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一大早，皮特便來到醫院接搭檔摩根回家。
叼著煙，皮特一邊找打火機，一邊推開病房門。
進去後，卻發現床邊有一名不認識的女性，正幫摩根整理行裝。
皮特趕緊把嘴裏的煙拿了下來，愣在原地。
已經穿好便服的摩根介紹道：“這是我妻子，謝莉兒。”
皮特趕緊上前向女士伸出手說：“你好，我是你丈夫的搭檔，皮特·布魯斯。”說時皮特明顯能看出謝莉兒臉上帶著些許嗔怒。
謝莉兒沒有跟皮特握手，隻是點點頭道：“你就是那個到處惹麻煩的警察。”
皮特挑挑眉，笑道：“看來我是個有名人。”
“是的，你是很有名，你惹麻煩的能力很有名，不過請你不要再害我丈夫受傷了。”
“算了，謝莉兒，不要這樣。”一旁的摩根阻止道。
“不，我一定得說。”謝莉兒沒好氣地指著皮特繼續道，“如果我丈夫在和你搭檔期間發生了任何意外，我都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讓你進監獄！”
皮特皺著眉頭，聳了聳肩：“最近想讓我進監獄的人還真多，如果他走路突然被車撞死也賴我嗎？我是不是應該在過馬路時牽著他的手？”
“你！”被激怒的謝莉兒看起來就要動手打皮特了。
摩根趕緊抱住自己的妻子，阻止了她。
“喔，襲警可不好，你說是不是，摩根？”皮特顯得滿不在乎道。
“滾！滾出去！”謝莉兒怒吼道。
摩根也怒視著皮特，皮特點了點頭，知趣地離開了。
來到門外，皮特長籲一口氣，撓撓腦袋，趕緊離開了醫院。
隨後，為了追查出艾麗父親吉姆的下落，皮特獨自一人去了入境管理局，查到父親克萊門特登記的常用住處。
但地址讓皮特吃了一驚，竟是特默內斯的富人區，克萊門特哪來的錢住那種地方？不過看門牌號，應該是棟公寓，而非那種獨棟的住宅。
駕車來到公寓前，皮特等在車裏，希望能追蹤到克萊門特進出的行蹤，可等到深夜，依舊不見自己父親的蹤影，更別說吉姆了。
難道克萊門特登記的地址是假？
就這樣等著，又過了一天，疲憊的皮特依舊沒有發現克萊門特進出過公寓大樓。
皮特不想放棄這條線索，便下了車，走進公寓大樓。
前台的保安人員衝皮特問道：“請問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皮特掏出警徽問道：“我想知道603號住戶的姓名。”
保安似乎麵露難色，問道：“發生了什麽嗎？”
“我懷疑他們私藏一名謀殺犯。”
“喔，天哪，請稍等，我查一下。”說著保安低頭，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盯著屏幕道：“603號的住戶是一對夫妻，姓布魯斯。”
“一對夫妻？”皮特露出一瞥笑意，沒想到父親還真的再婚了。
“他們現在有人在家嗎？”
保安想了想：“我想布魯斯夫人應該在。”
“好，我現在要去找她問話，幫我開一下門。”
“好的。”說著保安用掛在脖子上的磁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一旁通往樓梯和電梯的門便打開了。
乘電梯來到六層，輕輕叩響603號的房門。皮特整理了一下領子，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畢竟這是第一次見自己的“後媽”。
門被拉開，一名看起來怎麽也有40多歲的阿拉伯女性出現在皮特麵前。
皮特皺了皺眉，問道：“請問布魯斯夫人在嗎？”
“你是誰？”對方看起來很警惕。
“我是克萊門特·布魯斯的兒子，皮特·布魯斯。”
中年女性仿佛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將門完全拉開：“請進，請進。”
走進房間，優秀的采光與獨具匠心的內部裝飾設計都讓人眼前一亮，皮特環視四周，吹了聲口哨，喃喃道：“不愧是富人區的公寓……”
這時中年婦女讓皮特坐在客廳，自己去到別的房間，用聽不懂的阿拉伯話衝裏麵的人說了什麽。
很快，隨著熱咖啡擺上桌，女主人也隨之登場。
對方的清秀超出自己想象，看來克萊門特真的沒騙自己，這個阿拉伯姑娘絕對比自己小，還小不少。
眼看對方第一時間衝自己走過來，皮特趕緊站起身，友好地和對方擁抱了一下。
姑娘的嘴角掛著笑意，臉上透著吃驚，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時一旁的中年阿拉伯婦女提醒道：“慢慢來，盡量用簡單的單詞來表達。”
“見到你，真好。你就是克萊門特的兒子？皮特？”
看來對方的通用語說的不好，皮特露出一瞥壞笑，從兜裏掏出煙叼在嘴上，用極快的語速說：“發現老公的孩子比自己還大，是不是很吃驚？我看你甚至不到二十歲，克萊門特到底用了什麽把戲把你騙來這裏？話說，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嗯？”
麵對皮特連珠炮般的問題，對方皺了皺眉，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一旁的中年婦女。
“他問你叫什麽。”中年婦女提醒道。
姑娘趕緊點點頭，衝皮特說：“法娜姿，法娜姿·布魯斯。”
皮特點起煙，看向中年婦女問道：“看來你是她的老師？教了她多久了？”
“剛剛三個月。”
皮特不由得想到：看來克萊門特剛剛回到特默內斯不久，不過住這種公寓，還請了私人教師兼傭人，他從哪弄來的這麽多錢？
皮特蹺起腿，用輕蔑的眼神盯著麵前稍顯不安的法娜姿：“你覺得特默內斯怎麽樣？是不是跟你的家鄉還有非洲大不相同？”
這句話法娜姿似乎聽懂了，點點頭，生硬地回答道：“很不一樣，這裏好漂亮，很好。”
皮特發出一聲冷笑：“當然，畢竟這裏可是共合體聯邦，資本家的大本營，隻要你有錢，在這裏想要什麽樣的生活都可以。”
法娜姿點點頭：“現在的生活很好，很好，我很滿足。”
皮特聳聳肩：“可是別忘了，你家鄉的苦難，阿拉伯半島的混戰，就是共合體聯邦和歐東獨聯體一手操控的，如果真要說，你正生活在敵人的土地上。”
法娜姿一知半解地搖了搖頭：“這裏沒有敵人，大家都很友善。”
隨著自己的話語，一旁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皮特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笑了笑，不再繼續諷刺。
這時法娜姿說：“能見到你實在太好了，克萊門特經常提起你，他很自豪，他很愛你。”
皮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有一個可以娶到比自己兒子還小的老婆的父親，我也很自豪。”也不知法娜姿聽沒聽懂，隻是笑了笑。
接著皮特挑了挑眉問道：“克萊門特呢？我是來找他的。”“喔，他不在。”
“不在？”
“是的，他不在這裏。”
“他什麽時候回來？”
法娜姿繼續搖著頭：“他，不住這裏。”
皮特皺了皺眉：“什麽意思？他不住這裏？你們不是夫婦嗎？”
法娜姿生硬地解釋道：“我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他從沒冒犯過我，所以他不住這裏。”“哼，看來他還有點羞恥。”
“你父親是個好人，他把我從戰爭的地方救出來。”
皮特繼續問道：“那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但得到的回應依舊是搖頭，看來眼前這個小姑娘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皮特盯著對方道：“你既不和他住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入境管理局要真查起來，你很有可能被遣返。”
“可克萊門特說沒關係，沒人會到這附近搜查。”
皮特撇了撇嘴，克萊門特說得沒錯，哪個傻瓜也不會跑到這附近來盯著這些富人們。
覺得從小姑娘嘴裏套不出什麽，皮特看向一旁的中年婦女：“你見過我父親嗎？”
“曾經見過一次。”
“就一次？我父親什麽時候變成一個神秘主義推崇者了。”
“住在這附近的人大多都這樣。”
皮特皺著眉頭：“是嗎？他怎麽付你工資？時薪？”
“不，老爺一次性預支了我一年的薪水。”
“那家裏的生活費呢？這間房子的租金應該不菲吧。”
“生活費老爺會每月轉到一張銀行卡上，而這間房子，老爺已經買下了。”
克萊門特一定在隱藏什麽……這是皮特聽到這些回答後的第一感覺。
法娜姿覺得皮特十分關心家裏的情況，便掏出手機說：“你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嗎？如果想知道的更多，可以打電話給他。”
皮特想了想，覺得雖然拿到電話號碼也沒什麽意義，但還是掏出手機，將克萊門特的電話號記錄下來，更將自己的號碼告訴了法娜姿。
“如果有一天他騷擾你，你可以打我的電話，我會立刻過來把他抓起來。”
法娜姿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麽，說：“對了，就在這周五，克萊門特和我，約定到一家私人餐廳吃飯，如果你一起來，我相信他會高興。”
“私人餐廳？在哪兒？”
“費舍爾大街二百零一號。”
聽到這個地址，皮特覺得有些耳熟，但記不起到底在哪裏見過這個地址，問道：“費舍爾大街？我記得那裏全是高檔住宅，什麽時候有了一家餐廳？”
“具體我也不清楚，聽克萊門特說，那是一家高級會員製的餐廳，還跟一個富豪俱樂部有關，好像叫……”
一旁的中年婦女提醒道：“法蘭歌劇院。”
法娜姿說：“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怎麽樣？你願意來嗎？”
皮特皺著眉頭，看起來有些不屑：“聽起來很高檔，可我既沒有能穿去的禮服，也受不了吃個飯還得裝腔作勢的氛圍。”
法娜姿皺了皺眉，有些失落道：“喔，是嗎。”
接著皮特站起身說：“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既然他不在，我也該走了。”
“這麽快？不多待一會兒嗎？”
“警局還有很多工作，不能再悠閑下去了。”
周五，皮特早早駕車來到費舍爾大街201號門前，而他也查到，這裏原先正是葛林若家族的官邸，而如今從庭院的布置來看，真的改成了一家會員製餐廳，庭院裏到處都擺放著最高檔的桌椅以及幹淨的桌布，大門口還站著穿著正裝的接待員。
皮特的汽車就停在餐廳斜對麵的街邊，皮特盯著201號大門，不敢有絲毫鬆懈。
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經晚上7點了，克萊門特和法娜姿差不多該來了才對。
又等了將近三十分鍾，一輛黑色轎車停在201號門前。
接待員上前拉開車門，身著西服的克萊門特以及身著晚禮服的法娜姿走了下來。
皮特照下汽車的車牌後，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置信：“這老家夥到底從哪搞來這麽多錢。”
汽車被司機開走，克萊門特和法娜姿在接待員的指引下來，來到大門旁的一個裝置前，克萊門特低頭，將右眼對準掃描儀。
看到這一幕，皮特不禁發笑道：“哼，視網膜掃描？該死的富豪遊戲，不過是吃個飯而已，搞得這麽神秘。”
接著大門打開，克萊門特和法娜姿緩緩步入其中。
皮特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總算沒白等，可以利用他們進餐廳這個空閑，休息一會兒。又經過了三個多小時，馬上就要十點了。
突然間，隨著一聲警笛聲，皮特回頭看去，隻見一輛警用摩托停在自己後麵。
皮特不禁小聲咒罵道：“見鬼。”
一名戴著頭盔和墨鏡的警察緩緩走過來，敲了敲車窗，示意皮特將車窗搖下來。
打開車窗，皮特不耐煩地掏出警員證，亮給對方看，接著沒好氣地說道：“我在執行任務，識趣的就趕緊離開。”
對方絲毫不示弱：“我也在執行任務，請你下車。”
皮特不敢置信道：“你是認真的嗎？你無權這麽幹。”
“我當然有權這麽幹，我接到報警，說費舍爾大街201號附近有一輛可疑車輛在徘徊。”
皮特下了車，盯著對方問道：“你叫什麽？之後我一定會投訴你。”
對方聳了聳肩：“隨你喜歡。”
隨後，警察檢查了汽車內部以及後備箱，還逐一核實皮特證件的真實性。
在一通檢查過後，皮特沒好氣地說道：“夠了嗎？你可以離開了吧，我還要繼續執行任務！”
警察搖了搖頭說：“這裏是私人領地，不允許停放汽車，我還是得請你離開。”
“該死的特權社會！”坐進汽車，皮特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明白在這裏跟這警察耗下去不是辦法，隻能發動引擎，駕車在附近轉了一圈，但很快皮特發現，那名警察就在身後跟著自己，沒辦法，皮特隻能將車開得更遠些，直到那名警察不再跟著自己，再返回費舍爾大街201號附近。
但這樣兜圈子足足耗了將近二十分鍾，再次回到費舍爾大街時，皮特隻能祈禱克萊門特不要正好在這段時間內離開了。
可等到午夜，餐廳看起來已經停止了營業，也沒見克萊門特和法娜姿從裏麵出來，皮特知道是自己錯失了他們。
而此前拜托同事幫忙查尋克萊門特的車牌號，得到的結果是租車公司的汽車，可以說完全沒用，這樣一來，關於克萊門特的線索幾乎完全斷了，一切又要從頭來過。
知道再等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皮特駕車回了熔爐區。
回到公寓，上樓時，皮特與一名戴著兜帽的人肩膀相撞，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
沒好氣的皮特張開雙手大聲道：“嘿！”
但對方一聲不吭，也不回頭，匆匆下了樓。
“真是見鬼的一天！”皮特咒罵著撿起地上的手機。
擰開房門，皮特將外套掛起來，接著將手機扔在桌上，一屁股坐了下來。突然間，傳來一聲手機接到郵件的聲響。
皮特拿起手機，看了看，卻發現沒有郵件。
感到有些奇怪的皮特向四周看了看，接著聲音再度傳來。
皮特站起身，走向掛起的大衣，用手摸了摸，居然在兜裏發現了另一部手機？！
是剛才那個和自己撞了肩膀的人放進來的？
皮特疑惑著打開手機，上麵顯示出一條信息。
“如果想要追查六翼殺手以及吉姆·科洛，就去特默內斯市東的聖血教堂，那裏會有你想要找的。”
皮特看了看郵件地址，應該隻是一個普通的免費郵箱。
皮特回信道：“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麽？”
數秒過後，對方竟回信了：“我也是一個追尋真相的人，放心吧，我們暫時在同一條戰線上。”
皮特越發疑惑，回信道：“暫時？看來未來，我有可能會逮捕你這樣一個免費送別人手機的家夥？”
很快，對方再度回信：“去追尋真相吧，或許途中我們會再有交集，等那時，我再回答你如今的問題。”
之後皮特仔細查看了手機，裏麵沒有任何通話記錄，也沒有任何電話號碼，隻有一個郵箱，以及剛剛的幾封郵件。
第二天一大早，皮特驅車來到市區東部的聖血教堂。
禮拜剛剛結束，人群湧出。
隻有皮特一人逆著人流走進教堂，抬眼向四周觀望，這是一個較為現代化的大型教堂，雖然依舊由石頭堆砌而成，但內部裝潢顯出了不同，多層結構以及並不華麗的聖壇彰顯了其現代化與樸質的特點。
這時，彩色玻璃窗上的某個圖案吸引了皮特的目光，那是基督受難時的景象，但不同的地方在於右側肋骨處的傷口湧出的鮮血竟噴灑向全身，將整個身軀染紅，而另一個不同點則是頭頂的荊棘看起來更像一條綠色的蟒蛇。
這個圖案……難道會是那個牙醫身上文身的原型？
那個文身是血色的十字架上纏繞著一條毒蛇……看起來十分相似，看來這裏或許真的有什麽，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
找到一名開始打掃的司事，皮特掏出警徽，以及克萊門特的相片問道：“請問你見過這個人嗎？”
司事瞥了一眼相片，繼續打掃，用聽起來有些緊張的聲音，結結巴巴道：“不……不知道，有什麽事……的話，你可以去問這裏主事的神父。”
“那這個人呢？”皮特又掏出吉姆的照片。
司事停下手中的活兒，有些憤怒地結巴道：“我……我說了我不知道，你該去問神父！”
“你認識他？”皮特盯著對方，發覺對方的智力似乎有些缺陷，繼續追問道。
“不！不！不！我不認識他！”司事聲嘶力竭地否認道。
“他就在這裏，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得繼續打掃……”說著司事用力揮動掃帚。
“請問你是誰？”
這時皮特身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皮特回過身，隻見一名戴著眼鏡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神父走過來。
皮特掏出警徽，解釋道：“我是警察。”
“喔，請問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我在找人。”說著皮特掏出吉姆和克萊門特的照片。
神父皺了皺眉：“沒見過他們。”
“你確定嗎？”
神父點了點頭，問道：“他們犯了什麽事嗎？”
“他們涉及一宗謀殺案。”
“喔，很遺憾，我幫不上忙。”
皮特笑了笑：“沒事，我也隻是路過這裏，想到他們是基督教徒，沒準是這裏的教友，所以才進來問問。”
“還有什麽別的可以幫你的嗎？”
皮特聳了聳肩，和對方握手道：“沒了，不過謝謝你的幫助。”接著便離開了教堂。
回到車裏，皮特覺得經過剛才一番對話，如果這間教堂真的隱瞞了什麽，那最有可能成為突破口的就是那名智力看起來有些缺陷的司事。
皮特就這樣等在教堂對麵街邊的車裏。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隻見那名司事匆匆走出來。
皮特下了車，走在街對麵，跟著那名司事。
跟隨對方穿過數條街區，隻見其進入一家小型超市。
皮特隨即也進入超市，就這樣跟在對方身後，司事似乎毫無察覺。
皮特要想辦法刺激對方一下，待對方拿著一個筐在一個貨架前挑選商品時，皮特走到其身後，也開始裝模作樣地挑選商品，接著一個人低語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他就在那兒。”
司事吃驚地回過頭，看到是皮特時，指著對方半天發不出一個音：“你……你！”
皮特不為所動地繼續擺弄商品。
司事趕緊走開，拿出懷中的小紙條，看了看上麵的貨物清單，又看了看皮特，顯得心緒難安，接著跺了一下腳，匆匆朝另一個貨架走去。
皮特露出一瞥壞笑，知道自己的行為管用了。接著繼續跟著司事，不斷在附近騷擾對方。
“身為神職人員，說謊可不好。”
“吉姆·科洛就在那裏。”
“克萊門特和那所教會一定有關聯。”
司事不斷地快步走開，去往別的貨架，可皮特總是悄無聲息地跟來。
“是那名神父叫你什麽都不要說嗎？但記住，你是個乖孩子，不應該說謊。”
司事嚇得已經流出了口水，拿商品的手也越發顫抖起來。
知道已經差不多的皮特走過去輕拍司事的肩膀，說：“讓我們私下好好談談吧。”
這一下終於攻破了司事的心理防線，他大叫著拎著筐就往超市外麵跑，門口的警報器因為沒有消磁的商品而響起！
皮特衝了出去，一下將司事撲倒在地，接著將其雙手反擰到背後，拿出手銬銬住。
“這回我們有時間好好談一談了。”
將司事押回警局。
“他是誰？”問話的人是摩根，他雖然已經複職，但因為傷還未完全康複，不能跟皮特一同上街行動，便暫時在警局辦公室裏幹些文職工作。
“教堂的司事。”
“司事？他犯了什麽？”
“盜竊超市商品。”
摩根皺著眉頭道：“我不知道我們還得管盜竊案。”
“哼，當然不是單純的盜竊了。”說著皮特就想把司事押進審訊室。摩根拿起做筆錄的文件夾。
皮特張開手不解地問道：“嘿，嘿，你要幹嗎？”
“當然是和你一起審訊這個小偷。”摩根打量著兩眼發直的司事。
“對付這種家夥，我一個人就夠了。”
摩根瞥了眼皮特，鄭重其事地說：“作為你的搭檔，我要跟你一起審訊犯人，你有什麽意見嗎？”
皮特笑了笑，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好吧，我負責問話，你負責記錄。”
將司事帶進審訊室，皮特先給對方倒了杯水。
坐下後，摩根打開文件夾，拿出筆，對皮特說：“好了，你可以開始了。”
突然間，皮特拿起水杯，將所有水都潑到司事臉上，說：“喔，抱歉，忘了跟你說，這杯水本就不是給你喝的。”
摩根手中的筆停了下來，盯著司事，看對方幾乎快要哭出來的委屈神情，感覺對方的智力似乎有點問題。
司事用結結巴巴的聲音道：“我……我要……見神父。”
摩根用筆頭撓了撓腦門，問道：“你叫什麽？多大了？如今是幹什麽工作的？”
司事眼睛直愣愣地說：“我要……見神父。神父會救……救我。”
摩根繼續說道：“你盜竊超市的商品，現在隻有跟我們警方合作，才能得救，明白嗎？”“不！我沒有！我沒有犯罪！”
皮特坐在桌子上，雙手抱在胸前道：“告訴我吉姆·科洛在哪兒？我就相信你沒有犯罪。”
“不……不，我不認識什麽吉姆！”
吉姆·科洛？摩根瞥了眼皮特，這才明白皮特為什麽會管這件盜竊案。
“是誰吩咐你不要說的？克萊門特還是那個戴眼鏡的神父？你知不知道吉姆的女兒正在尋找他，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擔心自己的父親！你隱瞞吉姆的下落，殘忍地對待一個無辜的小女孩，難道就不是犯罪嗎？”
司事一時間沒吭聲。
皮特繼續說道：“你會受到懲罰，上帝不會原諒你的罪行，而我們警察也不會。”
司事看著皮特，喘著粗氣激動地說道：“跟……跟我沒有關係！我沒有犯罪！你們無權懲罰我！”
“人犯了罪，就會受到懲罰，不光你，那名神父也遲早會因為自己的謊言而付出代價。”
司事吞了下口水，低下頭，突然不住地念道：“神啊，請你將我自那鮮血般的罪惡深淵中救出吧！我將會高聲地替你詠唱著那永遠的正義。”
皮特和摩根對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頭，笑了出來。
司事繼續低頭念著。
“砰”，突然間，皮特重重地拍響桌子。
司事嚇了一跳，抬起頭。
皮特問道：“怎麽？以為上帝跟魔術師一樣，在爆炸和煙霧中登場了？”
司事神情抽搐，對於皮特挑釁般的話語感到憤怒與羞愧。
皮特繼續說道：“上帝啊，上帝，一個愚蠢的家夥以為自己多為你詠誦幾遍功德，就覺得自己能獲救，看看人間把你的教誨都歪曲成了什麽樣，不知廉恥的神父盜用你的名義，召集那些智力上有殘缺的家夥，讓他們牢牢地相信謊言，讓他們堅定地製造謊言。”
聽著皮特的譏諷，摩根手中的筆幾乎很難落下，能記錄的東西實在不多。
“神父是個好人！”司事激烈地爭辯道。
“啊，對了。我想你有那個東西吧？就是因為那個東西，神父才給予你司事這份工作的吧？”
司事聽著皮特的話，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殘疾證啊，因為你的這裏有些問題。”說著皮特指了指腦袋。
突然間，被激怒的司事砰地站起身，猛撲向皮特。
可皮特不慌不忙，退後一步，從大衣下抽出警棍，一下掄在司事腿上，接著又給對方肚子來了一下，司事流著口水趴倒在地。
而旁邊，急忙站起身、剛要掏槍的摩根鬆了口氣，看著皮特手裏的警棍說：“原來你早有準備。”
“當然，畢竟我們要麵對的很有可能是一頭披著神職外衣的野獸。”
摩根叉著腰說：“不過看他這樣，很難繼續問下去了。到頭來，也隻是白費工夫。”
突然間，皮特看著趴在地上的司事，在其脖子後麵，被衣服領子遮住的地方隱隱發現了什麽。
皮特趕緊彎腰，用手將司事的衣領子向下扒了扒，在司事後脖子下麵，顯現出的是一個血紅色十字架上纏繞著綠色毒蛇的文身。
“這個符號！”皮特吃驚地說道。
摩根也很吃驚：“和那個被殺死的牙醫身上的文身一模一樣。”
皮特露出一瞥笑容說：“哼，這個教會一定隱藏了什麽。”
隔天。
“喂，是艾麗嗎？我需要你幫我個忙，現在就來我家樓下。”
站在窗邊，皮特叼著煙，等待艾麗到來。
半個小時後，艾麗拎著包出現在皮特家樓下。
皮特拿出一個槍械用的高倍光學瞄準鏡，對著艾麗身後的街道一通觀察，果然有人在跟蹤她，還開著車。
皮特放下瞄準鏡，將手槍裝進腋下槍套裏，拿起米色長風衣，快步下了樓。
來到街邊，皮特招呼艾麗過來，兩人一同乘上汽車。
皮特正了正後視鏡，跟蹤艾麗的汽車果然跟了上來。
艾麗似乎什麽都不知道，問道：“我們去哪兒？”
“去找你父親，吉姆。”
“你知道他在哪兒了？”
“嗯。”
“為什麽？我們為什麽要去找他？”
皮特發動引擎：“你的父親惹上些麻煩，我得找到他確保他的安全。”
艾麗著急地問道：“什麽？他發生了什麽？”
“據我所知，邁克爾·高斯林也在找他。”說著皮特掛擋，踩下油門。
“為什麽？到底怎麽回事？”艾麗聽得一頭霧水。
“其實你父親曾經來過熔爐區找你，就是那時和邁克爾有過交集，而如今你父親為了逃避追殺，躲了起來。”
“邁克爾要殺他？為什麽？”
皮特瞥了眼艾麗：“你不明白？吉姆對於邁克爾來說是個威脅，就像我一樣，我們都有可能把你從邁克爾身邊帶走，我不知道你對邁克爾施了什麽魔法，但他就是瘋狂地迷戀著你，盡管可能在你看來表現得沒有那麽明顯。”
汽車行駛在街上，憂心忡忡的艾麗完全沒有發現皮特在不停地兜圈子。
皮特不斷注意後視鏡，跟蹤的車輛鍥而不舍，似乎沒有要放棄的念頭。
行駛到一段較為擁堵的路段，皮特衝艾麗提醒道：“係好安全帶。”
接著皮特突然打開副駕駛前的儲物櫃，拿出警燈，放在車頂，接著按下開關，警笛聲響起。皮特猛打方向盤，將汽車直接開上人行道。
踩下油門，汽車瞬間甩開了後麵依舊被堵在路上的追車。
左右轉動方向盤，不斷地躲避行人，開到紅綠燈處一個右轉，接著繼續無視紅綠燈，開出幾個街區後，皮特放慢速度，關閉警笛聲，將車頂的警燈也拿了下來。
似乎明白了什麽的艾麗問道：“剛才有人跟蹤我們？”
皮特點點頭，看著後視鏡道：“已經甩掉了。”
來到聖血教堂附近。
皮特指著教堂說：“我確信你父親就躲在這間教會裏，但沒人承認，所以我想如果你親自來找他，或許能說服教會的人或者直接引出你父親。”
艾麗皺著眉，顯得有些猶豫。
“就讓他繼續躲在這裏不好嗎？我們為什麽一定要找他？”
皮特覺得還不能透露自己其實是為了抓捕吉姆才來的，便敷衍道：“如果我能找到這裏，相信邁克爾不久後也會找來，我們得在邁克爾之前找到你父親，之後或者讓他放棄你，離開這座城市，又或者你們父女一同離開。”
“不，我不會跟他離開。”艾麗說得很堅定。
“嗯，那就讓他獨自離開，但我們現在首要目的是找到你父親，相信你也很擔心他吧。”
艾麗點點頭。
“來，下車吧。”
隨後兩人下車，一同走向教堂。
步入教堂，接著直接推開側門，進入內院。
“吉姆！你看看是誰來了？你的女兒，艾麗，她就在這裏！”皮特站在庭院中央大聲喊道。這時，神父匆匆從房間內走出，沒好氣地說道：“你怎麽又來了？”
“今天我帶來了吉姆的女兒，相信他一定想見見她才對。”
“這裏根本沒有你說的那個人！”
“可那名腦子有些問題的司事已經承認了吉姆就在這裏。”
“你把那名司事怎麽了？”
“他昨天在超市偷東西，正好被我撞見，身為一名有責任心的警察，怎麽能坐視不理呢？”神父喝斥道：“對於你的釣魚式執法，我不會善罷甘休，你等著被投訴吧。”
皮特聳了聳肩：“哼，看來我應該立即讓檢察官起訴他才對。”
“你！”
“怎麽樣？讓吉姆出來，我就放過那名司事。”
神父麵露難色，依舊拒絕道：“這裏沒有你說的人。”
皮特笑了：“我還想問問，那個文身代表了什麽？我以為教會是不允許相關人員文身的。血色的十字架上纏繞著一條綠色毒蛇，難不成是什麽新興邪教的標誌？”
神父似乎不打算回答，而是麵色鐵青地冷冷地問道：“警官先生，你有搜查令嗎？”
皮特盯著神父沒有回答。
神父繼續說道：“如果沒有的話，我現在請你立即出去，否則我將會以非法入侵罪起訴你。”
“你是認真的嗎？你不管那名司事的死活了？”
“既然他犯了錯，就該付出代價。”
這時皮特突然又大喊道：“吉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女兒就在這裏！出來吧！出來麵對一切吧！”
艾麗站在一旁聽著皮特和神父的對話，顯得一頭霧水。
“夠了，我要你馬上出去，否則我會立即打電話報警！”
皮特站在原地掃視四周，可等了一會兒，依舊不見吉姆出來，心中不禁咒罵道：該死……難道你不想見見自己的女兒嗎？難道想一直躲下去嗎？
“為什麽？為什麽我父親不願出來見我？”這時一旁的艾麗衝神父問道。
神父的情緒稍稍緩和道：“小姑娘，你父親並不在這裏，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你不應該聽信這名警察的信口胡說。”
艾麗看向皮特，希望從他那裏得到一些解答：“如果他真在這裏，他為什麽要躲著我們？”
皮特覺得還不是透露吉姆涉嫌謀殺的時候，含糊地說道：“或許他真的不在這裏，抱歉，是我得到的消息有誤。”
艾麗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麽？”
“你指什麽？”
被皮特這樣一問，艾麗也一時間說不上來，隻是覺得這件事很難理解。
皮特有些失望道：“好了，既然他不在這裏，神父先生也不歡迎我們，那我們走吧。”
之後，皮特把艾麗送到熔爐區附近，叮囑她絕對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去的地方，接著讓她自己走回落腳處，以防自己再次被人跟蹤。
隨後，皮特掏出那個曾經給自己發來訊息的手機，給對方發了一封郵件問道：“吉姆真的在聖血教堂？你確定嗎？”
很快，對方回複了。
“你還有別的線索嗎？”
看到這個回複，皮特笑了，再次驅車回到聖血教堂附近，就坐在車裏，監視著教堂附近的一舉一動。
而就在深夜十分，一切都安靜下來後，疲憊的皮特打起盹兒來。
突然，急刹車的聲響打破了周邊的寧靜，隻見一輛皮卡以及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教堂前，接著從汽車上下來數名手持槍械的打手。
皮特心想不好，難道白天時沒有把跟蹤者全部甩掉，所以邁克爾派人來殺吉姆了？
隻見其中兩人端著霰彈槍朝自己而來。
“砰”，槍聲響徹天空。
皮特趕緊低頭，汽車擋風玻璃瞬間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