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陶嵐嵐是死有餘辜的人渣

我能如此輕鬆地說出這樣的話,不是因為我對殺人這種事情特別在行,而是因為我的人生沒有希望。如果用我的終結換來別人的希望,如果這個別人是指穆丹的話,那我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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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嵐嵐是個人渣,這種人必須死。

這是我認識陶嵐嵐以後,對她做出的評價。

盡管,這個女人看上去很年輕,很美豔,是個性感與風情結合得很好的尤物,可以毫不費力地在一個晚上就耗光我的氣力。但是,我可不打算碰她,盡管我已經很久沒幹過那事了。

因為樓宇生睡過她,而且不止一次。

沒人跟我說過這件事,是我猜的。我跟陶嵐嵐是在棋牌室認識的,她跟樓宇生也是。他們倆為了避嫌,很少在一個牌桌上打牌,但我還是聽到一些風聲。而我從這對奸夫**婦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一絲端倪來,那種眼神,那種神情,沒有“深入”溝通過的人是無法給出的。

於是,當我坐在陶嵐嵐的對麵打麻將的時候,我會感到惡心,尤其是當她身上的香水味向我飄過來的時候。對我來說,她就是個“洞”而已,別的什麽都不是。但我必須勉強自己坐在她的對麵,並且時不時地說兩句討好她的話,抑或是假裝不小心,給她點幾個炮。我這麽做的目的是想故伎重演,像拉攏春波那個賤人一樣拉攏陶嵐嵐,找機會說服她跟我聯手,懲罰一下樓宇生那個**棍。

陶嵐嵐跟劉春波明顯不是一個層次的,雖然我查出陶嵐嵐曾經也是當小姐的,但是後來差點當了老板娘,還是挺有手段的。所以拉攏春波那一套已經不再管用,陶嵐嵐接觸的人比較雜,眼界比較高,我能給她的東西甚少,我隻能先跟她混熟,混熟了以後再尋找機會。

幸運的話,機會也會主動找你。

“大軍,回頭你幫我找兩個人。”陶嵐嵐把手裏的香煙吸了一口,然後打出一張八萬。

“碰!”我說,“找人幹嗎?”

陶嵐嵐以為我和了,嚇了一跳:“原來你不和八萬呀!”

“我不和八萬,我是缺八萬……人民幣!”我開玩笑說。

“大軍兄弟,你幫姐把這事辦成,有你賺的。”陶嵐嵐很認真地說。

我預感到機會來了:“嵐姐有什麽生意關照老弟呀?”

“你給我找倆人,我要收拾一個小婊子!”雖然陶嵐嵐是一語帶過的,但是那副江湖氣的下麵,我嗅到了深深的恨意。

“咋了?你老公出軌啦?”我故意打趣道。

“那倒沒有!他不敢!”陶嵐嵐擺出一副欠揍的樣子,繼續摸牌,看了一眼,沒用,打出,“九萬!”

“你咋不找樓老板幫你呢?你倆不是很熟嗎?”我仍在試探她。

“這事不能跟他說。”陶嵐嵐又點了一根煙,放低了音量故作神秘地說,“是他手底下的人!”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陶嵐嵐要收拾的人是穆丹,我猜。

我假裝不經意的樣子,隻顧著低頭看牌,心裏,一直猜測著穆丹為什麽會得罪陶嵐嵐。雖然我一時找不到答案,但是我知道,隻要我答應幫她這個忙,她就會把真相告訴我。

“小忙兒,好說,好說。”

聽我這麽說,陶嵐嵐喜出望外:“那行,待會的的,咱們打完這圈,我請你吃飯去,咱倆細聊。”

她邊說邊隨手又打出一張八萬。

“和了!”我說。

“咦?你這人,怎麽回事,剛才我打八萬你不胡和,現在打了你就胡和!”陶嵐嵐跟其他牌友都用那種疑惑不解的神情看我。

我笑了一下:“剛才我是故意放你一馬。你點炮我和牌沒有什麽意思,我想自摸,自摸錢多呀。但是剛才最後一張八萬又被你打出來了,我再不和就沒機會了!”

“這麽囂張!嵐姐就喜歡你這樣的!”陶嵐嵐笑著掏錢,一臉心悅誠服的樣子。

我們又打了幾把,我沒有再給任何人機會,瘋狂地做了幾把大牌,風卷殘雲式地做了完美收場。反正我也沒打算這幫牌友下次還敢跟我玩,此次不卷錢以後沒機會了。

收了場,陶嵐嵐果然邀請我去飯店,我欣然答應。

到了飯店,陶嵐嵐特意要了一個包廂,草草點完菜,她便支開服務員,跟我攀談起她的大事來。

作為緩衝,陶嵐嵐先是驚歎了我的牌技:“大軍,你玩牌有兩下子,很少輸錢吧?你是怎麽弄的?出千嗎?換牌對不對?還是你會記牌?”

我笑著不作答:“秘密!”

“德行!那說正事,你得幫我找倆生臉的人,去收拾一下小區門口鞋店那個臭婊子。”

“她叫什麽?”我問。

“穆丹。外地來的,一個修鞋的。”陶嵐嵐說名字的時候表情猙獰,帶著明顯恨意。

“容我問一句,嵐姐,她怎麽著你了?”

“我跟樓老板在車裏談事呢,她給我捅出去了,還帶著熊小環還有我老公邊城去車裏堵我。媽的!”

我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也明白,陶嵐嵐所說的在車裏“談事”是個什麽情況。

“穆丹是我前妻。”我突然說道。

“啊?”陶嵐嵐張大嘴,後槽牙清晰可見。

“我們離婚了。”

陶嵐嵐想了一會兒,拿起手包,站起來要走:“當我什麽都沒說!”

我站起來,堵在她的麵前:“你不用害怕,我跟穆丹不是一頭的。”

陶嵐嵐後退了一步,用疑惑的眼神期待我給她答案。

“她拋棄了我,我的生活全毀了,我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她害的。所以,我也想報複她!”

聽我說完,陶嵐嵐的臉上輕鬆了下來,頓一下,然後坐了回去。

“你真的肯幫我對付穆丹?”她問。

“當然了。”我也重新坐下。

“你可想好,我是想搞垮她,讓她身敗名裂,然後滾出我的視線。”

“咱倆想的一樣。”我堅定地說。

“可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陶嵐嵐是在試探我。

“我需要錢。”這個理由我覺得已經足夠說服她對我放心了。

果然,陶嵐嵐笑了:“我就喜歡你的直接!”

“你能出多少錢,幹這事?”為了顯示我的貪婪,我這麽問道。

“你說吧。”

“就要你剛才給我點炮那張吧!”我的臉上擺出一副貪得無厭的樣子。

陶嵐嵐又笑了:“八萬?哈!不行,你可真夠貪財的,太多了!”

“那你看著給?”

陶嵐嵐突然擺出一副風情萬種的姿態來,她挪了一下屁股,坐到我的旁邊,然後用她帶著欲望的眼神衝我放電:“四萬行嗎?”

“隻給一半?”

“另外一半肉償。”

好在我還沒有開始吃飯,不然我保證會當場吐出來。

我壓抑著胃裏的惡心感,故意擺出一副色眯眯的姿態,迎合著她:“嵐姐想讓我怎麽做?”

“你找倆人,趁鞋店晚上沒人的時候,進去**穆丹。記住,一定要拍視頻。拍完視頻出去刻錄一百份,小區裏每家每戶送一份。”

如此缺德的事情在陶嵐嵐的嘴裏說的時候竟然無比輕鬆的。

“那我得要定金。”我說。

“行。吃完飯我就給你取錢去,先給你拿五千,剩下的事成之後給你。”

說完,陶嵐嵐衝包廂外等候的服務員大喊一聲:“可以上菜了!”

我的表麵在極力地偽裝成流氓混蛋,我心裏卻在擔心穆丹。那個得了病腦子不好使的傻丫頭可能還不知道,她快要大禍臨頭了。如果不是我碰巧截獲了陶嵐嵐買凶害人的生意,如果她成功地雇用了別人,那麽穆丹可就真的危險了。

我不能當麵拒絕陶嵐嵐的計劃,因為即使我拒絕,她還會去找其他人幹。我隻能假裝答應她,一來可以找機會破壞她的報複計劃,二來,還可以從她手裏騙出點錢花花。從敵人的手裏拿錢,這錢花得痛快!

但是,我該怎樣完美地破壞陶嵐嵐的報複計劃呢?人家定金都給了,我要是不做事的話,說不過去吧。可是找別的男人強暴別人這樣的事,我過去已經做過一次了,那件事讓我抱恨終身,讓我這輩子都活在深深的自責當中。我還沒有彌補穆丹呢,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用同樣的方式傷害她第二次。哪怕是別人這麽做也不行。

我要保護穆丹。

陶嵐嵐就早個人渣,這種人必須死。

2

陶嵐嵐死於2016年1月20日,大寒之夜。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人是我殺的。

我能如此輕鬆地說出這樣的話,不是因為我對殺人這種事情特別在行,而是因為我的人生沒有希望。如果用我的終結換來別人的希望,如果這個別人是指穆丹的話,那我何樂而不為呢?

這是我殺人的時候心裏麵的想法。

但是在1月20日之前,甚至在更早之前,我都還沒這麽“想得開”。得知陶嵐嵐想要找人報複穆丹對她的“捉奸”之仇,我經常在心裏麵嚷嚷著陶嵐嵐是個人渣,她必須死。可是我那個時候所說的“死”的意思,是指譬如受到懲罰,被打一頓,抑或是受到某種驚嚇讓她死心之類的事情。對,“死心”這個詞好,我的目的是讓陶嵐嵐對穆丹死心,不要總想著報複的事。

可是我卻殺了她。

若是有人問我後悔嗎,我的回答是不。

因為我是為了救穆丹。

那天晚上確實挺冷的,天氣陰沉沉的,馬上就要下雪。8點多鍾的時候,我仍在穆丹的鞋店外麵晃悠,店裏隻剩她一個人,我趴在門上往裏麵張望了一下,她仍在埋頭苦幹,她的身邊堆著好幾雙鞋。她今天可能要半夜才能下班。

我回到了停在路邊的車上,發動了引擎,想要從暖風口處取暖,我的雙腳已經凍木了。

這輛二手夏利車是我最近才買的,用陶嵐嵐給我的定金,再加上一些我在棋牌室贏的錢。時隔數年之後再度擁有車輛,對我這個曾經的賽車手來說,是一種安慰。也給腿腳不那麽靈便的我帶來了切實的好處,那就是讓我在暗中保護穆丹變得更加容易了。

開了一會兒暖風,我便關了發動機,因為心疼那點油錢,我隻好繼續挨凍。我點了一根煙,一邊抽著,一邊坐在車裏看著鞋店裏發出的亮光,感歎穆丹的不容易。

的確,她挺慘的。她的生活被給毀了,逃到了這裏,委身當一個修鞋匠,收入低得可憐,活卻多得堆成了山。而且她的腦子還有病,這樣的一個社會弱勢群體,能夠活著就已經是不易之事了。她隻是想要安穩的生活,可是總有人想要毀了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麽?這些人為什麽人要用那種滅絕人性的方式對待她。

我的眼睛濕潤了,我掐滅手中的煙,揉了揉眼睛。

我下了車,直奔路邊的公用電話,給陶嵐嵐打了過去。

不用我自己的手機打給她,是陶嵐嵐交代我的方式。因為她怕她的老公會翻看她的手機,她說自從穆丹帶人把她和樓宇生堵在車裏以後,邊城便不再信任她了。邊城不是不想跟她離婚,是不敢提離婚的事。因為嵐姐這個名號在社會上還是有些分量的,是混過的人。

電話通了:“四萬不行,還是八萬吧!”

我臨時提出加錢,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嚇退陶嵐嵐,讓她打消報複穆丹的念頭。

“行。八萬我給你,你趕緊幹吧!”陶嵐嵐爽快地答應了我,是我絕對沒有想到的。

我開始找別的借口:“快過年了,找人費勁。過了年再說吧。”

“不行!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呢,我可等不了!我警告你,陸大軍,你給我馬上動手,你可是拿了我的定金的,你可別不辦事。你知道我的關係多,你小心我連你一塊兒辦了!”

她居然敢威脅我,我的心裏燃起一股火氣。我對她說:“要不你出來,我就在小區門口呢,我把五千塊錢還你!”

“咦?你這人……你好好想想,現在是五千塊錢的事了麽嗎?”

“那你想怎麽樣?”我也不是好惹的。

“電話裏說不清楚,見麵說吧。我去找你,你在哪?”

我冷笑道:“這大半夜的,你不怕你老公懷疑你啦?”

“別廢話,你在哪?他今天回他媽家了。”

“那就大門口見吧。”我說。

放下電話,我在小區大門口處等了她十多分鍾。為了不讓別人看見,我躲在了暗處。陶嵐嵐出來以後,找了半天,沒看見我。我突然出現,把她拉到了大門的一側,路燈的暗影裏。

“找不著人你就自己幹,我的目的是要視頻,誰幹無所謂。”陶嵐嵐直截了當地說。

“剛才你說八萬沒問題?是不是真的?”我問道。

“哎呀,你趕緊幹吧,錢沒問題!”

我知道她是騙我的,我要是真的幹了,她不可能給我錢。

“那我也得找機會呀,哪能說幹就幹?!”我說。

“就是要你說幹就幹!給你那麽多錢,不是讓你找理由的好嗎是讓你解決問題的!”陶嵐嵐開始跟我大吵起來,“你他媽拿了我的錢,現在想打退堂鼓,不可能了,嗎?”

“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要緩解。

“少廢話。趕緊動手,現在就給我去!”陶嵐嵐越發放肆了。

“現在去幹嗎,都下班了。”

“沒下班,她在店裏呢,我剛才去瞄了一眼!”陶嵐嵐精明得很,不太好騙。

“這……太突然了。”

“你去不去?你不去?你可別後悔!”她開始威脅我,“今天你要是不去,明天我就找人把你另外那條腿打斷,你看著辦!”

我的拳頭死死地攥著,我恨不得一記重拳打在她的臉上,把她的鼻子打扁。

“你磨蹭什麽呢?趕緊去!”陶嵐嵐催促道。

這是她自己在急於求死,不能怪我。

“那你先過去。”我說。

“讓你去。我去幹嗎?”

我解釋道:“門鎖著,我進不去,她不會給我開門,她還在恨我。你是鞋店的會員,你說送鞋,她不敢不開。你先進去穩住她,然後我再衝進去辦事。”

陶嵐嵐略微想了一下:“行。你給我快點,別磨蹭!”

說著,陶嵐嵐直奔鞋店方向快步走去。

說實在的,我現在挺忐忑的,這是一步險棋,我沒想到陶嵐嵐會突然提出要我馬上動手,更沒想到她會威脅我。我的臨時計劃是先把陶嵐嵐騙到鞋店裏,然後跟進去,當麵揭穿她的陰謀,讓穆丹親眼看到陶嵐嵐的報複手段,看清楚她,以後處處防著她。要是陶嵐嵐敢動粗,或是敢說什麽難聽的,我保證會當著穆丹的麵給她好看,我會好好教訓她一下,讓她記住,我跟穆丹都不好惹。

我跟在陶嵐嵐的後麵,大約十米左右的距離。天下起雪來,大片大片的雪花將地麵染白。因為下雪,天氣又冷,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麽人,隻有孤獨昏暗的路燈在密集的雪花縫隙中透露出微弱的光亮,世界透著死亡的氣息。

陶嵐嵐在鞋店門外的門鈴按鈕上按了幾下,不一會兒,穆丹便走過來。見是陶嵐嵐,穆丹先是猶豫了一下,她微微張嘴,好像是問了一句“你來幹嗎?”之類的話。陶嵐嵐指了指腳下,意思是過來修鞋。很快,單純的穆丹便把門給打開了。

我知道,隨著穆丹把這扇安全之門敞開,壞事就會一擁而入,徹底改變了整個故事的結局。

我摸了上去,蹲在門外,注視著店裏的動靜。

很快,幾乎沒有什麽鋪墊,陶嵐嵐便刁難起穆丹來。她先是抬起她那踩了髒雪的高跟鞋讓穆丹擦。穆丹拒絕,說她快下班了,讓陶嵐嵐明天再來。陶嵐嵐罵她裝大尾巴狼,還逼穆丹跪下給她擦鞋。穆丹沒有還嘴,隻是用眼神怒視著陶嵐嵐。陶嵐嵐害怕那眼神,就給了穆丹一巴掌。這一巴掌成為戰爭的導火索,二人隨即扭打在一起,互扯頭發不可開交。撕扯中,陶嵐嵐不停地掌摑穆丹的臉,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腳踹開店門,衝了進去。

我先是把陶嵐嵐抓著穆丹頭發的手掰了下來,又把她另外那隻不停地毆打穆丹的手給控製住。等穆丹扇了陶嵐嵐幾巴掌報了仇,我拽著陶嵐嵐的頭發,猛地把她向後拽去,陶嵐嵐失控坐在地上。

“你拽我幹什麽?去,你去給我打她,往死裏打,我給你八萬塊錢!”陶嵐嵐情緒激動地衝我吼著。

我彎下腰掄圓了胳膊照著她的臉上就是一巴掌,啪!一聲清脆的響聲,把陶嵐嵐和穆丹都給嚇愣了。

“你……你!”陶嵐嵐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指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憤怒和不可置信。

“我跟穆丹才是一夥的。我接近你的目的,是要破壞你陷害穆丹的計劃!這下,你明白了吧?”我看了穆丹一眼,她依舊處於恍惚的狀態之中。

的確,本該平靜的夜晚,這一切來得都太突然。

“陸大軍,你混蛋!”陶嵐嵐哭著罵我。

“謝謝,你說對了,我就是混蛋!”我卻笑了。

“你幫我打穆丹,我給你加倍,十六萬!怎麽樣?”陶嵐嵐仍不死心,變得喪心病狂。

“你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傷害她的,你還是省省吧!我今天警告你,你以後給我離她遠一點,你要是敢碰她一下,我就整死你!”我希望我凶狠的態度能夠震住她。

但是陶嵐嵐可不吃我這套:“死瘸子,你給我等著,我先弄死你!”

穆丹努力地擺脫驚嚇,試著給我們勸架,她聲音顫抖著說道:“大……大事化小……小,……小事,……化……化了,好不好?”

“滾!臭婊子。一天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其實數你最賤!你不但勾引你老板上床,你還想勾引我老公邊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麽德行,我老公能看上你?垃圾!”

陶嵐嵐抓起身後架子上的一隻皮鞋,衝穆丹扔去,正好砸在穆丹的臉上。氣憤的我一把抄起穆丹工具箱裏的錘子,照著陶嵐嵐的腦袋猛地砸了兩下。

啪啪!

血肉綻開的聲音,如此清脆。

片刻之後,“當啷”一聲,錘子掉在我腳邊。

陶嵐嵐坐在地上,靠著鞋櫃,瞪大眼睛瞪著我,捂著腦袋的手上,鮮血直流。

“你敢打我?”陶嵐嵐完全沒有被我的暴力所屈服,她的眼神中透著殺氣,“你是不想活了!”

“對!我今天豁出去了,我拉著你咱倆一塊死!”我不是嚇唬她,我是說真的。

陶嵐嵐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反而嚇了我一跳,難道我把她的腦子給打傻了?

穆丹衝進裏屋:“出血了,我去拿紗布!”

我看著單純的傻姑娘穆丹,心理犯愁起來,如果沒有人照顧她,她該怎麽在這樣一個殘酷的世界裏生存呢?

突然,陶嵐嵐撲向穆丹的工具箱,抓起一跟錐子,刺向了我的大腿。一陣揪心的刺痛由大腿向我的心髒傳來,掠過心髒,又向大腦湧去。我趕緊後退了兩步,誰知陶嵐嵐馬上撲了上來,不停地拿她手裏的錐子刺向我,我的。胳膊、肋骨處不斷地傳來刺痛。我徹底怒了,抓住陶嵐嵐的胳膊猛地一擰,“嘎嘣”一聲,我聽到了脫臼的聲音。我又抓著陶嵐嵐的頭發將她的頭部後仰,一掌削在她的喉嚨處。陶嵐嵐幹咳了兩下,捂著喉嚨說不出話來,臉也憋得通紅,呼吸困難。我把她推靠在鞋櫃上,右手的重拳不停地猛擊她的肋骨,陶嵐嵐隨著我的每一次重擊發出一聲聲的悶哼,頭頂不停地有鞋子從鞋櫃上麵被震掉落。室內燈的開關被掏嵐嵐的肩膀撞了一下,關掉了,室內一片黑暗。黑暗中,我不停地朝她的肋部打出重拳,幾十拳打出,直到“哢擦”一聲,肋骨被我打斷,我才住手。

我喘著粗氣,疲憊地回過頭,看見穆丹的手裏正拿著包紮布,呆呆地站在我的身後,眼神驚恐地看著我。

撲通一聲,我轉回頭時,陶嵐嵐已經倒地,昏死過去。

穆丹嚇得手中的紗布掉在地上:“你打死人了!”

我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種人死有餘辜!”

“可我不想坐牢哇!”

“放心,我不會讓你坐牢的。”

“可邊城不會原諒我,邊城不會原諒我!”穆丹的神情更加恍惚,嘴裏不停地重複著。

我大喊了一聲,想止住她的念叨:“閉嘴!別跟我提邊城,他就是個吃軟飯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誰知她突然怒了,衝過來拍打我:“你才不是好東西,不許你說邊城壞話,他比你強一萬倍!”

我抓住穆丹的手罵道:“不許你再提邊城!”

“我就提,邊城,邊城,邊城,邊城……”

啪!

我抬手打了穆丹一巴掌,但是我的心卻在滴血。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轉為哈哈大笑起來,笑完,竟然擺出一副極其理智的模樣來。

她瞪著我說:“我就是喜歡邊城。”

“啊!”我發瘋地捶打著自己,心如刀割,“你太傻了,邊城根本不值得你喜歡!”

“那誰值得我喜歡?你?哈哈!”穆丹繼續大笑起來。

我感到穆丹已經開始不對勁了,她的病已經發作了。

我試著讓她恢複,我問道:“穆丹,你記得我是誰嗎?”

“你……是誰?”穆丹歪著腦袋看著我,眼神迷離渙散。

“對呀,我是誰?”

“噢,我知道!”穆丹突然眼睛泛起光芒,“你是邊城!”

說著,黑暗中她撲向我,緊緊地抱住了我,溫柔地說:“邊城,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的心在流淚,在滴血。

3

撲通!

穆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是邊城,我是陸大軍!我是你的前夫陸大軍!”我生氣地推開穆丹以後,衝她咆哮著。

“什麽?陸大軍?!你怎麽在這兒?”穆丹依舊是那副第一次見到我時的驚訝。

我一陣懊悔,我是怎麽了,她現在是個病人,我跟她生什麽氣呢?

“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麽離婚嗎?”我轉為柔聲地問道。

此時我的心底泛起一絲疑慮,我想知道她對我們以前的事究竟還記得多少。

“離婚?記得呀!”穆丹緊張地朝躺在地上的陶嵐嵐看了一眼,“她怎麽辦?我們要不要報警?”

“你不用管她,我自會處理。我問你話呢,你先回答我!”我走近穆丹,逼著她回答我。

穆丹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離婚,我知道呀,怎麽了?”

“我是問你,你記得我們當初為了什麽事離婚不?”

“記得呀。怎麽了?跟陶嵐嵐有什麽關係嗎?”

“沒關係!”我急躁起來,“你別往她身上扯,先把她放到一邊,先說我們的事!”

“我們不是已經結束了麽。”

“怎麽結束的?為什麽?嗯?你記得嗎?你有記憶嗎?”

“因為你做的那些事呀,我當然記得了,你化成灰我都不會忘的!”穆丹轉為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預感到不妙:“哪些事?說出來!”

“不就是,你賭博,欠人家賭債,你還不起,就答應那人來占我便宜。你倆合夥把我騙到他車上,然後給我喝水,誰知道那水裏有迷藥。我被他給強暴了。”穆丹說話的時候很淡然,並沒有多大的情緒波瀾。

我開始感到懊悔,看來是我想多了,她都記得。但是我已經無法停止了,我被嫉妒控製了。

我抓著穆丹的肩膀,拚命地搖晃著她:“對不起!穆丹,對不起!是我毀了你,我不是人!”

“強暴我的那個,已經被判刑了。你怎麽在這兒呢?難道你跑掉了?或者你越獄了?”穆丹再次暴露了她的單純。

“我……我,我應該算是在逃人員。所以,你也看到了,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沒有工作,因為我沒有辦法以正常人的方式生活。”

“那我應該報警,把你給抓起來!你是個逃犯!而且,而且你剛剛又殺了一個人,就在我的眼前!”穆丹說著,去掏手機。

我一把搶過穆丹的手機,將它關機,揣進自己兜裏。

“你給我!”穆丹推了我一把,我後退了幾步,一腳踩在陶嵐嵐的胳膊上,差點摔倒。

“你別胡鬧!你要是報警,咱倆都得完蛋!”我嚇唬她到。

“是你完蛋,我又沒幹壞事,我完蛋什麽?”穆丹說著上來搶我的手機。

我跟她一邊撕打一邊訓斥道:“你也是在逃犯,你跟我是一樣的!”

穆丹愣了一下。

我繼續說到:“你多次違法賽車,還撞了好幾個人、好幾輛車,為了躲避警察的通緝,你故意把車開進江裏,讓警察以為你出車禍死了。實際上你隱姓埋名,換成了穆丹這個身份,連職業都換了。”

穆丹感到頭疼:“不,你說的不是真的,我沒有印象。你是騙我的,你是逃犯,我可不是。我是修鞋師穆丹。”

“你是!你跟我一樣,我們都是逃犯!”

“啊!”穆丹發出一陣尖叫。

我還以為她是想起往事了,漸漸地,我才從她驚恐的眼神中感到哪裏不對勁。我轉過頭去,看見陶嵐嵐竟然踉蹌著站了起來,血淋淋的雙手扶著鞋櫃。她的眼球布滿血絲,極其恐怖,頭發上粘的血已經凝固,一大片貼在臉上。

她居然沒死。

穆丹被她突然站起來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見到鬼了。

我正在慌張,陶嵐嵐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笑什麽?”我大聲地問。

“哼!原來你們都是逃犯!我要報警,你們兩個,一起完蛋!哈哈哈!”陶嵐嵐想要狂笑,但是來自腹部的疼痛讓她笑得很艱難。

我慌了。

“你去報吧,我不怕你!我又沒做壞事。”穆丹還在傻單純。

“穆丹,你不能讓她報警,你真的是逃犯!”我努力地說服著。

陶嵐嵐開始向門口慢慢地挪去,一邊挪動,一邊不停地念叨著:“我要報警,這有兩個逃犯!我要報警,這兒有兩個逃犯!”

我看著黑暗中艱難地向門口挪動的陶嵐嵐,我明白,擺在我麵前的選擇,其實隻有一個。

讓她閉嘴。

我衝了上去,一把抓住陶嵐嵐那帶血的頭發,猛地把她扯了回來。我把她按在穆丹的工具箱上,抓起一支502膠水,擰開蓋子,擠在陶嵐嵐的嘴唇上以及眼睛上。陶嵐嵐掙紮著,腦袋來回搖動,那些膠水粘得到處都是,她的雙唇並沒有黏合。她的嘴裏仍在念叨著那句:“要報警,有兩個逃犯!”

慌張的我抓起穆丹用來縫鞋底的錐子,照著陶嵐嵐的嘴唇紮了進去,陶嵐嵐發出一陣慘叫。穆丹過來拉我,不讓我行凶,我用手裏的錐子威脅她,不讓她靠近。我順勢把陶嵐嵐按在地上,用膝蓋和大腿的力量抵住她的胸膛,我抓起線團,用錐子一針一針地把陶嵐嵐的嘴唇縫了起來,縫得亂糟糟,血肉模糊。我怕陶嵐嵐用力撕開,再用502膠水在外麵粘了一層。

大功告成,陶嵐嵐隻能瞪著眼睛流淚,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警告道:“你要是敢亂說,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下來!”

陶嵐嵐用她驚恐的眼神看著我,不敢說話。

“你放開她!你這麽做是要坐牢的!”穆丹再次衝了上來,用力將我從陶嵐嵐的身上拉了下來。

“你傻啦?我是在保護你!”我沒好氣地衝她咆哮。

“我不用你保護!”

“我無所謂,我真的無所謂,本來我的日子就跟死了沒有區別。”我擺出視死如歸的姿態,但我保證我說的是心裏話,“我不怕坐牢,我更不怕槍斃,對我來說無所謂。但是你不行,你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能坐牢,你得好好地活著!”

“想想你過去的所作所為,夠了,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趕緊住手吧,我要報警了!”穆丹再度撲向我,來搶回她的手機。

“不行!誰都不可以報警,我要跟陶嵐嵐同歸於盡,我要保住你!”我抵抗著。

啪的一記直拳,穆丹的力道不小,打在我的眼睛上,我立即感到一陣眩暈,差點摔倒。

又有一拳向我打來,接著,是十多拳,還有許多腳。

糟了,穆丹的散打技巧被我無意間給激發了,她把招式全都想了起來。

我趕緊進行格擋,防守,時而進攻,但我始終在她的壓製之下,幾乎喘不過氣來。

穆丹凶狠的拳腳不時地落在我的頭上,我的身體上,在昏暗的鞋店裏,我左右逃竄,狼狽不堪。我絕不是她的對手,我得想個辦法,否則我很難脫身。

陶嵐嵐見我被穆丹猛打,趕緊爬了起來,再度向門口挪去。一邊挪,一邊用手扯掉嘴上縫的鞋線,時而發出幾聲慘叫。

糟了,絕對不能讓陶嵐嵐跑掉,否則穆丹作為逃犯的身份就暴露了。

我大喊一聲:“邊城,你怎麽來了?”

穆丹一驚,回頭去看。我早有準備,上前一掌打在穆丹的後腦,穆丹立即昏了過去,我扶住她,將她緩緩方下,便去追陶嵐嵐。

壞了,陶嵐嵐已經逃出鞋店,她大叫了兩聲,見街上根本沒人,便直奔小區門口跑去。

我慌忙地追了出來,陶嵐嵐回頭看見我,驚慌失措,正好看見街上一輛轎車駛過,陶嵐嵐放棄往小區裏跑,而是轉身奔向大街。我追了兩步,不敢去追,因為我看見那輛車慢了下來。陶嵐嵐向那輛車跑去,誰知那輛車根本沒看見它,過了減速帶直接加速開走了。

陶嵐嵐見已經沒有辦法往小區裏跑了,因為我已經堵在了她的退路上,她隻好沿著大街繼續奔逃,她的身上有傷,所以速度並不快。我追了上去,來到我的車旁,我上了車,發動車子,駕車追趕陶嵐嵐。

此時坐在車裏的我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這是一個殺人滅口的念頭,一個聲音告訴我,要想讓陶嵐嵐這種頑固的人徹底閉嘴,隻有讓她變成死人。

我來不及想太多,我猛踩油門,車子躥了出去。陶嵐嵐突然改變了方向,跑去車道的另一麵往回跑。我一個甩尾,調轉車頭,繼續朝陶嵐嵐追去。

10米,5米,我把油門踩到底。

陶嵐嵐突然跳到了馬路中間的隔離帶上。

我稍打方向盤,讓車子的一側壓上隔離帶,汽車傾斜著向前飛馳著。

嘭!

陶嵐嵐整個人被鏟起,從車頂飛了過去。

我讓車子開下隔離帶,再一個甩尾,重新調轉車頭。加速,我看到陶嵐嵐倒在地上,她還沒死,她在往前掙紮著、爬著。我再踩油門,嘭,車身猛地顛簸了幾下,從陶嵐嵐的身體上碾壓過去,我仿佛聽見了陶嵐嵐身上骨頭碎裂的聲音。

我再一個甩尾,調轉車頭,停下,看著躺在路中間陶嵐嵐,她不動了。

我怕她沒死,又一次發動車子,咯噔,這次的聲音好像更加清脆,輪胎帶著陶嵐嵐的血肉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甩尾,停下。

我滿意地看著雪地裏那血與肉交織成的紅白畫卷,滿意地露出笑容。

沒人知道穆丹是逃犯的事了。

我把車開去路邊較遠的位置,熄火,然後跑回鞋店。

我看見穆丹仍在昏迷之中,我便開始清理現場。我收拾好打翻的物品,把鞋櫃裏的鞋歸位,擦掉地上的血跡。

為了讓陶嵐嵐的死不牽扯到穆丹,我決定再做幾個誘餌給警察,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於是我從店裏找了一副手套,把剛剛用來縫住陶嵐嵐嘴唇的那把錐子上的鞋針拔下來,走到門口外樹底下停著的麵包車旁,用錘子拔釘的那一端撬開車窗一條縫,把鞋針扔了進去。我又回到店裏,把剩下的凶器,錘子、錐子柄、膠水、用塑料袋包起來,藏進裏屋的櫃子夾層裏。我還自作聰明地在一張紙上寫了陶嵐嵐的電話號碼,放在塑料袋裏。

在此期間,穆丹醒過來一次,看到了我在櫃子裏藏匿凶器。我來不及多想,為了避免麻煩,我隻好再次將她打暈。

我處理好現場,抱起穆丹,出了店門,我鎖好店門,把穆丹抱去我的車裏。

我開著車,拉著昏迷中的穆丹,路過剛剛肇事的現場。地上的血跡已經被薄薄的一層白雪覆蓋,天空中的雪花依舊不停地落下。我知道,這裏的罪惡將很快被大雪覆蓋,給偵破工作帶來麻煩。然而我卻怎麽都輕鬆不起來,因為穆丹是否記得今晚發生的事,直接關乎著我倆的後半生如何度過。我看了一眼躺在後排座上的穆丹,隻有先開車帶她離開。

4

天亮了,雪也早就停了。坐在車裏一夜沒睡的我伸了個懶腰,看見擋風玻璃已經被雪和霜覆蓋了一大半。我抓起操作台上的打火機和煙盒,卻感到了煙盒是空無一物的輕飄感,不死心的我拿手指在裏麵扣了兩圈,果然,煙抽完了。我把打火機啪的扔回去,把煙盒抓在手裏,使勁抓成團,轉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發現時間還早。我從擋風玻璃向外望去,朦朦朧朧中,穆丹家樓下的早點攤已經開始營業了,包子屜上麵正冒著熱氣,我的肚子瞬間咕嚕一聲,饑餓感馬上傳達到了大腦。我毫不猶豫地拖著快要凍僵的雙腿下了車,朝早點鋪走去。

時間還早,穆丹應該還沒起床。

我會一直跟著她,直到確定她是否記得昨晚的事為止。

坐在車裏的時候我早就想過了,如果她像是往常見到我時的情況那樣,把一切都忘了的話,那我們倆以後就可以暫時高枕無憂了。但要是她意外地記住了的話,情況可能糟糕一些。不過也沒什麽,殺人之前我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最壞的結果我是能夠接受的。

對我來說,最壞的結果就是不能再繼續守護穆丹。

一碗玉米糊糊粥、兩個豬肉酸菜餡包子進肚,我感到整個人都活了過來。現在真想回到家裏的**好好睡上一覺,但那明顯是奢侈的事。

吃完早點的我買了一包煙,回到車裏剛抽完半根,便看到穆丹從她家的樓道裏走出來。

我看了一眼時間,才8點過5,她比往常出門的時間早了十分鍾。

穆丹並沒有穿她經常穿的那件格子呢舊大衣,而是穿了一件紅色長款羽絨服,這件衣服她不經常穿,但是明顯很適合今天的氣溫。這家夥還挺知冷知熱的,我苦笑了一下,看見她的氣色還可以,我放心了許多。

我越來越佩服人類的自我恢複和適應能力了,我說的是心理層麵的,當然,也不排除身體方麵的。

出樓門的時候,穆丹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的額頭好像劃出一條口子,應該是昨天晚上跟我打鬥的時候留下的。

快要到達鞋店的時候,我便感到了明顯的不對勁。有許多警察在路上,他們維持著秩序,設置了限行路障,看來屍體已經有人發現並且報警了,警察現在肯定是在認真地勘察現場。

我把車停在了離鞋店至少兩個路口以外的距離,然後步行,去往環宇鞋店。到了案發現場附近,我果然看到有許多警車和警察,外圍還有許多圍觀的市民。我混在這些市民當中,時而跟周圍那些不認識的人們議論著,時而注意著警察們是怎麽做調查的。很顯然,這個案子非常棘手。

現場勘查一直持續到9點多,屍體才被抬走。看著急躁無措的警察,我放心了許多。我走到鞋店對麵的馬路邊,朝鞋店裏張望著。今天對我來說,穆丹的反應才是我最最關心的。可惜離得太遠我看不清楚店裏麵的狀況,萬一她打電話報警我都不知道,看來我有必要親自去一趟鞋店。

“老板,擦鞋!”我是下午的時候才鼓起勇氣進入鞋店的。

我看到穆丹正在犯困,此時她正坐在工作區的矮椅子上對著吧台的老板娘打盹,當聽到我這聲粗魯的聲音後不得不立即清醒過來。

“快點,快點!有沒有人呐?”我一瘸一拐地挪到擦鞋椅前一屁股坐下,極力地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混蛋。

“穆丹,來客人了!”老板娘提醒穆丹道。

穆丹朝我望了一眼,臉上立刻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這表情我熟悉,這表情讓我放心了許多。

“你來吧,穆丹,那倆小姑娘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辛苦你一下。”老板娘對她還挺客氣的。

穆丹雖然站了起來,但仍舊愣在那裏,臉上擺出一副不快的表情。

“能不能快點?!”我繼續裝狠,把右腳蹬在擦鞋板上,並往上拽了拽褲腿,用挑釁的眼神瞪著穆丹。

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想探探穆丹的情況,我會采用刺激她的手法,來看看她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怎麽是你?”穆丹慢吞吞地挪到我的跟前,吃驚地說。

“我靠,你怎麽在這兒呢?改行了?”我在引誘穆丹想起什麽。

可是穆丹卻變得很氣憤。

“我們店不做你生意,趕緊走。”她居然威脅我。

我的心裏一陣高興,看來她把這次當成我們在這個城市的第一麵了。

“我偏不走!”我繼續刺激她,“哈哈,今天我就點你了。趕緊給我擦鞋,擦好了老子給你小費!”

穆丹明顯被我激怒了,她看我的眼神帶著殺氣,她是在用眼神殺死我。

老板娘突然走了過來:“喲!你們認識呀?”

“那更得好好給你服務了!”老板娘在穆丹的後背輕輕地安撫了一下,“開始吧,客人等著呢。”

“特意來找她的呀?”老板娘開始沒話找話。

“不是,”我抓住回答老板娘的這個機會,繼續試探穆丹,“好幾年沒見了,剛才突然認出來的。”

“喲,那可真夠巧的!”

穆丹的臉上帶著怨氣與不快,蹲下給我擦鞋。她好像真不記得以前見過我的事了,從她的表情和語氣裏,我能確認,車次,是絕對的意外偶遇。

“先生貴姓呐?”熊小環的話有點多。

“免貴姓陸,陸地的陸。路大軍。”我倚在沙發裏假裝享受著我的服務,好像很爽的樣子,心裏一直在盤算著怎麽擺脫老板娘的糾纏。

“陸先生是從事哪一行的呀?”這娘們又來了。

“我剛搬來咱們錦繡市,沒多久。我正在尋找項目,先考察考察,想投資點買賣。”這些是我在棋牌室跟她老公樓宇生打麻將的時候,聽他說想開幹洗店,然後我故意這麽說的。

誰知老板娘果然眼睛一亮,居然客氣地給我倒了一杯熱水:“那你想幹哪一行呀?”

“實不相瞞,老板娘,我過去是個散打教練,後來腿不好,幹不了了。”我隻好順著這對商人夫妻的心意往下編,“通過我最近的考察,我覺得開個幹洗店挺好的。”

“幹洗店?行!我就想再開個幹洗店,地方我都看過好幾處了,可惜我家那口子就是不行動。”老板娘這個傻娘們兒喜出望外。

“咱們可以合夥幹呀!”我繼續跟老板娘套近乎。

“行啊!一人投一半,風險均攤。”老板娘又賤兮兮地去吧台偷拿了老板一根玉溪煙,遞給我,“抽煙!那你以後常來,咱們先熟悉熟悉。”

“我抽這個!”我從自己的衣服兜裏拿出一盒軟中華來點上。

我是故意裝闊氣,好搞得老板娘寒酸與尷尬。

“這你放心,老板娘,以後哇,我肯定會常來!”我輕蔑地撇了穆丹一眼,“就衝著你,我以後也得常來呀,對吧?”

“陸先生今天消費都算我的!”老板娘又在假客氣了。

“別!親兄弟明算賬,咱以後沒準還合夥呢,別讓錢傷了感情。”我又在施展我慣用的套近乎手法,欲擒故縱。

“行,那你們好好敘敘舊吧。”老板娘高興地合計她的幹洗店的事去了。

“咱倆得有多少年沒見了?”我繼續試探穆丹。

“別跟我說話!”她小聲地說,“不想理你。”

“你故意躲著我,躲了好幾年,到頭來,還是老天有眼,讓我在這撞見你了!”我裝作甚是得意,“你就是這個命了。要我說,以後你也甭躲我了。”

“以後你少來這兒”穆丹威脅我。

“可我不想見到你!”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沒聽說過麽?百日夫妻似海深。”

穆丹不再理會我,低頭擦鞋。

我看著她,心裏卻是高興極了,看來她根本不記得我們以前見過,也許是見到我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可怕的,在她的大腦裏自行屏蔽掉了。不記得是病,但是現在來看,又變成了好事。

我的擔心就像是皮鞋上的灰塵和泥土,被穆丹親手一下一下地給擦幹淨了。

我坐在擦鞋椅上,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雖然嘴裏抽的是假中華煙,但我仍舊感到暢快至極。我用餘光環顧店內的四周,一切完好如初,一點都看不出來,昨晚有人在這裏拚命。我眼前這個勤快的前妻,今早把店裏收拾得幹幹淨淨,彌補了昨晚我打掃現場的一些不足。

完美!

熊小環在吧台哪裏得意地嗑著瓜子,心裏還在盤算著開幹洗店的事情,我把眼睛一閉,聞著撲鼻的鞋油芳香,昏昏欲睡。

殺了陶嵐嵐以後,威脅穆丹的最大敵人就被消除了,完成保護任務並且成功彌補了穆丹的我,為什麽不跑呢?

我的理由如下:

第一,如果我跑了,很快會引起警方的注意,他們會懷疑我畏罪潛逃,開始調查我。那樣的話,我的落網速度反而最快。

第二,這個城市的破案技術的有限以及法醫人才的欠缺,加上昨晚下的那場大雪,使得要想破獲這麽高難度的凶殺案是難度極大的。我覺得他們有可能這輩子都破不了案,僥幸的話,說不定我可以逃過一劫。

第三,我把一些罪證留在了樓宇生的車裏還有櫃子裏,我想留下來親眼看到他被警察抓起來。我這是借刀殺人,借警方的手來收拾這個老**棍,這麽精彩的畫麵我一定要親眼看到。

第四,在麻將館跟樓宇生打麻將的時候,他雖然被我贏了很多錢,但是他很佩服我,也表現出跟我一起開幹洗店的興趣。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我打算在走之前好好敲樓宇生一筆,讓他損失慘重,讓他為強暴穆丹付出經濟上的代價。樓宇生對穆丹的傷害,這是我永遠都無法原諒的,他是繼陶嵐嵐之後,我一定要懲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