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板

坐車來錦繡市的時候,是為了尋找心田,那時的心裏盡管害怕,但仍存有希望。如今坐客車離開錦繡市,卻已不再是尋找心田了,心田死了,再也回不了來了。如今是要去尋找殺害心田的凶手,盡管麵對的很可能是個手段殘暴的家夥,但是我的心裏卻不再害怕,我現在的心情是一種絕望後的爆發,猶如行屍走肉,冰冷的機器。

1 錦繡市—A市的客車上

老全得知我帶著錦龍不告而別,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我已不去關心。此刻我正坐在客車裏,為我自己能夠掌握我接下來的人生而感到滿意,我的身邊坐著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錦龍,他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接下來所做的每一個決定,盡管有時候會提出質疑,但我認為我還領導得了他。

“不說一聲就走,這樣好嗎?”

瞧,錦龍又在嘮叨了。此時客車已經開出了錦繡市的地界,剛剛路過巡邏站的時候客車停了下來,依舊有兩名警察上車檢查,看樣子心田的案子讓本就處於治安緊張狀態的錦繡市變得管控更加嚴格了。

“我可不想再等了,我得為心田幹點什麽。”我說。

“咱們能幹什麽?你覺得咱倆能破案?”錦龍透露著懷疑的語氣。

“多少能查出點線索吧。”

看著車窗外,那些成片的綠油油的菜地,跟心田遇害的那片菜地略有不同。

坐車來錦繡市的時候,是為了尋找心田,那時的心裏盡管害怕,但仍存有希望。如今坐客車離開錦繡市,卻已不再是尋找心田了,心田死了,再也回不了來了。如今是要去尋找殺害心田的凶手,盡管麵對的很可能是個手段殘暴的家夥,但是我的心裏卻不再害怕,我現在的心情是一種絕望後的爆發,猶如行屍走肉,冰冷的機器。

客車勻速地向A市接近著,那個害死心田和她肚子裏的小孩的狗雜種,你等著我吧,我來了!

“他們知道我們不告而別,會生氣吧?如果生氣的話,會不會不再幫我們查案了?不然我們還是打個電話吧?”錦龍嘮叨個沒完。

我突然有點生氣,嚴肅地嗬斥道:“不打!打什麽打?”

錦龍一愣。

“不公平!”我還一肚子怨言呢,“憑什麽他問咱們什麽,咱們就得乖乖告訴。咱們問他什麽,他卻老是保密!”

“暫時保密。”錦龍提醒我道。

“對,暫時保密。”我得跟他好好辯論一下,“那也不行。到底查到哪一步了,就直說嘛,咱們又不是外人,咱們是心田的直係親屬,對吧?!他可倒好,每次問他,他老是那一句,暫時保密!暫時保密!保密個屁!”

“老全的態度我多少可以理解。警察查案有個過程,講求證據確鑿,如果提前走漏了風聲,疑犯跑了怎麽辦?!”

“我還能給他泄露出去嗎?我能嗎?我又不傻!”我大聲地反駁著。

開始有乘客回頭看我倆。

錦龍趕緊低下頭,不再說話。

“再說,”我特地等了一小會,才又小聲地說,“老全那人也太不好相處了。”

錦龍還是不說話。

我拉了拉他的胳膊:“問你呢,你覺得老全那人怎麽樣?好相處嗎?”

“好像是吧。”

“那不就得了!”

我得意地從座椅靠背的袋子裏拿出車上贈送的免費報紙,是A市的報紙,下意識地,我竟然翻到了中縫處,看到了之前登的那則尋人啟事。

我的心情突然很不好受。

“這麽多天了,怎麽還在登?”我問錦龍。

錦龍看了一眼那則他親自去報社辦理的尋人啟事,臉色也變得悲傷起來:“我交了一周的錢。”

“那怎麽現在還有?”

“交一周,贈送一周。”錦龍補了一句。

我頓時覺得這種優惠來得格外荒唐,我把報紙胡亂地團在一起,塞回袋子裏,跟錦龍說道:“趕緊撤掉!”

人都死了,還尋什麽人、啟什麽事?!

此後,一路無語。

客車行駛了兩個半小時以後,進入服務區,停車休息十分鍾,乘客們紛紛下車活動。

我和錦龍來到服務區裏的快餐店,坐定,一人點了一杯淡而無味的橙汁解渴。

“又去A市幹嘛?”錦龍又開始了他的疑惑。

“找凶手。”

“這我知道。”錦龍更正道,“我是問,為什麽是A市?幹嘛不先在錦繡市找?”

我伸出手掌,拍了錦龍的腦袋一下:“凶手殺了人,早就跑了,他還會留在錦繡市嗎?”

錦龍遲疑地點了點頭,表示多少可以理解幾分。但他仍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等著我繼續跟他解釋。的確,我還沒有回答為什麽是A市。

正在我組織語言之際,錦龍又開口問道:“難道你知道是誰幹的了?”

“那倒沒有。”我靠近錦龍,小心翼翼地說道:“先重點查查你姐身邊那些人,看看誰跟她關係不好,誰最恨她!”

“我怎麽沒聽說我姐有仇人?!”錦龍仍舊一頭霧水,一臉疑惑,“再說了,這麽查可不靠譜。”

我微微露出一絲不屑,自信地對這個傻小舅子說道:“我跟你姐心有靈犀,我有預感!不然我也不會返回A市,我主要是奔一個人去的!”

“誰?”

我更加靠近錦龍,壓低音量說道:“龐總。”

“他?”

錦龍明顯不信,我隻好試圖說服他:“告訴你個秘密。還記得前幾天在老全辦公室的那次嗎?他們找到你姐的日記本。我管他們要回,他們不給。於是我就說借我看看,我隨意翻了幾篇,結果,你猜被我發現什麽了?”

“什麽?”

“龐總追求你姐!還纏著她,不讓她離職!”

“我姐的日記裏記這些了?”錦龍驚訝地問。

“當然。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錦龍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麽呢。

“你記不記得?”我又問道,“上次咱倆去A市,在你姐的公司裏,咱們一去,龐總就從後門溜了!”

“好像是。”

“我問你,他要是心裏沒鬼,他跑什麽?”

“也是。”錦龍一臉的茫然,隨即,似乎被我說服了,“那你打算拿他怎麽樣?”

休息時間結束,該發車了,乘務員拿著擴音器四處通知著。

我和錦龍回到車上,客車繼續向我們的目的地A市駛去。

龐總,這個王八蛋,一直在我的心裏盤旋著。若不是看了心田的日記,我還不知道他一直拖著心田不讓她離職,我還相信他說他招不到合適的人接替心田是真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最可氣的,我和心田的訂婚宴,我還把他當做主要嘉賓邀請了。可他呢,卻在背地裏試圖搶走心田,試圖阻止心田跟我結婚!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次去A市,我要跟他徹底攤牌,心田就是他害死的。

可惡的龐總,等著我吧,我已向你飛奔而來!

2 龐氏貿易公司

“要不咱們還是找老全過來幫忙吧?”到達貿易公司樓下的時候,錦龍開始擔心起來。

“老全人家在錦繡呢,遠水解不了近渴,知道嗎?凡事求人不如求己!”我二話不說,直奔樓上奔去。

從客車上下來,時間已是傍晚時分,我來不及整頓,打車直奔貿易公司而來,目的,是想在他們公司下班之前逮到龐總。

然而,當我和錦龍盡量快速地抵達貿易公司門口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公司已經下班了,我看到職員們陸續往出走,不一會就走光了。

一陣失望之情湧上我的心頭,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闖進公司裏去,一個女人跟我迎麵相撞,嘭地一下,她巨大的腦殼磕得我的額頭一陣生疼。

“操!”我脫口罵道。

邸憶敏一看是我,突然慌張起來,一邊揉了揉被我撞疼的腦袋,一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鑰匙,快速地把公司大門關閉,然後開始上鎖。

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一旁。

“你幹嘛?!”邸憶敏大叫道。

“你說幹嘛?”我沒好氣地反問。

邸憶敏極其不耐煩地甩了兩下,我抓得緊,她竟沒甩掉我。於是急了:“你怎麽又來了?”

我可沒時間跟她瞎扯,惡狠狠地質問道:“龐總在哪?”

麵對我突然的變臉,邸憶敏害怕得嗓音都顫抖了:“我不知道。”

我用另外一隻手握緊拳頭,在她麵前比劃著,做出要打她的架勢:“你說不說?”

邸憶敏雖然嚇得夠嗆,但還是嘴硬:“我真不知道,他好幾天沒來了。你找他幹嘛?”

我的拳頭繼續在她的麵前比劃,我威脅道:“不說我打死你!”

邸憶敏尖叫起來:“啊!”

此時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打也不是,退也不是。氣氛已經我把逼得不得不打這個女人,但是說實話,我可不想用暴力的手段對付一個女人,盡管她不是什麽好鳥。

幸虧錦龍適時地站了出來,不然,我可要尷尬了。

錦龍拉住我的手,把我拉了下來,我借勢鬆開邸憶敏,她不停地揉自己的胳膊,搞得我心裏生出一絲愧疚感來。

錦龍使的是先禮後兵之計,隻見他態度平和但又嚴肅地對邸憶敏說道:“你說出龐總的下落,我們就不為難你。”

邸憶敏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很久沒看見他了!”

壞了,我和錦龍都無計可施了。麵對這個嘴嚴的女人,我們兩個大男人都沒有什麽好辦法,可能是我們都不夠流氓吧,我心想。

錦龍看了看我,我看看錦龍,邸憶敏也在看著我倆,三個人愣在公司門口,竟然不知道如何化解這僵持的局麵。

“你今天要是不說的話,我姐夫肯定不能放你走!”錦龍隻能用言語來嚇唬她。

但是我端詳眼前的邸憶敏,她的臉皮好像很厚,這種女人不是兩句狠話就能嚇唬住的,對付她,得下狠手。

於是我又握緊了拳頭,做出即將發怒之勢。

“我都說了。可你們不信,那我沒辦法了。”邸憶敏這個女人真是難纏得狠,我低估她了,“要不我報警吧。”

壞了,被這臭娘們反將了一軍。我可不希望警察來,盡管我私自查案是出於正義,但是在警方那裏我的行為可說不過去。

我打算采取迂回策略,先退一步,於是對錦龍說道:“看來龐總肯定是做賊心虛,故意躲著咱們!”

錦龍似乎看出我在找後路,所以馬上給我台階下:“對!不是心虛他跑什麽?!咱們非得抓住這孫子不可!”

正在我倆說話的同時,我的餘光注意到邸憶敏的身體慢慢地向後挪著,然後偷偷地按了電梯按鈕。

我的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邸憶敏肯定是急著想擺脫我們,去跟龐總會麵。於是我假裝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打算先放她逃掉,然後再跟蹤她。

叮的一聲,讓邸憶敏的逃跑計劃暴露,她無法再掩飾,隻能硬著頭皮,硬是鑽進電梯裏,並按下了關門按鈕。

電梯門關上了,一路向下行駛。錦龍一直看著我,等著我做決定。

“追!”說完,我直奔樓梯間,順著樓道向下奔去。

漆黑的樓道隨著我和錦龍奔跑的腳步而變得光明,是樓道裏的聲控感應燈在明明暗暗地配合著我們。雖然我們隻有兩個人,四條腿,但是追逐的步伐顯得那麽急促有力。

撲騰撲騰撲騰!

猶如很多很多人在樓道裏奔跑一樣,氣勢相當驚人。

我這才發現我對尋找殺害心田的凶手這件事所表現出來的毅力相當驚人,我好像爆發得太晚了,但是我打算把我生命最後的這點自尊和勇氣送給心田,用以抓住凶手讓她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

嘩啦一聲,我推開一樓大堂的鐵門,看見電梯早已到達了一層,如今門是敞開著,裏麵空空如也。

我趕緊跑出大門外,四下張望,發現邸憶敏正跑去地麵停車場。

我叫了錦龍一聲,倆人躲在大門口監視著。

隻見邸憶敏回頭張望了一下,見我們沒追她,於是趕緊用遙控鑰匙打開一輛轎車的車門。

“這個賤女人居然有車?”我憤憤地罵道,“肯定是龐總給她買的!”

“有個男的!”錦龍驚呼。

我努力望過去,雖然隔著無數輛汽車,但是我仍舊看到一個男人的腦袋低了下去,鑽進了那輛轎車。幾乎同時,邸憶敏也坐進了駕駛艙。

“快,攔住她!”我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我和錦龍追去大廈外麵的停車場,邸憶敏的汽車已經發動了,正緩緩地駛出停車位,朝大廈出口方向駛來。

我和錦龍以最快的速度飛奔過去。

錦龍的速度比我快,他搶先一步堵在車的正前方,張開雙臂,做勢攔車。

汽車慢了下來,但還是緩緩地向錦龍逼近著。

我看到汽車馬上就要頂到錦龍的身體了,我把心一橫,幹脆跑到錦龍的身後,躺了下去。

我的身體呈大字型躺在轎車的正前方。

車終於被逼停了,邸憶敏瘋狂地按著喇叭,我卻無動於衷,完全沒打算起來。

錦龍回頭看我,也嚇了一跳。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退縮,趕緊走到駕駛室位置,一邊敲著車窗,一邊向車的後座張望著。

“下車,下車!”錦龍警告道,“後麵坐的是龐總吧?!”

車窗上貼著黑色鍍膜,視線受阻,錦龍無法判斷車內的情況。

我幹脆將撒潑進行到底,躺在地上大聲地叫喊著:“邸憶敏,你從我身上壓過去!”

附近的路人們開始停住腳步圍觀我們,我必須在事情鬧大之前解決問題,我提醒自己。

邸憶敏無奈地將車窗搖下來一條縫,看著車前地上躺著的我,再看看錦龍,臉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感覺像是快要被我們逼哭了。

“後麵坐的是誰?快點下車!”錦龍厲聲警告著。

邸憶敏帶著哭腔說道:“你們逼我幹嘛呀?!我什麽都不知道!”

錦龍義憤填膺地質問:“沒事你們跑什麽,躲什麽?!”

邸憶敏坐在車裏急得火燒火燎,但也不敢下車。

“你把車門打開,我看看後麵坐那個男的是不是龐總!”錦龍繼續命令道。

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很多人在指指點點,看著笑話。

邸憶敏突然把心一橫,開門下車。她一把推開繆錦龍,走去後門,把車門拽開。

“下車。”她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往旁邊挪了挪,打算看個究竟。

誰知道,從轎車的後排座下來一個小男孩,大約十多歲的樣子。

“這?”錦龍徹底傻了眼。

我也傻了眼。

“你們看看,這是龐總嗎?”邸憶敏占了上風。

錦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頭探進車裏去看,結果車裏已是空無一人。

錦龍指著小男孩問道:“這是誰?”

“我弟弟。你們管得還挺寬!”邸憶敏沒好氣地說道。

錦龍無助地看了看我,我也絕望地躺了回去,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此時門衛跑了出來,想要阻止我和錦龍的胡鬧。但是錦龍突然爆發了,一臉怒意地指著門衛,對他警告道:“沒你的事,退下!”

“再胡鬧我報警了!”門衛警告道。

“報,去去去,隨便報!”錦龍此時的表現太爺們了,我竟然對他刮目相看。

門衛果然退了。

邸憶敏剛要坐回車裏,被錦龍一把拽了出來。

“不說清楚你別想走!”錦龍徹底瘋了。

邸憶敏崩潰地用拳頭敲打自己的腦門:“好,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錦龍看了我一眼,我喜出望外。

邸憶敏指著仍舊躺在地上的我,對錦龍說道:“叫他起來!”

錦龍衝我擺擺手:“姐夫,起來吧。”

我爬了起來,走到車旁,充滿期待地看著即將崩潰的邸憶敏。

邸憶敏似乎變得誠懇了許多,她說:“心田因為辭職的事,的確跟龐總鬧過別扭。”

我對錦龍興奮地說“你看,我就說吧!”

邸憶敏瞪了我一眼,繼續說道:“龐總平時對她特別關心,好像對她有那個意思,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裏。後來心田突然提出辭職,龐總就不批。”

我看著一臉誠懇的邸憶敏,有些失望:“就這些?”

邸憶敏想了一下,又說:“我平時確實跟心田關係比較好,像姐妹一樣。但是最近她都不怎麽跟我來往了,可能是,她覺得我跟龐總走得比較近吧。”

我和錦龍愣了一下。

“我和龐總的關係,不用我說,你們應該能猜出幾分吧?”邸憶敏無恥地說道。

婊子!

我在心裏罵道。

邸憶敏的總結陳詞居然是:“就這些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

“真的?”錦龍已經無計可施。

“喚誠,錦龍,我跟心田起碼也算是夕日的姐妹,她的訂婚宴咱們還一起喝酒來著,這些事情剛發生沒多久吧?你們怎麽能這麽粗魯地對待我呢?”

苦肉計!

這個女人肚子裏的道道還真是多。她此言一出,錦龍已經徹底束手無策。

我也隻能幹著急,情緒漸漸地崩潰了,她的回答絕對不能讓我滿意,但我隻能胡攪蠻纏地拉著車門不讓她上車,並打算繼續茹莽下去:“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龐總的下落,你蒙誰?你們都不是什麽好餅!你們是蛇鼠一窩!互相包庇!”

邸憶敏想要上車走人,但是苦於我的胡鬧,她無法得逞。

遠處,幾個大廈的保安朝門口這邊跑了過來,他們的手裏都拎著警棍,來勢洶洶。

錦龍理智地把我拉開,使得邸憶敏成功地逃回駕駛室。

我還想跟她糾纏,但是錦龍拉著我的胳膊勸我抓緊離開。

“姐夫,快跑吧,咱們從長計議!”

是啊,留得青山在,我會再找時間慢慢地跟這個臭娘們周旋。

3 A市萬豪大酒店

知道邸憶敏的家庭住址,絕對是個巧合。

那次是個周末,周六還是周日來著,我有點記不清了。我隻記得,那天邸憶敏要幫龐總發一個表格到一個客戶的郵箱,可是邸憶敏的手上完全沒有與這個客戶之間的任何資料,於是她便打電話給心田。

當時我們正要去動物園逛逛,剛要出門,這個事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心田說去動物園之前可以順路把資料給她送過去,可是得寸進尺的邸憶敏居然讓心田幫她把報價表格做出來,理由是她怕做錯,讓公司蒙受損失。

當時邸憶敏剛到心田的公司沒多久,大家剛剛熟悉,麵子還是要給的。加上邸憶敏跟龐總的關係一直被下麵的人傳得沸沸揚揚,心田也不敢得罪她,寧肯信其有。好在心田的電腦裏有模板,三下五除二,表格做好了,拷貝到U盤裏,拿上資料,送去了邸憶敏家。

邸憶敏不是A市人,她的房子也是租的,後來她媽為了照顧她,特地從農村搬了過來,當然,也順便帶來了她弟弟。

去給邸憶敏送資料,是我跟心田一塊去的,因為心田的軟弱,我當時跟她鬧脾氣來著。我認為像邸憶敏這種不學無術還不走正道的人,沒有必要搭理她。後來搞得去動物園玩的心情都沒了,一路上我都在嘮叨個沒完。是心田的耐心挽救了我們的周末之行,她不斷地給我講笑話,想要逗我開心。

當我們到達那個小區的時候,我才發現那是一個高檔小區,房子貴得離譜,以邸憶敏的工資標準,根本租不起。於是從這個時候起,我的心裏更加懷疑她是龐總的二奶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豪華高檔的小區讓我心生嫉妒,所以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大鬧停車場的當晚,我帶著錦龍來到了邸憶敏家的樓下,我們打算采取最笨的那一招,守株待兔,我就不信她不出門!

於是從晚飯時間開始,我倆就一直在小區的大門口外麵守著,期間我去小區裏的停車場轉悠一圈,發現了那輛傍晚的時候邸憶敏所開的轎車,確信了她在家裏無疑。隻不過,我不知道她住在哪一棟,不然我就可以直接殺進去。

又等了一會,大概是我倆都餓了,錦龍在路邊買了兩個煎餅,我倆吃了充饑。

吃完,已經是九點多鍾了,街上逐漸行人變少,小攤陸續都收了。

錦龍好像是累了,跟我建議道:“姐夫,咱先走吧。都快十點了,她估計睡了。要不明天一早咱倆再來!”

我卻絲毫感受不到疲憊,我的能力還沒開始使用呢:“再等等!萬一她喜歡晚上出門呢,幹見不得人的事都是趁晚上。”

話音剛落下不久,我和錦龍幾乎同時看見邸憶敏換了一身性感裝扮,濃妝豔抹地踩著高跟鞋出了小區大門。

她直接走到馬路邊,伸手去攔出租車。

“她沒開車!”錦龍說道。

廢話,我又不瞎,我當然看到了。

“她要走。咱們也打車跟上!”我說。

很快,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邸憶敏利落地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出租車緩緩地開走。

我和錦龍趕緊也攔了一輛出租車,一上車,錦龍的機智讓我刮目相看。

隻聽他跟司機說:“司機大哥,麻煩您跟上前麵那輛出租車,我們是一塊的,你別跟丟,我倆不認識路。”

得,不必搞得跟刑偵片一樣,我倆就順利地跟了上去。我帶錦龍出來真是帶對了,在車裏,我對他豎起大拇指,表示嘉許。

出租車跟著邸憶敏左拐右拐,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鍾,進了一個大院子,停了下來。

邸憶敏下車以後,依舊動作麻利,輕車熟路地朝大廈裏麵走去。

我和錦龍趕緊付了車款,下了車。抬頭一看,巨大的霓虹燈在頭頂閃爍著紅的和黃色的曖昧暖光,五個大字氣派非凡:萬豪大酒店。

見不得人的事總在深夜進行,邸憶敏深夜來到酒店這種地方,讓我的心裏為之振奮,她跟龐總的關係是見不得人的,酒店這種地方對他們兩個來說,再適合不過了。看來我和錦龍今天晚上是要抓奸與抓凶手一起進行了,這怎能不讓我振奮?

我和錦龍追進酒店大堂的時候,邸憶敏已經消失了蹤影。大堂裏稀稀落落地幾個人,完全沒有大酒店本應該有的繁鬧景象,不知是生意不景氣,還是夜太晚了。我查看了三部電梯的運轉情況,三部都處在較高樓層處運行,無法判斷邸憶敏去了幾樓。

我和錦龍你看我、我看你,慌張之中內心卻有一份堅持,在這個樓裏麵找出邸憶敏和龐總是我倆的唯一目標,實現不了我們絕不會走。

於是,幾秒鍾以後,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我們倆順著樓道爬上了二層。我們采用的是最笨拙,也是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逐個房間敲門。

我和錦龍到達二樓以後,他沿著走廊往東,我往西,分頭對所有房間進行排查。

我敲開第一個房間的房門,房客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爺們,我趕緊道歉,說聲對不起,敲錯房間了。

我又挪去下一間,敲開第二個房間,是兩個年輕的小夥子。

我又連續敲了幾個房間,沒人回應,估計房間裏麵沒人。

十分鍾不到,我和繆錦龍回到樓道口碰頭,互相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朝三樓爬去。

我們上了三樓,依舊采取老辦法,他往東我往西,一間一間地敲門。

我剛要敲第一個房門,門裏出來一個打掃房間的保潔員。

一臉疲憊的保潔員對我不耐煩地說:“你找誰?這一層都退房了,開會的客人早上就陸續走了!”

原來這一層是某公司召開會議的外地代表團暫駐地。

我衝走廊另一端的錦龍揮手,示意他回來。他跑了過來,我二話沒說,直接上了四樓。

四樓是高級套房,房間明顯變少。

我和錦龍沒有再分開查找,而是一起去敲第一個房門,沒人。

我們又敲了第二個房門,也沒人。

我們又敲第三個房門,還是沒人。

“該不會四樓也是團體訂房吧?”錦龍小聲地說道。

我的心裏盡管浮現出一絲淒涼感來,但是我沒打算放過任何一間房間。

我和錦龍來到了下一個房間,我剛要敲門,突然聽到房間裏麵響起那令人熟悉且感到厭惡的女聲。

當當當!

我麵露殺氣,果斷敲響房門。

邸憶敏在房間裏鬼鬼祟祟地問道:“誰呀?”

錦龍搶先開口,機智地答道:“客房服務!”

我倆分別躲在門口的兩側,良久,才有高跟鞋的聲響向門口走來。片刻的猶豫過後,嘩啦一聲,門開了。

我看見正是邸憶敏開的門。

她把頭探出來,正好看見躲在門外的我,四目相對,嚇了她一大跳,趕緊把頭縮回去,想把門關上。

我和錦龍趕緊把胳膊伸進去,擋住了門被關閉。邸憶敏拚命地推門,我們拚命地抵抗,她一個女流之輩,終究抵不過我們兩個憤怒的爺們,很快,我倆便順利地擠進門裏,並反鎖了房門。

邸憶敏此刻正披著酒店的睡袍站在我們麵前,她的表情無比尷尬。似憤怒,驚愕,不甘,驚慌,等等複雜的表情在她的臉上都能得意體現,真是一個活脫脫的表情包。

“邸憶敏,這回你還想往哪跑?!”一臉稚氣未脫的錦龍又在裝狠了。

我可沒工夫跟這女人糾纏,一把將她推到一邊,直奔套房臥室走去。

噗通一聲,**坐起一個男人,他全身**,隻穿著一條**。我笑了,這人果然是龐總!

“呦,龐總!跟這風流快活呐,找得我好苦!”

邸憶敏衝上來拉我:“你們怎麽進來了?你們想幹嘛?趕緊出去!”

猶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此刻我感到我渾身是勁,邸憶敏完全拉不動我。我用手指著**驚魂未定的龐總,眼神裏充滿了憤怒與殺意。

龐總站了起來,抓起被子披在身上:“金喚誠!繆錦龍!你們倆想幹嘛?!趕緊滾蛋!”

此時自不量力的邸憶敏開始拽我的衣服,想把我往外拉。我憤怒地一把揪住邸憶敏的頭發,硬是拽著她把她拖到了床邊,往**一扔。

龐總想上來攔我,被錦龍一腳踢在肚子上,他一聲悶哼,也栽倒回**。

我和錦龍看著**這對狗男女,鄙視之情無以言表。

“哼!你們這對狗男女,我早就看出你倆關係不正常。今天果然被我抓到,居然跑到酒店裏通奸,下流!”

龐總擺出一副見過大風大浪的模樣,還在嘴硬:“關你什麽事?你別跟瘋狗似的見誰咬誰,你倆趕緊滾蛋,不然我要報警了!”

錦龍誇張地冷笑一聲,搶先說道:“報吧,趕緊報!用不用我幫報?趕緊把你倆通奸的事曝光出去,讓你老婆和你公司的人都知道!”

龐總和邸憶敏明顯害怕起來,想去抓自己的衣服穿,被我及時發現,搶先把他們的衣服抱起,然後交給錦龍。錦龍更絕,直接走去窗邊,打開窗戶,把他們的衣服從窗戶扔了出去。

龐總徹底傻了眼:“我去!繆錦龍,你小子太他媽愣了!瘋了瘋了,今天都瘋了!那你們說吧,要多少錢封口費?”

邸憶敏趕緊演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對我懇求道:“小金,看在我和心田是好姐妹的份上,高抬貴手吧,今天的事情千萬不要往外說呀!”

我聽到她說和心田是好姐妹的話另我突然很生氣,我抓起櫃子上的一杯水潑向邸憶敏。

邸憶敏發出一聲慘叫:“啊!”

我現在對她隻有憤恨,沒有一絲憐憫:“你還有臉說是心田的姐妹?!破鞋!”

邸憶敏委屈地哭著,一大杯冷水讓她的頭腦清楚了不少:“心田不是我害死的!我雖然恨她處處都比我強,但是我不至於弄死她呀!”

我突然一愣:“你怎麽知道心田死了?我可沒告訴你。你還說心田不是你害的?”

邸憶敏趕緊解釋:“我是報紙上看的,新聞都刊登出來了!”

龐總點頭如搗蒜,指著櫃上的報紙說道:“不信你們自己看。”

我突然感到一絲束手無策,我看了看錦龍,他則果真抓起報紙看了一眼,然後衝我點了點頭。

我仍舊無法相信不是他們幹的,我突然發狂地舉起一把椅子,高舉過頭,想要砸向**的狗男女。

邸憶敏嚇得臉都白了:“啊!不要啊!”

龐總也半跪著向我求饒:“別砸,別砸!我說,我說!”

我舉著椅子滿臉通紅地嗬斥道:“快說!”

“我承認,我確實是喜歡心田。”龐總厚顏無恥地說道,“她突然跟我說,她想辭職,然後跟你回老家結婚,我就百般阻撓,不讓她離職。我用盡了辦法不讓她走,我們鬧得很不愉快。但是,她真的不是我殺的,看到報紙上說她死了,我也很意外。”

我渾身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我手中的椅子壓的。

錦龍從我的手上接過椅子,拎在手裏,保持蓄勢待發的架勢。

我可不會輕易相信這個**賊:“不可能,不是你幹的你跑什麽?!”

龐總情緒激動地指著櫃上那份報紙,急得臉通紅:“報紙上說,心田從婚禮前一天跟你通完電話以後,就一直處於失聯狀態,直到九天以後屍體在錦繡市被找到,對吧?可是心田遇害當晚,甚至是你和心田婚禮的前一晚,我都是跟邸憶敏在一起,我們就在這家酒店開房睡覺,我根本就沒有可能去幾百公裏之外的錦繡,不信你問問她。”

龐總說完看著邸憶敏,邸憶敏拚命地猛點頭。

我束手無策,雖然我不準備相信這對狗男女,但是我找不出繼續發難的理由。我再次望向了錦龍。

錦龍比我清醒許多,他對**這二位命令道:“下樓,去大堂。帶我們去查開房記錄!”

我恍然大悟,口說無憑,我要證實龐總剛剛說的話:“對!下樓!”

龐總為難起來:“衣服都被他給扔了,怎麽下呀?”

“我不管!快走!”

龐總見我完全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隻好無奈地爬下床,從地上撿起他僅剩的那條西褲,胡亂套上,然後又抓緊被子在他**的上身裹好。邸憶敏則隻能把那身酒店的睡袍整理好,把剛剛甩掉一隻的高跟鞋重新穿好。隻是她的睫毛膏被淚水弄花,現在正黑乎乎地粘在眼睛周圍亂做一團,模樣特別慎人。

我抓著龐總的被子在前麵帶路,錦龍跟在邸憶敏後麵,防止她逃跑。我們一行四人乘坐電梯下樓,去了酒店大堂。

4 A市萬豪大酒店

說實在的,我的心裏沒有想得太多,我隻是急於揭露龐總所說的謊言,因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個跟自己的女職員搞破鞋的龐總。

一切的對愛情和婚姻的不忠誠都是我所深惡痛絕的,感情的背叛無疑是對靈魂的汙蔑和對人格的踐踏,是一種否定自己以及否定所有人的邪惡存在,我認為。所以如果你若問我捉住龐總跟邸憶敏通奸是什麽感覺,惡心,除此之外是更加惡心。我恨不得殺了他這個畜生,說實話,如果不追究我的法律責任的話,請盡快給我一把刀,謝謝。

我和繆錦龍一前以後,把龐總和邸憶敏押到酒店大堂,直奔前台而去。龐總的身上披著一個大棉被,邸憶敏則身穿酒店的白色棉質睡衣,二人的臉上帶著深深的尷尬與懊惱,卻又不敢隨性發作,隻能不約而同地將各自的腦袋低得不能再低,像是灌滿了鉛水一樣,滑稽可笑。

因為此時夜已深,櫃台前正在辦理入住的客人不是很多,但是當我們一行四人出現的時候,這幾個客人全部投來詫異的眼神,忍不住露出竊笑,不露聲色地議論起來。偌大的前台裏,正在忙碌的四名營業員,也全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到了,他們怔怔地看著我們,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於是這位皮膚較白但是臉上長了一些青春痘的女營業員用她慣有的職業腔調大聲問道:“請問,出什麽問題了嗎,幾位?”

龐總和邸憶敏臉色鐵青地站在櫃台前,眼睛也不看營業員,嘴巴更是緊閉著不願說話。不配合,不反抗,好樣的。

我用雙手死死地揪著龐總的被子,我怕他趁機跑了,我俯身接近營業員,對她說道:“幫我查一下開房記錄!”

女營業員也許沒太聽明白我的意思,滿臉狐疑小心謹慎地問了一句:“請問你們是住幾號房間?”

“4166。”

我說完,營業員在電腦裏查找起來。

哼,多麽可笑的場景,多麽可笑的夜晚,就連房間號都是這麽滑稽。4166,估計龐總是為了求一個吉利,順順利利,結果沒想到,半夜殺出我和錦龍,給他攪了局,讓他的約泡之夜變成了丟臉之夜。

“龐先生是嗎?”營業員抬起頭來,來回掃視著我和龐總。

很快,營業員把目光鎖定在了這位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但是披著酒店的棉被的這位身上。很明顯,他比我更像是開房的客人龐先生。

“你幫我查查這位龐總在你們酒店的所有開房記錄。”我要求道。

“什麽?請問你們是?”營業員有些慌張,但她不斷地做著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真是一個好店員。

“我們是警察,請你配合我們工作!”

我的話一出口,我便感到我的臉頰發熱,周圍所有人都用驚恐的眼神盯著我。最誇張的是錦龍,他的嘴巴都張開了。

好吧,我承認,為達目的,我的確有點恬不知恥,冒充警察這種事我也是不想的,但是我這麽說,真的沒有惡意。我隻是,我隻是想讓我對麵的年輕女營業員快一點下決心幫我。

“很抱歉,先生,我恐怕,不能幫您。”說著,女營業員竟然往後退了一步。

我真是快要被她給氣死,難道我會掏出槍來威脅她嗎?難道我像是劫匪嗎?愚蠢。

“耽誤了我們查案,你付得起責任嗎?”我試著大聲地威脅她,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虛著呐。

女營業員左顧右盼,欲言又止,慌慌張張,故作鎮定。但她仍舊不肯配合我。

我真是一肚子火氣,剛要發作,隻聽得身後傳來洪亮的嗓音,聲如洪鍾,震懾人心。

他說道:“請不要妨礙警方辦案。你應該這麽說!”

看樣子我假冒警察的伎倆輕易地被人識破了,但是我故作鎮定,冷笑了一下,回頭去看那狂妄的家夥。我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的身後竟然站著老全。

他,老全,全樹海,錦繡市公安局刑事偵查支隊一大隊大隊長,心田的案子的負責人,把我和錦龍扣在錦繡市好幾天的家夥。

“呦,一會不見,長能耐了?”說這話的是老全身旁的小夥子,叫安小峰的那個刑警,“還敢冒充警察?!”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大堂裏的客人更加議論紛紛,圍著我們觀看,像是看動物園裏的猩猩。龐總和邸憶敏的臉上開始透出竊喜,一副賤人之相,媽的,他們還沒得救呢,高興得太早了。

“沒,沒有的事。”我尷尬地衝老全笑著,“我這是跟龐總鬧著玩呢!”

龐總試圖掙脫我的束縛,但是我的右手仍舊死死地抓著他的被子,絕對不肯放手。

“有你這麽鬧的嗎?”龐總見有人可以給他撐腰,語氣竟然硬氣起來。

我看著一身便衣的老全和小安,對於A市,他們無疑是陌生人,我很難相信在場的人會相信他們是真正的警察。但是我和錦龍知道。

即使穿著警服,老全幫誰也還不一定呢,姓龐的高興得有點太早了吧!

“全警官,您怎麽來了?”我客氣地問道。

“協助你查案呐!”老全一句不冷不熱的玩笑,說得我無比尷尬。

他的話可真噎人,我竟然不知道接什麽好了。

“行了,鬆開他吧,他不敢跑!”說著,老全和小安走去櫃台前。

我試著鬆開龐總,他果然沒敢跑,因為他看見老全在櫃台前亮出了警官證。

“麻煩你,我還需要你配合我們。”全警官客氣地對剛剛那個女營業員說道。

“咳,沒事,有什麽能幫得上的,您盡管吩咐!”

我暈,這人也太勢力眼了,人家亮警官證語氣就這麽客氣,剛才對我可不這樣殷勤。

“我需要這位龐總近半年的所有開房記錄,請你幫我打印出來。”老全語氣緩和地說道。

“好的,沒問題,打出今年一年的都沒問題!”聽聽,這女孩是不是瘋了。

很快,可以用三下五除二這個詞來形容,我便聽到了那清脆的吱吱嘎嘎的打印機聲響,隨後,一張打滿黑字的A4紙遞到了老全的麵前。

老全說了一句謝謝,拿起單子簡單看了兩眼,轉身對小安說道:“你看,案發當日,龐總是開的4188號房間。而且在這之前的一天,之後的一天,一連著三天,都有開房記錄。”

小安快速地掃了一眼開房記錄單,點頭說道:“對。案發期間,他一連在這開房住了三天。”

龐總的臉上透出高興的神情,他撇了我一眼,像是在挑釁。但是當他再去看老全的時候,他的表情馬上又轉為了擔心。

他也知道他幹的事不光彩,哼!

我和錦龍此刻猶如被霜打了的茄子,呆呆地立在原地,灰心失望。

龐總雙手抓著棉被,氣得直跺腳,沒好氣地對我嚷嚷:“這下你滿意了?!”

這話說的,我滿意什麽?我不滿意!

“我跟你說,我可以告你人身傷害,你知道嗎?”龐總這是得理不饒人。

“別廢話!”我嘴硬地說,“即使你有這裏的開房記錄,但是也不能證明你沒有時間殺人。”

所有人都臉色驚訝地看著我。

看來我勢必得把話說清楚:“你完全可以第一天在這裏開房,為自己做個假的不在場證明,然後你開車去錦繡市作案,殺死心田,當天你就能返回酒店,跟邸憶敏睡覺!”

“你這是誣賴!”龐總氣得夠嗆,他身上的肥肉都在亂顫,“今晚的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跟你沒完!”

“我才沒跟他睡覺,他是我老板,我們在房間裏是在談工作!”邸憶敏也在嘴硬。

“談工作需要把衣服脫光了談呀?”錦龍插了一句有力度的話。

“老全,你是警察,你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我向老全發出求助。

老全卻給我澆了一盆冷水,澆得我是透心涼,他說:“你看見我之前,我已經和小安去酒店的機房調取了那幾天的監控錄像。他和這位邸小姐確實呆在酒店裏,沒有時間去外地。”

我的腦袋嗡地一下,隨後陷入了無盡的虛空之中。

“我打印開房記錄,隻是想要一份存檔而已。”老全補充道。

這是怎麽了?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難道真的不是姓龐的嗎?

“沒做虧心事,你躲我幹嘛?”我隻有無力地又問出這句話。

老全也在用期待的目光等著龐總做出解釋。

龐總感覺快要瘋了:“第一次你到公司找我的時候,我以為你知道了我曾經調戲過心田的事,我怕你們找我麻煩,我就跑了。後來我得知心田的死訊,我就怕查到我頭上,那樣會影響我的婚姻,還有我公司的聲譽。我主要是不想被曝光,畢竟我曾調戲女下屬,不是什麽好形象,所以才我才躲著。”

龐總麵色難堪地說完,圍觀的人議論得更大聲了。

錦龍衝上來要打龐總:“你他媽就是個人渣!”

龐總嚇得直縮頭,一個勁地往老全的身後躲。錦龍礙於老全在場,停住沒有繼續動手。

錦龍氣得指著邸憶敏大罵:“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破鞋!”

龐總沮喪地說道:“行了,金喚誠,你鬧也鬧夠了,可以放我們走了吧?”

龐總又詢問老全:“全警官是吧?你這邊如果沒有什麽要問的,我得走了!”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手機響。

龐總從他的褲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表情突然萬分緊張起來,手裏握著手機愣是不敢接。

“喂,你是龐總的老婆嗎?”

龐總老婆在電話裏一愣:“啊?我是呀!你是誰呀?”

龐總試圖搶回他的手機,但是被錦龍給擋住了。

我又開始撒謊了:“我們是派出所的!你老公在萬豪酒店跟女下屬開房通奸,被我們抓住了。你趕快過來一趟吧!”

說完,我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回去。

龐總徹底崩潰了,捂著腦袋沮喪地蹲在地上號啕大哭:“金喚城,你他媽這是想玩死我呀!”

“全警官,他又冒充警察,你管不管?”邸憶敏是真的害怕了,急得快要哭了。

“有人假冒警察了嗎?我沒看見。”老全故作糊塗。

“剛才龐總的電話是我接的。”小安趁機補充道。

幹得漂亮!我開始敬佩這對“安全組合”。

龐總和邸憶敏被老全帶到大堂的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還有我和錦龍,也被老全叫了去。他說他還要問一些別的情況。

接下來的詢問,老全多是在詢問龐總和邸憶敏,主要是圍繞過去他們和心田的來往情況,問他們有沒有發現心田接觸哪些人之類的。

看來老全已經完全解除了龐總的嫌疑,隻是把他當做一般的證人處理。可是我們大家都知道,龐總的媳婦正趕來,這也許是大家對龐總的道德譴責的一種默認吧。

也是,法律上無法給他判什麽刑罰。

過了不到二十分鍾,一個婦女隻身風塵仆仆地趕來。

老全剛要向她詢問一些心田的情況,龐總老婆根本沒理老全,而是直奔龐總,上去就是一個大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啪!

聲音在大堂裏來回地飄**著,這叫一個響。

龐總老婆不依不饒地追著龐總打。龐總不斷地躲避著,身上的被子已經掉落,光著身子到處跑,形象十分可笑。

龐總老婆邊打邊罵:“我讓你搞破鞋!我讓你搞破鞋!我讓你搞!”

酒店的營業員和執勤的門童們趕緊上前,拉開了龐總老婆。

誰知龐總老婆又衝向邸憶敏,抓住她的頭發把她掄倒在地,騎上去大巴掌左右開弓,扇得邸憶敏隻顧著捂住臉,完全沒有反抗能力。龐總老婆自顧自抽打著,發泄著,身下的邸憶敏無助地求饒著。

龐總老婆邊打邊罵:“打死你個狐狸精,不要臉的!有家有孩子的你都勾搭,還要不要臉,你這個破鞋!”

龐總見老婆打邸憶敏,想去拉架,但也隻是嘴上小聲勸勸,不敢上前:“哎呦呦,行了,哎呦呦!別打了。”

我跟錦龍冷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好戲,越看心裏越舒坦。

老全和小安再也看不下去了,趕緊上去拉架。

龐總老婆剛被拉開了幾步,沒等邸憶敏站穩,她又衝了上去,抓住她的頭發又是一掄,二人再次扭打在地。

邸憶敏崩潰地哭喊著:“別打了,我錯了,求求你別打了!”

小安再次費力地將龐總老婆拉起來,誰知龐總老婆又掙脫出去,直奔龐總衝過去,老全擋在中間,小安終於抱住了她。

龐總老婆在小安的懷裏掙紮著:“姓龐的,王八蛋,你給我等著,我要跟你離婚!我讓你淨身出戶!”

龐總趕緊求饒:“別呀!老婆,我跟她隻是玩玩的,我跟你才是真的!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拿出手機拍攝著上身**的龐總,又拍了幾張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的邸憶敏。

龐總老婆:“回頭我要鬧到你們單位總部去,我要讓你的烏紗帽不保!”

我聽到這話,心裏更是高興。我早就聽說,龐總的貿易公司是個家族企業,總公司是他的一個八杆打不著的遠房舅舅開的,他隻是掛到人家旗下靠著這一層微弱的親戚關係分一杯羹而已,實際上,人家早就有心將公司收回,交給更為親信的人接管。

我正想著,龐總突然跪下,抱住他老婆的腿祈求道:“千萬別呀,老婆,我好不容易才接管這個小小的分公司的!”

誰知龐總老婆完全不顧,自己鬧夠了氣也出了,一甩腦袋走人了。

龐總不顧自己**著的上身,竟光著膀子追了出去。

邸憶敏仍舊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小安禮貌地將她扶起來,安慰了兩句。

“好家夥,我沒想到,龐總的老婆這麽厲害!”老全心有餘悸地歎道。

“都你是惹的禍!”小安職責了我。

但是我卻感到特別有成就感。雖然沒證實龐總害死了心田,但是揭穿了他的為人,我也算今天沒白折騰一場。

隨後,老全帶著我們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在酒店外麵的停車場,在老全的吉普車旁,他語重心長地交代我道:“你倆乖乖回去等我消息,不要再自作主張,更不要再冒充警察查案了。查案的事,就交給我們警方吧!”

“我就是,我就是想幫幫你們。”我厚顏無恥地說道。

“你不搗亂就不錯了!”小安責備道。

“你應該相信我,”老全一副苦口婆心地樣子,對我耐心地勸著,“既然我們來A市了,就是要來查個水落石出的,如果後麵有什麽需要你們配合的,我會第一時間聯係你們的。”

“噢,那好吧。”我客氣地表達了我的歉意,“那,今晚的事,承蒙你們多包涵,沒有追究,沒有生氣,下次我一定注意!”

“錦龍,照顧好你姐夫。”老全竟然對錦龍說了這麽一句。

這話說得,好像我多讓人不省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