沒有接聽。

電話安靜了,我剛要揣回兜裏,它居然又響了起來。還是老全。

這個煩人的老頭估計會沒玩沒了地打下去,於是我極不耐煩地接了電話。

“繆心田的出租屋裏,是不是有台電腦?”老全的語氣生硬,劈頭蓋臉地問了這麽一句。

“是,是有。怎麽?”

“你跟繆錦龍在家裏等著,我們馬上到!對了,不要碰那台電腦,知道嗎?”老全急切地說。

我冷笑了一下,他的要求有些晚了,因為電腦我已經碰了,我不但碰了,我還把鍵盤給砸了。

可是在電話裏,我可不想多說什麽,我隨後應付了一句:“知道了。”就把電話給掛了。

剛回到屋裏,我便愣了片刻,因為屋裏是一片打鬥過後的狼藉,加上錦龍坐在沙發上抽的煙,整個亂做一團的屋子被一片藍灰色的煙霧繚繞著。我徑直走向窗戶,把所有的窗戶都推開,又把電風扇的風向對著窗後吹,形成對外的氣流,幫助煙霧向外擴散。

我彎下腰,剛要去收拾剛剛打落在地麵的鍵盤碎屑,但是我的耳畔又想起老全的話,他那句不讓我碰電腦的話。於是,我又把手收回,直起腰身。

錦龍看著我的動作,略感不解,但是因為生氣,也沒跟我說話。

我長歎了一口氣,也學錦龍的樣子,坐在沙發的另一端,靜靜地等待著。

十五分鍾以後,最多二十分鍾,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我去開門,把老全和小安迎了進來。錦龍因為還在生悶氣,居然沒有站起身來。

老全和小安進屋,突然愣住了,他們盯著地上的鍵盤碎屑以及打翻的物品,一臉的疑惑和驚訝。

我和錦龍的臉上瞬間都浮現出尷尬之色。

“什麽情況,這是?被打劫了?”小安忍不住問道。

我和錦龍都選擇了沉默,不好意思開口。

“這是誰幹的?”老全憤怒地問道,“我不是提醒過你們,不要破壞屋裏的東西嗎?尤其是這台電腦!”

“因為……打架了。”我小聲說道。

“誰打架了?”

“我倆。”我尷尬地說。

老全歎了一口氣,然後惋惜地說道:“電腦沒砸壞吧?小安,你快檢查一下。”

小安彎下身子用僅剩的一隻鼠標操作著電腦,還好,電腦還能運轉。

“你倆打什麽架?閑的!”老全訓斥道。

“他懷疑我姐出軌!”我沒想到錦龍會搶先告狀。

那我也不能吃虧,我趕緊說道:“電腦裏有心田跟一個男網友的聊天記錄,不信你們自己看!”

老全的眼睛一亮,趕緊去看電腦屏幕。

“就在QQ裏,那個就熊帥的!你們看,語言多親熱!他還多次管心田要錢花!”我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態度。

小安和老全檢查著聊天記錄,良久,一邊檢查,小安一邊拿出相機進行拍照取證。

老全看完關鍵部分直起腰來問道:“你認識這個叫熊帥的嗎?”

我使勁搖了搖頭。老全又望向錦龍,錦龍也搖頭。

“不是熟人,這就難查了。”老全自言自語。

“難查也得查,從聊天記錄來看,二人有頻繁的經濟往來。”小安采集完證據,對老全說道,“而且咱們沒有多少時間了,這個叫熊帥的,本月底就要出國留學了。師傅,你說他是不是騙完錢就想跑哇?”

“我不是跟你說過,在外麵不要叫我師傅嘛?!”老全瞪了小安一眼,繼續說道,“是不是這個叫熊帥的圖財害命,還不能確定。不過從聊天記錄看,他跟死者確實關係不一般。”

“看來得去省廳找人幫忙了。”老全說道。

“啊?”

“公共信息網絡安全監察處,我有個熟人,是個網絡高手。小安,把電腦機箱抱上,咱們去找他幫忙!”老全命令道。

我看著小安麻利地卸下電腦機箱,一頭的霧水。

“不是應該設法找熊帥嗎?去什麽網絡安全處幹嘛?”我疑惑地問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小安抱起機箱神秘兮兮地說道,“可以利用網絡技術查熊帥的IP地址,進而查出他是在哪裏上網的,如果是在家裏,那就可以鎖定目標了。”

我聽了非常激動,趕緊說:“那我一起去!”

“我也去!”錦龍也說。

老全猶豫著,不給答複。

“你們去幹嘛?都別添亂!”小安抱著機箱,杵在那裏等老全。

“我可以幫忙辨別信息呀,萬一熊帥這個名字是個化名,萬一這個人我認識呢?!”我靈機一動想出的說辭,居然好像說服了老全。

老全想了一下,說道:“那走吧。”

接下來,我們一行四人,乘坐老全的吉普車,趕往省廳的方向。車是小安來開的,雖然路況不是很熟悉,但好在有導航,不至於因為走錯路耽誤時間。

車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急迫,所以都沒有說話。小安已經把車速開到城市道路所允許達到的最大速度,坐在副駕駛的老全右手緊握著上方的把手,看上去很不放心小安的車技。

“要不然我坐前麵吧。”我說道。

也許是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也許是真的擔心什麽,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說了這麽一句。

老全沒有理會我,像是在全神貫注地思考問題,手裏,不停地發著短信,估計是在跟他的朋友取得聯係。

“你們知道嗎?”小安一邊開車一邊跟我和錦龍閑聊著,“我們警察當中,因為車禍死亡的人有很多。”

“啊?為什麽?抓壞人的時候被壞人撞的?”我問道。

“當然不是。是因為我們經常需要盡快趕往目標地點,以爭取最大的破案時機。所以,車開的快,車禍率也就高了。”小安無奈地說。

我哦了一聲,關於小安說的這個事情,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老全顯然不想參與這個話題,他突然問了一句:“那個叫熊帥的網友,真的是要在7月底出國嗎?”

小安想了下,說道:“這是聊天記錄裏看到的,是他自己說的。我肯定不會看錯。不過,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不排除他在吹牛的可能。”小安回答道。

“走吧。隻要有一線希望,也得查到底。”

老全的這句話,堅定了大家的信心。錦龍顯得很興奮,好像老全是他的神一樣,神讓他看到了希望。

很快,我們來到了老全的朋友的單位,一進屋,我和錦龍被嚴肅的氣氛震懾住了,都顯得乖乖的,跟在老全身後,不敢說話。

小安把電腦機箱交給那個一米七五高、穿著警察製服的男青年,他看上去很年輕,卻有著超越年齡的沉穩表情。他知道情況緊急,從接到電腦的那一刻起,就不再理會我們了,聚精會神地檢測起來。

“拜托你了,我先去車上抽煙。”說著,老全帶著我們出門,回到停車場。

錦龍和小安抽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隻有我和老全表情嚴肅,我們的心裏都在等待著屋裏的檢查結果。

大約煎熬了一個多小時,老全的手機響了。

聽了一會,他的臉上浮現出喜悅之情,他的嘴上重複道:“河南省海林市新河鄉熊家村。”

“河南?”錦龍的臉上一臉茫然。

我更是一頭霧水,又是一個完全沒有去過的地方。

老全跟他的朋友簡單地感謝後,就掛了電話,他走到一臉疑惑的錦龍麵前,問道:“怎麽?你知道這地方?”

“沒去過,也沒聽過。”錦龍說道。

“我也是。”我附和道。

“熊家村,熊帥,這麽看的話,熊帥很有可能是真名!”小安推論道。

老全點頭認可。

“趕緊上車,走吧!時間不多了!”小安急切地拉開車門。

“等等!”老全叫住了他,“你要幹嘛?”

“開車呀,去抓人!”小安顯得很興奮。

“開車的話得一宿,你受得了嗎?還是坐火車吧。”老全說道。

“太麻煩了,沒有時間可以浪費,萬一那小子走了,咱們再要抓人,可就得去國外了!”說著,小安坐進了駕駛室。

“行吧,路上我跟你換著開。”老全坐進了副駕駛。

我和錦龍趕緊上車,剛坐穩,吉普車就迅速駛離了省公安廳的大院,三拐兩拐,上了高速。

“我也會開車,待會我也可以換著開。”錦龍說道。

老全默默地點了點頭。

“心田的……電腦機箱咋辦?”錦龍小心翼翼地問老全。

“我已經交代網監處的朋友幫我保管了,回頭抓完人再取。”老全答道。

“不用保管了,直接扔了算了。”我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

“姐夫,你幹嘛?!”錦龍憤憤地瞪著我。

“還留著那些聊天記錄幹嘛?埋汰我嗎?”我瞪了錦龍一眼,直言不諱地道出我的心理。

“那是我姐的遺物!東西又沒有錯。”錦龍想了想,覺得好像不對勁,趕緊補充道,“我姐也不會有錯,待會到了就知道!”

“她怎麽沒錯?她變心了!她要不是去見那個該死的網友,她能遇害麽?”

這一聲非常突然,嚇得車裏其餘的三人渾身一顫。

“你他媽就是一傻逼!”我小聲罵道。

誰知錦龍發瘋般地撲上來,扭住我不放,我下意識地舉起胳膊保護臉。錦龍一手拽住我的衣服,一手握起拳頭高高地舉起。

他在空中的拳頭並沒有落下,而是自行停住了。因為老全猛地回過頭來,表情嚴肅地瞪著坐在後排座的我倆。

我掙紮著拽開他的手:“你他媽幹嘛?”

錦龍眼圈含淚地說道:“我姐都可以為你死,怎麽會背叛你?你不相信她,那等一會到了我證明給你看!”

說著,錦龍收起拳頭,望向車窗外,眼淚在眼眶裏打晃,始終忍著沒有落下來。

“待會抓住姓熊那小子,我看你怎麽說?!”我略帶諷刺意味地嗆到。

“你倆能不能別窩裏鬥了?我都不能專心開車了,煩人!”小安罵道。

我隻好閉嘴。心裏,隻期盼著早一點到達熊家村,順利地抓住姓熊的那個小子,以解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