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默內斯的中央火車站,站台上。

“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很辛苦。但作為搭檔,我怎麽也說不出很高興你離開這種話。”

“我知道……但為了我的家人,我不得不走。”

“嗯,或許離開是你最好的選擇。我還能說什麽,祝你在那邊一切順利?早早升官?或許我哪天會去找你。”說著安德爾走上前和克萊門特緊緊相擁。

接著克萊門特摸著自己兒子皮特的頭說:“跟安德爾叔叔再見。”

“再見,安德爾叔叔。”

安德爾俯下身子,用拳頭頂了頂皮特的胸口說:“嘿,小夥子,去了新學校,又能結識新的女孩子了,真是讓人羨慕。”

克萊門特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嘿,安德爾,皮特還是個孩子。”

安德爾站起身笑著說:“天哪,難道你非讓我哭喪著一張臉嗎?”

“好了,列車就要開了,我們上車吧,皮特。”說著克萊門特一手拉起皮特的小手,一手拎起行李箱走上列車。

安德爾在他們身後,撇撇嘴說:“沒了你,我似乎也沒什麽動力去破案了。”

克萊門特轉過身,哨聲響起,列車員揮動手中的信號棒,車門關閉,列車緩緩起動,克萊門特衝安德爾擺了擺手說:“不要像我一樣,放棄正義。”

這句話無法穿透巨大的噪音與車門。

隻有克萊門特的兒子皮特聽到這句話,皮特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隻見克萊門特的表情充滿了不甘、頹唐且迷惘,雖然皮特不能感受出很多,但依舊有種感覺印在心頭,讓自己一生都難以釋懷。

“好了,我們去找媽媽。”克萊門特鬆開皮特的手,讓兒子先進車廂,接著自己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報紙,拎著行李進入車廂。

找到妻子,克萊門特將行李放上行李架,接著坐到妻子身旁。

妻子微笑著看了眼克萊門特,湊近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親愛的,我知道這個決定對你來說非常艱難,但感謝你為了我們,放棄了許多。”

克萊門特笑了笑,回應道:“這世上沒有什麽比你們更重要,況且到了奧佩托拉,我依舊是個警察,隻不過換個辦公地點而已。安德爾適應了我這張撲克臉好久,不知道新同事要適應多久呢?”

妻子摟著克萊門特的胳膊說:“我想用不了多久。”

“希望如此。”

這時皮特坐在對麵說:“媽媽,我渴了。”

妻子翻了翻自己的包,拿出錢包對克萊門特說:“我去餐車給他買瓶水。”

“噢,好。”說著克萊門特撐開報紙,頭版頭條是一家銀行被搶的消息,嫌疑犯已經全部落網,上麵還印著嫌疑犯搶劫時戴的小醜麵具。

這時皮特也湊了過來,坐在克萊門特身旁,似懂非懂地瞅著報紙。

但正當克萊門特翻動報紙時,本來拽著自己胳膊的皮特突然鬆了手,克萊門特向自己的兒子看去,隻見皮特雙目瞪大向前,呼吸急促,麵部發紅。

“皮特!皮特!”克萊門特趕緊扔了報紙,雙手扶在自己兒子肩膀上,但皮特的呼吸似乎越來越困難,克萊門特大叫道,“有醫生嗎?請問這裏有醫生嗎?”

乘客們聽到叫喊,都不安地站起身,望向克萊門特的方向。

“借過,借過。”這時一名乘客匆匆來到克萊門特身旁說,“我是醫生。”

克萊門特有些失措道:“快!快幫我看看我的兒子!”

“是幹性溺水,快讓他躺平!”看到皮特的症狀後,醫生趕緊說道。

接著醫生迅速給皮特做人工呼吸,並不斷進行胸外按壓……

克萊門特雙手緊緊攥住,而這時,聽到**的妻子也回來了,看到自己兒子的狀況:“我的天!”驚呼過後,妻子幾乎要癱倒在一旁,克萊門特趕緊將她攬入懷中,不停地輕吻著額頭。

就這樣,列車繼續前行,而一切則向著更深的未知湧動,不停不息。

丁零零,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未知來電。

“不接嗎?”

“不想接。”雪莉·梅洛有意無意間輕輕撥動自己的金色發梢,臉上的淡妝足以讓她白皙透明的皮膚顯得絕美豔麗。

坐在高腳椅上,雪莉身著一身水色晚禮服,眼睛盯著手中的雞尾酒杯,話不多。

一旁身著燕尾服打著領結的男生問道:“怎麽?喝得不對胃口?”

聽到這話,吧台裏的酒保抬眼看了一下雪莉。

雪莉放下酒杯道:“沒有酒精的酒盛在雞尾酒杯裏,難道不會覺得不倫不類嗎?”

“沒辦法,這是學校規定。”

雪莉依舊盯著酒杯,露出一瞥笑容,不再作答。

這時男生主動道:“我可以邀你跳支舞嗎?”

雪莉拒絕道:“我不會跳,也不想跳,如果硬跟你站在舞池中央去跳,就會像這杯似酒非酒的東西一樣,顯得不倫不類。”

男生聳了聳肩繼續說道:“非常讚同,我注意你有段時間了,你真的很美,隻是這段時間顯得悶悶不樂,我有幸知道是什麽在困擾你嗎?我願意當一個傾聽者。”

“我悶悶不樂?有嗎?”雪莉的笑容中帶著一股倔強,擰著眉反問道。

“是什麽讓你這樣?是什麽樣的痛苦能讓你這樣出身高貴、舉止動人的小姐佯裝微笑?我真的很有興趣知道。”

雪莉晃了晃酒杯,嘲笑道:“難道你冀望我喝著假酒,借著根本沒有的醉意來向你吐露心聲?”

“那我怎樣做,你才願意傾訴自己的心聲?”

“如果你讓那個呆板的酒保真的端出一杯帶有酒精的飲料給我,或許我會考慮。”

“噢,我試試。”男生將酒保叫過來,在酒保耳邊耳語一陣,接著將幾張鈔票塞進酒保手裏。

但隻見酒保搖了搖頭,沒收男生手中的錢,繼續擦拭杯子。

男生尷尬地將幾張鈔票擺在桌上對雪莉說:“噢,這些是給他的小費,但看起來這位酒保是個守規矩的人,不肯給我們行方便。”

麵對男生的尷尬,雪莉笑了起來,搖搖頭說:“你看我的。”

隻見雪莉也把酒保叫過來,對他說了什麽,向身後不遠處的校長和夫人指了指,接著用手指比了個二。那名酒保隨即點了點頭,調了兩杯酒放在雪莉麵前,然後指著其中一杯道:“女士,你可以喝這杯,另一杯是帶有酒精的。”

雪莉笑著,拿起帶有酒精的那杯一口周進嘴裏,對酒保笑道:“噢,校長先生還要應酬,不能在這時喝醉了,你說對不對?”

酒保看到這種情況,挑了挑眉,說:“女士,下不為例。”接著收走已經喝幹的杯子,放進水池。

隨後,雪莉挑釁般地衝身旁的男生笑了笑。

男生搖搖頭說:“不如我們離開這裏?那樣我就可以請你多喝幾杯帶勁的。”

“你想認真追我,還是想上我?”說完這句話的雪莉撲哧笑了出來,“以你這個年紀的富家公子哥,腦子裏除了那點精蟲還剩什麽?如果你想上我,我勸你還是放棄吧,我才十六歲,被發現了可是犯罪。”

男生點了點頭:“我十七歲。”

突然雪莉的眼神向下瞟了一眼:“你拉鏈沒係上。”

男生慌張地趕緊向下看去,但拉鏈係得好好的。

“嗬嗬,等你毛長齊了再來約我吧。”雪莉看著對方慌張的樣子,帶著嘲諷的微笑道。接著拿起桌上的手機,準備離開舞會。

出了舞廳,來到鋪滿草地的校園後院。

“嘿,嘿,你接下來要去哪兒?”男生鍥而不舍地追出來問道。

雪莉邁著看起來仿佛喝醉的步伐,甩著手中的名牌包,大聲道:“我去找我喜歡的人。”

“他也是這個學校的?”男生認真地問道。

雪莉轉過頭,撇撇嘴拉長音說:“啊……是嗎?他是這個學校的嗎?你猜。”

“你就是因為他而悶悶不樂的?又為什麽要去找他?”

“這就是女人,女人大概都是這樣,如果你連這點都想不明白,還是趕緊回家,躺在媽媽懷裏聽睡前故事吧。”

男生用腳踩了踩草坪問道:“你在嘲笑我嗎?”

雪莉看著男生,挑了挑眉繼續挑釁道:“怎麽?生氣了?小寶寶想哭嗎?我可以給你些紙巾,你知道,這種東西女人總是帶著,隻不過我們是用來擦下麵,而你是用來擦眼睛。”說著雪莉上前將紙遞給男生。

男生一把將雪莉的手推開,張開雙臂道:“從沒人敢這樣羞辱我!”

看到對方終於不耐煩了,雪莉笑了笑,轉身就準備離開。

但突然間,雪莉的手被男生一把拉住。

“嘿!我話還沒說完!”

“放手。”當雪莉轉過頭時,那陰沉的表情讓男生瞬間鬆開了手,可轉瞬間,雪莉又露出笑容,接著道,“說吧,我偶爾也願意當一個傾聽者。”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誰!我更知道他絕對沒辦法來參加今天的舞會。”

男生的話讓雪莉的笑容漸漸淡去。

“你想說什麽?”

“艾倫·葛林若,那個和女仆私通,還謀殺了老管家的家夥,到底有什麽魅力值得你這樣思念他?如果他真是清白的,就應該勇敢地來學校,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躲在自己的豪宅裏,大門不出,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雪莉的眼神變得越發冰冷,盯著麵前的男生沒有吭聲。

男生大聲道:“或許他現在就躲在女仆的懷裏,享受著女人身體的溫暖。我有哪點比不上那個無恥、下流的罪犯?不要忘了,他就是個罪犯!我相信不久這座學校就會開除他的學籍,沒有哪個學校敢收他這樣一個罪犯!他這輩子注定是個失敗者!”

“說完了嗎?男人嫉妒的臉龐真是讓人作嘔,又或者說你根本不配稱作一個男人,回家去吧,不過記得在睡前穿上尿布,小心尿床。”雪莉冷冷地說道。

“你說什麽?”男生的表情顯示他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噢,媽媽的提醒總是不嫌多,我就再提醒你一遍好了,穿好尿布,不要尿床。”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男生打了雪莉一巴掌。

雪莉露出一瞥陰冷的笑容,眼神中沒有一絲懼怕,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說:“我就喜歡粗暴的男生。”

突然間雪莉扔了包,一把上去摟住男生的脖子,跟對方親起來。

一陣唇與唇的攪動之後,雪莉說:“伸出舌頭,讓我看見它。”

男生沒有多想,直接伸出舌頭。

雪莉露出笑容,卻突然用掌根重擊在男生下巴。

下排牙齒直接將舌頭咬破,男生滿嘴是血地慢慢退開。

雪莉從地上拿起包,笑道:“我想你的話終於說完了吧,那我先走了。”

而當雪莉轉身準備離去時,隻見一個穿著黑衣的高大身影就站在不遠處瞅著自己。

雪莉朝那個高大的身影走去,甩了甩包說道:“你都看到了?是那個渾球自找的。”

高大的身影從樹下走出來,露出灰白的發色與冰冷的雙目,這人正是雪莉的父親班·梅洛。

班點起一根煙說:“我沒有說你做錯了。”

“嘿,嘿,嘿,學校裏不讓吸煙。”雪莉上前一把將班·梅洛嘴裏的煙拿掉,扔到一旁踩滅,問道,“你怎麽跑學校裏麵來了?”

“我想看看跟我女兒跳舞的渾球都長什麽樣子,回去之後好把他們一一幹掉。”

“哼,你說冷笑話的功力還是那麽差。”說著,雪莉挽起班的胳膊,兩人向路邊的加長轎車走去。

來到汽車邊,副駕駛的門打開,弗蘭克一瘸一拐地下來,拉開後座的車門。

班·梅洛讓女兒先進去,接著掏出錢包對弗蘭克說:“去處理一下那個被雪莉打傷的家夥,如果他被自己的血嗆死就不好收拾了。”班給了弗蘭克一些錢繼續道,“必要的話,帶他去醫院,醫藥費由我們來承擔。”

弗蘭克將錢揣進兜裏,點了點頭,隨即一瘸一拐地向那個被雪莉打傷的男生走過去。

關上車門,汽車啟動。

雪莉打開左側的車窗,微風吹動她的發梢,街燈的光影不斷掠過她雪白豔麗的臉龐,在那上麵寫滿了不甘與苦悶。

“沒有一個稱心的男伴和你跳舞嗎?”班·梅洛坐在雪莉的對麵,盯著自己的女兒道。

雪莉笑道:“我害怕你把他們全幹掉。”

“女兒大了,我總不能一輩子像小女孩一樣把你圈起來吧。”

“你知道就好。”雪莉仰著頭說。

“不過如果有哪個男的在和你跳舞時手敢亂動,我一定剁掉他的雙手。”“嗯……你就是改不了,連開玩笑時的語氣都那麽像黑社會。”

“我剛才那句話可不是開玩笑。”

雪莉皺著眉,點了點頭道:“嗯,怪不得我笑不出來。”

回到住處,正要走進公寓大樓。

雪莉包裏的電話又響了,她對父親說:“你先上去,我接個電話。”

雪莉從包裏掏出電話,發現又是那個陌生的號碼,接著看了一眼時間,七點三十分,猶豫了一下接起電話道:“喂,你已經打了好幾次,我希望不會是撥錯電話號碼。”

對麵傳來一個陰沉且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和艾倫相似,但又略有不同:“當然不會,因為我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叫作雪莉·梅洛。”

聽對方叫了自己名字,雪莉皺了下眉,問道:“你是誰?”

“你周圍還有什麽人嗎?”

雪莉警惕道:“說你想幹嗎?”

“我有你最牽掛的人的消息。”

“什麽?”

“我再問一遍,你周圍有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嗎?”

有些吃驚的雪莉向四周望了望回答道:“沒有,我正站在街邊。你到底想說什麽?什麽我最牽掛的人?”

“艾倫·葛林若的消息,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雪莉吃驚地又一次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相信艾倫應該跟你說過我。”

雪莉腦子有些混亂,一時間沒有任何人選出現在腦海裏,搖了搖頭道:“我一時間想不出來。”

“我是艾倫的哥哥。”

雪莉猶豫了幾秒說:“我聽艾倫說過,他有一個進了瘋人院的哥哥。”

“是的,那就是我,我就是傑瑞·葛林若。”

對方表明了身份,雪莉第一時間問道:“艾倫現在怎麽樣?”

“噢,抱歉,你知道的,在瘋人院裏,每個患者能占據電話的時間有限,我現在必須要讓給別人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來瘋人院見我一麵,我已經有好久沒跟人麵談過了,那時我會把我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訴你。”

“瘋人院?在哪兒?”

“特默內斯隻有一所瘋人院在市郊,你告訴出租車司機,他自然就會知道了。”

“好,明天我就去找你。”

“我等你。”

掛上電話,雪莉深吸一口氣,需要些許冷空氣來讓自己平複心情。接著回頭看了看公寓內,父親已經上了樓,應該不會有人聽到自己剛才的對話吧。

傑瑞……瘋人院,雖然有些抗拒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但悸動一遍又一遍地催動雪莉內心,雪莉想知道艾倫的消息,也想見見艾倫的哥哥。

第二天下午,雪莉借身體不適獨自一人離開了學校。

攔下出租車,雪莉對司機道:“市郊的精神病院。”

汽車緩緩起行。

雪莉盯著窗外,天氣漸寒,人們身上的衣服逐漸換成了冬裝。

艾倫雖然說過他會離開,還讓自己去找他,但一切來得太突然,雪莉也沒有任何消息源,尋找艾倫便成了一個夢,難以觸及。

而如今,機會終於擺在眼前,雪莉明白自己絕不能錯過,否則會後悔終生。

來到精神病院的會客室,雪莉焦急地坐在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玻璃窗外的走廊裏,保安帶著穿著白色病服的男性向房間門走來。有些激動的雪莉甚至站起了身。

房門被推開,保安和男子一同走進來。

保安站在一旁,男子眼睛盯著雪莉,緩緩走向雪莉對麵的座椅。

“你就是傑瑞?艾倫的哥哥?”雪莉撥了一下耳邊的發梢問道。

傑瑞坐下後,衝雪莉問道:“你不坐嗎?”

雪莉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慌張地站起了身。

坐下後,雪莉打量著自己對麵的男子,他有一雙深邃的藍色雙目,嘴周圍布滿了胡須,柔軟的深棕色頭發似乎經過發型師的打造,還抹了發膠,向上卷曲,呈現出狂野。

雪莉覺得傑瑞的帥簡直令人感到畏懼,像魔鬼一般**著所有異性,甚至連同性都有可能被他吸引。

他就是艾倫的哥哥?雪莉有些不敢置信,傑瑞給人的感覺和艾倫大不相同,而傑瑞如今的樣子,更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發瘋的跡象。

“沒見過一個瘋子長得這麽迷人吧。”說著傑瑞露出笑容。

雪莉回過神,表情嚴肅,問道:“你是艾倫的哥哥?”

“是的,艾倫正是我最親愛的弟弟。”

“他怎麽樣了?”

“艾倫?他很好,但也很不好。”

“他發生了什麽?他在哪裏?”雪莉語氣顯得很急。

“在我告訴你之前,我想明確一件事情,你會幫助艾倫吧?無論他遇到了什麽情況。”

“當然,我一定會幫他!”

“我弟弟真是個可愛的渾球,招那麽多人喜歡,那麽多人都想幫他,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不過我無法從這座瘋人院離開,因為需要監護人的許可。”

“他到底怎麽了?”

“據我所知,他隻是受了一點小傷,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受傷了?他在哪裏?”

“從他消失的那天開始,他就帶著我們的妹妹,南希,逃進了特默內斯的貧民區。”“貧民區?”

“嗯,據我了解的情況是這樣的,並且艾倫利用南希成功地從我們父親那裏勒索了五百萬元。”說時傑瑞的表情上始終掛著微笑。

“然後呢?”雪莉聽著這一切,感到越來越緊張。

“然後,在我進入瘋人院前就安排好的一個眼線告訴我,我的父親,也是艾倫的父親,他雇傭了一個人去尋找艾倫,並且不計艾倫的生死。”

“一個人?”

“有人說他是一個殺手,曾經殺過很多人,喜歡穿著黑色長衣,頭戴禮帽,臉上扣著銀色麵具,還有人說他是個幫派老大,控製著貧民區絕大部分區域。”

聽到這裏,雪莉再難回應半個字。

傑瑞盯著雪莉驚訝與恐懼並行的表情,緩緩地說道:“我想你知道了他是誰。”

這時,會客室外。

兩名保安路過,其中一人盯著裏麵說:“又是個大美人來看望他?這個家夥還真招女人喜歡,怎麽說他也是個瘋子啊。”

另一名保安道:“你要長得有他一半帥,肯定也很有女人緣。”

“這倒是,我覺得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不過與其被關在這種地方,我還是寧願長得醜點。”

會客室內。

“想感歎世界真小,是不是?”

“這就是你找我來的目的?我能做什麽?阻止這個殺手?”

雪莉臉上表情變化的很快,剛剛的失措在說話時已然消失不見。

傑瑞全都看在眼裏,說:“看來你完全知道自己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個殺手不一定就是我父親。”

“你如今低沉的語氣代表你無法完全否定我所說的一切。”

“你這麽說總有你的理由,我不可能像個瘋子一樣大聲斥責你。”

傑瑞的嘴角始終掛著笑意,說:“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堅強、出色,艾倫能遇到你,真是他走運。”

“你把這一切告訴我,到底想幹什麽?我認為你不是個天真的人。”

“當然,我從沒想過你父親會聽你的片麵之詞就放棄追殺艾倫。”

“那你想讓我幹什麽?去找艾倫?然後挺身保護他?”雪莉眯著眼睛,盯著傑瑞,盤算著對方心中所想。

“讓你放棄一切去找艾倫?不,我絕不會提出這種無理要求。我隻想問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不是我,而是艾倫來找你呢?”

“艾倫來找我?”這一點雪莉完全沒有想到。

“如果他懇求你幫助他,你會怎麽辦?”

“我會幫他……”雪莉說得有些不確定。

傑瑞進一步逼迫道:“怎麽幫?你不會為了他而去觸怒自己的父親,因為你早年喪母,你父親承擔了所有一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能脫離困苦,你明白,如果你也反對他,這世上就沒人再會支持他。”

雪莉被說得啞口無言,緩緩地說道:“我會想辦法,盡自己最大可能……”

“維護艾倫就代表反對你父親,如果你因為一時衝動去找了艾倫,更在你父親要抓住他、要殺他時,挺身維護了艾倫。你們父女的關係將因為一個男人而再也回不到從前。”

雪莉越聽越糊塗,傑瑞的話語看似在讓自己不要幫艾倫……

接著傑瑞本來高昂的語氣漸漸放平:“而缺少你的幫助,就算艾倫不被你父親殺死也會被抓去我們父親麵前,我了解門德斯,他不是一個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人,更不是一個會輕易原諒他人的人。他或許會將艾倫私自囚禁起來,折磨他的肉體與靈魂直至屈服。”

雪莉沉默不語。

傑瑞繼續說道:“最好的結果或許就是艾倫受到法院公正的審判,然後被關進監獄。”

“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我也沒辦法幫他。”說著雪莉搖了搖頭。

“不過你忘了,艾倫是會反抗的,他會為了躲避警察和你父親的追捕而反抗。而在反抗途中,他的生死難料。相信你也知道,艾倫的個性到底怎樣,他不會認輸,他是那麽倔強,而你喜歡他也正是因為這些與眾不同的地方,是吧?”說著傑瑞臉上那種嘲笑般的微笑一掃而光,語氣顯得真切,並令人動容。

傑瑞一番話,讓愁容爬滿雪莉的臉龐,隻見雪莉有些恍惚地回答道:“是的……”

“你父親會因為你對艾倫的幫助而心碎,艾倫又會因為你的袖手旁觀身陷死亡的深淵。”

傑瑞看穿了自己內心的一切,雪莉低下頭,帶著懇求的口吻問道:“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活下來?”

看雪莉沒了主意,傑瑞露出一瞥不易察覺到的笑容緩緩道:“讓一切都能按你心意繼續下去其實並不難,首先,你要在艾倫出現在你和你父親之間以前做些準備……第二,據我所知,艾倫已經知道追殺他的人就是你父親,我想他會主動接近你,你要為他創造接近你的機會……第三……”

幾個小時後,班·梅洛經營的餐廳裏。

雪莉將一張報紙按在桌上,衝總是坐在角落位置的弗蘭克問道:“我父親是不是又化身為銀麵去殺人了?”

弗蘭克推了一下鼻梁的老花鏡,瞅著麵前的報紙,那上麵說教會神父遭不明身份者所殺,殺人者戴著銀色麵具。

接著弗蘭克摘下眼鏡道:“這不是你父親。”

“除了他,還會有誰戴著銀色麵具去殺人?”

“沒準是模仿者,據我所知你父親已經不幹這種活兒很多年了。”

“弗蘭克叔叔,你應該勸勸我父親,他既然已經很多年不再幫特默內斯的富人幹這些事,就應該也拒絕這一次。”

弗蘭克搖搖頭,皺著眉頭道:“這裏麵很多事情你不懂。”

“或許我不懂其中的利益糾葛,但知道這麽多年,父親作為一個殺人犯內心承受的痛苦以及那種危險與不安。”

這時,吧台的酒保和其餘幾名打手都看向雪莉這邊。

弗蘭克低著眼,不敢直麵雪莉,從兜裏掏出煙和打火機,可半天點不著火,接著將煙又放在桌上說:“撐起我們這班兄弟的人是你父親,我們最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那你就應該阻止他。”

“我說了,可他不聽,說這次拜托他的人很有勢力,或許能介紹你父親加入法蘭歌劇院。”

“法蘭歌劇院?那是什麽?”

“特默內斯的一個富翁俱樂部,雪莉,你該相信你父親,這麽多年了,他從未失過手,他依舊是最頂級的。”

“我們好像有點跑題了,這跟他的身手如何沒關係。”

弗蘭克聳肩道:“雪莉,你得相信我,我真的盡力去勸他了,我們如今的買賣足以支撐起富足的生活以及你的學費,沒必要再冒險,我真的說了。”

看到弗蘭克滿臉的無奈,雪莉知道沒必要再逼迫對方下去,說:“好吧,我相信你,不過我要你告訴我父親,如果他再不收手,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勸他住手。”

弗蘭克皺眉看著雪莉,顯得有些不解。

雪莉叉著腰說:“現在,我要些錢打車回家。”“我們可以送你。”

雪莉搖了搖頭:“我要的是錢。”

弗蘭克抿了抿嘴,看向吧台的酒保。

老酒保知道了弗蘭克的意思,打開收銀機,從裏麵拿出鈔票。雪莉走過去,將鈔票塞進包裏說:“不夠。”

酒保有些為難地瞥向弗蘭克,弗蘭克點點頭。

酒保又數出不少百元鈔票遞給雪莉。

拿完錢,雪莉沒再說什麽,迅速走出餐廳。

弗蘭克對吧台上坐著的幾個人說:“吉米,帶兩個人跟著保護她,有什麽狀況電話通知我。”

看著手下出了門,弗蘭克掏出電話,撥通班·梅洛的號碼。

“班,你女兒知道你又重操舊業了。”

“她去你那裏了?”

“是啊,剛走。看起來很憤怒,還說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讓你住手,她真的很擔心你,不如這次的工作……就放棄吧。”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回應道:“我們已經為這次工作死了好幾個兄弟,現在放棄?沒可能。”

弗蘭克點點頭說:“嗯,你說得對,不過放心吧,我已經派人盯著雪莉了,以防她出事。”

“嗯,謝謝你,弗蘭克。”

接著,掛上電話,弗蘭克看向窗外,天色漸暗,總有什麽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弗蘭克搖了搖頭,衝酒保要杯酒,獨自喝了起來。

“我要一個房間。”

雪莉站在櫃台前,正辦理入住手續。

兩名弗蘭克的手下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正盯著雪莉的一舉一動。

帶頭叫吉米的來到一旁的公用電話處,塞進硬幣,撥通了弗蘭克的手機。“她正在辦理銀月酒店的入住手續。”

“嗯,派一個人跟她上樓,之後告訴我房間號碼。”

掛上電話,吉米看雪莉拿到房門鑰匙,接著走向電梯。

待電梯門合嚴,吉米走向前台,想問雪莉的房間號碼。

但這時,一名看起來十三四歲的男孩從地上撿起一個錢包,接著衝前台問道:“噢,這一定是剛才那位小姐掉的,她住在幾號房間?我想把這個交還給她。”

前台微笑道:“噢,謝謝你,交給我們吧,我們會還給她的。”

男孩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馬上親自交還給她,沒了錢包,她一定很著急。”

前台看著男孩皺了下眉頭,覺得這樣一個小男孩應該沒有惡意,便說:“噢,好吧,她住在602房間。”

“謝謝。”

看著男孩走向電梯,吉米趕緊從樓梯上樓,趕到六層,來到走廊的拐角,電梯並沒有在這層停,吉米看著電梯的標識一直往更高層而去,心中有些疑問,剛才那個男孩是什麽人?他怎麽問了雪莉的房間號碼卻沒來找她?

吉米掏出手機,撥通了身處一層的同伴的電話。

“我在六層這邊守著,你們看住一層。”

“知道了。”

“在你變回普通人以前,我不打算回家。”

電話裏,雪莉的留言被一遍又一遍地放出來。

班·梅洛給自己倒了杯酒,看著窗外的夜色,微微歎口氣,而整個樓層再沒聲響。坐在麵衝落地窗的椅子上,班將酒灌入喉嚨,漸漸閉上雙眼。

第二天清晨,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驚醒的班拿起電話,聽到的是弗蘭克的聲音。“雪莉在酒店用完早餐就坐出租去上學了。”

班捏了捏兩眼中間,昨晚睡得很不踏實,回答道:“嗯……繼續看著她。”

電話那頭的弗蘭克問道:“如果她花光了錢再來找我要,該怎麽辦?”

“她不是那種任性的姑娘。”

“嗯。”

可正當弗蘭克要掛下電話時,班突然問道:“對了,你知道她昨天在找你以前去過哪兒嗎?我聽她學校的人說,她挺早就請了假,自己一個人離開了學校。”

“不清楚,怎麽了?”

“你知道吧,我們這次的目標,艾倫·葛林若,他和雪莉是一個學校的,雖然不在同一個年級,但還是有可能……”

“就算他真的認識雪莉,我想光憑姓氏不會把你們聯係到一起。”

“或許吧。”

就這樣過了幾天。

夜晚,平靜出現了裂痕。

下學回到酒店的雪莉,在房間地上發現一個信封。

看樣子是白天時,有人順著門下麵的縫隙扔進來的。

打開來,信上麵寫著:“酒店地下一層的酒吧,艾倫。”

這時雪莉不禁回憶起傑瑞的話語,傑瑞果然說中了,雪莉感到有些害怕,仿佛一切都被這個住在瘋人院的家夥所看穿。

之後雪莉將信和信封攢成紙團,扔進馬桶,反複衝水了數次,將它衝走。接著從包裏掏出口紅,對著鏡子,輕輕抹在唇上。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雪莉心中湧起陣陣激動,但想到父親的手下一定在哪裏監視著自己,不能被他們看出端倪,便用手把口紅又抹掉了。

走出房間,下樓來到地下,酒吧裏燈光昏暗,時間還早,客人並不多。

雪莉坐到吧台前。

酒保抬眼打量了一下她,問道:“小姐,你要喝些什麽?”

“雪利酒。”

酒保拿出杯墊、雪利酒杯與酒瓶,斟上一杯,接著輕推到雪莉麵前。

雪莉拿起酒杯,將其一飲而盡。

幾分鍾過後,酒保看到雪莉左右兩邊依舊沒人,搭話道:“小姐,你住在這間酒店?”“是的。”

“來特默內斯玩?”

“不,我住在特默內斯。”

“噢,那怎麽會住進這家酒店?”酒保一邊擦拭杯子,一邊問道。

雪莉露出一瞥笑容道:“因為一些家庭原因。”

酒保挑了挑眉毛:“因為家庭原因而住進這麽高級的酒店,看來你一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

“嗯,算是吧。”

這時酒保注意到雪莉不斷看腕上的手表,便問道:“你在等人?”

雪莉點點頭。

“對方沒遵守時間?”

雪莉搖搖頭說:“或許是我來早了,女性不都應該遲到些,好讓男人等待以體現風度嗎?”“嗯,很有道理。”酒保看著雪莉麵前的空杯子問道,“再來一杯嗎?”

“嗯。”

酒杯裏再度注滿**,雪莉向四周瞥去,依舊沒有艾倫的身影。

他不來了嗎?想到這裏,雪莉心中的激動漸漸被失望所替代。

“看來這個人對你很重要。”酒保觀察到雪莉細微的神情變化。

雪莉露出苦笑道:“嗯,有那麽一點點重要吧。”

這時,酒保拿出一個杯墊,掏出筆在上麵寫了什麽,遞到雪莉麵前。

雪莉疑惑地看著酒保,笑了笑說:“如果想要我的電話號碼,還是算了吧。”酒保笑著回答道:“噢,那真讓人失望。”

可當雪莉低頭看到杯墊上寫的話後,呆住了。

幾秒過後,雪莉抬起頭,盯著酒保小聲問道:“你為什麽會知道他的名字?”

酒保麵無表情地擦拭酒杯道:“你等的人已經來了。隻不過他暫時不能現身在這裏。”

“真的?”

酒保露出笑容,點點頭,接著又拿出一個杯墊,在上麵寫了些話,擺在雪莉麵前。上麵寫到:把房間鑰匙交給我,我會轉交給你等的人。

雪莉心跳不由得開始加速,不安更是湧上心頭。

雪莉點點頭,一口將麵前的酒周進嘴裏,放下空杯,從包裏掏出房門鑰匙,輕輕按在桌上,接著鬆開手……

酒保伸出手,拿起空酒杯以及杯墊的同時將鑰匙一並拿起。

接著酒保走進後廚,過了一會兒,酒保出來,繼續擦拭著杯子,對雪莉道:“你的賬已經結過了。”

“噢。”雪莉點點頭,從高腳椅上下來,轉身準備離開酒吧。

酒保在身後輕聲道:“歡迎下次光臨。”

站在房間前,雪莉發現門留了一道縫隙,並沒有鎖。

假裝插入鑰匙,擰動把手,接著雪莉推開門。

房間內的燈是開著的,輕輕將門合嚴,雪莉靠在門上,深吸一口氣,接著向前邁步,視線逐漸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卻發現空無一人。

就當雪莉疑惑時,一把槍從漆黑的洗手間裏伸出,頂住她的太陽穴。

雪莉小心翼翼地問道:“是艾倫嗎?”

“我沒想過我們會是以這種方式再見麵。”

雪莉向右方看去,一個戴著黑色禮帽身著神服的人影從黑影中站出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自己,壓低的帽簷下看不清臉龐,但從聲音可以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艾倫·葛林若。

艾倫用左手摘下帽子,露出他清秀但此時看起來冰冷的臉龐。

“我們好久不見了。”說時艾倫露出一瞥與以前十分不同的笑容,那笑容裏包含著無奈與堅定以及難以言喻的某種感覺。

雪莉盯著艾倫,問道:“你為什麽要用槍指著我?”

“我怕幾秒之後,你父親的手下便會衝進來將我亂槍打死。”

“怎麽會,你是我的同學,就算他們發現也不會怎麽樣,艾倫,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我真的很擔心。”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為什麽我應該知道?我應該知道什麽?”

“你父親在追殺我。”

雪莉滿臉震驚地問道:“我父親追殺的人就是你?到底為什麽?”

艾倫盯著雪莉的臉龐,對方看起來不像說謊,解釋道:“因為我父親雇用了你父親。”

“你父親?他為什麽要找人追殺你?”

艾倫語氣平穩道:“因為我偷了他女兒,還勒索了他五百萬。”

“我隻知道我父親又化身為銀麵去殺人,但沒想到他追殺的人竟是你。”說著雪莉顯得越來越激動,眼淚似乎也要迸出,“怎麽會這樣?”

看到雪莉動情與無措的樣子,艾倫心中越發不忍,本來端著槍的手漸漸放下來。

雪莉一下子撲在艾倫胸前,帶著哭腔問道:“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才能幫你?”

“我希望你能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兒?”

“就待在這個城市特默內斯裏,隻不過是一個你父親不知道的地方。”

“我需要你才能安全地離開這個城市。”

“你想利用我來威脅我父親?”說著雪莉抬起頭,看著艾倫。艾倫回答道:“是的。”

“我有選擇權嗎?”

“我很想說有,實際上並沒有。”

雪莉後退幾步,盯著艾倫,說:“我願意跟你一起走。”

“跟我一起走?”艾倫對雪莉的提議感到吃驚。

“是的,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城市。”

艾倫搖了搖頭:“那不可能,如果我真的帶你走,你父親會永遠追著我們,那我們的一生就隻能活在逃亡中了。”

雪莉露出一瞥帶著失落的苦澀微笑:“是啊,一起離開隻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

接著兩人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雪莉率先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帶我離開這裏?”

“我不想強迫你,但我希望是現在。”

雪莉皺著眉頭問道:“你要怎麽帶我離開?我父親的部下就在這間酒店裏守著。”“這你不用擔心,經過幾天的觀察,我們已經大致了解了誰是你父親的部下。”

“我們?”

“是的,我和我的同伴。”

“嘿,吉米。”

“噢,弗蘭克。”

“她在嗎?”

“嗯,剛從酒吧回房間。”

“她去了酒吧?”

“是啊。”

“酒保接待了她?給了她酒?”

“對。”

“該死的,我之後一定會投訴這家酒店,她還隻是個孩子。”說著弗蘭克掏出錢包,拿出些鈔票交給吉米說:“帶兄弟們去吃點好的。”

吉米點點頭,叫上其餘兄弟一起出了酒店。

弗蘭克拖著跛腳,一瘸一拐地走向電梯。

其他要乘電梯的客人都比弗蘭克走得快,所以不少人先進了電梯,然後按住開門的按鈕等待他。

“抱歉。”最後一個進入電梯的弗蘭克表達了一聲歉意。

來到六層,弗蘭克摸出懷裏的小本,翻開來,複習一遍上麵要對雪莉說的話,接著收起來,走到602房間前。

正當弗蘭克要敲門,似乎聽到房間裏有什麽聲響。

但這時另一台電梯門又打開了,下來一名看起來喝多的人,嘴裏不斷說著毫無邏輯的話語,被人攙扶著向走廊另一頭走去。

當走廊再度恢複安靜時,602房間內傳出的聲音也消失了。

隻是自己的錯覺吧,弗蘭克皺了皺眉,敲響房門。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

但隻開了一條縫,防盜門鏈還掛著。

雪莉露出半張臉,顯得有些驚慌,衝弗蘭克問道:“弗蘭克叔叔,你怎麽來了?”

弗蘭克笑了笑:“你和你父親這麽鬧下去,我這個做朋友的能不來勸勸你嗎?”

“弗蘭克叔叔,你應該去勸勸我父親才對。”

“勸完你,我立馬就去說他。”看著雪莉為難的樣子,弗蘭克問道,“怎麽?連門都不讓進?”

弗蘭克笑著說:“這才是對待長輩應有的態度。”接著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間,“房間不錯,不愧是銀月酒店。希望你不要在這裏住上癮了。”

“怎麽會。”

說著雪莉打開冰箱衝弗蘭克問道:“要喝點什麽嗎?”

弗蘭克坐在椅子上說:“噢,不了,你知道酒店的酒水比我們店裏的貴不少。”

雪莉點點頭,坐在**,看向弗蘭克,接著皺了皺眉頭。

弗蘭克知道雪莉的意思,趕緊道:“噢,我想說的是,作為父女,何必鬧到離家出走這地步呢?你父親真的很不容易,撐起一個家,還撐起一個大家,我們這班兄弟都很敬佩他。”

雪莉晃悠了一下腿說:“我沒有不尊敬他,我這一輩子最仰慕的人就是我父親,但如今他真的該收手了,他不再適合這種工作。”

“幹完這件,我就會勸他收手,決不讓他再涉及這樣的工作。但因為這件事,我們已經死了好幾個兄弟,你知道你父親的脾氣,他不可能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

“如果他不追殺對方,對方怎麽會反過來殺他的兄弟?這種仇殺的輪回,到何時才能結束?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別人的孩子來找他報仇,最終將他殺死。”

“不會的。你父親隻是受人所托,要報仇也不該找你父親。”

“你怎麽能保證呢?”

“我和兄弟們會盡所有力量來保護你和你父親,回家吧,雪莉,那裏才最安全,你一個人住這種地方,你父親和我都放不下心。”

“不,我暫時不會回去。如果我現在回去了,就代表我屈服了,我父親還會按著他的想法繼續走下去,我得阻止他!”

“阻止他的方法有很多,你不一定非得要用這種方式。”

“弗蘭克叔叔,你走吧,我累了,我們倆是爭不出結果的,我不想再說下去了。”

看到雪莉堅定的臉龐,弗蘭克皺了皺眉,撓撓額頭:“好吧,那你一個人小心點,我先走了。”

隨後弗蘭克出了房間,來到電梯前麵,按下按鈕。

弗蘭克搖了搖頭,覺得事情一籌莫展,但當電梯門打開時,弗蘭克突然又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小本,看了看,發現自己忘記上麵寫得好幾點,便決定再回去嚐試說服雪莉。

弗蘭克一瘸一拐地回到雪莉房門前,想再一次敲響房門時,又聽到房間內傳出說話聲,這次沒了幹擾,弗蘭克知道自己絕對沒聽錯。

是誰?如果是雪莉的同學,那剛剛為什麽要躲起來……難道真的如班所說,雪莉和艾倫認識?房間裏的人就是艾倫?

想到這裏,吃驚的弗蘭克立即掏出懷裏的手槍,接著從兜裏拿出彈匣,剛想插進去,但常年不握槍的雙手沒拿穩,彈匣掉落在地。

接著弗蘭克站起身插上彈匣,撥開保險,拉動套筒。

弗蘭克深吸一口氣,將握槍的右手背在身後,用左手重重拍響房門。

很快,房門被拉開。

雪莉探出頭問道:“怎麽了?弗蘭克叔叔,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聽見你房間裏有人,是什麽人?你同學?”弗蘭克盯著雪莉問道。

“沒人,弗蘭克叔叔,是你聽錯了!”說著雪莉又想關門。

弗蘭克用皮鞋卡住門:“我絕沒聽錯。”接著用身體一撞,將門頂開。

“那個人在哪裏?”進門的弗蘭克視線掃過整個房間道,“如果你父親知道,你和你同學在酒店裏私會,他會要了你這同學的命。”

弗蘭克來到窗邊,拉動窗簾,後麵並沒有藏人。

“他在哪兒?”弗蘭克提高了聲調。

整個屋子沒人,隻剩下洗手間沒檢查,弗蘭克看了一眼雪莉,舉槍指著洗手間,命令道:“叫他出來。”

“噢,天哪,弗蘭克叔叔,你真的嚇到我了!”

這時洗手間裏傳出一個聲音:“我現在就出來。”

“臭小子,不要耍什麽花招,我現在正拿著槍。”弗蘭克警告道。

而接下來,看著對方走出洗手間,弗蘭克吃了一驚,不禁叫道:“天哪,真是你,艾倫·葛林若。天下竟有這麽巧的事情。”

這時雪莉雙手抱頭,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雙手舉高。”弗蘭克用槍指著艾倫,艾倫隻能服從。

雪莉突然抱住艾倫,擋在艾倫身前說:“弗蘭克叔叔,我不能讓你打死他!”

弗蘭克不解道:“你瘋了嗎?雪莉,他正是你父親追殺的人,他接近你的目的一定不單純!”

“無論他來的目的是什麽,我都不能讓你殺了他!”

“走開,雪莉,我沒打算殺他!我要帶他回去見你父親!”

艾倫緩緩推開雪莉道:“是的,他並不是要殺我,隻是要抓我回去交差,我不會有事的。”

“不,我不能讓你走。”說著雪莉的手突然摸到艾倫腰間的手槍,一把拔出來,指向弗蘭克道:“不,我不能讓你帶他走!”

“放下槍,雪莉,你不知道怎麽用它,你會傷到自己!”弗蘭克大聲道。

“雪莉,不要。”說著艾倫一把攥住手槍的套筒,阻止任何有可能的開火,搖了搖頭道,“在這裏發生槍戰,會連累你,聽他的話,放下槍。”

雪莉看看艾倫,一時間沒了主意,慢慢鬆開手。

艾倫握著槍,接著輕輕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張開雙手表示自己無意奪槍反抗。

“退出房間。”弗蘭克命令道。

“好的,不要開槍。”說著艾倫點點頭,和雪莉一同慢慢退出房間。

接著弗蘭克也出了房間,繼續道:“去樓梯間。”

“決不可能。”對於雪莉的請求,弗蘭克堅定地回絕道。

但就當三人接近樓梯間時。

突然,從弗蘭克身旁的員工室裏躥出一個矮小的身影,用手中銀晃晃的匕首捅進了弗蘭克側麵的腹部,一連三刀!

“不!弗蘭克叔叔!!”突發的狀況讓雪莉尖叫了出來。

而艾倫也吃了一驚:“伊安?!”

將匕首捅進弗蘭克腹部的人正是那個在孤兒院下毒、十分討厭艾倫的男孩!

繼續刺了已經倒地的弗蘭克數刀後,滿身是血的伊安站起身,走上前,一巴掌打在依舊尖叫的雪莉臉上,惡狠狠道:“婊子,住嘴!”

“你到底在幹什麽?”震驚的艾倫有些顫抖地問道。

“我在幹嗎?我在幫你解決問題,快!帶走這個婊子!去地下停車場!”說著伊安一把拽住雪莉的頭發,將她拖進了樓梯間。

而艾倫則看著肚子不斷流血的弗蘭克,後退著走進了樓梯間,匆匆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