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需要懲罰的還有樓宇生

我拿了穆丹的錢。

拿她的錢的時候,我的臉上洋溢著混蛋的得意,我的心裏卻在滴血和自責。我拿眼睛偷瞄了一眼正在不遠處注視著我們的樓宇生,我告訴自己,早晚讓他血債血償。

1

從環宇出來,我取了車,開回住處。我給了房東500塊錢,讓他把他的車庫借我用幾天,我給他的錢足夠他再租一間車庫了,並且還能有所剩餘,房東愉快地答應了,當即把他的車挪了出去,把車庫鑰匙交給了我。

我把我的二手舊夏利開進房東的車庫裏停好,把大門反鎖,打了一桶水清洗我車身那些撞陶嵐嵐留下的血跡。血跡很好清洗,一擦就掉了,唯獨讓我擔心的是車頭的大燈,有一側已經撞碎了,一定有一些細小的碎屑掉在了現場,或許會被警察找到。我無法阻止他們找到車燈的碎屑,我唯獨能做的是把車暫時停在這個車庫裏,以後不能再開了。我站在車前看著那碎裂的車燈,以及被撞變形的水箱防護網,我明白,現在絕對不能去修理廠,警察是不會放過對市裏任何一間修車廠的調查的。

清洗完這罪惡的肇事車輛,倒掉血水,倍感輕鬆的我把車庫鎖好,便又出門了。

我坐上公交車,去往棋牌室。

車上,我給樓宇生打了一個電話,約他出來打牌。

樓宇生一開始拒絕了,他說每次跟我玩牌都輸錢,不想跟我玩了。

我對他說,今天我會跟他暗中聯手,去贏別人的錢,他這才答應吃完晚飯後出來。我讓他叫上他老婆一起出來,我好順便認識一下,他也欣然答應了。他還不知道,我跟熊小環下午的時候已經認識了。

也許是穆丹不記得昨晚的事,讓我的心情既高興又興奮,一切都進行得太順利了,我打算趁熱打鐵,趁機接近樓宇生夫婦,實施我的報複計劃。

我的目的是借由打麻將跟他們結識,然後假意跟他們合夥開幹洗店,把他們的錢騙到手。我會把這些錢名義上揮霍掉,實際上以某種方式轉移到穆丹的名下。然後我會跟穆丹複婚,再跟樓宇生挑明,威脅他放棄對損失的錢財的追責。最後,我遠走高飛,報警送樓宇生進監獄。等一切塵埃落定,穆丹會開始她的嶄新人生,我會在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她。

我先到達棋牌室,在樓宇生夫婦到來之前,我已經連贏了好幾圈。正贏到手軟的時候,他跟他媳婦果然來了。為了不讓別的牌友懷疑,我故意沒有跟他們寒暄,隻是衝樓宇生使了一個眼神,他便會意,主動替掉了牌桌上一個輸得差不多的牌友,坐到了我的對麵,熊小環則一直坐在樓的旁邊,觀牌不語。我對熊小環的印象從這次有了很大改觀,我以前一直以為她是個利欲熏心的買賣人,以為她是個長舌婦或是見識短淺的胖女人。但是今天開始我得重新審視她了,她看上去明顯比我想得要高深莫測,她應該是那種很聰明的女人,精於算計,可內可外,反正要比粗魯的樓宇生精明太多。我告訴自己,以後得加倍防著這個女人。

為了拉攏樓宇生,我說話算話,每當他上聽之後都及時地給他點炮。他牌不好上不了聽的時候,便是我的表演時間,我直接通殺。

整個晚上換了好幾批牌友,始終都是我倆在贏錢。我出色的牌技也贏得了熊小環的賞識,她忍不住對我讚不絕口,還不時給我點煙,買礦泉水。

打牌期間,我們也會時而聊上幾句,開開玩笑。可我偏偏對開店的事隻字不提,熊小環忍不住開口試探了幾下我的經濟實力,我始終裝作一副深藏不露的模樣,加上我厲害的牌技,使得熊小環對我開幹洗店的實力深信不疑。

也有人在棋牌室裏議論起昨晚發生的車禍來,是別的桌在議論,後來被我們這桌的一個牌友聽見了,跟著議論起來。

我跟樓宇生的反應都是不自然的,對這個話題,我們都是回避不及的。我是因為心虛,這我自己清楚地知道,可是樓宇生為什麽不自然呢?後來我分析了一下,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陶嵐嵐的死,他心虛了。他跟陶嵐嵐偷過情,警方難免會順著這一層關係查到他這來,可這是遲早的事,他怕也沒用。

,我連續兩把故意給他點炮,可是他始終沒有高興起來,有一把還居然忘記和牌。

時至深夜,我見樓宇生精神渙散無心玩牌,便提出散了牌局,去吃消夜。熊小環自然樂意前往,但是樓宇生一臉的不快,隻說是累了,想回去睡覺。熊小環無奈,隻好隨他回去。臨行,我跟她約好改天請他們夫婦倆吃飯,順便聊聊合夥開店的事。

第二天一早,表演欲持續高漲的我再次來到環宇鞋店,打算表演一出糟糕的前夫糾纏前妻複婚的戲碼。這麽做的目的,除了要在樓宇生和熊小環麵前暴露出我的流氓習氣,讓他們不敢小看我,還要在他們麵前跟穆丹劃清界限,防止他們懷疑我跟穆丹是一夥的,裏應外合騙他們的錢。而且這麽做還有一個好處,萬一我不幸東窗事發被警察逮捕了,穆丹不至於受到我的牽連。

這些是我晚上的時候躺在**的時候想出來的,我把它看作是一出獨角戲般的苦肉計,為了保護穆丹,隻能讓她暫時受點委屈了。

於是,在這天早晨,穆丹遲到以後,意外地發現我已經在店裏了,並且,她還意外地發現我早已跟她的老板和老板娘打成一片。

當著所有的人麵,穆丹依舊沒有給我好臉色,這正符合我的預期。我在穆丹的麵前充分地表現出對她店裏人的拉攏,我還說要請客,進一步挑戰她的忍耐底線。

最後,她終於爆發了,她追了出來,在店門外拉住了我。

我知道店裏的人都在看著,我知道那扇玻璃門完全不隔音,因此我放大了音量,提出跟她複婚。

穆丹自然不願意,我趁機管她要錢。這對一個本就收入低微的修鞋師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的,盡管我很心疼她,但是為了達到我所預期的戲劇效果,隻能狠下心了。

我拿了穆丹的錢。

拿她的錢的時候,我的臉上洋溢著混蛋的得意,我的心裏卻在滴血和自責。

我拿眼睛偷瞄了一眼正在不遠處注視著我們的樓宇生,我告訴自己,早晚讓他血債血償。

可是就在我一門心思地想要懲罰樓宇生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穆丹的身邊又出現了另外一個男人。對於穆丹來說,這個男人是個極度危險的人,跟他接觸以後,會把我好不容易推到安全地帶的穆丹重新拉回更深的深淵之中。

這個人就是死鬼陶嵐嵐的老公,邊城。

2

我發現穆丹對邊城的不對勁,是在這天早晨。

我像往常一樣,早早地來到穆丹家的樓下。等穆丹出門,我跟在她的後麵,上了同一輛公交車,她去鞋店上班,我則在鞋店的周圍轉悠,守在離她盡可能近的地方,觀察動靜。

可是今天,我觀察到了讓我心驚肉跳的動靜。

昨天晚上開始我的右眼眼皮就一直在跳,沒想到真的出現“災難”了。

我所謂的災難是隔著馬路看到穆丹從店裏衝出來,直奔小區門口的警車跑去。

那輛警車是一老一少兩個辦案民警的,他們在我所設計的這場貓鼠遊戲中,扮演著特別危險的貓的角色,而我和穆丹無疑是作為鼠這個角色的。因此穆丹每一次主動跟那兩個警察接近,都可以直接看作是找死。

她直奔那輛警車而去,居然還坐了進去。我的心髒已經跳到了嗓子眼,我整個人都像是被高壓電電了一樣,酥麻過後沒有了知覺。良久之後,我才回過一點神來,第一感覺就是完了完了,穆丹肯定是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去跟警察反映情況了。

此刻的我,特別想要知道穆丹究竟跟警察說了什麽。

但是我沒有辦法上前,我隻能等,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繼續等,這感覺有點像是等待命運的審判。

不行,我得想想辦法。

我一直躲在一棵大樹後麵,為了不暴露目標,我把剛抽了一口的煙都掐了。我注視著那邊的情況,我希望穆丹早一點從那車上下來,越快越好。

穆丹在車上待了很久,我覺得時間好漫長。這麽長的時間,說些什麽都夠了。

然後,我看到穆丹忐忑不安地下了警車,呆若木雞般地轉悠了兩圈,回了店裏。她的行為變得非常不自然,這說明她跟警察說了不尋常的事,我可以分析得出。她很可能說了那晚的事,我猜測。

我需要最終確認。

但是我沒有辦法直接衝進鞋店裏去找穆丹問,因為那兩個不好對付的警察還在附近調查案子,我不想撞上他們。

中午,我在巷子裏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一邊喝酒,一邊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是穆丹剛才跟警察攤牌了,那擺在我麵前的路無非就是一個,跑。還有一種是她沒說什麽,或是沒有全部說出,那我也許還有補救的餘地。

我大約喝了二兩白酒,卻用了一個多小時,大部分時間我都沒在吃東西,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為了那微乎其微的第二種可能,我決定留下,碰一碰語氣再說。下午,我又回到鞋店的周圍轉悠,幸運的是,我看到了穆丹。

穆丹一個人站在店門前的水泥台階上,憂愁地看著小區大門的方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許是在擔心我吧,我有點癡心妄想。

看了一會兒,我有點想要衝上去的衝動,借著酒勁,我想快刀斬亂麻,直接問問她上午到底跟警察說了什麽。

可我又怕其他人注意到我的行為,開始懷疑我。尤其是她店裏那些人,我一出現,是不可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的。

我該不該抓住這個機會衝上去呢?

正猶豫著,大門裏走出一個男人,他竟然跟穆丹眉來眼去。

是邊城。

我的心火瞬間被點燃,說實話,我不喜歡任何男人接近穆丹,尤其是這個吃軟飯的邊城。要不是靠死鬼陶嵐嵐養著,他連西北風都喝不上。

我看到穆丹正跟邊城打招呼,二人的臉上帶著笑容,很熟悉的樣子。我生氣的不是這個,我生氣的是穆丹的表情的變化,剛剛她還是一臉的憂愁,現在居然多雲轉晴了,而且就在一瞬之間,變化的轉折點就是邊城的出現。

我憎恨一切除了我以外能夠讓穆丹心情愉悅的男人!

邊城讓我感覺自己很無能。

他憑什麽讓我產生這種感覺?他不過就是個吃軟飯的渣男,他不配!

在我遙遠的怒視下,邊城走了。可是穆丹還在癡迷地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我的火氣頓時再一次湧了上來。看來穆丹這個丫頭得好好教訓她一下了,不然快要被那個人渣給拐跑了。

我得找穆丹談談,警告她離邊城遠一點。可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我又看見邊城走了回來。前後也就個把小時,他又回來了,而且直奔鞋店而去。

邊城拎著一袋水果進了鞋店。

我走近一些,想要看清楚店裏麵的情況。可是該死的陽光正好照在店門的玻璃上,強烈的反光讓我根本看不清楚店裏。

我又不能上前,我隻能幹著急。

我打算等到晚上,等穆丹下班,我找她好好談談。氣死我了。

十五分鍾以後,我看到邊城從鞋店走了出來,回了小區。

他出來的時候雙手是空的,他居然把那袋水果留在了店裏!我立刻回想起了剛剛他跟穆丹在門口的寒暄,我猜他這趟是專門給穆丹送水果來的。他為什麽要對穆丹獻殷勤?他的老婆才死了幾天?他和穆丹也不熟呀!難道他暗戀穆丹很久了嗎?我的心裏亂作一團。

晚上我必須找穆丹談談不可。

3

我用那隻在寒風中凍得通紅的手掏出手機,給樓宇生打了一個電話,時間是在晚飯前後。

我實在等不到晚上穆丹下班了,急於想得到答案的我必須求取一點自信,以安撫我這顆充滿欲望且迫切萬分的心。

於是我在電話裏跟樓宇生說:“你出來一下,我請你吃晚飯。”

樓宇生好像不太高興,言語冷淡:“改天吧。”

我哪裏肯放過他:“跟我客氣什麽?!快出來吧,我快走到你們店門口了!”

樓宇生沉默了老半天,估計是捂著手機在跟他老婆請假。

我隻好又催道:“是關於開幹洗店的事,快出來吧!”

樓宇生終於答應了,磨磨蹭蹭地走出店來。我站在馬路對麵衝他招手,他極不情願地向我這邊走來。

我把他領到中午我喝酒的那家巷子深處的小酒館,點了幾個小菜,燙了一壺燒酒。

“咱們今天就在這附近熱熱乎乎地喝上一口得了,大冷的天,就別往遠處跑了。談正事要緊。”我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你不是買車了嗎?對了,你的車呢?怎麽不見你開呢?”樓宇生端起我給他倒的酒一揚脖幹掉,白酒在他的食道裏流下去,形成火辣辣的快感,湧上他的麵部,一陣擠眉弄眼的刺激過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滿足感。

他的話令我陷入了緊張之中:“我什麽時候跟你說我買車了?”

“沒有?”

“算了。我不記得了。”我又給他的酒盅倒滿,“我沒買車。這不,要跟你合夥開幹洗店了,正是用大錢的時候呢,哪能亂花錢。”

聽我說起開店的事,樓宇生少見地顯露出為難的神色,並沒有感到高興。

“怎麽了?”我問他。

樓宇生又把酒盅給幹了,沒有說話,仍是一副憂慮的神情。

我恨不得站起來踢他兩腳:“你倒是說呀。出什麽事了嗎?”

樓宇生並沒有看出我是在試探他,他清了清喉嚨,說:“是店裏的事。吃吧。”

一道菜來了,是一道涼菜。樓宇生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

“跟我說說,店裏怎麽了?”我纏著不放。

“你問這個幹嗎?”

我一時語塞,編不出太像樣的話來。

樓宇生盯著我看了一會,然後說道:“告訴你也行。反正也是關於你那個前妻的。”

“穆丹?她咋了?”我的心又懸了起來。

偏偏樓宇生不著急說,等我給他滿上,幹杯,又重複了一次他那令人惡心的酒精應激表情。

喝完,啪的一聲,把酒盅重重地摔在桌麵上,把一旁送菜的服務員嚇了一跳。

我趕緊衝服務員擺了擺手,讓她去忙別的,不要介意。

等服務員走開,樓宇生才說:“穆丹呀,太不讓我省心了!”

“她又咋惹你生氣了?”

“她今天居然主動去找警察去了!”樓宇生突然說道。

我的心髒再一次懸到了嗓子眼,這正是我今天找樓宇生出來的目的,我想跟他打聽一下穆丹早晨到底找警察說了什麽,是不是穆丹想起誰是殺害陶嵐嵐的凶手了?我沒想到,還沒等我問呢,樓宇生便自己提及此事了。

“她去找警察?瘋啦?”我在試探樓宇生。

“瘋了!閑的!”樓宇生是真的動氣了,“她是去幫邊城那個王八蛋說好話了,氣死我了!”

“啊?”我的嘴巴一定張得老大,因為我那兩塊突出的顴骨都在酸疼。

“感覺她好像喜歡邊城我。”

聽到這個,我的心裏極不是滋味,但是我努力地提醒自己,要鎮定,要冷靜。

“什麽意思?警方懷疑邊城殺妻?”我的聲音已經被氣得顫顫巍巍。

“嗯。在調查他呢。”樓宇生氣得隻歎氣,“哎!穆丹這個傻貨,居然跑去跟警察說不是邊城幹的、邊城是個好人。你說,她是不是閑的。”

我隻能附庸他說:“確實。她不應該往這個案子裏紮。躲還躲不及呢!”

“可不!這回好,惹了一身騷,警察肯定把目光盯著鞋店了,你看著吧。”說完,樓宇生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我試著小聲地問了一句:“那……穆丹還知道什麽內幕嗎?例如,她知不知道凶手是誰?”

樓宇生突然樂了,但是是苦樂:“她?哈哈!她知道個屁!”

我心安了一些。

樓宇生繼續說道:“不但穆丹不可能知道,我們大家全都不可能知道。現在就連警察都毫無頭緒!”

我看著樓宇生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內心開始高興起來。看來穆丹沒有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事,看來早上的時候她不是為了這個去找警察談話。

我可以暫時放下心來了。

但是,我的心裏還是在生氣。

因為邊城。

她不可以喜歡邊城!她喜歡誰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喜歡邊城,還有樓宇生。

“開幹洗店的事你得抓點緊呀!”喝完酒以後我對恨之入骨的這個人說。

他草草地敷衍了一聲,便走了。那副沒精打采的倒黴樣子終於離開了我的視線,我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再跟他待下去,我保不齊會忍不住舉起酒瓶打爆他的頭。

我等待了大約一刻鍾,便結賬出了酒館。天色已經全黑了,借著酒意,我繼續潛伏在黑暗中,等待著下班的穆丹。

當我最後一根煙抽完的時候,穆丹便下班了。她向路邊的公交車走來的時候紅著眼睛,像哭過。她今天穿的是她那件已經起球的格子呢大衣,我以為她要去坐公交車,可是她沒有。她隻是沿著馬路邊一直往前走著。

我緊緊跟著。我們走在路燈昏暗的街道,黑夜幫我做了最好的隱藏。我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但是今天她的做法打亂了我的計劃,跟在她身後的時候,我很詫異,我不知道她要去見誰,還是有什麽目的。我一邊跟隨著,一邊思考著出現的最佳時機。

突然,穆丹好像聽見了我的腳步聲,我跟得有點近了。她猛地回頭看,我趕緊閃到路邊的大樹後麵。

穆丹什麽也沒發現,除了一片黑暗。她繼續往前走去,但是很快,她又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於是再次停下來查看,可是仍舊什麽都沒看見。

我躲在樹後麵,忍不住哧哧地笑著。我喜歡戲弄呆頭呆腦的穆丹,過去我就這樣,在我們剛認識那會。

穆丹明顯加快了步伐,我感受到了她心裏的恐懼。我決定不再故意嚇唬她了,於是跑了幾步,在她的肩膀輕輕拍了一下。

“啊!”穆丹卻像是見鬼了一樣扯著嗓子大聲地尖叫。

穆丹一邊叫,一邊用雙手不停地拍打我。

“我暈,我嚇唬你,卻被你反嚇了一跳!”我摸著心口說道,“別喊了,是我。”

“別老纏著我!”說完,穆丹轉身就走。

我愣了一下,因為她的反應讓我意外。她不再說“怎麽是你”這樣的話了,這說明她記得她見過我這件事了。

“你先別著急走!”我又追了上去,“我問你件事。”

她仍舊不顧我的召喚,繼續往前走。

我加快腳步,盡量跟她平行:“我問你,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見過麵?”

“最討厭見你。”她冷冷地說著,也繼續走著。

“之前我們見過幾次?你記得嗎?”我湊近她問。

“兩次。現在是第三次。我希望沒有第四次。”她對我保持著一副冷漠且清醒的姿態。

“之前就隻有兩次嗎?你還記不記得是什麽時候見的麵?”

“你有完沒完?!”穆丹突然停住了腳步,瞪著我,“不就是前天嘛,你跑到鞋店來難為我,讓我給你擦鞋!還有昨天早晨。你該不會從我這拿了錢你都不記得了吧?”

傻穆丹居然把陶嵐嵐死後第二天我們的見麵,當成是我們多年未見後的第一麵。我心疼地看著她,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不過這樣也好,她不記得那些不好的事,隻記得新生活的開始,這不正是我的願望嗎?

她一把打掉我的手:“你別碰我!”

我控製自己不生她的氣:“你幹嗎去幫邊城說話?”

啪的一聲!

穆丹突然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一副懊悔的樣子。

我忍不住心疼地抱住她,舍不得繼續追問她的過失。她卻在我的懷裏死命地掙紮著,越發地用力。她張開嘴咬了我的手腕,我疼得齜牙咧嘴,但是我一直忍著,由她咬我。

她見我不反抗,用手揉了揉她剛剛打自己嘴巴的臉,然後衝上來對我又是一番亂打。

我抓住她的雙手:“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我好像喜歡上邊城了!”穆丹好像哭了。

說完,她繼續揮舞著巴掌來回扇打自己的雙頰,我趕緊再次抓緊她的胳膊,她全力反抗,用力過猛,居然重心不穩,摔倒下去。

我趕緊去扶她,可是她突然抓住了我,使我也失去重心,我本就腿腳不好使,結果我也倒了下去,壓在她身上。

趴在她的身上,我找到了久違的溫暖,好想就這麽趴著,永遠不要起來。

穆丹揮舞著雙手交替著撓我,我阻擋著。

“啊!”她發瘋地叫喊著。

我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按住。

我們都喘著粗氣。

“你滾開,你別碰我!”她大聲地對我喊道。

“聽我說,穆丹,你不可以喜歡邊城,你不可以喜歡他!”我大聲地警告著她。

“再不滾開我喊人了!”她卻也在警告著我。

“你喊吧,拚命喊。我隻想告訴你你不可以喜歡邊城,他不值得你喜歡!”我苦口婆心地勸著。

“你值得喜歡?!哼!少管我。”

“你喜歡他的話,會毀了你的,知道嗎?”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希望她能快一點懂我。

“你先放開我!”

“那你不許跑,也不許撓我!”

“你先放開!”

“你答應我就放開。”“好!答應,放吧。”

我放開她,站了起來。

她卻起身便跑。

剛跑了幾步,又被我拽住了衣服。

她哇的一聲哭了:“你幹嗎老纏著我?我們不是離婚了嗎?”

我厚著臉皮說道:“我得保護你,我不能讓你受傷害。邊城就是一個靠他老婆吃軟飯的小白臉!”

“混蛋!”她是在罵我。

“我知道我傷過你。但是我真的不想看著你再受傷!”我幾乎是在懇求。

“你別跟著我了好嗎!咱倆都離婚那麽多年了!”她仍在哭。

“好吧,先不說邊城。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你不談也得談,你知道我的脾氣。”我霸道地說道。

她停止了哭泣。

“你還沒吃晚飯吧?”

她猶豫了一下。

“前麵有個燒烤店,走吧,帶你吃飯去。我們邊吃邊談。”我還沒等她同意,就走在前麵了。

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跟著我,我知道那是穆丹。

我帶她進了附近的一家燒烤店,隨便點了一些吃的喝的,我讓她點時,她卻跟服務員要了一瓶啤酒。

啤酒先上來的,她拿起瓶子喝了一大口,然後把瓶子重重地放在麵前的桌麵上。我看見啤酒沫子瞬間噴發出來,像是火山岩漿一樣猛烈,更像是我心底的悔意。

我冷笑了一下:“你現在也變成一個酒鬼了?”

“我從來不喝酒。”穆丹看著眼前的啤酒瓶,知道自己說這樣的話很沒有說服力,“就是很少喝酒。”

“少喝點酒吧,對腦子不好。”我說。

此時坐在我眼前的我的前妻穆丹,似乎跟酒精這樣的東西分不開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但是她知道隻有喝醉,才什麽都不用去想,也隻有把自己當成一個酒鬼,才能很合理地跟此人解釋她行為上的那些無常。

“我跟你早就沒有關係了。”她嘴硬地說。

“可我想跟你複婚。”我突然說道。

“不可能!”穆丹冷笑一聲。

“你隻需要假裝跟我複婚!”

“複婚這種事還有假的?!”她還附贈了我一個冷哼。

“我隻想借這個機會懲罰一下樓宇生!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下。”我坦白道。

“配合不了!”

“不配合是吧?那我天天去你們店裏纏著你去。”我擺出我慣有的流氓姿態來。

“你……無恥!”

“我一向都很無恥,這你是知道的。你配合不吧?”我故意笑得輕蔑。

“老板對我不薄,我不能對不起他。”穆丹剛喝了一點,就好像喝多了似的。

“狗屁!他就是個強暴犯,他強暴了你!”

穆丹突然一臉驚恐之狀:“你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我沒說話。

她的表情一陣痛苦:“我?”

我痛苦地點了點頭。

“我真有病!”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我想去阻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總之錯不在你,你隻是受害者。那種人就得受到該有的懲罰,就該千刀萬剮!”

“哼!”穆丹冷笑,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態,“你現在才來關心我?晚了!”

是的,她說得沒錯,晚了。我的心裏一陣痛苦的自責,真想一刀捅死我自己。

“我看你還是省省吧,我還得保住我的工作呢。你呀,就趕緊回家,照顧你的老媽。別在這跟我找不痛快!”

穆丹的話提醒了我,她有一個弱點,我也許可以試著抓一下看看。

於是我放出大招:“我會把你現在的情況跟你爸媽說的,如果你不配合我對付樓宇生的話!”

果然,穆丹聽到我的話,像是點著火的炸藥,立刻急紅了臉,唰地站了起來,帶著我最近才漸漸熟悉的那種悲憤:“混蛋!我已經跟你離婚這麽多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你有精神病吧?!”

我無奈地笑了笑,離婚這件事她記得可真清楚,我多麽希望她連這件事也忘記呀。精神病,哼,也許吧,我們兩個之中肯定有一個人是精神病,不是我,就是她。

“你到底配合我不?跟我複婚不?給個痛快話!”我進一步威脅道。

穆丹想了想,沒轍,隻好一屁股坐下。看來離家那件事一直是她心裏的弱點,不過我也挺內疚的,因為她之所以離家,是我害的。

“怎麽?為難?你是不是怕你的心上人誤會?”我的話如此突然,直指邊城,這一點我跟穆丹心知肚明。

“沒!”她緊張萬分,說明她心裏有鬼。

“就你現在這幅死樣子,我能跟你複婚,你就偷著樂去吧!”提起邊城,我的心裏就開始忍不住生氣。

穆丹又不說話,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在想辦法。可她的小腦袋的狀況我比她清楚,她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拒絕我。片刻之後,我看見她從包裏翻出她所有的錢,大約三百多塊的樣子,摔在了我的麵前。

表情還帶著點不舍。哈,太可愛了。

我毫不猶豫地收起那些錢,揣進兜裏,然後繼續大口吃肉。在她的麵前,我成功地當了一個流氓、人渣。但我這是為了她好,我不祈求她現在能夠明白我,她現在連她自己都明白不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她會明白的。錢我都替她存上了,她當然不知道。

“你拿了錢,那沒事了吧?我走了。請你以後別再來煩我!”

“就這點錢就想收買我?”

“我就這些錢了,你愛要不要,剩下的,就隻有賤命一條了!”穆丹說著,把酒瓶擺在麵前的桌子上。

我看著她麵前的酒瓶,又在冷笑了。

“你真缺錢?那你更應該配合我,隻有配合我演完這出戲,我們才能從樓宇生手裏拿回我們應得的。”我不是在說大話。

“你別打我們老板的主意!你這麽做,隻有你自己受益,狠狠地敲詐他一筆。但是我的工作沒了!”

“修鞋這種髒活累活你還真想幹一輩子啊?”

這個問題似乎把她給問住了。她又一次愣住了,許久,臉上浮現出微微笑容,一副憧憬的神情。

糟糕,她肯定是又想到邊城了!

“複婚的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我抓著你的痛處呢。”我生氣地說。

“你可以慢慢考慮!”我又友善地給了她一個台階。

她突然拿起麵前的酒瓶,嚇了我一跳,我以為她要打我,誰知她竟然是把它一口氣幹掉半瓶,然後轉身離開。

我繼續留下來喝酒。心裏麵想著單純且有缺陷的穆丹,心裏麵除了擔心,就是內疚了。

如果邊城敢利用穆丹對他的喜歡而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的話,我不介意再多殺一個人。說不定送他下去做伴,陶嵐嵐還會感謝我呢。

4

這天,麻將館裏冷冷清清的,也許是時間還早,也許是死人的案子鬧得,沒有什麽人出來打牌。我坐在牌桌前,一邊無聊地抽煙,一邊擺弄著一張麻將,等待著約好的人來湊牌局。另外兩個牌友因為久等湊不上局,都去另外一屋看別人打牌了。我狠狠地攥住手裏的那張一萬,直攥得手心生疼,這是我心裏對樓宇生的恨。

熊小環進屋了,一進門就扯著嗓子喊:“瘸子兄弟,讓你久等了!”

我最恨別人稱呼我為瘸子,我的心裏立即生出許多反感來。我拉著長臉,起身去別屋叫回牌友,四人坐下開始打牌。

“熊姐,開店的事您那邊得抓緊呀,我最近店麵可沒少看,鞋底都磨平了。”開打之後不久,我便不耐煩地直奔主題。

可是她卻在跟我打哈哈:“鞋底磨沒了也不要緊呐,來姐店裏呀,姐這最不缺的就是各種鞋底了。你是要牛筋的呀還是進口的呀。”

“這玩意兒還有進口的呐?”一個牌友忍不住問道。

“當然了。進口的比國產的貴一些,但是更耐磨。”熊小環打出一張一萬,我認識那張牌,我剛剛使勁攥過它。

我可沒心情跟她扯淡:“你要是不幹我可自己投了,這好店麵可不等人。”

“別呀,大軍兄弟。這個幹洗店我和我們家老樓都挺想幹的。咱們還是按照之前說的,你那邊有合適的店麵,就帶我們去看。先看嘛,看好了再說。”熊小環吃了一張六餅,打出一張七條。

“我這邊資金已經全到位了,就等你那邊了。”我的話音剛落,就有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熊小環趕緊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臉色突然大變。

“好吧。我馬上回去!”掛了電話,熊小環把麵前的麻將“嘩啦”一聲推倒,站起身子,從衣服掛上取下大衣,便穿上了。

“怎麽了熊姐?店裏出事了?”我擔心地追問。

熊小環穿好衣服,頓了一下,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她尋思了一下,麵對著我急切的眼神,她終於開口說道:“警察去店裏查案,我得回去。”

一個牌友眼睛一亮,問道:“喲,熊姐,查什麽案呀?前幾天小區裏死的那個女的?怎麽去你店裏查呀,不會是你家老樓……?”

“呸呸呸!我詛咒你打麻將天天輸錢,叫你滿嘴胡說八道!”熊小環瞪了牌友一眼,急忙走人。

此時我的臉上帶著笑容,是在嘲笑那個被罵的牌友。但是我的心裏麵已經緊張得不行了,警察查案查到鞋店去,無論如何都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因為那是第一案發現場。

不行,這太危險了,警察要是開始懷疑穆丹的話,我等於是不但沒有保護好她,還害了她。不行,不行!

心急如焚的我再次來到鞋店對麵的馬路邊,躲在樹後麵遠遠地觀察著店裏的動靜,這件事是我最近經常幹的。

那輛熟悉的警車正停在小區門口不遠的地方,車頂的警燈正緩慢地閃爍著讓人不安的紅藍色燈光。鞋店的門緊緊地關閉著,無人進出,我估計,警察仍在店裏盤查。

我無法進入,隻能耐心地監視著,等到警察從店裏出來,開著那輛警車,絕塵而去。可是今天貌似情況不太尋常,那倆辦案民警遲遲不見出來,等得我越來越心急。因為太擔心穆丹,使我無法很好地控製自己保持理智,我居然不顧後患,掏出手機,給熊小環打了過去。

“喂,熊姐,調查完了嗎?回來打麻將呀!”我套近乎地問。

“完是完了,但是咱們改天玩吧,今天沒心情了。”熊小環沒精打采地小聲說道。

“喲!熊姐,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不會是警察在你那查到什麽了吧?”我在試探熊小環。

我的話好像刺激了她,熊小環立刻不快起來:“你怎麽也跟他們似的,滿嘴胡說八道!”

“沒事!”

“沒事就好。”我掛了電話。

雖然沒套出什麽話來,但是起碼得到了一句沒事的話。這說明警察去鞋店隻是一般性的調查,況且現場早已打掃得幹幹淨淨,他們想查也查不到。

除非穆丹突然想起什麽。

我暫時放心許多,沒有剛剛那麽緊張了。但是我仍舊不敢離開,我怕熊小環對我有所隱瞞,所以我繼續待在附近,想等警察走,我親自去鞋店裏轉一圈。

等待的時候是痛苦的,尤其是這種沒有明確目的,卻又不得不等待的情況。前幾年我一直在等待著穆丹的下落,沒想到找到她的人,卻發現她的心找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也許,那次車禍墜江的時候被水衝走了,人被救活了,心卻仍在失聯著。

說實話,我挺矛盾的。處於愛,我希望治好她的病,希望她能想起以前遺失的所有記憶。可是處於內疚,我有一點自私地不希望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有時候,我寧願她的心裏隻記得她對我有恨,但是究竟是為什麽恨,永遠都不要想起來。

我都不敢細想,越想越矛盾。

時間過了很久,我一直沉浸在對過去的胡思亂想之中,沒有細看時間。總之是那兩個警察還沒出來,樓宇生卻突然出來了,然後直奔棋牌室的方向小跑過去。

我心裏一陣納悶,這個時候不在店裏好好配合警方調查,去棋牌室幹嗎?壞了,我的心裏突然感到不妙,這是衝著我去的。

正尋思著,我的手機果然響了。

我拿出手機一看,正是樓宇生打來的,我的不良預感應驗了。

我看到樓宇生並沒有真的去棋牌室,而是躲在小區大門後麵的水泥牆後麵,正是那天晚上我跟陶嵐嵐會麵的地方。我知道他這一係列異常舉動跟我脫不了關係,這個電話我如果不接,會被他們懷疑,如果接了,我有可能會卷入其中,無法抽身,我的預感一向很準。

我還是接起了電話,並裝出一副懶洋洋且極不情願的樣子:“嘛呀,樓老板,這麽閑,給我打電話。”

樓宇生一改往日的深沉語氣,變得特別誠懇:“我去棋牌室找你,你沒在那,你在哪兒呢?能不能來我鞋店一趟呀?”

“警察在你店裏呢,我現在去?你想害死我?”我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是嘴上沒有這麽說。

我似乎能夠猜到樓宇生在警察麵前演這出戲,是想暫時擺脫警察單獨跟我交代事情。於是我繼續裝作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滿不在乎地說:“不去,忙著呢。”

“哎呀,穆丹,你前妻!”樓宇生果然著急了。

“她?咋了?”

“警方可能是懷疑她了,正調查她呢,你趕緊來一趟!”

“我去幹嗎?”

“提供不在場證據呀!”

“編呐!”為了節省時間,樓宇生隻能越說越快,“你按照我教你的說,別忘了。一會兒來了你就跟警察說,1月20號晚上,那天是大寒,下班後,你把穆丹接走,到你家裏吃飯,給你她做的麵條,然後商量你倆複婚的事情。晚上穆丹留在你家裏看電影,直到早晨才走。”

我當然願意幫穆丹脫離被懷疑的局麵,但是眼下我還得接著裝混蛋呢,不然,樓宇生知道我跟穆丹是一頭的話,他就會防著我倆,就不好收拾他了。

於是我說:“我可不幹,平白無故惹一身騷!”

“你這是什麽話?你不是還想跟穆丹複婚呢嗎?你現在不好好表現一把,你還指望她給你機會?”樓宇生真是苦口婆心。

我則心裏暗笑,繼續享受裝混的快感:“你拉倒吧,你以為我真想跟她複婚?別開玩笑好嗎,我就是對當年她甩了我不甘心,我玩玩她,報複一下而已。”

“你別廢話,我沒時間了。你說吧,你怎麽著才肯來?”樓宇生沉不住氣,急了。

“怎麽著都不去,不想幫她!”

“給你錢行嗎?”樓宇生突然說道。

“你給我?”

“不,當然是她給。”

我的心裏在暗罵:“她哪有錢?窮得叮當響!”

“那你想要多少?別太貪行嗎?就當看我的麵子,幫個忙嘛。”樓宇生軟了下來。

“看你麵子?”我的心裏已經樂開了花,“那行。樓老板是我未來的生意合夥人,你的麵子得給。你說,怎麽給?”

“這麽著,”樓宇生厚顏無恥程度,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你讓她給你拿點錢,作為報酬,這點錢肯定不夠,就是意思一下。然後你可以讓她事後陪你一晚,錢不夠肉償嘛。”

我真想立刻衝到大門後麵,用刀捅死他:“她能幹嗎?”

“能。我答應你了,回頭我去跟她說。”樓宇生小聲地說,“你可能不知道,她最近的腦子……越來越那個了,你就算霸王硬上弓,她也不會深究的。”

我的心裏立刻燃起一股怒火,我的心劇烈地疼著。我握起拳頭狠狠地打在樹幹上,用手上傳來的疼痛中和抵消心裏的疼痛,可是屢試屢敗。

樓宇生居然早就知道穆丹的腦子不好,而且利用她這個病人的缺陷,對她做了泯滅良心的事。事後,他不但沒有悔悟,他居然慫恿我像他那麽幹。這分明是看透了穆丹是個病人,好欺負,這分明是喪盡天良!

“你以前這麽試過啦?嘿嘿!”我在試探樓。

“沒,沒有。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都能實現。”樓一邊掩飾著自己的緊張,一邊仍在**我。

而我,則必須要繼續裝作很猥瑣的樣子,因為我要實施我的複仇計劃:“好吧。這可是你答應我的,我完全是看你的麵子!”

我按照樓宇生教我的說辭,原封不動地跟辦案警察說了一遍。說完,我以為沒事了,沒想到年輕比較大的那個老全警官居然盤問起我的身份來。例如一些籍貫啦,家庭成員啦,工作單位啦,什麽的。我隻是草草地交代我是A市過來的,來這邊求我的前妻跟我複婚。誰知道她不肯,我就想著在這附近找個營生,開個幹洗店,陪著穆丹。

老全聽我說完,並沒有繼續深問什麽,隻是感歎了一句:“你還挺癡情的。”

可是那個年輕的警官小安可沒那麽好對付,他似乎想纏著我不放,讓我把詳細家庭住址給他,還說最好讓我提供案發當晚我跟穆丹一直待在一起的證人或者證物。看樣子他是把我當作流動人口、無業遊民來調查了。

我正犯愁怎麽打發這個難纏的家夥,是老全救了我。他跟小安說讓我先走,有什麽情況再傳我問話。

我鬆了一口氣,瞪了樓宇生一眼,趕緊溜了。

晚上吃完飯,我支走了房東,打開車庫,坐在車裏耐心地等待著穆丹。果然,我聽到了微弱的院門敲門聲,我去開門,看見穆丹這個傻瓜。

我沒說什麽,我故意把她引到車庫裏。

我們上了車,我開始主動親吻她。她果然是在履行她的承諾,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任我在她的脖子上胡亂地親著。我看到她緊閉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在左右地搖動,這是她的內心在掙紮,這說明她對肉償這件事不是發自內心的。

我打算繼續強迫她進行肉償這件事,不是因為我好色,或是因為我想要故意表現的猥瑣。正是因為我不想強迫她這樣,我以前因為這方麵的事情已經強迫過她一次了,我不能再傷害她。所以我必須以一個合理的理由說服她停止,但是我又不能直接說我們不要做了,我放過你了。因為這樣的話,她回去會告訴樓宇生,樓宇生會懷疑我。所以我隻能選擇在車裏,強迫她。也隻有這樣,她才能想起以前那件事,在她忍無可忍的時候,推開我,逃之夭夭。

我繼續在穆丹的脖子和臉頰以及耳根之間來回地親吻,遲遲不發生進一步行為,我在等穆丹的爆發。

可是她沒有。等來的,卻是她臉上一行苦澀的淚,被我親到了嘴裏,咽了下去。

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她的雙手緊緊地攥著拳頭,我知道她快要挺不住了,我決定給她一個爆發點。於是,我將手慢慢地伸向了她的腰間,伸進她的褲子。

啪的一聲!

清脆的抽擊聲,充滿了整個車廂。我的左臉一陣酥麻,她的力道可真不小。

沒等我緩過神來,穆丹一把推開我,跳下車去,逃之夭夭。

我坐在車裏,一邊看著抹淚奔逃的穆丹的背影,一邊嗅著車裏她來過的味道,我的心在流淚。

對不起,我的穆丹,又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往事,又一次揭開了你心底剛剛愈合的傷口,我罪該萬死。

雖然我每一天都很想死,以死謝罪,但是我現在不能死,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就讓我幫你做完那些事吧,就算是補償也好,什麽都好。總之,樓宇生,還有邊城,這兩個在你周圍存在著的壞東西,必須幫你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