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予看到曹隊長帶著範明從隔離病房東區大門出來,而且範明手上還戴著手銬,便上前問:“曹隊長,這家夥就是那個殺人犯?”

曹衛民有些不耐煩道:“他是不是殺人犯跟你都沒關係,李老板。”

李舜予露出一絲賊笑:“嘿,這可關乎我們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啊,怎麽就沒關係了?”

曹衛民沒再理李舜予,徑自帶著範明先離開了。

【西區的走廊裏】

“小姑娘,外星人要來吃我們了,我們得快跑!”恍惚間,似乎聽到有人說話,本來昏迷的楊麗芬忽地從長椅上驚醒過來,起身向周遭看了看,隻見一個自己並不認識的身影朝走廊盡頭的大門小跑過去。楊麗芬站起來,用手扶著腦袋,感到一陣難受,接著朝隔離病房內的丈夫望過去。這一看楊麗芬驚呆了:病**,自己的丈夫竟然不見蹤影!而就在楊麗芬想要叫喊的時候,病房的門把手突然傳來聲響。“哢嗒。”楊麗芬看去,自己的丈夫竟然推門而出。

劉誌剛看著雙目圓睜的楊麗芬,連忙問道:“老婆?你怎麽了?”

楊麗芬不敢置信地問:“誌剛,你沒事了?”

劉誌剛點點頭,露出輕鬆的神情說:“是啊。”

楊麗芬皺著眉頭說:“怎麽可能?你昨晚傷得很重啊。”

劉誌剛雙手扶著楊麗芬的肩膀說:“我已經沒事了。你看我脖子也不滲血了。”

楊麗芬依舊很不安,轉身說:“你不應該起床,我現在馬上叫醫生幫你看看。”

但劉誌剛卻一把拉住楊麗芬的胳膊,說:“沒事了,老婆,我已經沒事了。”

“怎麽可能沒事!你剛剛差點死了。”說著楊麗芬還是想去找醫生。

但劉誌剛一使勁,就將楊麗芬拽進自己懷裏。

楊麗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麽了,連忙安慰道:“別怕,我馬上就回來。”可倆人離得近了,楊麗芬突然聞到一股腥味,還有像哈喇子一樣的東西滴在她的肩膀上。她抬頭朝自己的丈夫看去,這才發現:劉誌剛脖子上的紗布沒了,傷口也不見了!

曹衛民將範明帶到了醫院警衛室。“媽的,整個醫院的監控器都沒有信號?”盯著監控器屏幕的曹衛民憤怒地踢了一腳椅子。張博站在範明身旁,看著範明。屋裏還有兩個保安站在角落,都不敢吭聲。

曹衛民冷靜了幾秒,轉過身,拉了把椅子讓範明坐下,自己也坐下,問:“範明,你在我手底下幾年了?”

範明回答道:“三年吧。”

曹衛民的神情有些冷酷,說道:“三年了,我們一直合作愉快,我不想為難你,但我確實有好幾個疑問,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範明點點頭:“隊長你說吧。”

“剛才陳醫生說,郭瑞東醒的時候,你和李爽全不在,你們幹嗎去了?”

範明平靜地說:“我給家裏人打電話,報一聲平安。”

曹衛民冷冷地反駁道:“我記得之前你就應該知道了,現在電話都不通,包括醫院的座機。”

範明聳聳肩,依舊狡辯說:“怎麽著也得嚐試一下。”

聽了範明這句話,曹衛民越發感覺出異樣。他接著問道:“範明,我記得你是南方人,怎麽突然間普通話變好,還滿嘴的京味兒了?”

範明盯著曹衛民,麵無表情地回答說:“是嗎?可能跟李爽待多了吧。”

“是嗎?可這是第一次把你和李爽分到一起執行任務。”

範明反問道:“這帝都難道就李爽一個北京人嗎?”

曹衛民搖搖頭:“可我們重案組,就李爽一個人是北京人。”

範明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說:“不是吧,隊長,難道我的口音變了就是你要拘捕我的理由嗎?”

曹衛民並沒有跟著範明的思路走,而是繼續問道:“今天這間醫院裏發生的怪事太多了!那李爽呢?他跑哪兒去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離開之後再回去,郭瑞東和李爽就都不見了。”

曹衛民露出一絲罕見的冷笑:“回去?我正想問這個事呢,你怎麽回去的?東區的大門上著鎖,你沒有鑰匙,甚至我們到那裏時,大門還反鎖著,你到底怎麽回到那間隔離病房的?”

李舜予在醫院門診大廳抽著煙,與幾個人圍在一起,盤腿坐著。

一個麵色滄桑、外形不經打理的中年人開口說:“李大老板,你可得為我們做做主啊!這醫院已經坑光我半年掙的錢了。再這麽耽誤下去,俺掙不著工資,明天的飯錢都是個問題。”

李舜予沒說話,他的手下小蕭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李總,我總覺得那個姓曹的警察知道些什麽,他媽的就是不願意告訴我們。”

小何附和著:“李大哥,這裏也沒吃的。再這麽待下去堅持不了兩天,大娘的身體情況……我怕她老人家撐不住啊。”

李舜予低著眼,似乎在思考,但突然不好氣地蹦出一句:“別叨叨了,讓我安靜一會兒!”

這時,一名戴著口罩、打扮略顯妖嬈的女子走過來,咳嗽了兩聲,接著叫道:“李老板。”

李舜予有些不耐煩,斜著眼瞥過去:“誰啊?”

這名女子將口罩摘下來說:“李老板,您不認得我了?”

李舜予抬眼上下瞧了瞧,突然愣住了,接著望向自己的母親,看母親沒看自己這邊,這才回頭衝那女子說:“曉曉?你在這個醫院看什麽病啊?”

名為曉曉的女子在李舜予旁邊坐下來說:“我來給孩子開藥,沒想到遇到這種事。”

李舜予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露出略顯尷尬的笑容,用輕佻的口氣說:“幾年沒見,連孩子都有了?什麽病啊?”

“小孩嘛,感冒發燒。”

李舜予安慰道:“別太著急,全北京也不是隻有這一家醫院。”

曉曉瞥了瞥圍坐著的一圈人,問道:“你們在這兒商量啥呢?”

李舜予輕磕煙灰,說:“沒啥,就哥們兒幾個訴訴苦,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麽辦而已。”

曉曉故意往李舜予身邊靠了靠說:“李大哥,我剛才聽到了幾位大哥的話,我覺得那些警察或者醫院的工作人員裏一定有人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這裏就屬你的社會地位最高,你給拿個主意唄。”

李舜予皺著眉頭,看向曉曉:“拿主意?什麽主意?”

曉曉放低聲音說:“您知道這裏有食堂嗎?”

李舜予笑著反問道:“哪個醫院沒食堂啊。”

曉曉繼續說:“食堂的廚房現在沒人。”

“這種情況哪還有人會有心情做飯?別繞圈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曉曉有些猶豫:“那些切菜用的……”

聽了這句話,李舜予一瞬間明白了,和周圍的民工以及自己手下對視了幾眼。他低聲跟陳曉曉說:“那幾個警察可有槍,你這刀還沒架人脖子上呢,子彈就得打穿你的腦袋。”

曉曉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這裏有不少醫護人員。”

還沒等李舜予反應過來,小蕭率先說道:“李總,我覺得她這建議不錯啊。”

小何也點點頭:“有可行性。”

李舜予瞪了兩眼小何與小蕭,憤怒地反駁說:“都他媽的不想活了吧!在這裏麵犯了法,出去之後呢?沒警察會來抓是怎麽著?光想著眼前,都不想想以後嗎?”

小何和小蕭瞬間沒了聲音。

曉曉在一旁,雙手扶在李舜予的肩膀上,安撫道:“李大哥,我們可以不逼那些警察說出真相,但醫院現在這麽個情況,啥時候大家急了爆發暴亂啥的,我們是不是得有點準備?”

李舜予想了想,點點頭說:“這還像句人話。”

這時大廳裏突然有個人喊起來:“我好像聽到了什麽!大家安靜!我好像聽到圍牆外麵有人在說話!”大家紛紛起身,看著門外。

李舜予看到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向門邊,扯了曉曉的衣角一下,接著給小何、小蕭使了個眼色。曉曉隨即點點頭,帶著小何和小蕭一起前往食堂去拿刀具。

在警衛室裏,範明和曹衛民依舊在僵持。範明問:“隊長,能來根煙嗎?”

曹衛民掏出煙遞給範明,並幫他點燃,懷疑地說:“範明,看來你真是有事瞞著我們?”

範明抽了兩口煙,仰起頭說:“隊長,我和李爽都很尊敬你,除了你有時會意氣用事之外,覺得你確實把我們這個組帶得很好。”

曹衛民一時間沒明白範明為什麽要這麽說,沒有搭話。

範明接著說:“所以隊長,我覺得,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最好趕緊把我捆起來。”

曹衛民非常不解:“你說什麽呢?”

突然之間,隻見範明緩緩張開嘴,他的牙在慢慢變長,膚色也在發生些許改變!

一旁的張博大驚失色道:“曹隊,他果然有問題!”

看著範明的這種變異,曹衛民也是吃驚萬分,甚至不知道該喊出什麽話來警告對方!隻得趕緊起身抽槍!

“都給我安靜點!”喊完一聲,李舜予帶人走到醫院大門前,耳朵趴在砸不碎的木板上靜靜聆聽。

隻聽到外麵一個大媽的聲音問:“怎麽了這是?怎麽門全打不開了?”

“大早上就封上了。”

“怎麽回事啊?”

“誰知道啊,莫名其妙的。我今早想來開點藥,結果看到這樣,裏麵看著也沒人。”

“哎喲,這是我最近的定點醫院,其他地方的醫保不給報啊。”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這醫院怎麽了?”

“不知道啊,我也正著急呢。”

“誰知道裏麵住院的人都怎麽樣了?!”

“這誰知道啊。”

“我媽還在裏麵住院呢!怎麽會這樣!”

李舜予用手拍了拍木板,喊道:“外麵的人,能聽到我說話嗎?!醫院裏被困了不少人!”

外麵的人似乎沒有任何人聽到李舜予的喊叫聲,都還自顧自地說:“沒有新聞報道這件事嗎?”“這到底怎麽回事啊?!”“媽!!你在裏麵嗎?!”

李舜予沒多想,趕緊應答道:“對!你媽也在這兒,快去報警!”外麵依舊無人搭理李舜予。

“小姑娘,你別著急,現在就是醫院被圍上了,裏麵人沒準沒啥事。”

李舜予一臉茫然,回頭看著其他人,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搞什麽鬼啊,這幫人聽不到我說話嗎?”

外麵的聲音還在傳來,似乎在打電話:“喂!喂!這兒怎麽沒信號啊?”

“小姑娘,你離大門遠點就行了,不知道為啥這醫院大樓附近都沒信號。”

打電話的聲音似乎離遠了些,李舜予輕微聽到了報警聲:“喂!喂!是警察局嗎?我要報警!現在第七醫院的大門怎麽也打不開了,我媽還在裏麵,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舜予喜笑顏開,高聲衝大家說道:“她報警了!大家可以放心了,她報警了!”

可就在這時,外麵的人突然說道:“什麽?什麽?特大傳染病?”聽到這話,醫院大廳裏頓時一片嘩然!

李舜予也是萬分驚愕。他拍了拍木板,高聲問道:“說清楚點!什麽傳染病啊?!喂!!外麵的人!!聽到我說話沒有!!”

其他人也跟著李舜予喊了起來。“怎麽回事?外麵的人!說清楚啊!”

外麵的人群似乎根本聽不到,完全對醫院內部人說的話無動於衷。

此時,大廳的民眾情緒已經開始失控。

“原來是因為傳染病才把我們封閉在醫院裏!”

“完了!這回我們完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還不想死!”

看到哭泣、不斷拍打圍牆、情緒失控的眾人,李舜予越來越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來到谘詢台,發現一個擴音話筒,打開通話鍵,喊道:“大家都冷靜點!”李舜予這一嗓子還真有效果,人們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連喇叭都產生了爆音效果,聲音一下傳到了醫院各處。李舜予繼續說道:“請大家聽我說一句。我覺得情況並沒有糟糕到大家想象的地步。看看你們左右的人吧,有一個病倒的嗎?醫院內部的情況,我們自己最清楚,根本沒有什麽傳染病在蔓延。”

眾人問:“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李舜予猶豫了幾秒,建議道:“得讓那幾個警察把殺人犯的事說清楚,我覺得這一切一定跟他們有關!”

這時,恐慌已經使眾人的頭腦變得越來越簡單。當有一個人附和時,其他人便會緊隨其後,因為在危急關頭跟隨集體才能使人有安全感。

“一定跟他們有關!”

“他們在哪兒?我們現在就得讓他們說清楚!”

就在一分鍾前,陳海明坐電梯回到了隔離病房所在樓層。他見芳易正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發呆,便走過去,看了眼東區那邊,接著向芳易問道:“郭瑞東和曹隊長他們呢?”

芳易沒有說話,突然緊緊摟住陳海明。

陳海明感到芳易的身體有些顫抖,摸了摸她的頭,不解地問:“你怎麽了?”

芳易低聲問:“你去見誰了?”

“剛才一個病人到門診找我。郭瑞東和曹隊長他們呢?”

芳易的聲音也越發顫抖:“郭瑞東不見了。曹隊長帶著自己的手下去警衛室調監控錄像了。我害怕!那個連環殺人犯就在這間醫院裏遊**,還有那些情緒激動的民眾,我不知道該去哪裏。”

“什麽叫郭瑞東不見了?那其他病房的病人呢?”

芳易搖搖頭:“都不見了。他們都消失了。整個東區,隻找到了一個便衣警察,好像叫範明。”

“範明,我記得是看守郭瑞東的兩個警察之一。那郭瑞東呢?是我親手將東區的大門鎖上的,難道他們從窗戶……”

“不知道。不過我已經吩咐醫院的保安去尋找病人了。”芳易的聲音中似乎帶著顫音與哭腔。她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了。

陳海明抱緊芳易,搓了搓她的胳膊說:“來,起來,我先帶你離開這兒,去個安全的地方歇會兒。”

就在這時,喇叭裏傳來一個聲音:“請大家聽我說一句。我覺得情況並沒有糟糕到大家想象的地步。看看你們左右的人吧,有一個病倒的嗎?醫院內部的情況,我們自己最清楚,根本沒有什麽傳染病在蔓延。”

陳海明心想不好,看來民眾已經知道醫院是因為傳染病才被封鎖起來的。

接著喇叭裏又傳來話語:“得讓那幾個警察把殺人犯的事說清楚,我覺得這一切一定跟他們有關!”

陳海明對芳易說:“我們得趕緊向民眾說清楚,起碼醫護人員還沒有人被感染!這未必是什麽特大傳染病!”

芳易似乎有些虛弱,沒有回應。

於是,陳海明扶起芳易。倆人走向電梯,可這時兩台電梯都已經去了一層。陳海明不想讓此時有些失神的芳易和憤怒的民眾接觸,怕她受傷,便扶著她又去了樓梯間那邊。倆人剛推開門,就聽到樓下有個人在低聲自言自語。

“我先去看一眼。”說著,陳海明鬆開芳易,下了幾階樓梯,拐過去便看到了蹲在角落裏的林國慶。陳海明過去,一把將林國慶拽起來,質問道:“林國慶?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林國慶不敢抬頭看陳海明,隻是不停地嘟囔著:“外星人!到處都是外星人!”

“哪有外星人?”

這時芳易也獨自走了下來,她的嘴唇依舊有些發抖,說:“別理他了,我們趕緊去大廳那邊吧。”

陳海明看了一眼芳易,心中十分不安,向林國慶繼續問道:“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林國慶大聲爭辯著:“你不懂嗎?就是外星人!外星人!”

芳易過去扶著陳海明的後背說:“海明,我們走吧,沒時間再跟他說下去了。”

聽了林國慶的話,陳海明總覺得哪裏不對:外星人、狂犬病、失蹤的郭瑞東、便衣警察李爽,以及突然出現在隔離病房的範明。陳海明拽著林國慶,繼續厲聲質問道:“你剛才躲在哪兒?為什麽要跑這裏來?”

林國慶低聲自言自語,並不回答陳海明的問題。

芳易回憶了一下說:“我記得他之前是從隔離病房西區跑出來的。”

陳海明睜大雙目,一瞬間將幾件事情有機地聯係到了一起:“糟了!那個警員劉誌剛的妻子還在西區走廊的長椅上!”

“砰!砰!砰!”槍聲不斷傳來。李舜予和民眾們麵麵相覷,紛紛停下腳步,不敢接近不遠處的警衛室。過了不大會兒,槍聲停歇,一切都安靜下來。突然,有人慫恿道:“李老板,您是帶頭的,您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民眾都是牆頭草。李舜予知道自己要是不敢帶頭上前,恐怕就沒人聽自己的了。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走上前,伸手去擰警衛室的門。可就在這時,門把手自己動了一下。他趕緊後退了兩步。門從裏麵被人擰動了,隻見曹衛民開門走了出來。李舜予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故作鎮定地問道:“曹隊長,我希望你能給我們大家好好解釋一下。傳染病,還有剛才的槍聲到底是怎麽回事?”話音剛落,李舜予就發現了曹衛民身上竟然有血跡。

身後的民眾也紛紛嚷道:“快看,他身上有血。”

“媽呀,有血!”

“他殺人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曹衛民指了指身後,冷冷地道:“自己看吧。”

李舜予和身旁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即一同進入警衛室,隻見裏麵範明和張博都躺在血泊之中,一旁的兩名保安也死了。“我的天。”李舜予感覺到事情越來越恐怖,必須讓曹衛民說出真相。一回身他出了警衛室,指著曹衛民,衝民眾們喊道:“圍住他!不能讓他走!”可就算李舜予喊破嗓子,現場也沒有人敢上前阻止一身是血的曹衛民。李舜予見狀,直接衝自己的兩個手下喊道:“你們倆還等什麽呢?把他給我攔住!”

無奈,小何、小蕭隻得硬著頭皮擋在了曹衛民身前。

可曹衛民突然回身,舉起槍,直指李舜予的腦門!

李舜予盡管見多識廣,但還是頭一回被人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腦門,難免心慌肝顫。

隻聽曹衛民惡狠狠地說:“你想死嗎!”

李舜予的語氣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尷尬地笑著解釋說:“曹隊長,幹嗎這是?至於嗎,把槍先放下,萬事好商量。”

曹衛民繼續冷冷地說道:“李老板,我聽到你剛才的廣播了,我可以回答大家。”

李舜予不知道曹衛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問:“曹隊長,你什麽意思?”

曹衛民突然露出一撇令人恐懼的邪笑,掃視了一圈眾人,解釋道:“這間醫院裏,現在確實彌漫著傳染病,隻不過這種傳染病並不會致命,而是會讓人發瘋,這就是我為什麽會把自己手下打死的原因!”

眾人一聽這話,個個呆若木雞。

“李老板,這就是我為什麽不想說話的原因,你滿意了嗎?”

聽曹衛民問自己,李舜予趕緊點點頭。

隨即曹衛民放下槍,瞪了周圍人一眼,匆匆離開,進入樓梯間。不斷地登上樓梯,曹衛民終於抵抗不住內心的痛苦。他雙手扶著牆,不斷地大口喘著粗氣,慢慢坐下,低著頭,神情呆滯,眼淚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陳海明和芳易走進隔離病房西區,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楊麗芬。陳海明用手攔住芳易,說:“你在這兒待著,我過去看看。”來到楊麗芬旁邊,陳海明蹲下摸了摸她的脈搏,發現她還活著,便輕輕搖晃著她叫著:“楊女士?楊女士?”

這時芳易也鼓起勇氣走上前。她看了一眼劉誌剛的病房,接著拍了拍陳海明,緊張地說:“糟了,她丈夫也不見了。”

“什麽?”陳海明趕緊起身,朝隔離病房裏麵望去。

芳易則跑到別的病房前,焦急地說:“海明,不止劉誌剛,這裏的其他病人也都不見了。”

沒等陳海明回話,地上的楊麗芬似乎醒了過來。

陳海明馬上就發現了情況不對頭。

“啊……”隻見楊麗芬緊緊閉著眼睛,嘴裏發出奇怪的細微聲響,整個身體也蜷縮在一起。

趕到楊麗芬身邊的芳易驚訝地問道:“她怎麽了?”

陳海明連忙蹲下,摸了摸楊麗芬的額頭。楊麗芬沒有發燒,也沒有抽搐。陳海明不敢置信地說道:“她好像隻是在睡覺。”

“你不是在開玩笑嗎?”

陳海明用力搖晃了一下楊麗芬的身子,喊道:“楊女士!楊女士!”可這樣依舊喚醒不了楊麗芬。他站起身,呆呆地望著楊麗芬,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把將楊麗芬從地上抱起來,衝芳易說:“我們先帶她離開這裏,然後找個B超儀。”

芳易不解地問道:“你要幹什麽?”

陳海明著急地解釋說:“我要看看她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不在。”

程柳梅帶著小楓就待在一層的民眾當中,她明白待在人群裏才是最安全的。張小凡也來到一層,很快找到了他倆。

程柳梅衝張小凡問:“怎麽樣?那個一直在找我們的護士呢?”

張小凡有些難以啟齒,搖搖頭,湊到程柳梅耳邊說:“我不知道那個護士去了哪兒,但還有個人在找小楓。她……自稱是小楓的媽媽。”

程柳梅驚愕地問:“你說什麽?”

張小凡低聲說道:“你沒有聽錯,她自稱小楓的媽媽。”

雖然張小凡盡量壓低聲音,但還是被小楓聽到了,這可把他激動壞了,一把拽住程柳梅的衣角說:“媽媽!媽媽回來了!她來找我了!”

張小凡扶著小楓的肩膀說:“應該不是你的媽媽。你爸爸看了她的照片說不是。”

小楓皺皺眉頭,顯然有些失望。

程柳梅瞥了眼張小凡,輕聲問道:“你有照片嗎?”

張小凡點點頭,說:“是的。”

“給我看看。”

張小凡隨即舉起相機,打開上麵的屏幕,調出照片。

程柳梅看到照片,第一反應是攥緊相機的雙手不住地顫抖、雙目圓睜。

張小凡不敢置信,微聲問道:“難道真的是?”

程柳梅看向張小凡,似乎已經無法言語。

小楓則在一旁說:“也讓我看看,也讓我看看。”

程柳梅呆住了十幾秒,才慢慢反應過來,先是一把將相機托高,不讓小楓拿到,接著露出一副不自然的笑容,對張小凡說:“不是,不是我姐。我親眼送別她的。這人不是我姐。”

張小凡問:“你確定嗎?”

程柳梅給張小凡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有小楓在這裏,自己不好多說。

張小凡隨即明白了。

程柳梅衝小楓說:“姨媽已經確定了,照片裏的人不是你媽媽,她是想要騙你的壞人。”

被這樣一說,小楓氣不打一處來,有些生氣道:“騙我?我是那麽好騙的嗎?我還能不認得媽媽的樣子嗎?!”

張小凡和程柳梅對視了一眼。隻見程柳梅嘴唇發白,身體還在發抖。看起來照片中的人真的是她姐,也就是小楓的媽媽。張小凡想問個明白,但小楓就在跟前,她實在無法再開口。

這時,李舜予回到了大廳裏。民眾看到他,紛紛圍了上去,紛亂地說著:“李老板,你就拿個主意吧!”

“你說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

陳曉曉站在李舜予旁邊,拉著李舜予的手,衝他點點頭。

李舜予猶豫再三,看了看周圍的民眾,一言不發。

小蕭說:“李總,別再猶豫了,我們大家都聽你的。”

李舜予最終開口道:“樓上的病房裏遭受感染的患者都已經不見了,也就是說他們四散到了整間醫院裏。”

“什麽?怎麽會這樣?!”

“醫生和警察都幹嗎吃的?!”

“糟了,這可怎麽辦?”

麵對群眾的恐慌,李舜予高聲說道:“所以我們得自己動手清理所有的感染源,絕不能讓感染繼續擴散!”

眾人先是沉默了一陣,在有人帶頭肯定之後,便紛紛附和道:“說得沒錯!”

這時有人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是啊,您給個命令,我們就去執行。”

“沒錯!隻要您一句話!”

李舜予做了個下壓的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說:“先找到陳海明醫生。他一定知道哪些人被感染了。”

一旁圍觀的程柳梅還有張小凡聽到李舜予說出陳海明這個名字時,趕緊後退了兩步。隻有小楓不解地問:“他要找爸爸嗎?”

一個民眾聽到了小楓的話,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小楓。

程柳梅趕緊拉著小楓,尷尬地對那人解釋說:“他聽錯了,他聽錯了。”

這時又聽李舜予高聲地說道:“大家現在相互看一看,盡量記住每個人的長相。之後你要碰見不眼熟的那些穿著便服的人,沒準就是感染者!大家一定要小心!”

張小凡趕緊湊過去,衝一位民眾問:“這個光頭是誰啊?大家怎麽都聽他的?”

那位民眾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叫他李總。聽起來應該是個有頭有臉的主兒。”

聽了解釋,張小凡擠開人群,來到李舜予跟前,抬起照相機,連續拍了他的幾張照片。

見到張小凡的舉動,小何連忙上前阻止道:“你拍什麽呢?”

張小凡滿臉堆笑地說:“拍人民企業家怎麽帶人民扶貧脫困啊。”

小何一皺眉頭,雖然不是特別明白張小凡到底什麽意思,但總聽出有那麽點諷刺的味道,於是上去就要搶張小凡的相機。

李舜予阻止道:“小何!幹嗎呢?!人家沒把你當地痞流氓,你倒自己先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搶什麽搶?給我回來!”小何趕緊退了幾步。李舜予看著張小凡手上的照相機問:“你是記者?”

張小凡知道暴露記者的身份可能會引來危險,可還是露出一絲壞笑說:“是的。”

陳曉曉一聽,馬上在李舜予耳邊低語道:“一會兒我們要真動起手來,都得被這個記者拍下來。我們得先把她控製住。”

李舜予覺得陳曉曉說得有道理,點點頭,但礙於自己剛才說的話,又不好再讓手下去抓張小凡,想了想,衝張小凡問:“你是記者,所以你是跟隨曹隊長他們一起來這個醫院的?”

張小凡覺得李舜予挺聰明,點點頭。

李舜予接著問:“那你知道剛才警衛室裏發生了什麽嗎?”

張小凡有些猶豫:“我聽到幾聲槍響,但還沒來得及過去看。”

李舜予笑道:“趕緊去看看吧,那一定會成為你下一篇報道的頭條。”

【某間病房裏】

陳海明正在給依舊昏睡的楊麗芬做著B超。看著屏幕上的圖形,陳海明吞下了口水,不敢置信地說道:“她肚子裏並沒有孩子……”

芳易咬著手指,猶豫了一下,說:“會不會她之前驗錯了?根本就沒懷孕?”

陳海明低下頭,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這時,診室門被推開,曹衛民走了進來。

陳海明瞥了曹衛民兩眼,奇怪曹衛民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在這個房間,更奇怪曹衛民的身上為什麽會有血跡。

曹衛民率先開口問道:“陳醫生,怎麽回事?她怎麽會這樣?劉誌剛呢?”

陳海明搖搖頭:“劉誌剛不見了,不過他妻子沒有生命危險……”

曹衛民看出陳海明欲言又止,問道:“陳醫生你看起來沒有把話說完。”

陳海明看向楊麗芬,有些猶豫道:“她肚子裏的孩子不見了。”

曹衛民驚愕道:“不見了?什麽意思?”

陳海明聳聳肩:“我不知道,或許一開始就沒有,又或許被什麽給吞噬了。”

聽到“吞噬”這個詞,芳易和曹衛民都一臉不解地盯著陳海明。曹衛民問:“吞噬?什麽意思?”

陳海明瞥了幾眼芳易和曹衛民,指著病**的楊麗芬,不是很確定地說:“或許換個詞更好——融合。”

曹衛民和芳易麵麵相覷。

陳海明繼續解釋說:“你們不覺得她的姿勢很奇怪嗎?”

芳易和曹衛民不知道陳海明要說什麽,一時無語。

“這是胚胎剛在母體裏成形時的姿勢。”

芳易第一個想明白了陳海明的假設,反駁道:“怎麽可能?!海明,你累糊塗了吧?”

曹衛民沒有像芳易那樣嘲笑和反駁,聲音低沉地說:“你是說楊麗芬融合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表現得像一個媽媽肚子裏的嬰兒?”

陳海明瞥了眼曹衛民,說:“看起來,你也有所感覺?那些血……”

曹衛民解釋道:“是我手下範明的。”

芳易挪了一步,不敢置信道:“你打死了自己手下?”

曹衛民沒有回應。

陳海明想了想說:“他不再是範明了,對不對?”

曹衛民搖搖頭:“我不知道。”

陳海明沒有說話,因為他看出曹衛民欲言又止。

曹衛民接著說:“他有範明的外貌和記憶,還有李爽說話的口音……”

陳海明問道:“他是不是還像瘋狗一樣想要咬人?”

曹衛民奇怪地反問:“你怎麽知道?”

陳海明低下眼,解釋道:“之前郭瑞東向我和芳易跑來時,就四肢著地。而根據血液檢測,劉誌剛和郭瑞東的血液裏都有狂犬病毒,但倆人身上都沒有被狗咬過的痕跡,無論新舊,一處都沒有。”

曹衛民突然睜大雙目,似乎想到了什麽。

陳海明問道:“你想到什麽線索了嗎?曹隊長?”

“我想起去村裏抓郭瑞東時,老鄉跟我說的話。”

“說什麽了?”

“他說這兩天自己家的二黑子不知道去哪兒了。”芳易疑問道:“二黑子?”

“他家的土狗。”

陳海明點點頭:“如果咱們的推測沒錯,恐怕是郭瑞東和狗融合之後,被你們抓住,然後他又咬傷了劉誌剛,導致劉誌剛狂犬病發作。”

隨後三人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還是芳易率先打破了沉默:“真的沒在開玩笑嗎?你們不覺得這些假設很荒唐嗎?”

曹衛民反駁道:“你覺得現在整個醫院的情況不荒唐嗎?”

陳海明衝芳易解釋道:“無故消失的病人,郭瑞東、楊麗芬他們詭異的行為,加速暴發的狂犬病,一夜之間被封鎖的大門,我們突然加快的新陳代謝速度,現實比我們的假設更加荒唐。”

“那這麽說,也就是被感染的人擁有吞噬、融合別人的能力。被吞噬者會消失,或者說出現在吞噬者體內,變成吞噬者的一部分,而待在這些吞噬者身邊,我們的新陳代謝速度也會加快。”說著曹衛民有意無意地看了看陳海明的胡子以及指甲。

陳海明醫生點點頭,接著說:“應該還有局部感染的可能。我們不確定劉誌剛是否和其他病房的吞噬者融合了。他最開始隻是被咬,如果這樣就遭受了感染,那說明吞噬者的細胞進入劉誌剛的體內,或許也能將他轉化。”

芳易不敢置信道:“不要越說越可怕,好不好?!”

陳海明長出一口氣:“我也不想做這樣的假設,但現實……我不敢說這是某種病毒,因為它已經超出了人類現在科學所能理解的範疇,或許真的就像林國慶說的,是外星人吧。”

“哼,外星人?”曹衛民冷笑一聲,接著頓了頓繼續說,“也就是說,那幾個消失的患者未必都被郭瑞東吞噬掉了,很有可能還徘徊在醫院裏,已經吞噬了許多人,變成了我們根本不知道的模樣……”

陳海明點點頭:“如果真如我們推斷的一樣,恐怕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

曹衛民當即掏出手槍,對準楊麗芬說:“我想這個東西對它們還是有用的。”

陳海明起身,用手擋在曹衛民的槍口前說:“曹隊長,冷靜點。我認為現在殺死她並不是好主意。”

芳易問:“為什麽?”

曹衛民的眼神有些凶狠,盯著陳海明說:“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陳海明解釋道:“她現在是我們唯一知道並且可以控製住的感染者,我們得用她跟醫院裏的其他人解釋這件事,才能得到信任,才能集合大家的力量找出更多的感染者,以防所有人都被吞噬。”

突然間,外麵傳來聲響,好像是鼎沸的人聲。

陳海明問:“怎麽回事?”

曹衛民回答說:“有不少人在喊你的名字,想找你。”

陳海明有些吃驚地看向曹衛民:“我什麽也聽不清,你是怎麽聽出他們在喊我的?”

曹衛民越過陳海明的問題說:“他們應該是想要找你要感染者名單。我剛才在下麵聽他們說想要肅清感染者。”

陳海明吃驚道:“什麽?肅清感染者?”

曹衛民點點頭。

陳海明問:“我們該怎麽辦?要不我們現在就出去,跟大家說清楚?”

曹衛民搖搖頭:“不行,我們不能告訴大家真相。如果知道感染者可能就偽裝在自己身邊,我想沒人能保持理智,天知道會發生些什麽。”

芳易附和道:“曹隊長說得對。或許連我們都會被懷疑遭受感染。”

很快,李舜予帶著一撥人氣勢洶洶地來到隔離病房層,但找了半天他們也沒發現陳海明的蹤影。李舜予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語道:“這孫子去哪兒了?”

一旁的陳曉曉問:“李大哥,這個姓陳的醫生會不會躲起來了?”

李舜予皺了皺眉頭:“躲起來?我們找他也隻是想問清楚那些感染者是誰而已。他為什麽要躲起來?”

陳曉曉略帶挑撥地說:“會不會是這個醫生做賊心虛,其實他知道什麽,所以怕我們把他找出來逼問?”

李舜予反問道:“我們現在不都知道了嗎?這個醫院裏有超級傳染病。他還能知道什麽?”

陳曉曉噘了噘嘴:“我說不好,但他不見了,一定有蹊蹺。”

李舜予想了想,有些為難。

陳曉曉接著建議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曲線救國。”

“什麽意思?”

“我們可以先找些護士,友好地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