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微風乍起
又是一個春天來臨,萬物爭春,百花齊放。春雨綿綿地下,滋潤著土地以及土地下麵的種子。樹上的葉芽兒開始慢慢地往外冒出來,地上的小草吐出了嫩綠。樹上的鳥兒也似乎從寒冬裏跑了出來,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站在枝頭上歡快地叫著。
傅燁磊到省財政廳參加一個會議,下午到賓館報過到,把行李放到房間,他打了個電話給韓詠梅,告訴她自己已經到了,在賓館安頓下來了。
“這幾天天氣有點兒反常,氣溫比較高。你不要亂減衣服,春天的這個時候最容易使人得感冒。”韓詠梅在電話裏叮囑他。
傅燁磊高興地笑了:“嗬嗬,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會議室和房間都有空調,暖和著呢,怎麽會感冒?”
“還說不會,去年開會回來,不就感冒了嗎?”
“去年是因為那幾天特別冷,帶的衣服少了。今年不會感冒啦。”
夫妻倆通完話,傅燁磊看看時間還早,便聯係了幾個省城的同學。
聽說傅爍磊過來了,那幾個同學都陸陸續續來到他住的酒店。
聊了一會兒,停薪留職的王家偉看看手腕上的勞力士:“不早了,一塊出去吃飯,今天我請大家吃飯,吃完飯去K歌。”
大家一起起哄:“你王家偉一年少說也賺個幾千萬,今天傅燁磊來了,我們得借機好好花花你的錢。”
在學校裏,傅燁磊他們就知道王家偉是個有背景的人。果然,畢業後王家偉順利地進入省交通廳工作。開始的時候也在辦公室上班,寫寫材料,弄弄文件什麽的。幾年後突然停薪留職,搞起工程來了。先是搞土建,做做各個地方的交通辦公樓附屬設施,後來就做辦公樓。兩年前突然聽說他開始修高速公路了。誰都知道,王家偉這幾年身家過億了,一躍成為大亨。
王家偉也不謙虛:“今天各位就拿出本事來花,隻要各位敢花,我就敢買單。”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來到酒店,王家偉接過菜單,遞給省林業廳周曉義:“剛才你說的好好花,那你就好好點。”
周曉義接過菜單,看了看王家偉。他那張胖臉始終是那樣顯得有點兒滑稽可笑,給人一副玩世不恭的味道:“家偉,我可真點了,你不要心疼錢。”
王家偉那精瘦的臉上表現出不屑的神情:“你點吧,你這人怎麽這麽囉唆?是不是在機關裏待久了,把你養出毛病了?”
周曉義“嘿嘿”笑了聲:“要都像你這麽利索,哪有這麽多活來幹?”隨手點了幾道普通的菜。
王家偉聽了周曉義報的菜名,走過去一把奪過菜單:“你這能吃多少錢?你以為我騙你們啊?周曉義,我看你是膽子也變小了。不像是咱們讀書時那個無所顧忌的阿義,有些謹小慎微了。”
一旁教育廳人事處的胡小月聽了王家偉的話,用她那漂亮的眼睛瞟了王家偉一眼:“王家偉,你這話怎麽有點兒暴發戶的味道?人家周曉義在混位子,不小心點兒怎麽能向副廳進發?你當然不同了,讀書的時候就膽小。可是幾年生意下來,你的膽越來越大了。你們呀,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來,為達到目的,什麽事也敢做。”
王家偉把他那瘦臉轉過去,盯著胡小月:“嗬,胡小月,你是不是跟周曉義好上了?我說他幾句你就憤憤不平。我們這不叫什麽都敢做,叫什麽辦法都能想得出來。懂嗎?你呀還是這麽漂亮,我最後悔的就是大學時沒有把你給辦了。”
胡小月假意地啐了一口:“我呸,你那時候,一副猴樣,我還看不上你呢。就憑你那時候也能把我給辦了,做你的美夢去吧。”
王家偉拿著菜單走到胡小月身邊,笑道:“小月,要不這樣,今天我們補一課。晚上我給你到五星級開個房,你就讓我把這夢圓了,怎麽樣?”
胡小月大笑起來,漂亮的臉蛋上現出快樂的神情:“大夥兒聽好了,今天晚上咱們王總給各位到五星級開房,一會兒吃飯之後我們就上酒店去。”
周曉義跑過來,又把菜單搶了回去:“你以為我真不敢點,我是怕你心疼錢。好,那我就開始點了。”
這一次,周曉義專挑沒吃過的、貴的點,一口氣點了十幾道菜。穿山甲、中華鱘、娃娃魚都點了。
傅燁磊這幾天有點兒便秘,屁股後麵老覺得不舒服。總有一種想上廁所的感覺,結果上又上不好。
喝酒喝到一半,傅燁磊又想上廁所了。趕緊拿了一包餐巾紙到包廂的廁所裏,一看是坐式馬桶,又跑了出去,到外麵找蹲位廁所。
服務員向左邊指了指:“先生,左手拐一個彎就能看到。”
傅燁磊順著方向,拐一個彎果然馬上找到了。可是蹲下後,老半天也沒有。正要起來的時候,進來兩個人,一邊小便一邊說話。
隔著小門,傅燁磊並沒有看清楚進來的人是誰,長什麽模樣。隻聽一個比較尖細的嗓子說:“剛才好像看到財政局的傅燁磊也在這裏吃飯。”
另一個聲音比較低沉:“啊,就是那個前不久剛從文明辦調過去的傅燁磊?”
“是啊。”
聲音比較低沉的那個冷笑了一聲:“這個王八蛋,靠老婆陪人家睡覺才調過去。做男人做到這個份上真他媽太不要臉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傅燁磊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什麽不錯,我認為簡直是沒用。一個大男人靠自己的老婆出賣色相來得到自己的位子,這還算個男人嗎?”
“我不大相信這種說法,韓詠梅從來沒有什麽緋聞,她在作風上一直沒有什麽議論。”
聲音比較低沉的那人嗤之以鼻:“大家都是這麽說的,難道還會有錯?你要知道無風不起浪,沒有一點兒影子,社會上能傳得那麽厲害?”
傅燁磊驚呆了,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對自己的工作調動感到有些突然。總沒有想到是什麽原因,後來就懶得去想了。想不到今天無意之中竟然了解到是韓詠梅通過這種方式辦成的。他像是受了奇恥大辱一般,幾乎要打開門衝出去,把那個人揪出來狠狠地揍一頓。
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後,走了。門口馬上傳來了他們洗手的聲音。
傅燁磊怒氣衝衝地打開蹲位的門,木板與木板相撞發出“砰”的一聲,把兩個進來小便的人嚇了一跳。兩人同時回過頭來吃驚地看著他,傅燁磊也不理那兩人。夾著包匆匆地走了出去。
剛剛還歡天喜地,這會兒進來卻臉色鐵青。大家一看傅燁磊的神態,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傅燁磊怎麽了?你的臉色這麽難看。”
傅燁磊擺擺手:“沒什麽,大家繼續喝吧。”
周曉義看看傅燁磊的神色,關切地問道:“是不是病了?”
傅燁磊煩躁地說:“沒事,大家喝吧。”
“要是病了,就趕緊上醫院,開不得玩笑。”
“沒有,可能一時身體不適應,沒事,大家喝。來,來,幹了。”傅燁磊端起麵前的一杯酒就往嘴裏倒。
王家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燁磊,不要喝了。我看你的臉色這麽難看,肯定是病了。”
傅燁磊的另一隻手用力把王家偉的手掰開:“沒事,這點兒酒能醉到哪裏去?來,喝,大家繼續喝。”
胡小月看了看傅燁磊的樣子,跟大家搖搖頭,示意大家都別喝了。
誰也想不到傅燁磊上廁所期間發生了什麽事。
周曉義心細,趕緊跑出去問服務員:“剛才廁所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沒有?”服務員對他的問話感到莫名其妙:“沒聽說發生什麽事情,怎麽了?先生,出什麽事了嗎?”
周曉義回到包廂的時候,看到傅燁磊又端起一杯酒要喝。他趕緊跑過去:“傅燁磊,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大家在一起,不就是圖個痛快嗎?來,喝個痛快,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看到這個樣子,大家知道,如果不趕緊把酒席散掉,傅燁磊一定會喝更多的酒,到時肯定弄出什麽事來,大家再也沒有了先前的興致,本打算好好樂一樂的一次聚會,隻好草草收場。
出門的時候,周曉義對王家偉說:“王家偉,今天就不K歌了,改天再去。”傅燁磊手一揮:“不行,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去唱歌。王家偉,你不要不舍得花錢,每人請一個陪唱的小姐過來,要漂亮的。大家樂一樂。”
周曉義搖搖頭,悄悄地說:“家偉,今天不行,你別聽他的。看他那樣子,今天要是去了,說不定弄出什麽事來。”
大家把傅燁磊推到車上之後,送回了賓館。
半夜裏,傅燁磊醒了過來。躺在**,他反複想著剛才在洗手間聽到的那兩個男人的對話。
“這個王八蛋,靠老婆陪人家睡覺才調過去。做男人做到這個份上真他媽太不要臉了。什麽不錯,我看簡直是沒用。一個大男人靠自己的老婆出賣色相來得到自己的位子,這還算個男人嗎?”
難道自己從文明辦調到財政局真的是韓詠梅利用色相作為交易換來的嗎?
她為什麽要那樣做?
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韓詠梅會這麽做,結婚這麽多年來,韓詠梅在生活作風上從來沒有過半點兒含糊的地方。
多次向組織上提出要求,都一直沒有調成。領導每次都一直強調位子緊,幹部多,難於安排。這次連要求都沒有提出來,怎麽突然調過去了呢?難道真的是天上掉餡餅了?不,不可能。天上從來就不會掉餡餅,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自己不了解的內幕。
如果韓詠梅送禮了,應該會在家裏商量一下,或者說一聲。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有紮實的關係,早就調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想來想去,傅燁磊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更有說服力的理由,覺得還真的隻有這一條,韓詠梅以身體為代價換來了他的調動。
“韓詠梅,你這又是何苦呢?要知道是用這種手段調過去,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的啊!”
韓詠梅到底跟誰呢?傅燁磊在推測著這個人。
他首先想到了彭嘉樹。他是組織部長,管著我們這些人的帽子位子,當初韓詠梅到接待處也是他找她談話的,如果要做這個事也許就是他了。不過,他馬上又否定了,不可能,如果是彭嘉樹的話,他早就可以在自己提出調動申請的時候向韓詠梅提出要求,根本不用等到現在。而且,彭嘉樹在這方麵沒有傳聞,是一個很正派的人。
他又想到了武元哲。他過去是市長,現在是市委書記,跟接待處幾乎天天有接觸。而且在市裏他的權力最大,任何一個幹部,他說到哪兒就可以到哪兒。調動一個財政局副局長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這個人最有可能,可是,他在市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真要這樣的話,也應該早就會有苗頭,為什麽非要等到現在呢?他覺得武元哲也似乎不可能。
難道是李浦和?他是市委副書記,有這個權力。而且又是他主動向我透露出要將我調到財政局去的,在和他的談話中也隱含了是他的意見。不錯,肯定是他。家在省城,工作上經常與韓詠梅有接觸,權力上能幫助她達到目的。
想來想去,想了半天,傅燁磊認定這個人就是李浦和。
傅燁磊對李浦和的態度立即由感激變成了憤怒,他心裏不由得暗暗罵了一句:“李浦和,你這個人麵獸心的東西,想不到你會來這一手。我真恨不得一刀宰了你!”
怎麽辦?
回去找李浦和鬧去?沒有證據怎麽鬧?他死不認賬怎麽辦?再說,事情鬧大了,影響更壞了,真的把名聲搞臭了。
找韓詠梅算賬去?韓詠梅要是不認賬怎麽辦?揍她一頓,警告她。還是離婚?再不當這種烏龜王八蛋,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原諒了他們?隻要他們今後不再來往,就算了。不再計較了。可是,怎麽能咽下這口惡氣?
要不幹脆請人跟蹤他們,來個捉奸在床。到時再離婚,把他們的名聲壞了,讓組織上處分他們,使他們得到應有的下場?
傅燁磊翻來覆去,始終想不到一個好辦法。最後,又安慰自己,也許這隻是一部分小人出於妒忌之心故意捏造出來的一些東西。韓詠梅在生活上一直都是很檢點的,沒有這種事情。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老婆。
他心裏一直在要求自己相信韓詠梅,可是,在衛生間聽到的那幾句話,就像是一隻令人討厭的蒼蠅一樣,在他的腦子周圍飛來繞去。剛剛趕走,馬上又回來了。
第三天晚上,傅燁磊開完會回到了家裏。
老太太看到兒子回到家裏無精打采的,臉色也很不好。出差幾天累壞了,以為他病了:“燁磊,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媽,我沒事。”
“還說沒事,臉色這麽難看,無精打采的,是不是開會的時候喝酒喝多了?”
“媽,真的沒事,我都沒喝酒呢。”傅燁磊的臉上顯得很不耐煩。
“燁磊,工作上的事情再多再忙,也得注意身體!當什麽官也不如身體重要。看到你經常喝得這麽醉醺醺的樣子,媽實在替你擔心。怕你自己不注意,把身體弄垮了。”老太太一邊嘮叨著,一邊去給兒子倒熱開水:“你們還年輕,不知道身體的重要性,等到了我和你爸爸這把年紀,就知道身體的重要性了。你看看早晨的大街上,跑步的、晨練的大多是中老年人。”
傅燁磊不等母親把話說完,已大叫了一聲:“媽,你到底有完沒完,我一回來你就在這兒不停地嘮叨?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好不好?”
“好了,我不囉唆了,你自己注意就是。”老太太把杯子端到兒子旁邊放下。自己的關心換來的卻是兒子的無禮,這讓她心裏多少有點兒難受,轉身進了房間。
傅燁磊的父親正在房間裏看書,客廳裏母子倆的對話他全聽在耳朵裏。看到老伴進到房間裏悶悶不樂的樣子,他放下書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燁磊,怎麽跟你媽說話的?你媽是為了你好,關心你才這麽說你的。沒有了身體,還能有什麽事業,還怎麽做工作,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你自己不注意身體,反而怪你媽嘮叨了?”
傅燁磊一貫敬畏父親,知道他一般不說話,隻要說話就不一般。“爸,我有點兒事。”
“有事也不能在家裏跟你媽發脾氣,在外麵你職務再高再大,在家裏還是我們的兒子。容不得你把官老爺的脾氣帶到家裏來。”
“爸,我這哪是什麽官老爺脾氣?隻是隨便說幾句。”
“向你媽道歉去。”父親威嚴的目光透過眼鏡射了過來。
聽到老伴在責備兒子,老太太趕緊走了出來,對老伴說:“算了,燁磊也就是心裏不痛快,說了兩句,你就不要再說他了。你回房間看你的書吧。”一邊說話,一邊把老頭子拉進了房間,順手把門關上了。隻幾秒鍾,又打開門,伸出腦袋來對傅燁磊說:“你也早點兒休息吧,一會兒詠梅也該回家了。”
傅燁磊一聽母親說到韓詠梅的名字,火氣忽地往上躥:“她回不回來無所謂,隨她去吧。”
老太太聽了這話,趕緊走了出來,把門關上。
“燁磊,你這是怎麽了?”
“媽,沒有什麽事,你不用管。”
“沒什麽事?”老太太根本不相信兒子的話,不由得反問了一句,“沒什麽事你怎麽會這樣說話?”
要說這件事情還真的有點兒難於啟齒,妻子出軌,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一種奇恥大辱。是一種難於向別人說起的事情,即使是在最知己的朋友麵前,最親近的人麵前也難於開口。傅燁磊有苦難言,心裏非常煩躁、鬱悶,但是卻無法向人說出來。
“媽,我真的沒事。就是喝了點兒酒,你回房間休息去吧。”
“你這副樣子,讓我怎麽休息,讓我怎麽放心得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麽不放心的?”
正說著,韓詠梅從外麵回來了。一進門,看到母子倆正在說話,說了聲:“媽,還沒休息啊?燁磊,什麽時候回來的?”
傅燁磊鐵青著臉坐在那兒沒有吭聲,臉上的表情,如這時候的天氣一樣寒冷。
看到兒子沒有說話,給了媳婦一個冷臉,老太太趕緊打圓場:“是啊,我跟燁磊正等你呢。大冷天的,你們在外麵可要注意,別凍壞了。”
韓詠梅看了看傅燁磊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心裏有什麽事。在外麵忙了一天的她並不清楚傅燁磊這兩天在省城開會發生了什麽事,到底是因為什麽這麽不高興。不過,她心裏有一個不祥的預感。
這兩天,敏感細膩的韓詠梅還是覺察到了傅燁磊的反常。往常傅燁磊出差在外,一般情況下每天最少也有兩三個電話回來。這一次除了到達省城在賓館住下來之後打了一個電話給她之外,再沒有打一個電話。開會第一天晚上,韓詠梅主動打給傅燁磊,傅燁磊幾句話就掛斷了,從說話的語氣上,韓詠梅聽出傅燁磊心情很糟糕。第二天上午韓詠梅再打給他,他幹脆按掉了,沒有接。
中午韓詠梅再打過去,傅燁磊開口就問了句:“什麽事?”
韓詠梅本來也沒什麽事,隻是夫妻間的問候而已:“沒什麽事,看看你在忙什麽。”
“我這邊正忙著呢,晚上回來再說吧。”傅燁磊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看著手機,韓詠梅有點兒生氣,心說傅燁磊怎麽會這樣。雖說短短的幾句話,但是,韓詠梅的心情卻受到了影響。
回到辦公室,韓詠梅還在琢磨著傅燁磊這兩天的情緒。想著想著,腦子裏突然跳出了夏婉若說的話。
她嚇了一跳:“會不會是他在外麵聽到了什麽?”
知夫莫如妻,韓詠梅知道傅燁磊的自尊心極強,但也很脆弱,很容易受傷。如果他對此產生了誤解。那對他就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心裏能不能受得了?他能不能冷靜下來反複進行思考分析?自己要通過什麽方式去向他解釋清楚,向他說明這隻是一個謠言。甚至這可能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在惡意中傷。
晚上,韓詠梅輾轉反側,反複想著怎麽向傅燁磊解釋這個問題。會不會越描越黑?越說越說不清楚?傅燁磊如果聽到了什麽謠言,他的誤會有多深?想來想去,也理不出一個頭緒,後來實在疲倦了,才在困倦中進入夢鄉。
早上醒來,韓詠梅才發覺睡得有些晚了。慌忙起來,匆匆忙忙梳洗了一番,送女兒璿璿到幼兒園。整個上午,她的思想都進入不了狀態,腦子裏一直在想著傅燁磊可能產生誤會的事。好在這幾天沒有什麽接待任務,彭嘉樹打電話來說有桌客人要過來。她讓鄧雅彤去安排了。一個人關上門,靜靜地坐在辦公室想心事。
向他解釋說,這完全是人們的誤會。是一些人的謠言,讓他不要相信這種鬼話。
向他說明,他的調動完全是組織上為了發揮他的長處,讓他學以致用,並不是通過什麽途徑跑關係弄過來的。
向他說明,自己從來沒有幫他提過調動的事情,更沒有在領導麵前說過半句關於傅燁磊調動的事情。讓他去問李浦和副書記,既然是他先跟傅燁磊打招呼說要調動,他一定知情。就讓傅燁磊找到李浦和把情況說清楚。
無數種說法在她腦子裏閃過,留存。
晚上,彭嘉樹打電話讓韓詠梅過去陪幾位重要的客人吃飯。重重心事之下,她本想推辭,但是考慮到這其實也是工作任務和領導心裏的感受,還是去了,好在客人都不大喝酒,大家客氣一番,稍稍喝了點兒啤酒就開始吃飯。吃過晚飯之後,客人們要去泡腳,做盲人按摩。韓詠梅把鄧雅彤叫了過來,讓她安排好客人。自己向彭嘉樹請了假,借口孩子感冒,跑回了家裏。
韓詠梅問了一句:“燁磊,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傅燁磊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沒什麽事,我現在想靜一靜。”
韓詠梅心裏咯噔一下,知道傅燁磊肯定是對她產生誤會了。他在開會期間,一定聽到了什麽議論或者受了什麽刺激。
“先洗個澡吧。”韓詠梅把行李包裏的衣服拿出來,放到傅燁磊身邊。
傅燁磊接過衣服走進了洗手間。
老太太看著韓詠梅,臉上充滿疑問:“燁磊今天怎麽了?開完會回來,像是吃了火藥一樣。”
“媽,我也不知道呢。他這兩天沒跟我說過什麽,您放心,一會兒我問問他。媽,璿璿呢?”
老太太擔心兒子剛才的態度讓兒媳婦心裏不痛快:“你不要往心裏去,他正在氣頭上,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等過幾天我再教訓他。璿璿今天有點兒低燒,很困,早就睡了。下午怕你們擔心,也就沒跟你說。”韓詠梅沒想到孩子真的是感冒了。
“媽,你放心吧。”
“那你們早點兒休息,在外麵忙了一天,也累了。”
“媽,您也早點兒休息。”
傅燁磊洗完澡到房間裏照樣板著一張臉,不說話,不吭聲,打開電視不斷地換台。看看這個台,不到兩分鍾,跳過,再看兩分鍾,又跳過。
女兒璿璿這時候不知怎麽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了爸爸,高興地爬了起來。
“爸爸,你回來了。”
傅燁磊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嗯,爸爸回來了。”
“爸爸,我要你抱。”
“璿璿,爸爸今天很累,明天抱你可以嗎?”傅燁磊壓住心頭的不快。
“不嘛,我現在就要你抱。”
“璿璿不聽話,一點兒也不乖。”傅燁磊黑著一張臉。
璿璿幾天不見,本想在他麵前撒撒嬌,想不到爸爸會這樣,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爸爸不乖,爸爸不好,回來也不抱我。”
韓詠梅的心裏本來就感到十分委屈,看到女兒哭了起來。不由說了句:“你怎麽這樣?孩子兩天沒看到你,想在你麵前撒撒嬌,你反而黑著一張臉幹什麽?”
“你不黑著一張臉,在誰麵前都這麽可愛是吧。”傅燁磊脫口而出。
韓詠梅本來想好了,如果傅燁磊問起來。耐心地跟他解釋一下,想不到傅燁磊開口就這麽一句話,把她的臉都氣青了。
“你,傅燁磊,你怎麽這樣說話?你是我老公,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臉紅?”
“我當然覺得臉紅,我還覺得沒臉見人呢。”
“好,那你說說,你怎麽沒臉見人了?是什麽使你沒臉見人?”韓詠梅知道,讓他這樣猜疑下去,不如索性讓他說出來,弄個清楚明白或許會有好處。
韓詠梅的話讓傅燁磊有些啞口無言,說什麽呢?怎麽說呢?
傅燁磊其實這幾天一直在矛盾中度過,他十二萬分地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妻子紅杏出牆。結婚這麽些年,他對韓詠梅還是非常了解的,直覺中他覺得韓詠梅不會這麽做。但是,別人的議論又讓他不得不對韓詠梅產生懷疑。特別是他的突然調動在心裏找不出一個他認為非常可信的理由,隻好相信人們的議論。
剛才回到翰州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讓司機把他送到辦公室。來到辦公室,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拆開包裝,取出一支,點燃。剛抽了一口,就嗆了一下,咳嗽了兩聲。他皺了皺眉頭,接著抽了下去。
在辦公室裏,傅燁磊抽著煙,一個人踱來踱去。走到窗戶前麵時,他想:“她到底跟誰有那種關係?萬一她不承認怎麽辦?是不是就這樣算了?”
回到辦公桌前他又這樣想:“回去要不要問問韓詠梅?現在還沒有證據,萬一她要我拿出證據來怎麽辦?上哪兒取證去?”
轉一個身,他又取過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要麽裝糊塗,平時注意觀察。等抓到把柄之後,幹脆離婚算了。”
抽著煙來到窗戶前麵,窗外燈火闌珊。翰州的夜市繁華而美麗,燈光下,市政廣場上很多中年婦女在跳健身操。並不怎麽整齊的隊伍在勁爆的音樂下舞動,生活好了,人們都希望有一副更加健康的身體,來享受這美好的生活,健身的人數一天比一天多。再往遠處的大街主幹道上,車燈如織,燈光形成兩股對流的光波,有規律地向著相對的方向流去。幾秒鍾之後,他又這樣想:“萬一抓不到把柄怎麽辦?”
“把柄”,“把柄”,傅燁磊心裏不斷地出現這兩個字眼,他一會兒希望抓住韓詠梅與某個人的把柄,可是,更多的時候十分不希望這種把柄真的出現。他實在太愛她了,太愛他們的孩子了。他不願看到這種事實,不願意這種情況發生。煙,一支接一支,前麵的煙灰缸裏,很快就有了一大堆的煙頭。傅燁磊想了一個多小時,什麽好主意也沒有想出來。最後,他咬了咬牙,決定回家去,什麽也不說,靜觀其變。
回家的路上,他反複這樣想:“要相信妻子,不要相信那些根本不認識的人的鬼話。”他本想把情緒掩藏在心裏,回到家裏時不動聲色。
誰知,他實在裝不出那種平靜的樣子,心事照樣寫在了臉上。回到家裏被母親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著韓詠梅生氣的眼神,傅燁磊心裏又一個聲音響起:“要相信妻子,不要相信那些人的鬼話。”
傅燁磊的心裏猶豫起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果僅僅是人家道聽途說的東西,自己回到家裏這樣大做文章,這不是憑空製造矛盾嗎?”
女兒璿璿繼續在一旁哭,看著女兒那張稚嫩可愛的小圓臉。傅燁磊忽然後悔起來,後悔自己向女兒發了脾氣。他伸過手去,想要抱一抱她:“來,乖女兒,爸爸抱一抱。”
“不,”璿璿把臉一扭,停止了哭聲,“我不要你抱,我要媽媽抱。”
“來,寶貝,剛才是爸爸不好,來,讓爸爸抱抱。”傅燁磊勉強做了一個笑臉。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璿璿見爸爸笑了。顧不上眼裏還有淚水,也笑了起來。傅燁磊順勢一把將女兒從韓詠梅的手裏接了過來,抱在懷裏。
“爸爸,媽媽說你會給我帶好吃的,你給我帶什麽了呀?”
聽了這話,傅燁磊感到十分內疚。自從女兒出生之後,每次出來,他都要給女兒帶點兒好吃的好玩的東西。這幾天心裏不痛快,竟然連給女兒買好吃的都忘了。
“璿璿,爸爸這幾天太忙,沒有給你買,明天爸爸到街上給你買可以嗎?”璿璿點點頭:“好,爸爸你明天一定要記著給我買,我要巧克力。”
“好,爸爸明天一定給璿璿買巧克力。”
“啊,爸爸明天給我買好吃的啊,爸爸真好!”
韓詠梅看著他們父女倆在說話,悄悄地睡下了。傅燁磊看在眼裏,知道是剛才的話傷了她。他想,隻要一會兒兩人溫存一番就會好的。傅燁磊一直把這當做是處理他們夫妻關係的一個法寶,結婚以來,每次兩人發生了一點兒小矛盾,隻要溫存一番,韓詠梅即使之前生再大的氣,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璿璿,媽媽睡了,我們也睡覺好嗎?”
“爸爸,我要睡中間。”
傅燁磊笑了起來:“好,璿璿睡中間,一邊是爸爸,一邊是媽媽。”
璿璿天真地拿起兩隻小手搖了起來:“這邊是爸爸,這邊是媽媽。”
孩子躺下後,一會兒就進人了夢鄉,房間裏安靜下來。韓詠梅背對著他們父女倆,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傅燁磊知道她沒有睡著,他帶著歉意伸過手去拉了拉韓詠梅的左手。韓詠梅用力掙紮了一下,又把手放回了原處。傅燁磊並沒有在意,又去拉她的手。韓詠梅還是掙紮了一下,掙脫之後放回了原處。
“詠梅。”傅燁磊輕輕叫了聲。
韓詠梅並不理會他。
傅燁磊爬了起來,輕輕把璿璿抱起,移到了旁邊那張專門的小**。回到**挨著韓詠梅躺下了。伸手用力去扳韓詠梅的肩膀,想讓她的身體轉過來,韓詠梅用力頂著不讓身子轉過去。
傅燁磊輕輕在她的耳邊說:“好了,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
這時,傅燁磊聽到韓詠梅抽泣的聲音,她的肩膀也隨之抖動起來。聽到妻子抽泣的聲音,傅燁磊的心越發軟了下來:“好了,不要生氣了,都是我的不對,好不好?”
韓詠梅並不理會他,依然用背對著傅燁磊。
傅燁磊伸過手去,輕輕抱著她。開頭的時候,韓詠梅還用手去掰開他的手,慢慢地就讓他抱著了。
傅燁磊把手放到她的肩部,突然一用力,韓詠梅的身子就被他扳了過來,韓詠梅說了聲:“傅燁磊,你太欺負人了。”兩手握成拳頭在他的胸前密密地捶了起來。
韓詠梅的粉拳,捶在傅燁磊的身上,卻捶得他心花怒放。打是親,罵是愛,他知道妻子原諒自己了。讓她捶了幾下之後,他把韓詠梅的小手捉住,她則順勢偎進了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