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隱士

文蘇小晗

我太爺爺的太爺爺名叫蘇福生,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盜墓賊,其實,那是他很早之前的一個身份,他真正的身份是個隱士。

所謂隱士,是指“士”階層知識分子,先是士,而後隱,這才叫隱士。

可蘇福生不是,他的這個隱士,是被逼的。

從蘇福生往上數三代,無論哪一代都是窮得叮當響,上不起私塾,認不得字,別說是知識分子,連種地分子都算不上。

不過再窮,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活法,輪到蘇福生這一代,他便幹起了盜墓的行當,說白了,就是靠偷死人東西來發橫財的賊。

死物陰氣重,晦氣也重,沾多了,人難免會跟著倒黴。所以,盜墓的人往往運氣不佳,且壽命不長。

但偏偏蘇福生是個特例,他不僅活到一百多歲,還讓自己的後代一直昌盛了下去,說來,這都是因為他盜了個機關重重的墓。也正是因為這個墓,讓他由一個賊變成了隱士。

大概是在今河南鶴壁一帶,蘇福生跟著一夥經驗老到的盜墓賊,挖到了一個墓穴。

借著火光,順著打的洞往裏探,滿眼的金碧輝煌,一群人心裏一驚,暗喜:這是找到了哪個皇家貴族的墓,這次估計要賺大發了。

不想,一群人進了墓穴,才發現這裏邊機關重重:永遠走不完的樓梯、會啄瞎人眼的木鳥、能往人身上跑的人皮……

蘇福生盜了這麽多年墓,頭一次碰到這麽凶險的墓穴。折騰到最後,不僅一件值錢的東西沒有拿到,還元氣大傷:一個原本十來人的隊伍,死的死,瘋的瘋,傷的傷,最後隻有蘇福生一個人,灰頭土臉地逃了出來。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蘇福生並沒有什麽後福,因為他發現,自從自己從那個墓穴裏逃出來之後,身上就開始長莫名的紅斑,奇癢難耐。找了無數大夫,沒有一個能給治的。

蘇福生受得了疼,卻忍不了癢。一旦癢起來,他整宿都睡不著覺。被折磨得半死的蘇福生心一橫,幹脆拿了把刀,硬是將自己手臂上的一層癢皮生生切了下來。隻是,這瘙癢仿佛深入到骨髓之中,胳膊上的癢皮還沒完全剝下來,蘇福生就感覺到一陣陣的巨癢從手臂深處傳了出來,像是逼著他將自己這條手臂給直接砍斷。

蘇福生沒辦法,找了個破布在胳膊上纏了幾圈,打算出門找大夫先幫忙處理一下。沒想到,剛走出家門,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攔住了蘇福生,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滿眼驚奇:“你,你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蘇福生本來急著找大夫,聽道士這麽一問,火氣頓時就上來了,瞪著眼大罵:“死人,死人,死你祖宗十八代!死人還能走能動能罵你?”

“那你身上為什麽滿是死氣?”那道士斜眼一瞟,看見蘇福生胳膊上沒弄掉的癢皮,大驚,“這是屍斑!若是不及時處理,你會在痛癢之中掙紮而死。你最近是不是動過哪位貴人的屍身,或者對其不敬?”

聽道士這麽一說,蘇福生立刻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墓,嚇得腿一軟,也顧不上胳膊上的傷,慌忙磕著頭:“是是是,我前幾日盜了一個極為凶險的墓,結果隻有我一個人活著逃出來了,我可是什麽都沒拿啊!我不想就這麽死了,求神仙救命啊!”

道士搖搖頭:“我道行太淺,救不了你,不過解鈴還須係鈴人。這樣吧,你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明日我和你一起前往那個墓中,那裏應該有解藥。”

聽道士這麽一說,對墓有了陰影的蘇福生也顧不了那麽多,隻好點頭答應。

說來也奇怪,蘇福生一路上痛癢難忍,但跟著道士一到墓中,卻像是突然複活了一般,身上不癢也不痛,健康得如同年輕了十歲。

“一進墓裏就沒事,自己該不會真成死人了吧?”蘇福生看著自己那條血淋淋的胳膊,想起前不久自己還有一幫一起盜墓的朋友,本來有著健康的身體,現在卻仿佛成了活死人,不由得悲從中來。

“你知道鬼穀子嗎?”道士在前領著蘇福生往墓穴深處走,邊走邊說著話。說來也奇怪,這個詭異的墓穴,不知為何,從這個道士進來之後,就再也沒有鬧過什麽動靜。

“鬼穀子?”蘇福生搖搖頭,意識到道士看不見,忙回了句:“沒聽說過,不過這名字挺有意思的。”

“這不是他的名字。”道士反駁,但又覺著給這個大老粗解釋這種東西,估計多半是浪費口舌,幹脆輕咳一聲,直奔主題。

“他是個隱士。”道士又開口,“隱士,先有大智慧,而後隱於市。他們不為人所知,不被功名利祿所困,卻能知曉天下人與事。”

蘇福生聽不懂,但又不好意思發作,隻好畢恭畢敬地回答:“我讀書少,聽不太懂,你能說明白點嗎?”

道士淺淺一笑,耐心解釋:“隱士,喜歡下棋,隻不過他們是把天下人當棋子,時間便是棋盤,過去的曆史是落好的棋子,未來的走向,是即將落下的棋子,所有的一切皆在他們的舉手之間。”

“有那麽神嗎?”蘇福生撇撇嘴,眼睛往四下來回瞟著,試圖尋找先前同伴的身影。明明前幾日剛剛來過,現在這四周卻滿是蛛絲與塵土,就仿佛他們之前從未進來過。

“當然,這棋局從春秋戰國就開始了。”道士說完,見不遠處有個像是用來供奉的台子,道士便從那上麵拿來一本手抄本,遞給蘇福生,微微一笑道,“這就是解藥,切記,一定要按這上麵說的來。”

“這?”蘇福生隨手翻了兩頁,見全是密密麻麻的字,頓時有些頭大,“我不識字,這寫的是……”

蘇福生話沒說完就愣住了,因為他看到自己眼前的這個道士漸漸變成了一個紙人,一下子躺到了地上,道士手上的火把也跟著砸在了這紙人身上,瞬間燃起了火。

蘇福生嚇得屁滾尿流,借著火光,他這才看到那供奉的台子上麵,赫然掛著供奉的畫像,那模樣,竟跟那個道士如出一轍。蘇福生這才明白,大概是墓主人有意救自己一命,這才借紙人來幫自己解毒。

想明白了這些,蘇福生慌忙跪在地上,對著紙人“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發誓自己一定會把這書好好看完,按照書上寫的來,再也不會做任何偷雞摸狗、傷天害理之事。

自從蘇福生拿了這書,不僅身上的屍斑慢慢好了,長了屍斑的肉皮也慢慢脫落下來。蘇福生找了個盒子把它們裝了起來,日日提醒自己,要謹遵師命,完成自己最後發下的誓。

從這以後,蘇福生不僅病好了,連耳目都開始變得清明起來。就像是一個混沌的庸人,突然擁有了聖人的頭腦。

也不知道是蘇福生突然聰明起來了,還是因為他太過好學,不到一年時間,他便將這本書上的字認了七七八八,也終於知道這本書的名字叫《出世馭人陰陽術》,而這本書的著者,正是墓主人那日提到的“鬼穀子”。

鬼穀子何許人也?蘇福生不知道,他隻知道這個人是個很厲害的隱士。

而那本書,也有著巨大的信息。書中除了講如何製世、馭人、機關、觀星、算命,還說了一個最重要的信息,那便是:

凡是拿到這本書的人,都必須要找到自己命中的有緣人,用自己的所學助這個有緣人一力,之後要歸隱山林,成為隱士方可保自己平安,倘若不隱,必遭禍端。

蘇福生看得一頭霧水,即便他想辦法把這書裏佶屈聱牙的語言弄成了大白話,還是看不懂這說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說來也巧,蘇福生家不遠處有個老書生,姓陳,也不知道他是能力不夠,還是仕途不順,年紀一大把,除了一肚子墨水外,什麽也沒有。

一日,陳書生餓極,來蘇福生家裏討要些吃的,往常蘇福生會胡亂塞給他兩個餅,打發他回去。但此刻,蘇福生像是遇到了救命恩人,忙把陳書生請到家裏,端上兩碗熱乎乎的米飯請他吃,等他吃飽了,蘇福生便把書中不懂的地方拿出來問他,見陳書生把這些疑惑解答得清楚明了,幹脆一拍大腿道:“你以後上我這兒來,我給你飯吃,你教我讀書認字。”

陳書生頭回見自己的墨水能換飯吃,樂得嘴快翹到了眼角,立馬搗頭如蒜。

蘇福生小聰明多,為了防止這書的內容被偷學了去,每次都把那些句子拆開了,一個個問。有時句子吃不透,他就把那書撕成一頁一頁,拿著一點點問。

就這樣,問了三年,這書也被蘇福生理解了五六成。見自己學得差不多,蘇福生便收拾行囊,打算去四處遊走。臨走前蘇福生帶著陳書生出去好好吃了頓,見書生吃得滿嘴流油,不禁歎了口氣道:“我此次出門,為完成先輩意願,也為了完成我的誓言。我給你留了些銀兩,以謝你這幾年來教我讀書認字。”

陳書生一擺手:“謝什麽,你不還請我吃飯了嗎?我還要謝你呢,要不是你,我早餓死了。”說罷擦了擦嘴,他又問,“你要去哪兒?又去盜墓?你不怕再長屍斑?”

蘇福生搖搖頭,笑而不語。

蘇福生不說,陳書生也懶得再問,隻是吃飽喝足了,打心底裏送了句祝福:“一路平安。”

蘇福生到底是得了鬼穀子的真傳,雖學藝不精,但混口飯吃也還是可以的。蘇福生雲遊四方,靠給人卜命算卦、四處講道為生。日子久了,他的名聲也慢慢打了出來,人們都說,這世上有個蘇半仙,算卦算得特別準。

不過,名聲雖打了出來,但蘇福生的日子依舊清貧,僅僅勉強可以過活罷了。雖說蘇福生學了鬼穀子的道義與絕學,但他倒不是真有什麽救濟天下的心。他隻是想早點完成書上寫的任務,然後回去找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娶個媳婦,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盜墓盜久了,生死看得多了,心性也開始跟著隱士走了。

許是上天明白了蘇福生的想法,沒過幾日,蘇福生家裏便來了一位貴客。

這人雖打扮得樸實,但蘇福生一眼便看到他周身散發的龍氣,再仔細一打量,見這人濃眉大眼,身體健壯,雖打扮得像個中原人,但這長相卻不似中原人。

這樣一打量,蘇福生心裏便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歎了口氣道:“漢族也好,滿族也罷,這朝代終究得往前走。”而後他微微垂眉,問,“你找我有何事?”

那人微微欠身,笑得溫和:“聽聞先生卜命算卦極為準確,有再世劉伯溫之稱,此番,想來求先生算上一卦。”

蘇福生略微抬眼,問:“算什麽?”

那人拿出一塊金條放在桌上,輕吐幾字:“這朝,將姓什麽?”

蘇福生微微一笑,反問道:“你姓什麽?”

那人像是明了,又像是不明,想要再問,卻見蘇福生擺擺手道:“一日一問,多問無答。”

其實並不是真的有這樣的規矩,隻是蘇福生覺得不宜多說。

蘇福生從小就對危險極其敏銳,這也是他能從一座座凶險的墓中死裏逃生的原因。可麵前這個人,總讓蘇福生有隱隱不好的預感,於是不得不慌忙停了話頭。

那人見蘇福生不想說,倒也不惱,隻是說了句“明日再來拜訪”,便拂袖而去。

那人自稱黃太吉,也就是後來人們常說的皇太極。看見他的第一眼,蘇福生便知道這往後的朝代要改姓愛新覺羅了。

隻是,那時的皇太極作為努爾哈赤的兒子之一,極不受寵,登上皇位幾乎是遙遙無期的。但既然他是蘇福生的有緣人,注定自己要幫他,那蘇福生還是要按著師命來,畢竟自己出來四處雲遊,目的就是為此。

第二日,皇太極帶著重金再來拜訪,蘇福生隻是擺擺手道:“我知道你想求什麽,三個月後你再派人來此,我告訴你該如何製勝。”

於是,蘇福生花了三個月,寫了本書給皇太極,教他如何馭人、率兵。皇太極拿了這書,潛心研讀,不久後果然坐上了皇位。

蘇福生拿著皇太極給的一大堆金銀財寶,回去過起了隱居且富足的生活。

事情本該在這裏就結束的,但是,生活總會有超出預想的部分。

幾年後,皇太極帶兵進攻中原,但因為是第一次進攻中原,兵力雖強,心裏卻始終沒底,再加上自己的父親曾在中原吃過不少虧,對明朝的兵力還是頗為忌憚。

於是在進兵前,皇太極又找到了蘇福生。

蘇福生畢竟是漢人,在皇太極看來,讓蘇福生一個漢人幫助滿族人攻打中原,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這次皇太極帶了幾名強兵,抬著幾大箱的金銀珠寶來到了蘇福生的住處。

皇太極打算用重金從蘇福生這裏買來一條可行的計策,但若是蘇福生不肯說,他哪怕用武力威逼,也要想辦法威逼出一條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是蘇福生不幫自己,也不能讓他去幫明朝皇帝。

蘇福生雖在世人的傳說裏是個半仙,可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半仙。看到皇太極帶著人抬著金銀財寶突然到訪,他先是一驚,慌忙掐指一算,這才知曉他的來意。

見蘇福生似乎並沒有算到自己會突然拜訪,皇太極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起來,但麵上卻並無多大變化,彬彬有禮地道:“此次前來,是想請先生幫一個忙。”

蘇福生擺擺手,心中頗有煩悶:“傷天害理之事,我不會去做。”

“傷天害理?這怎麽能算是傷天害理?先生習得兵法,應當知道若要改朝換代,這血絕不會少流。再說,就算真是傷天害理,先生也早已做過了。”皇太極挑了挑眉,強壓著眼中的得意。

“你什麽意思?”蘇福生皺緊了眉頭,心裏隱隱不安。

“世人都說,父王死於傷疾,說這傷是被明朝大將袁崇煥給弄出來的,這才導致父王早早傳位於我,可是……先生,你可知道屍斑?”皇太極轉了話頭,笑著看向蘇福生,但眼底卻並無笑意。

蘇福生猛然想起自己當時盜墓,染上屍斑,全身痛癢難耐,而不得不硬生生將自己的皮肉割下來的情景,頓時臉色鐵青。

“先生可知,那長著屍斑的皮肉是活的?他們不腐不爛,就像是一塊永遠新鮮的皮肉,若是將他們貼在活人身上,那活人便會迅速染上這病,渾身痛癢難忍,最終被折磨致死。”

蘇福生怎麽會不知道,當初盜墓,他親眼看見一塊塊會跑的人皮從同伴的身上又跳到自己的身上。

聽皇太極這麽一說,蘇福生趕忙去找當初自己那個裝著皮肉的盒子,卻不想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打開,裏邊竟空無一物。

“你,你,你怎麽知道……”蘇福生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他留著這皮肉一來是為了警示自己,二來是為了防止他們跑出去禍害世人。可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竟偷走了那長著屍斑的皮肉,甚至還將它們貼到了自己的父王身上!

“先生能算天下事,是活神仙,但是活神仙在成為神仙之前,總會是個凡人,找到這凡人的身邊人,我就什麽都知道了。這還是先生您教我的,若想馭人,先探其底,尋其軟肋。”皇太極依然滿臉恭敬,但眼裏卻盡是得意。

“陳書生!”蘇福生大驚,“陳書生呢?!”

“他自知對不起先生,把所有事情告訴我之後,便拿著金銀財寶跑掉了。”皇太極滿臉不屑,看向蘇福生,嚴肅地催促道,“還請先生獻計!”

見蘇福生雙眼緊閉,似有不願,皇太極收起了恭敬的態度,居高臨下地道:“若先生不願獻計,就莫怪我拿走先生的那本《出世馭人陰陽術》了。”

蘇福生猛地睜開眼,滿眼的難以置信,他見識的鬼神機關多如牛毛,卻頭一回見到如此險惡的人心。蘇福生閉上雙眼,想起自己在墓中立下的誓言,搖了一下又一下的頭。

再然後,蘇福生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景象了。

皇太極命人搶走了蘇福生的《出世馭人陰陽術》,雖沒有傷害蘇福生的性命,甚至還給他留下了幾大箱的金銀珠寶,但卻弄瞎了他的雙眼,讓他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次,蘇福生是徹徹底底歸隱了。他找了處無人深山,在住處周圍設下重重機關,整日聽著蟲鳴鳥叫,將自己封閉在這天地之間。

而皇太極也將那書讀了個半透,最終,他第一次帶兵攻入中原,就將京畿重地鬧了個天翻地覆。他不僅設計除掉了明朝大將袁崇煥,斬殺名將滿桂,還侵占了京畿城池三十餘座,俘獲了大批戰利品。皇太極不但滿載而歸,還成了為父報仇的大英雄。

時代更迭,陰謀陽謀,這之後的一切,已與蘇福生無關。

蘇福生眼瞎了之後,他總會一遍遍地回想書中的句子。某日,他幡然醒悟,之所以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全是因為當初沒有參透書中話。

那書裏說,隻能助有緣人“一力”。

一力,便是回答皇太極最初的那個問題。隻是蘇福生當時沒有明白,擅自又幫了皇太極一把,花了三個月時間寫了本書,這才招致了最後的禍端。

因果,因果,一切的果都是源自當初的因。

蘇福生隱了,連心也跟著淡泊了起來。他有時會想,鬼穀子是真的在下棋嗎?或許,他隻是在試圖將這時代帶向流血最少的道路。

而那本《出世馭人陰陽術》,因為當初蘇福生將它撕成了一頁一頁,因此,皇太極隻拿走了製世、機關這兩章,而馭人、觀星、算命這三章還藏在蘇福生的手裏。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這剩下的三章,足以讓後人繼續完成鬼穀子的遺願了。

而拿走兩章的皇太極,苦讀此書,最終攻入中原,改明為清。後,他製世得道,革新政策,逐步融合漢滿交流。不僅如此,他還精通機關設計,甚至還親自參與自己墓穴的機關設計。

隻可惜,他的那半本書頁沒有告訴他,若不尋得有緣人,助其一力,而後歸隱,便會招致禍端,因此最終招來不幸,晚年患病,愛妃逝世……重重苦難之下,他痛苦抑鬱而死。

很久之後,知道了這個消息的蘇福生隻是歎了口氣道:“或許,這一切都是鬼穀子先生早已算好的。”

隻因為蘇福生某日想起,想知道陳書生如今是否安好,拿那陳書生的八字卜了一卦,竟發現陳書生的命格為死物。

命格為死物,這種情況,蘇福生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那就是帶他又回到墓中的道士。

“後來呢?後來呢?蘇家的後人呢?”我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鄰家的蘇爺爺,一邊吃著手中的雞蛋,一邊道,“他們的後人有沒有再按那書裏寫的去做?”

蘇爺爺搖搖頭,“嗬嗬”笑道:“這我可不知道,那都是老早老早之前的事兒了。”

“那蘇爺爺您呢?您有沒有拿到這本書?有沒有學到很厲害的本領?有沒有去找您的有緣人?有沒有助他一力?”我不甘心,咬了口雞蛋繼續問。

蘇爺爺又是“嗬嗬”一笑,點了下我的鼻子:“你的問題太多了。”

我用油乎乎的手拽著蘇爺爺的袖口,催促著:“有沒有,有沒有嘛?”

蘇爺爺摸了摸我的腦袋,開口道:“我啊,跟我太爺爺的太爺爺比,那就太微不足道了。我呢,就對我那個有緣人說了一句話,之後我就回家種田去了。”

“說了什麽?”我眨眨眼,滿眼期待。

蘇爺爺摸摸自己的下巴,眯著眼回想著自己當時的話:“我記得那句話是,‘勝不離川,敗不離灣’。”

(“勝不離川,敗不離灣”,這句話據說是某位高人對蔣介石的忠告。)

——封卷——

職業小百科

“隱士”就是隱居不仕之士。他首先是“士”,即知識分子,否則就無所謂隱居;不仕,不在仕途,終身在鄉村為農民,或遁跡江湖經商,或居於岩穴砍柴。

曆代都有無數隱居的人,但並不是所有居於鄉野山林不入仕途之人都可稱為隱士,那些向往入仕但卻無機會無能力入仕之人不是隱士,那些沒有文化的農夫樵子細民野老也不是隱士;隻有那些能保持獨立人格、追求思想自由、不委曲求全、不依附權勢、具有超凡才德學識、並且是真正出自內心不願入仕的隱居者,才能被稱之為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