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邊境 一
【現在……】
美國洛杉磯國際機場，程柳梅帶著小楓走下飛機，笑著說：“你馬上就能見到爸爸了，他已經在這邊拿到了身份，以後你就可以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小楓興奮地點點頭，問：“姨媽也和我們一起住在這邊嗎？”
程柳梅笑得有些尷尬，說：“不，姨媽要回中國。”
“為什麽？我以為我們三個人以後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程柳梅蹲下來，扶著小楓的肩膀說：“我永遠都代替不了你媽媽。”
“為什麽？我不想你走。”
程柳梅捏了捏小楓的臉蛋說：“不要無精打采的，一會兒就能見到爸爸了，你不希望爸爸擔心吧。”
小楓勉強點點頭，隨即拉上程柳梅的手。倆人很快出關來到了接機大廳。程柳梅左右掃視一圈，並沒有見到自己的姐夫陳海明，心下不禁有些疑惑，姐夫的郵件裏明明寫得很清楚，說會親自來機場接機，怎麽不見人呢？就在這時，程柳梅在人堆裏看到了一個高舉的牌子，上麵用中文寫著兩個名字：“程柳梅、陳霄楓”。
程柳梅趕緊指了指那個牌子，衝小楓說：“你看，那是接我們的人！”
“是爸爸嗎？”
程柳梅趕緊拉著小楓衝那個舉牌子的人走去，可走到跟前，程柳梅卻發現眼前的人是個白人大叔，他穿著一件天藍色襯衫與一條淺棕色褲子，留著大胡子，看起來得有四十多歲了。這人也看到了走向自己的程柳梅和小楓，上前用簡單的英語問：“陳醫生的？”
程柳梅的英文實在一般般，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點頭指著小楓說：“他兒子。”又拍著自己的胸脯說，“他妻子的妹妹。”
大叔和程柳梅握手道：“喬治·尼西奧。你可以叫我喬治。”
程柳梅生平第一次和外國人說話，既緊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點點頭，重複道：“哦，喬治……”
喬治繼續說：“我是陳醫生的朋友。他讓我來接你們。”
程柳梅隻聽懂了前半句，答道：“哦，朋友，我懂了，懂了。”
小楓拉著程柳梅的衣角，有些警惕地看著喬治。
喬治一把從程柳梅手裏拿過行李箱，說：“我們走吧。”
隨即三人來到停車場，坐上一輛黑色越野車。程柳梅心裏有些惴惴不安，畢竟眼前的人自己也不認識，還在一個陌生的國度。可她不知道該怎麽拿英文問，磕磕絆絆地蹦出幾個單詞：“你，陳醫生，為什麽？不是他？”
喬治笑笑，突然很快地說了一句有些複雜的英文：“這有些難解釋，不過別擔心，我會帶你們找到他。”
程柳梅隻聽懂了別擔心這句話，她終於想到了一句完整的英文，問：“他在哪兒？”
喬治反問：“誰？”
“陳醫生。”
喬治說：“東邊，他在東邊。”
程柳梅明白喬治在說東邊，其實她想問的是陳海明為什麽不來接自己和小楓，可她根本組織不好英文，隻好點點頭看向窗外。看著陌生的風景，她回憶起了姐夫陳海明發給自己的郵件，郵件裏陳海明說在美國已經取得了永久居住權，希望自己能把兒子小楓帶來美國，父子團聚。自從姐夫陳海明離開中國，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程柳梅一直代為照顧他的兒子小楓，如今也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刻，程柳梅內心不禁有些感慨。她看向身旁的小楓，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著實讓人筋疲力盡，小楓已經累得睡著了，而她自己也打起哈欠，更不知道該和一個外國人聊些什麽。盡管外麵風景如畫，程柳梅還是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而此時，遠在大洋彼岸的中國】
深夜，用別針撬開門鎖，一名男性走進了程柳梅在中國的住所。也不開燈，這名男性似乎能清晰看到黑暗中的一切。他坐在程柳梅的電腦前，打開了她的電腦，使用自動登錄功能，直接登錄了程柳梅的QQ，再打開她的郵箱，點開一封郵件，發件人的名字是一串英文，發件郵箱是Google的，發件時間是半個月前，而附件裏帶著一張陳海明的照片，背景是洛杉磯環球影城的標誌。可男性仔細看了看，覺得陳海明身體的輪廓和照片的其他部分略有違和感，看起來像是合成的照片。點開另外兩個附件，是機票的取票二維碼，男性隨即用手機記錄下機票信息，接著通過彩信發送給一個號碼，還附帶一句話：“幫我查查是什麽人訂的這兩張機票。”
隨後，男性又瀏覽了一下QQ的聊天記錄，並沒有太多值得注意的信息，隨後關上電腦，站起身掃視漆黑的四周，接著走到窗邊，撥開窗簾看著窗外，很快手機就收到了一條信息，內容為“付款賬戶來自美國華盛頓一個空殼公司”。男性隨即撥通一個電話，冷冷地道：“看起來美國人行動了。”
睜開雙眼，程柳梅感覺汽車還在前行。看了一眼周圍，接著又看了看表，發現自己已經睡了將近兩個小時，可周圍依舊不是市區。程柳梅曾經查過，從洛杉磯機場到市內並沒有多遠，不可能開了這麽久依舊看不到城市，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慌，第一時間搖醒了身旁的小楓。
小楓揉揉眼睛問：“我們到了嗎？”
程柳梅沒回答，而是盯著反光鏡裏駕駛座上的喬治，用英文猶猶豫豫地問：“我們要去哪兒？不是洛杉磯？”
喬治也從反光鏡裏看了一眼程柳梅，笑道：“你醒了，我們當然是去洛杉磯，不過是東邊一點的地方。”
程柳梅沒聽懂對方說什麽，接著向窗外瞥去，心中更加不安，衝喬治說：“停車！”
喬治皺了皺眉問：“停車？為什麽？你想上廁所嗎？”
程柳梅聽懂了這句話，趕忙道：“是的！是的！”
喬治指了指前麵說：“那邊有個加油站，那兒有廁所。”
程柳梅順著喬治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果然有個加油站，便明白了喬治的意思。
很快，汽車在加油站附近停下，程柳梅拉著小楓趕緊下了車，瞥了眼喬治，徑直向加油站走去。來到加油站，程柳梅看向四周，她希望能找到個會說中文的人。可加油站裏沒有任何亞裔的麵孔，程柳梅便拉著小楓走向超市，推門而入，來到櫃台前衝收銀員用英文磕磕絆絆地問：“你好，我來自中國，我想問洛杉磯在哪邊？”
收銀員打量了一下程柳梅和小楓：“洛杉磯？”接著用手指了一下大概方向。
程柳梅一下慌了，因為剛才汽車行駛的方向明顯和洛杉磯是相反的方向。程柳梅接著又問道：“有……多遠？”
收銀員想了想說：“大概五六十公裏？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程柳梅一下子明白了這個喬治根本不是姐夫陳海明的朋友，趕緊來到窗邊向汽車的方向望去，隻見喬治正走向這邊。程柳梅更慌張了，她拉著小楓的手就朝貨架裏麵走去，發現有一道員工用的門。她想直接擰門進去，卻發現門被鎖著。收銀員不解地看著程柳梅問：“嘿，你想幹什麽？”程柳梅心慌意亂，門把手被她不停地擰著，邊擰邊回頭向窗外看去，隻見喬治馬上就要過來了！這門實在是擰不開，程柳梅後退了一步，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收銀員走出櫃台，想過來看程柳梅到底要幹什麽。
可就在這時，程柳梅身前的員工辦公室門打開了，一個戴著帽子、穿著墨綠色工作服的人衝她招了一下手，接著用中文說道：“快進來！”
猛然間聽到一句中文，程柳梅想也沒想，拉著小楓就走進了門內。
隨後這人一把將門關上，迅速上了鎖。
走進加油站，喬治左右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程柳梅，隻見一位收銀員在擰員工辦公室的門。喬治走過去問道：“你看到兩個中國人了嗎？一名女性，一個小孩。”
收銀員指了指員工辦公室的門說：“他們進這裏麵了，還給鎖上了。”
喬治衝收銀員問：“你有鑰匙嗎？”
收銀員摸摸上衣兜聳聳肩說：“我記得我就放在這裏麵，可現在沒了。”
喬治推開收銀員，直接用身體撞門！幾下過後，發現根本不可能撞開。喬治有些著急地衝收銀員問道：“這員工辦公室有後門嗎？”
收銀員點點頭，喬治不由得念叨：“糟了！”便趕緊跑出加油站，來到後麵，隻見程柳梅和小楓已經上了一輛皮卡，疾馳而去！
皮卡裏麵，程柳梅驚魂未定，抱著小楓看著身邊的陌生人，牙齒都在打戰。這戴著藍色鴨舌帽的男性看起來得有五十多了，臉寬、胡楂花白、身著墨綠色的工作服。這男性說：“別緊張，我是來救你們的。”
程柳梅問：“救我們？你到底是誰？”
“我叫劉勇，我的身份有些難解釋。我不是執法人員，你可以暫時當我是個見義勇為的老頭子。但我知道你來美國要找誰，以及美國人想要抓你們。如果我沒猜錯，剛才那個在機場接你們的人就是政府的特工。”
程柳梅不解地問：“美國人想要抓我們？為什麽？”
“因為這個孩子的父親，陳海明。”
程柳梅問：“我姐夫？他怎麽了？為什麽美國政府會因為他來抓我們？”
“因為他在美國本土涉及謀殺案，還不止一宗。”
程柳梅滿臉驚愕：“怎麽可能？我姐夫絕不會幹出這種事。”說著說著，程柳梅突然問道，“我姐夫他被抓了嗎？”
劉勇搖搖頭：“當然沒有，要不美國人就不會盯上你們了。”
程柳梅抱緊小楓說：“難道他們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嗎？”
劉勇笑道：“他們沒打算對你們怎麽樣，大概隻是想利用你們把陳海明吸引出來。”
程柳梅盯著劉勇問：“那你呢？你又為什麽會知道這一切，為什麽會來救我們？”
劉勇猶豫了一下，說：“我不想隱瞞什麽，因為我也想找到陳海明。”
“你也要找我姐夫？”
劉勇點點頭：“因為我妻子與孩子消失的真相隻有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