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數天前的清晨,天還沒完全亮。

警探克萊門特不自覺間開車來到特默內斯富人區,將車停在葛林若家大門的不遠處。

克萊門特就坐在車裏,眼睛死死盯住葛林若家的院子。

克萊門特不甘心,覺得老管家昆特以及他兒子的死一定還隱藏了什麽。

可到底是怎麽回事……克萊門特心中也充滿了不確定,正是這種不確定讓他如今漫無目的地來到葛林若家門口。

不久,一輛救護車開進院門。

克萊門特凝神仔細看著。

救護車裝上病人,很快離開了。

克萊門特趕緊掛擋,踩住油門,跟上救護車。

一路跟到醫院,克萊門特下車,衝急救人員出示警徽,接著在移動的病**看到的是頭部流血的女仆,她是……克裏斯蒂娜,那個和艾倫·葛林若**的女仆。

目送急救人員將克裏斯蒂娜送進醫院大樓,克萊門特站在原地想了想,意外?還是葛林若家發生了什麽?

克萊門特知道,如果自己就這麽去葛林若家詢問,很大幾率會吃閉門羹。不如就等在醫院,或許女仆克裏斯蒂娜會很快醒來。

克裏斯蒂娜被送進急救室,沒過多久便出來了。

克萊門特衝當值的醫生亮出警徽問道:“我是警察,她什麽時候能醒?我有些事情要問她。”

“她傷得不重,失血也不多,應該再過幾個小時就會醒過來。”

“嗯,謝了。”

這時克萊門特的電話響了,是安德爾。

“喂,你在哪裏?遲到可不像你的風格。”

“我在醫院。”

“怎麽?你受傷了?”

“葛林若家似乎發生了什麽,女仆克裏斯蒂娜頭部受傷,被送進醫院。”

“他們報警了?”

“沒有,不過我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麽。”

“你是不是太多疑了?他們既然沒報警,自然不需要我們,我們又何必多管閑事。”克萊門特沉默了幾秒說:“幫我請個假。”

“唉,好吧,你自己小心點。”

“嗯。”

掛上電話,克萊門特徘徊在克裏斯蒂娜的病房前,不時透過窗戶,瞅著裏麵的情況。幾個小時過後,安靜的醫院走廊盡頭傳來說話聲。

克萊門特認得這個聲音,是艾倫的父親門德斯。

克萊門特趕緊轉身,朝聲音來源的相反方向走去。

走過拐角,克萊門特回身,貼在牆邊,盯著走廊另一頭走來的門德斯與新任管家。

隻見他們在屋外瞧了瞧,接著走了進去。

克萊門特不敢現身,害怕自己會打草驚蛇。

過了幾分鍾,門德斯和管家走了出來,他們不斷地小聲對話,似乎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麽,這更加深了克萊門特的懷疑。

還有一點讓克萊門特不解,艾倫在哪兒?如果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克裏斯蒂娜受傷,艾倫就算向學校請假也應該來看望她才對。

待門德斯離開,克萊門特又回到病房前,透過玻璃,觀察著**的克裏斯蒂娜。她表情安詳,似乎還在昏迷中。

但接下來,一個變化讓克萊門特推開了門。

克萊門特將門關嚴,走到病床前問:“你已經醒了吧?”

克裏斯蒂娜睜開雙眼,眼角的淚滴滑落到枕頭上。

正是這眼淚讓克萊門特意識到克裏斯蒂娜已經醒了。

克裏斯蒂娜說:“我認得你,你是警察。但我想不是門德斯老爺找你來問我話的。”“嗯,你說對了,門德斯並沒有報警。”

“我知道,他們剛才的小聲議論我聽到了。”

“你是否能告訴我葛林若家發生了什麽?艾倫·葛林若怎麽了?”克萊門特直接問道。克裏斯蒂娜將頭扭過去,眼淚越發抑製不住,搖了搖頭說:“什麽都沒發生。”

“你的傷難不成是艾倫……”

克裏斯蒂娜沒有回答。

“到底發生了什麽?告訴我,我才可以幫你和艾倫。”

克裏斯蒂娜背對著克萊門特,小聲道:“他帶走了南希……”“南希?門德斯的小女兒?誰帶走了南希?艾倫?”

“嗯。”

“他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他沒有告訴我……”

“那他為什麽要打傷你?”

“因為昨天夜裏是我看守南希。”“他打傷了你,然後抱走南希?”

“嗯。”

“門德斯為什麽不報警?”

“你知道的,我才剛剛醒來。”

其實就算克裏斯蒂娜不說,克萊門特也明白門德斯為什麽不報警,一可能是艾倫威脅門德斯,二是門德斯不想家醜外揚。

“我現在問你一句,昆特和他兒子的死和艾倫是否有關係?”

“之前筆錄的時候我已經把我所有知道的都說了。”

“嗯。”克萊門特想了想,艾倫離開家帶著南希能去哪兒?如果他要利用南希勒索門德斯,他一定還在特默內斯這座城市裏。可沒有錢,沒有克裏斯蒂娜的幫忙,甚至完全沒有外界朋友的艾倫能去哪兒?門德斯會不會有什麽頭緒?克萊門特心中的疑問依舊有一大團,可惡,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讓門德斯跟警方聯絡,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介入這件事了。

不過這個事情真像這個女仆說的一樣嗎?如果她會隱瞞什麽,又隱瞞的是什麽?艾倫打傷了她,她應該會全盤托出才對。

之後,克萊門特別了克裏斯蒂娜,又回到葛林若家的門口,按響了通話器。

“我是警探克萊門特,我要見門德斯。”說著克萊門特衝攝像頭亮出警徽。

不久,回話聲傳來:“老爺現在正忙,沒有時間見你。”

“告訴他,我知道艾倫帶走了他小女兒。”

通話器那頭沒再傳來聲響。

很快,大門打開了,克萊門特又一次走進葛林若家的官邸。

在仆人的指引下來到門德斯的辦公室。

隻見門德斯鐵青著臉色,抽著雪茄:“警官先生,我不知道哪裏聽到的流言,但流言這種東西還是不要輕易相信為好,為了你的工作,為了你的升職前途,說話應該謹慎。”

“克裏斯蒂娜已經醒了。”

門德斯眯著眼,盯著克萊門特:“你一直在監視我們葛林若家?看來我應該給你們局長再打一個電話,讓他好好管管下屬。”

克萊門特不理會門德斯的威脅,問道:“艾倫有留下什麽嗎?”

“我不會讓警方插手這件事。”

“這可是綁架,你要想清楚,你該相信警方,還是相信你的兒子,也就是綁架犯。”

“這關乎到我們葛林若家的聲譽。”說著門德斯狠狠地吸了兩口煙。

“更關乎你女兒的性命,你難道沒想過,有一種可能是艾倫本計劃和克裏斯蒂娜一起離開家,而半途克裏斯蒂娜變卦了,艾倫隻能打傷對方,一個人出逃。而隻有孤身一人的話,會引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門德斯擰著眉問道:“什麽問題?”

“我想克裏斯蒂娜的工作應該是艾倫勒索時照顧南希,而如今隻剩下艾倫一人,南希不是他母親生的,跟他隻有些許血親關係。我不敢排除,艾倫會放棄勒索你的計劃,而選擇將南希舍棄,或者將她賣掉。”

聽到這裏,門德斯半晌無語。

克萊門特繼續說道:“我們需要快些行動,才能防止最壞的情況發生,葛林若先生,相信我們警方絕對是唯一且正確的選擇。”

“可艾倫去了哪裏根本沒有頭緒!就算交給你們警察又能怎麽樣?”

“告訴我艾倫留下了什麽訊息,這對分析艾倫之後的行動會很有幫助。”

“艾倫讓我不要報警,說他會聯絡我的。”

“他帶走的錢有多少?”

“應該不多,他沒有多少可以隨便拿走的財物。”

“我想艾倫沒有出城,特默內斯比較低調、便宜的旅館大多集中在貧民區的周圍,我這就讓人去逐一排查。”說著克萊門特掏出電話。

這時門德斯阻止克萊門特道:“等一下,我希望這件案子要絕對保密,如果有任何人透漏給媒體一絲一毫,或者讓艾倫發覺了,我都要整個警局付出代價,包括你們每個人。”

克萊門特盯著門德斯,沉默了幾秒:“也就是少數警員參與且不許刊登通緝令。我明白了。”接著克萊門特撥通安德爾的電話,“帶上幾個口風比較嚴的兄弟,繞著貧民區外圍,逐一排查旅館,看看有沒有艾倫抱著一個嬰兒入住。”

“你是個聰明人。”聽著克萊門特的話語,門德斯稱讚道。

“對於那個女仆克裏斯蒂娜,我希望你不要為難她,這樣才不會讓她如今的立場發生轉變,或許她哪天會提供些不一樣的訊息。”

“你的意思是?她還隱藏了什麽沒說?”

“或許吧。這要看艾倫到底對她透露了多少計劃。”

門德斯想了想,緩緩地說道:“或許有一個人更了解真相,你應該去問問他。”

“誰?”

“傑瑞,我曾經的大兒子。”

“我不是很擅長和他打交道。”說著克萊門特摸了摸額頭。

“我跟你一起去,這些日子艾倫去找過他很多次,我想他一定知道些什麽。”克萊門特問道:“可如果他不說怎麽辦?”

“我們可以和他交換條件。”

兩人乘車來到瘋人院。

坐在冰冷的房間中,門德斯顯得有些焦躁,不斷地抖動著腳。

不一會兒,會客室的門被拉開,保安押著傑瑞走進來。

傑瑞被保安按在椅子,聳了聳肩道:“這裏的服務總是這麽周全。”

接著傑瑞佯裝作無比吃驚的樣子:“該死的,看看我麵前的人是誰!是我的父親!叫什麽來著?已經太久了,我好像有些忘記了。”說著傑瑞咧嘴笑起來。

“我沒工夫和你開玩笑,傑瑞,告訴我們艾倫的計劃是什麽?”門德斯用手指敲了敲將兩人隔開的桌子。

傑瑞撇了撇嘴說:“你才是在開玩笑吧,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不要忘了,艾倫是我的兄弟。”

“他拐走了你妹妹!”門德斯有些激動。

“我妹妹?我何時有過妹妹,我隻有一個兄弟。”

克萊門特插話道:“傑瑞,聽我說,這樣下去艾倫隻會走上一條不歸路,如果你真是他兄弟,想幫他,就應該把他接下來的計劃告訴我們,以免他犯下更重的罪,再也無法回頭。”

“我記得你,你是個聰明的警察,我猜門德斯本不想報警,而一直監視著葛林若家的你察覺了什麽,更把他說服了。你的表現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你很了不起。”

被一個小自己十歲以上的孩子表揚,克萊門特心中很複雜,回應道:“謝謝你的表揚,但我們還是談談艾倫的問題吧。他在哪裏落腳?他一定告訴了你。救救他吧,也當救救你自己。”

“救我自己?”說著傑瑞用一道冰冷的目光盯住克萊門特。

“你傷害了瑪麗上一個孩子,而艾倫如今傷害了南希,你們兩兄弟如果繼續錯下去,隻會陷入萬劫不複,你難道想看著自己的弟弟也犯同樣的錯誤嗎?”

“為什麽不呢?我們可是兄弟,我們想法類似很正常。”

“見鬼!傑瑞!”麵對傑瑞依舊輕鬆的態度,門德斯忍不住了,站起身上前一把揪起傑瑞的領子說,“該死的東西,告訴我們艾倫的計劃,否則我就讓你一輩子都待在這裏!”

這時保安趕緊過來拉開門德斯和傑瑞。

克萊門特也在一旁勸道:“不要太激動。”

傑瑞抖抖領子,表情就像勝利者一般,說:“我猜剛才和你最開始規劃好的台詞不太一樣吧。你們本來打算和我交換條件來換取艾倫的信息,但憤怒卻蒙蔽了你的理智。可悲的家夥,你最開始可不是如今這副德行,門德斯,是什麽改變了你?讓你變得沒有耐性,讓你變得沒有同情心,讓你變得沒有自尊,更讓你變得不像一個父親。”

門德斯被說得麵紅耳赤:“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渾球!我養了你們那麽多年!”

“嗬嗬,不錯,我們是忘恩負義的渾球,就像你一樣,在強奸克裏斯蒂娜時也會忘記她隻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女孩。就像你對待我們失去理智的母親時,更忘記她曾是這個家的頂梁柱。每個人都會忘記,門德斯,正如你現在也忘記了我所說的這一切一樣。”

克萊門特知道不能跟著傑瑞的思維去思考問題,便打斷他道:“如果你告訴我們艾倫的訊息,我們或許會考慮將你從這座瘋人院裏接出去。”

“警官先生,你身旁的人恨不得一把把我掐死,你的理智無法代替他去思考問題,如果我真的從這裏出去了,我不認為自己可以活得長。所以交換條件對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我一無所有,既不怕得到,也不怕失去。”

“想想你的後母瑪麗吧,那個可憐的女人就要第二次失去她的孩子了!難道你也像自己的父親一樣,沒有一絲同情心嗎?”克萊門特想激傑瑞。

“是的,她是個可憐的家夥,更是個不幸的女人。她的丈夫比她大三十歲,她為了嫁入葛林若家放棄了她作為模特的光鮮生活。”

傑瑞似乎被自己說動了,克萊門特趕緊繼續道:“幫幫那個可憐的女人吧。”

可傑瑞突然咧嘴一笑:“我幾乎要被你說動了,不過就算我告訴你們艾倫在哪裏落腳,警官先生,你也沒有辦法去抓他。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克萊門特擰著眉想了想,有些不敢相信,推測道:“難道他進入了貧民區……”

“我什麽都沒說。”說著傑瑞攤開手。

克萊門特沉默下來,因為貧民區並不屬於特默內斯警署的管轄範圍,那裏有一套特殊的法律在實施,執法者是政府雇傭的一家私人軍企下屬的雇傭兵部隊,就是為了防止警察和當地囂張的黑幫交火導致過多的公職人員犧牲。可以說是政府拋棄了那裏,雇傭兵部隊也隻是為了防止更大規模、有可能殃及市區的暴亂才雇傭的。

局長絕不會同意派人去貧民區尋找艾倫的蹤跡。

想到這裏,克萊門特不禁有些泄氣,但又頓覺吃驚萬分,傑瑞又在輕描淡寫間出賣了他的兄弟……他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克萊門特越發糊塗,問道:“你告訴我們艾倫的所在,你到底能得到什麽好處?我猜你不會相信門德斯剛才的承諾才對。”

傑瑞露出一瞥陰沉的笑容道:“看著你們手舞足蹈,看著你們想碰卻碰不到,這對於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好處。”

傑瑞的內心真的像他所說的一樣嗎?克萊門特無法看透,他隻能帶著一個答案與更多的謎團和門德斯離開了瘋人院。

傑瑞的行為讓克萊門特琢磨不透,每每那無所畏懼的笑臉出現在腦海,克萊門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回到警局,克萊門特找到局長,將所有情況說明了一遍。

局長嚴格要求自己手下所有警員不許進入貧民區,要守株待兔等待艾倫聯絡克萊門特,等待交付贖金的時候再行動。

幾天過後,警察局長的辦公室裏。

克萊門特站在辦公桌前說:“已經好幾天了,艾倫沒有聯絡門德斯。請讓我進入貧民區調查。”

“不行。”局長嚴厲地回絕道。

“發生任何事,我都一個人承擔。”

“你是我的屬下,如果你發生了什麽,我也要承擔責任。”

“我會小心行事。”

“我說了不行,那裏不是我們的管轄地帶,在那裏沒人會幫你,你的警徽沒有任何威懾力,你甚至無法在那裏逮捕任何人!政府為什麽會放棄那裏,而選擇雇傭一家私人軍企來威懾貧民區當地的黑幫,就是防止我們的犧牲。你知道麽?在我們管理那個地方時,每周都有兩名警員犧牲。”

“那以後每個罪犯隻要逃到貧民區,就能逃過法律的製裁?”

“當然不是。那裏有他自己的法律,我會聯絡那裏的執法者,讓他們注意艾倫的行蹤。而我得到消息,再過幾個月,政府就準備動手清理貧民區,把那裏重新納入特默內斯的版圖。警局內部也正在組建一支特殊部隊,去管理那裏。所以我們如今能做的隻有等,等艾倫出來,或者等到什麽時候我們可以進去。克萊門特,我知道你很有正義感,所以我希望你到時能擔任特殊部隊裏麵的要職,不要讓我失望。”

說著局長站起身走到克萊門特身旁,拍了拍他肩膀。

克萊門特隻得無奈地點點頭,接著走出辦公室。

一天後,葛林若家的官邸中。

“你讓他們全都滾!我知道艾倫隻是要錢!隻要給他錢就能換回我們的女兒!為什麽你要報警?”說著瑪麗將桌上的花瓶胡嚕到鋪著名貴地毯的地上,沒有摔碎。

門德斯坐在沙發上,鐵青著臉色沒有說話。

一旁的警察看著發狂的瑪麗也不敢吭聲。

桌上的電話剛剛響起,是艾倫打來的,他威脅說如果不把警察撤去,門德斯和瑪麗將再也見不到南希。

瑪麗怒吼的原因就在於此。

雖然不知道艾倫是真的發現了警察的蹤跡,還隻是在嚇唬門德斯和瑪麗,但艾倫的一番恐嚇讓承受著巨大心理壓力的瑪麗徹底崩潰了。

“好了,好了。”說著門德斯站起身抱住瑪麗,用手揉了揉對方的胳膊,安慰道,“我們的女兒沒事,艾倫不是瘋子,他不會對南希怎麽樣。”

瑪麗掙脫開門德斯,大聲道:“難道你忘了嗎?他是傑瑞的弟弟!他是那個瘋女人的兒子!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你還想讓我失去第二個嗎?”

門德斯捂著額頭,又一屁股坐下,任由瑪麗大吵大鬧。

這時剛去幫同事買吃的克萊門特回來了,看著瑪麗發飆,克萊門特上前勸阻道:“夫人,我們知道你的心情很著急,但任由綁匪胡作非為是得不到好結果的。我們必須抓住艾倫,才能阻止他,才能保護南希。”

瑪麗怒吼道:“不,不管花多少錢,隻要能換回我的女兒就夠了,我不需要你們去抓艾倫!不需要你們那些狗屁抓捕行動!我隻要我的女兒!”

克萊門特被說得啞口無言。

門德斯站起身,把克萊門特拉到一旁,小聲道:“你們先撤了吧。”

“怎麽可以?!”克萊門特努力壓低著自己的聲調,“艾倫隻是在虛張聲勢,他比誰都迫切地需要一筆錢,他不可能舍棄南希。”

“你們能拍著胸脯保證抓到艾倫嗎?”門德斯漸漸提高聲調,想讓瑪麗也聽見,“艾倫能做出如今的舉動就說明他是一個危險的罪犯,我不能冒更大的風險去賭艾倫的良心,如果用錢就可以換回我的女兒,我不會在乎那點錢。”

“這跟錢不錢的沒關係,而是在於他是罪犯,我們是警察。”

“是啊,你們是警察,你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但我現在要請你們離開我家。”

“再好好考慮一下吧,你這更是一種賭博。”

“下注的人是我,到底玩什麽自然由我自己選。”

克萊門特搖了搖頭:“給完錢,你就打算放走艾倫嗎?讓他一輩子逍遙自在?”門德斯的表情有些冰冷,說:“之後我自然會有自己的處理辦法。”

克萊門特盯著門德斯問道:“你想幹什麽?”

“哼,那就跟你沒關係了。好了,現在叫上你的同事收拾好東西離開吧。”

“你會後悔的。”說完克萊門特指了指自己幾名同事說,“收拾好東西,我們走。”又過了一天,艾倫又打來電話。

接起來的人是門德斯。

“喂,我已經按你的要求撤去了警察。”

“我應該相信你嗎?”

“放心吧,為了南希,我不會冒險。”

“哼,希望如此。如果在交付贖金時,我發現你周圍人有任何異常,你應該明白我會怎麽做。”

“嗯,我明白。”

“錢準備好了嗎?”

“嗯,五百萬已經湊齊了……不過我依舊要說一句,艾倫,你不是傑瑞,你沒瘋,現在回頭還不晚。”

艾倫的笑聲傳來:“如果我沒瘋,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步。”

“艾倫!你還有選擇的餘地,隻要你乖乖地將南希還回來,我向你保證,警察那邊不是問題。”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艾倫了,我隻是個罪犯,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被原諒,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要冀望我會回心轉意,不要冀望我會接受法律的審判。”

門德斯不想放棄,繼續勸道:“艾倫……你是我的兒子,無論你對我做過什麽,我都不會放棄你!”

“嗬,你放棄了傑瑞,你放棄了母親,也不會在乎再一次放棄我。”

“艾倫,你跟他們不一樣。”

“沒什麽不一樣,好了,我不想再爭辯下去,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第二天下午,為了按艾倫的要求將錢全部裝進一個大型旅行袋裏,門德斯準備了市麵上較少流通的五百元麵額鈔票,共計五百萬元。

拎起沉甸甸的旅行包,門德斯準備出門。

突然,透過院門望向街對麵,門德斯察覺了什麽,向仆人問道:“街對麵那輛車我看它停那裏好幾天了。”

仆人回答道:“是的,老爺。”

門德斯拎著旅行袋,走到街對麵,朝汽車裏麵瞅了瞅,空無一人。

不是警察的眼線?看來是自己多疑了。門德斯這樣想到。

與此同時,相隔一條街的另一輛汽車裏,克萊門特獨自坐在裏麵,手中擺弄著一個顯示器,上麵映出的正是門德斯。

原來那輛停在葛林若家門前的汽車正是克萊門特停放的,在汽車側麵安裝有微型攝像頭,對準了葛林若家大門。

看到門德斯·葛林若拎著旅行袋出了門,克萊門特放下顯示器,推開車門,摸了摸懷中的手槍,快步走向葛林若家門前的那條街。

跟著門德斯走出富人區,乘上地鐵。

克萊門特的視線不敢離開門德斯一秒。

艾倫到底會在什麽時候出現?如果沒猜錯,他還有個黑人同夥……克萊門特用餘光掃視四周,每個人都專注於自己眼前,沒人注意門德斯以及他手上那碩大的提包。

地鐵到站,車門打開,人潮湧動。

肩膀不斷摩擦碰撞,門德斯下了車,手中的旅行包不斷地搖晃,剮蹭。

接著在人流中央,門德斯停下腳步,接起電話。

克萊門特也停下來,透過人群,盯著門德斯的一舉一動。

突然間,門德斯轉頭,向四周瞭望。

克萊門特趕緊回頭,防止對方看見自己。

難道是艾倫在觀察周圍,他提醒了門德斯有人在跟蹤?克萊門特轉動眼珠,地鐵站的天花板就在離地兩三米的位置,這裏根本沒有視線良好的位置可以觀察。

十幾秒過後,當克萊門特再轉過身時,發現門德斯已經走上樓梯。

克萊門特想追上,但人群擋在自己和門德斯之間,拖慢了腳步。

等克萊門特走上樓梯,來到地鐵檢票口處,門德斯已經拎著包走向A出口。已經沒時間跟地鐵工作人員補票了。克萊門特雙手撐在檢票機上,直接翻了出去。

接著克萊門特更跑起來,如果跟丟門德斯,那一切就都完了。

跑出地鐵站,來到地麵。隻見門德斯乘上巴士,克萊門特知道自己追不上汽車,也不能乘上那輛汽車,趕緊招呼了一輛出租車。

“跟上那輛巴士!”

此時巴士上,門德斯坐著,將旅行袋放在雙腿上,不斷觀察四周,沒有發現艾倫的蹤跡。這時懷中的電話又一次響起。

“到底在哪裏交付贖金?”門德斯惡狠狠地問道。

“不要著急,還早。繼續坐車,等我電話。”

電話被切斷,門德斯低聲咒罵了一句:“見鬼。”

接著門德斯收起電話,不自覺間用牙咬住了左手的手指背。

汽車到站,突然一個急停!門德斯身體向前,頭磕在前麵的椅背上,手指也被咬破,旅行袋掉到地上,但右手還緊緊攥著背帶。正當門德斯想再次拿起旅行袋時,一名黑人向自己走來,一腳踢在袋子上。

“嘿!嘿!”門德斯勃然大怒,站起身,推了黑人一把,“走路小心點!”

“怎麽了?不就踢到一下你的包嗎?!夥計,你腦子有問題嗎?”黑人張開雙手辯解道。

門德斯緊張地拉起包抱在懷裏,指了指黑人,知道這時不該惹麻煩,隻得麵色鐵青地坐下來,不再說話。

“哼,有病的家夥……”黑人聳了聳肩,就挑門德斯身後的座位坐下了。

接著,門德斯懷中的電話又響了。

“希望你這次會說些有用的。”

“下一站下車,下車之後往左手邊一直走。”

幾分過後,汽車停下了。門德斯拎著包順著人群準備下車,但突然間,手被人從身後打了一下,包掉在地上。

門德斯回過頭,看到是剛才那黑人!隻見對方衝自己撇了撇嘴,在挑釁自己!

門德斯一手揪住黑人的領子說:“我不想惹麻煩,你最好滾遠點!”

黑人眯著眼說:“哼,怎麽?想打架嗎?”

門德斯想了想,放開黑人,拎起包警告道:“不要讓我再遇見你。”

黑人回答道:“那可沒準!”

門德斯不再理會對方,整了整自己的領子,隨即轉頭下了車。

走在街上,門德斯不時回頭,發現那個黑人似乎在尾隨自己。

經過一個轉角,門德斯進入一條小巷。

黑人加快步伐,想緊跟對方,但剛過轉角,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指著自己的額頭。“嘿,冷靜點,夥計。”黑人舉起雙手道。

“你是誰?”

“我誰都不是。”

“你為什麽要跟著我?你是不是跟艾倫一夥的?”

“誰是艾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這個黑鬼,你一定和艾倫是一夥的!”說著門德斯放下手中旅行袋,一把攥住黑人的領子,用槍頂住對方額頭。

這時門德斯懷中的電話突然又響了。

“你的電話……你的電話……”黑人被嚇得嘴唇直哆嗦。

門德斯放開對方,接起電話:“喂。”

“你在幹什麽?你還沒有走到我要你去的位置,你在哪裏?”

“我在處理一個你的同夥。”

“我的同夥?你一定是瘋了,我的同夥正幫我照看南希。”

門德斯瞥了一眼眼前的黑人,用槍指著對方道:“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好,好的,先生。”說完黑人屁滾尿流地離開了。

電話那頭艾倫威脅道:“你在哪裏?如果你敢耍什麽花招,我隨時可以取消這次交易。”“已經沒事了,我現在就出來。”說著門德斯收起槍,拎著包走了出來。

門德斯知道自己可能正被艾倫監視,轉了一個圈,衝電話問道:“你看到我了嗎?”

“嗯,看到了。接下來繼續向西走,穿過兩個紅綠燈,你會看到另一個巴士站,乘上之後,坐到終點。”說完電話又切斷了。

門德斯咬了咬牙,沒辦法,隻能聽從艾倫的指示,朝下一個巴士站走去。

而在幾分鍾前,巴士車上,門德斯下來的同時,克萊門特也下了出租,看到與門德斯一同下車的還有個戴著兜帽的家夥,他手中拎著一個和門德斯手中十分相似的旅行袋。

難道旅行袋被調換了?克萊門特心中生起疑慮……到底是繼續跟蹤門德斯還是跟蹤這個兜帽男?

已經沒時間猶豫了,相信直覺,克萊門特決定跟蹤那個兜帽男。

跟蹤了幾分鍾,對方撥通一個電話,可距離太遠,克萊門特無法聽清對方在說什麽。

但這時克萊門特發現更重要的一點,這名兜帽男就跟在門德斯身後不遠處,當門德斯從小巷出來時,手中也拿著手機。

克萊門特越發堅信這個兜帽男就是艾倫。

接著兜帽男和門德斯幾乎同時掛上電話,這次兜帽男衝著和門德斯相反的方向走去。

克萊門特明白如今的任務不光是抓到艾倫,更要找到南希,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城市的光景越發破敗,越發頹唐,兜帽男和門德斯去的方向截然不同,看來那個旅行袋已經被調換過,艾倫是要回到南希的所在地——熔爐區,也就是貧民區。

在貧民區的外圍,艾倫和一名黑人碰了頭,黑人正是剛剛找門德斯麻煩的那個家夥,隻見艾倫將旅行袋遞給黑人。接著獨自一人朝貧民區的更深處走去。

克萊門特趕緊跟上,但身上的西裝革履在這個地方過於顯眼,克萊門特發現這裏的住民在瞥到自己時都不免多打量幾眼。

幾個孩子路過兜帽男的身旁,笑嘻嘻地指著克萊門特,不斷交流著什麽。

突然間,兜帽男停住腳步,回頭望去,並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克萊門特躲在牆角處,伸出頭,看兜帽男掏出電話,說了什麽,接著繼續前行。

穿越一條條窄巷,一棟棟低矮的棚戶,爬上陡坡。

兜帽男站在一處鋪滿沙土的空地上,空地上還有幾個兒童在嬉戲打鬧。而坐在一旁的是拿著手槍不斷比畫的幾名年輕人。

隻見兜帽男朝他們走去,說了什麽,接著突然指向克萊門特的方向。

克萊門特吃了一驚,沒想到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想趕緊逃跑,可來路上又過來幾名拿著槍的年輕人。

克萊門特佯裝鎮定地和他們擦肩而過。

可就當克萊門特走到年輕人側麵時,對方叫道:“嘿,等等,我在說你呢。”克萊門特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

對方揮舞著手中的自動手槍:“你是警察?市區來的警察?”

“不,我不是警察,我隻是來看望一個人。”

“哦,你來看望誰?或許我們認識那個人可以幫你找到他。”

“不用了,謝謝,我已經看望過了,正準備回去。”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我怎麽看你都像個警察,身上也散發出警察的味道。你知道,我們已經有年頭沒有碰到過市區來的警察了,我們都很好奇。”

“我真的不是警察,你們找錯人了。”

年輕人撓了撓下巴,衝旁邊幾個人道:“搜搜他的身,我想警徽就在他身上。”

這時兜帽男也走了過來,說:“放過他吧,他隻是個普通市民。”

克萊門特認得這個聲音,就是艾倫·葛林若。

年輕人皺著眉頭說:“你是誰?”

兜帽男來到跟前,將一捆錢塞進年輕人的手裏,低聲道:“這是丹尼爾的心意,和大夥找個地方吃飯吧,順便把這個人帶出貧民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