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相逢

從師鞏那兒出來,伍旭剛腦子裏還在想著師鞏後麵的那幾句話。“賀東的情況非常複雜……恒天集團的背景很不一般……旭剛,凡事都要慎重……”

伍旭剛開著從同學那兒借來的車回家的時候,周婉清早已做好了飯,等著他回家。

吃完飯,夫妻倆沿著江邊散步。江邊涼風習習,輕風拂麵,江水在微風中輕輕**漾,微微泛起波瀾,在夕陽下閃起粼粼波光。一艘輪船從碼頭剛剛駛出,在江麵上乘風破浪,鳴著汽笛駛向遠方。在遠處,夕陽下,氣勢雄偉的天宇大橋淩空跨越水上,宛若一道長虹橫臥江麵。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著。忽然,伍旭剛看到一輛熟悉的小車從路上一閃而過,他好像看到是段世明駕著那輛車。再仔細想了想,不錯,是段世明的車。伍旭剛心想,怎麽會是段世明駕著車,司機呢?難道他到省城辦事沒帶司機?

周婉清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得問道:“怎麽了?一輛車還值得你大驚小怪的啊。”

伍旭剛趕緊說:“不是,是看到那輛車,想起了一位賀東的朋友。”

第二天是星期六,剛起床,幾撥朋友就打來電話,請他出去休閑放鬆。伍旭剛沒有辦法,隻好答應幾位高中同學一起去打高爾夫球。

一夥人來到球場,因為是周末,已經有一些人在玩了,大多都是伍旭剛不認識的人。他的幾位經商的同學倒是到處都碰到熟人,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打招呼。

伍旭剛說:“反正也不會玩,球我就不打了,你們玩吧,我看這裏景色這麽美,到處走走算了,

“旭剛,學學嘛,這東西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多玩幾次就會了。”

“算了,你們玩吧,這東西我也玩不起,幹脆就不學了。”伍旭剛說著沿草地間的一條小路走過去。

草地向山那邊延伸過去,綿延起伏,碧草如茵。所有的草都修剪得非常整齊,平坦。一片綠色之中不時有一個白色的小沙丘出現,有的像一個標準的圓,有的像橢圓,還有的像是人的腳印。沙質細膩,像是用篩子篩選過的一樣。伍旭剛欣賞著那些綠色中間的圖案,覺得像是創作的一幅幅寫意畫。

在一個小山坡上,伍旭剛坐了下來。寬闊的一片草地,像是一床純綠色的地毯,讓人看著舒心愜意。

遠遠地來了兩個人,後麵跟著一個球童。可能是來打球的吧,看來,這裏也不能停留了。伍旭剛想。對麵的人越走越近,伍旭剛覺得前麵的身影越來越熟悉了。

這時,對麵的人好像也看到了伍旭剛,停了下來,向這邊張望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走,這一次的步子更快了些,有點主動迎上來的味道。

原來是他。來的是段世明,還有一個女孩子。

“伍局長,您好!”隔著老遠,段世明就大聲地打招呼。

伍旭剛站了起來,遠遠地說道:“原來是段書記!今天好有雅興啊!”

“唉,幾個朋友非讓我來練練,這不就來了,還帶來了一位教練。”段世明指著旁邊的女孩子說道,“小廖,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伍局長。”

打過招呼之後,伍旭剛說:“幾位同學把我拉到這兒,我又不會打,隻好到處走走看看,這裏的景色真是不錯。段書記,不耽誤你們打球了。”

“嗬嗬,伍局長,要不一起打球吧?”段世明發出邀請。

伍旭剛再傻也不會傻到這種地步,攪到他們中間去,“謝謝!我的同學還在那邊等我呢。”

“那就不勉強了,要不中午一起吃飯吧,把你的同學一起叫來,我安排?”

“謝謝!謝謝!我們同學在一起,隨便吃點算了,不麻煩了。”

伍旭剛走在綠茵路上,腦子裏卻還在想著,似乎在哪兒見過這個女孩子。後來想起來了,第一次到平安區時,段世明帶著他去恒天集團參觀,當時介紹恒天集團情況的就是這個叫廖小玲的女孩子。

其實,伍旭剛的意外出現,讓段世明半天沒有定下神來,他想不到在這裏會意外地碰到伍旭剛,本想離開,但看到伍旭剛已經注意到自己了,所以幹脆主動迎上前去,打個招呼。

段世明的幹股分得的紅利,他並不敢要,因為錢太多了。印懷忠便暗中在天宇郊區的一個別墅群裏花兩百萬元給段世明買了一套。

那天,印懷忠問段世明:“段書記,明天去天宇看看麽?”

“去天宇,有事嗎?”段世明問道。

“當然有事,上次給你的分紅你還沒有要,我幫你找了個穩妥的地方,想請你去看看行不行。”

段世明對這一千多萬元,既上心又擔心,不知如何是好。你要說放棄吧,他舍不得,這麽多錢,可以說要什麽就可以有什麽。要說收下,他又不敢,萬一事情敗露,恐怕腦袋也得搬家。聽說印懷忠給他找到了一個穩妥的地方,當然感到心動,於是馬上答應了。“行,正好我明天有個事,順便去看看吧。”

第二天,印懷忠帶上廖小玲,跟段世明一起來到那座別墅,整個別墅裝修的可以說富麗堂皇,既高貴典雅,又十分大方。

印懷忠看了看段世明,“段書記,這是我幫你買的一套別墅,你看怎麽樣?”段世明看了喜不自禁,“好,好,懷忠,這房子不錯。”

“段書記喜歡就好,我就擔心你不喜歡呢。”印懷忠笑笑,“小玲,把鑰匙給段書記吧。”

廖小玲從包裏取出一掛鑰匙,遞給段世明,“段書記,給您鑰匙。”

“段書記,今後你到天宇打高爾夫球就更方便了,你看這裏離高爾夫球場並不遠,隻有二十多分鍾的路程。不打球的時候,可以在這裏休息。到省城辦事也方便多了,省得住賓館。”印懷忠說著看了廖小玲一眼平時,我會叫小玲來幫你收拾這個房子的。”

樓上樓下,到處都看了一遍,段世明自然十分高興,心裏暗暗佩服印懷忠辦事周到。

從樓上下來,印懷忠對廖小玲說:“小玲,你開我的車去買幾個菜回來。今天是段書記第一次來這個新家,我們喝杯酒慶賀一下。”

廖小玲走後,印懷忠帶著段世明來到二樓的主臥室,在衛生間裏,他指著右邊的牆壁說:“段書記,這個牆是夾牆,裏麵就是給你的那些錢,你要想拿出來,上麵那個通風口有個開關,隻要按下去就行了。”

印懷忠說著,把一塊大大的梳妝鏡取了下來。他拿來一個梅花形螺絲刀,把衛生間頂上的一個排風扇拆了下來,伸進手去按了一下,牆壁果然緩緩打開了一個半人高的洞。印懷忠伸手進去,提出一個箱子,打開,裏麵全是清一色的百元鈔票。

“我擅自做主幫你買了這座房子,剩下的錢全部在這裏麵了,用幾個箱子裝著。這件事小玲不知道,我沒有跟她說。”

段世明沒有說接受,也沒有說拒絕,隻說了句,“是這樣啊。”

印懷忠把箱子放回原處,把開關關上,再把排風扇裝上。外麵再怎麽注意,也根本看不出這裏是夾牆。

一會兒,廖小玲就回來了。

印懷忠到地下室拿了一瓶五糧液和一瓶紅酒上來,“段書記,地下室我放了三箱五糧液,兩箱茅台,還有三箱紅酒,你在這裏如果要喝酒,隨時都有。”

段世明讚賞地說:“懷忠,你想得太周到了。”

喝了一杯之後,印懷忠說:“段書記,今天我得少喝一點,一會兒我有個事還得去城裏一趟,開車怕不方便。”

段世明也沒多問,“那你少倒一點,第二杯表示個意思就可以了,我滿上。來,懷忠,小廖,謝謝你們!”

“段書記,你跟我們還客氣什麽呀?大家不都是一家人一樣麽,是吧,小玲?”

“是啊,段書記,您說這話就見外了。”這時的廖小玲,三杯幹紅下去,早已麵若桃花了,本就十分漂亮的臉上更增添了一種不勝嬌羞的神態。

段世明看得心裏一動,“小玲,你長得真漂亮啊!”

廖小玲羞答答地看了一眼段世明,心裏十分高興,“是嗎?段書記,能得到您的讚揚,我感到十分榮幸!來,我敬您一杯。”

三個人頻頻碰杯。

吃過飯,三個人坐了一會兒,印懷忠說:“段書記,我去辦點事,可能要一陣子,晚飯要不我們到城裏吃,到時我辦好事情後,先去那邊安排好,你們再過來。小玲,你就不要去了,在這裏搞衛生,幫著收拾一下房子吧。”

段世明眯著眼睛,一副困極了的樣子,對印懷忠的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廖小玲紅著臉應了聲,“好的。”

走到門口,印懷忠笑了一下,然後上車走了。印懷忠來到另一個別墅區,打開一套別墅的大門。這一套別墅的裝修比剛剛段世明的那一套竟然還奢華得多。印懷忠走進去,在二樓房間裏睡下了。

印懷忠走後,段世明還是一副困極了的樣子,斜躺在沙發上。

廖小玲問道:“段書記,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在沙發上很容易著涼。”“不要緊,稍微喝多了一點,但沒關係,小玲,你坐吧,我們說說話。”

廖小玲幫段世明倒了點開水,在一旁坐下。

“小玲,你家是哪裏的?”段世明問。

“段書記,我家是鄉下的。”廖小玲紅著臉回答。

“啊,家中都有些什麽人呢?”

“爸爸,媽媽,兩個姐姐。姐姐都嫁人了,現在家裏就隻有爸爸媽媽。”

“你讀書了沒有?是哪裏畢業的啊?”

“讀了,隻讀到高中,因為成績不好,後來沒有考上大學,就出來了。”

段世明這時坐了起來,往廖小玲身邊移了移身子,伸出手來抓住廖小玲的左手。“瞧你這手,這麽修長,這麽嫩,這麽白,應該不是種地的手。”

廖小玲並沒有掙脫,任段世明把手抓住。“我的手好,可是命不好啊,段書記。”

“你這命不是挺好的嗎?”段世明一用力把廖小玲往身邊一拉,就勢把她摟在懷裏。

廖小玲輕輕掙紮了一下,看了段世明一眼,“段書記,這樣不好。”

段世明看了看懷裏的廖小玲,覺得她是那樣可愛,那樣美。“有什麽不好?”廖小玲把頭貼在段世明的懷裏,昂起頭看著段世明,“想不到你也這樣壞,看我們老板不在,就欺負我。”

聽了這話,段世明哈哈大笑,“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這不是欺負你,是愛你,喜歡你。”他一邊說話,一邊把手向廖小玲的衣服裏麵伸。

廖小玲的臉更紅了,“段書記,你怎麽這麽壞。”

段世明得到了鼓勵,不由得更加衝動起來,膽子更大了。三下兩下就把廖小玲的上衣給弄掉了,一把將她摁倒在沙發上。

“段書記,不要,要不,我們到房間裏去吧?”

“你怕什麽啊?不要緊,反正這是在我的家裏,就在這裏。”

兩個人在沙發上雲雨一番之後,赤身相擁著到房間裏睡了一覺。三點多的時候,廖小玲睡意正濃,可段世明的興致又來了,於是,兩個人再次掀起一輪**。

完事後,兩個人一起坐在**說話,段世明問廖小玲:“你怎麽去當球童的?”

“我在公司上班之前,在同學的介紹下,到髙爾夫球場當過兩年球童。本來,我不是在營銷部的,後來印總聽說我當過球童,就把我調到營銷部了,讓我當了副主任。他還讓我經常去打髙爾夫球,說要我別把球技給忘了。

“髙爾夫球場打球的都是些有權有勢的人,你在那裏這麽久,怎麽沒人看上你?”段世明撫摸著廖小玲的身子,笑道。

“唉呀,你好壞呀。有人看上,並且有好幾個人想要包養我。但我不讓,憑什麽讓他們包我?我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也要成功。”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誌氣的。”

“那肯定,沒有誌氣怎麽行。”

“那你現在想做什麽呢?你的誌氣是做什麽呢?”

“這個嘛,先不告訴你。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廖小玲神秘地一笑。

段世明對這個新居非常滿意,他沒有跟妻子和家人說在省城有一套房子,妻子範美珠隻是感覺他到省城辦事的時間陡然多了起來。

“老段,這段時間你怎麽老去天宇?而且一去就是一兩天。”

“沒辦法,現在各個縣市都在跑項目爭資金。今年的項目資金特別多,但是卡得也特別緊。競爭太激烈了,不盯著,就可能拿不到項目。”

“老段,老在外麵跑,得注意身體,不要到時項目來了,身體卻垮了。”

聽了這話,段世明心裏不由得產生一種愧疚,心裏也感到一陣溫暖。結婚這麽多年,範美珠雖然有時讓人生厭,但卻是一直這樣關心著他。

“沒事的,倒是你自己,注意點。”

段世明從來不敢把別墅鑰匙拿回家裏,而是放到辦公室的一個抽屜裏麵,鎖好。他總擔心萬一不小心在家裏露了餡,被妻子範美珠知道了在天宇還有一幢別墅,那可就麻煩了。

範美珠與段世明同是師範專科學校的同學,那時範美珠長得漂亮,人又年輕,特別是她的父親範景明,當時是賀東地區教育局的局長。段世明為此費盡千般心思才把範美珠追到手。

範景明對段世明這個沒有什麽背景的小夥子並不看好,所以,當女兒要求段世明上門的時候,他連連搖頭,“我不跟他見麵,美珠,找他幹什麽呢?好男人多的是,要不爸爸幫你物色一個吧。”

範美珠這時可能被段世明的誠心感動了,並不領父親的情,“爸,我生是段世明的人,死是段世明的鬼,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經過幾番折騰,範景明隻好來了個緩兵之計,表麵上答應了範美珠的要求,也跟段世明見了麵,並鼓勵他好好工作;暗中再使手腳,把他們分開。

範景明第一步是把女兒弄進地區教育局當個一般千部,範美珠畢業就進城到教育局工作了。段世明卻在鄉下教書,而且離城裏很遠,足足有八十公裏的路程。誰知段世明並不罷休,每逢周末,就騎著自行車來到城裏找範美珠,風雨無阻。範美珠十分感動,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眼看分開兩個人並沒有達到目的,範景明親自找到段世明,想要他知難而退。“小段,如果你能答應跟美珠分手,我就把你調進城裏,到時什麽樣的女孩子沒有呀?”

“範局長,如果你要我跟美珠分手,這我辦不到,除非是美珠自己跟我說。”段世明心想,如果我跟美珠結婚了,你還不照樣把我調進城裏。

正如段世明所料想的那樣,結婚後,範景明很快就把段世明調到當時的賀東地區體委。一年後,市裏搞支邊,段世明來到賀東最落後的羅家坳鄉擔任副鄉長,後來,就一直在這裏工作,先後幹到鄉長、鄉黨委書記。

範美珠的優越感特別強,在她看來,段世明的一切都是自己所賜。沒有自己,就沒有段世明的今天。有時夫妻倆吵嘴,範美珠就說:“段世明,你別忘了,你能夠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我給的。沒有我,你能當這個鄉長嗎?現在還不知在幹嗎呢!”

段世明也忍了,不吭聲,任她說,覺得範美珠的話也有一定道理,如果當時嶽父範景明不幫助他改行,他確實可能還在學校。後來段世明當了副縣長,範美珠還是這麽說:“要不是我爸,你能當這個副縣長嗎?現在還不知在幹嗎呢。”

這時候的範景明早就退休在家了,一個市教育局退下來的局長,在市裏說話的分量自然輕了。段世明聽著範美珠的話格外惱火,終於有一天發火了,“範美珠,你別老臭美了,我能這樣,主要還是靠我自己奮鬥得來的。”

“段世明,你這沒良心的東西,現在當了副縣長了,就忘本了是吧?要不是我爸把你從學校弄出來,你能當這個副縣長嗎?”

“範美珠,你爸當時也就幫我改個行,後來的事情他做了啥?一句話說了幾十年了,煩不煩?”

夫妻倆大鬧了一場。鬧到當時的縣委書記那兒,最後,書記找段世明談話,範美珠才罷休。

本來,段世明也就是聽這話聽得膩了,煩了,對範美珠倒也沒有什麽別的想法。但經此一鬧,段世明的麵子丟盡了,覺得這婆娘真是一個潑婦,後悔當初娶了她。

鬧得最凶的一次是段世明擔任縣長的第二年,那一年段世明與縣委接待處的楊英玉正鬧桃色新聞。楊英玉有縣第一美女之稱,師範文藝班畢業,能歌善舞,而且酒量好。成立接待處的時候,縣裏把她從學校調到接待處。半年之後,縣政府就傳出了段世明與楊英玉之間的緋聞。

範美珠這時已經人老珠黃,而段世明在政治上卻正處在蒸蒸日上的時期,這樣一來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範美珠疑神疑鬼,天天擔心著自己在家裏的地位被動搖。

一天晚上,段世明回家把衣服換下,放到洗衣機裏麵,洗完澡正準備睡覺。範美珠這時起來了,從洗衣機裏把段世明的衣服拿出來,一件件放到鼻子底下聞。

段世明因為喝了酒,躺下後覺得口渴,起來喝開水,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勃然大怒,“範美珠,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怎麽過分了?我這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

“有你這樣搞的嗎?虧你還是一名幹部,

“幹部怎麽了?幹部就要允許老公在外麵找野女人?幹部就要不管老公的風流韻事?”

段世明心裏感到十分厭煩。“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睡覺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兩天後,範美珠竟然跑到段世明的辦公室。“段世明,今天你在辦公室給我把話說清楚,你跟楊英玉那個**到底有沒有關係?”

“你說什麽呀,這是辦公室,你不要在這裏胡鬧好不好?”

範美珠把眼睛一瞪,“段世明,是我在這裏胡鬧還是你們在外胡搞?你要說清楚。”

段世明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抬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過去,範美珠的臉上頓時出現五條指印。“你這個潑婦!”

結婚幾十年,段世明未曾動過範美珠一個指頭,範美珠哪裏吃過這個虧,馬上往地上一躺,殺豬般大叫起來,“不得了啦,段世明殺人啦!”

嚇得政府辦公室的人趕緊打開門跑了進來。段世明雖說是縣長,但碰上這種情況還是十分窘迫,滿臉通紅地說:“沒事,沒事,一點家事。”

躺在地上的範美珠一聽,馬上說:“有事,而且是大事,這個段世明跟楊英玉亂搞,現在又打我,你們大家要為我做主啊。”

政府辦主任一看範美珠這麽說,知道影響不好,馬上安排兩名女同誌連拖帶拉把範美珠弄了出去。段世明氣得青著臉站在那裏,半天沒有說話。

當天晚上段世明沒有回家,而是在賓館開了間房,住下了。範美珠看到他不回家,隻好回娘家找父親出麵,想不到被父親罵了一頓。“美珠,不是我說你,你這麽一鬧,我看你們的婚姻也差不多到頭了。人家現在是縣長了,你到他辦公室這麽鬧,世明還怎麽樹立威信?你這不是存心讓別人看他的笑話嘛。”

範美珠一邊流淚,一邊說:“那也不能由著他在外麵亂來呀。”

範景明看了一眼女兒,“美珠呀,凡事得講求個方法,你這麽瞎鬧下去,非但不能把世明拉回到身邊,還會把他往別人懷裏推。”

母親看了一眼女兒,數落道:“當初,你爸和我就不同意你嫁給這個人,我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果真是這樣吧,美珠,要怨,也隻能怨你自己。”

範美珠一聽這話,看了母親一眼,“那我幹脆死了算了。”站起來就往門夕卜走。

範景明瞪了妻子一眼,“你少說兩句行不行?現在說這話還有意義嗎?美珠,你給我站住。”

範美珠停下了,回過頭看著父親,站在那兒,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流。

範景明站了起來,走到女兒前麵,“美珠,解鈴還需係鈴人,你到賓館去,找到世明,向他認個錯,或許他就回來了。”

範美珠落下一串淚珠,“爸,你還叫我向他認錯?”

範景明點點頭。範美珠來到賓館的時候,段世明正要出門,看到範美珠來了,並不理睬她。範美珠站在門口,堵住了段世明,“世明,你回家吧,是我錯了。”

段世明冷冷地一笑,“你讓開,我有事要出去。”

範美珠臉上現出哀求的表情,“世明,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段世明回到房間裏把包放下,坐在床沿上一聲不吭。

範美珠一看,知道段世明心軟了,於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開了,一邊哭一邊請求段世明原諒。

段世明歎了口氣,“你回去吧,今天我回家便是,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了。”說完他走出了房間,留下範美珠一個人在那裏。

段世明回到家裏的第五天,範美珠從教育局出來,剛好在路上碰到楊英玉。範美珠不由得怒火中燒,衝上前去抬手就給了楊英玉一巴掌,“你這個賤人,**。”

楊英玉何曾見過這種場麵,當時挨了範美珠一巴掌,立即還手,用她那練過舞蹈的腿,抬腿就踢了範美珠一腳,故作不認識地說道:“哪裏來的潑婦,你還敢打人。”

範美珠沒想到她會踢人,當時就被她踢到小肚子上,疼得一哆嗦。但她手上卻不放鬆,伸手抓住了楊英玉的頭發,在她臉上抓了好幾下。“賤貨,我看你還怎麽見人!”

正好街上的巡警看到了,正要帶到派出所去問話,但一看一個是縣接待處的楊大美女,另一個是縣長夫人,隻好勸開就算了。

楊英玉回到家裏馬上給段世明打電話,“段世明,你家裏的那個潑婦,今天在街上當眾打人,把我的臉都抓破了。”

段世明一聽,頭都大了,他知道這下可真的是要成為笑談了。

“小楊,怎麽會這樣?”

“我哪知道?你要不好好教訓那個潑婦,改天我就叫兩個社會上的人去,我楊英玉也不是這麽好欺負的。”電話裏,楊英玉狠狠地說。

“你可千萬不要衝動,我會好好教訓她的。”

回去之後,段世明狠狠地打了範美珠一巴掌,範美珠正要還手,隻見段世明狠狠地說:“範美珠,今天我把話說在前頭,你要敢再這樣胡來,我不把你收拾好了,我就不姓段,你信不信我整死你?”說完他把手裏的茶杯往地上狠狠地一摔。

範美珠結婚這麽多年來,還從來沒有看到段世明的目光這麽凶狠過。她感到那目光讓人不寒而栗,心裏一哆嗦,不敢吭聲了。

“你給我說說,你們在街上是怎麽回事?”

“也沒有什麽,我隻是看到她,覺得很生氣,上去就打了她一巴掌,她卻踢了我一腳。”範美珠覺得滿腹委屈。

段世明的臉色緩和下來,“你這不是讓全縣的人看我的笑話嗎?”

想起父親說的話,範美珠意識到自己的方法錯了,也就不吭聲,讓段世明數落了一通。

第二天,段世明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楊英玉的火氣降下來,“算了,你怎麽跟她一般見識呢?”

“她當眾打我,還把我的臉皮抓破,我還不跟她一般見識?那你要我怎麽做?”

“英玉,你如果再去報複她,你這不是讓我這個縣長做不成了嗎?畢竟我們還是有愧於她吧。”

一聽這話,楊英玉馬上停了。“好了,算了,既然你教訓了她,我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真想不通,你當初怎麽會娶這樣一個潑婦?”

風波平息下去了,但卻讓段世明顏麵全無,縣裏到處都知道範美珠跟楊英玉在街上當眾打架的事情。

段世明知道範美珠的脾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知道她好了這一陣子之後,稍不注意,又會故態重發。

後來,縣裏進行換屆考察,有人就把這事向市委考察組反映,“段世明在生活作風上存在問題,她的妻子範美珠與縣接待處楊英玉爭風吃醋,在街上當眾打架,這事全縣城的人都知道,希望組織上查清段世明的生活作風問題。”

市紀委、市委組織部派出聯合調査組前來調查。段世明異常緊張,他知道,這次事關重大,如果出現什麽問題,那麽就會前功盡棄。回到家裏,段世明跟範美珠關起門說了一通話,範美珠出門的時候說:“段世明,這次我幫你,但是,如果你以後敢再跟別的女人亂來,別怪我讓你下不了台。”

調查組在縣裏的那幾天,範美珠與楊英玉的關係異乎尋常地好了起來。下了班,兩個人幾乎不是在一塊兒打麻將就是逛街。

第三天,調查組分別找到範美珠和楊英玉,向她們了解在街上打架的事。範美珠一臉冤枉的樣子,“領導啊,你們可真是冤枉我們家世明了。我跟英玉之間純粹是一場誤會,事後我就主動向她道歉了。後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天天在一塊兒玩麻將,逛街呢。”

“那是什麽誤會?”調查人員進一步問。

“當時有人稱她說了我的壞話,我這人的脾氣你們也知道,藏不住事情,於是就產生了誤會。”

楊英玉的話也差不多,隻不過她多了一分有恃無恐。“你們這麽把我找來,我的名譽將會受到進一步的傷害。我跟段世明之間完全是一種工作關係,作為接待處的工作人員,與縣長接觸有什麽不妥?有什麽不當?至於我跟範美珠之間,那純粹是誤會,當時她聽到別人說我背後損她,過來不問青紅皂白,動手就打。後來,她知道是誤會之後,就主動向我道了歉,我們還成了好朋友。不信你們可以問問,這幾天我們就常在一塊兒玩。”

調查組調查了三天之後,作出了查無實據的結論。

段世明順利當上縣委書記。當上縣委書記之後的段世明更加小心了,他知道,如果範美珠再發現有什麽事情,這個女人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出來,弄得自己下不了台。段世明想過離婚,但是,他知道,範美珠肯定不會答應,再說孩子也大了,段世明也不想一個家弄得四分五裂,念頭一次次上來,又一次次下去。他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理虧,對不起範美珠。

範美珠恨不得自己能夠像神話中那樣多生一隻眼睛,專門用來盯著段世明。但是,段世明的公務實在太多太忙了,一個縣委書記,全縣上下各個鄉鎮各個部門和單位的事情有多少?市裏安排下來的事情有多少?幾千名幹部的工作安排,很多時候都少不了他這個書記。大到招商引資跑項爭資、矛盾糾紛的調處,小到一名幹部的調動,他這個縣委書記都得參與。

範美珠哪裏盯得過來,有時在家裏,也有不少人找上門來談事情。虛榮的範美珠從來辦事的人中找到了另一種感覺,那種感覺比當縣長夫人的時候還要好。雖然在市教育局的女幹部中,還有副市長、副書記的家屬。但是,現在來找她的人也多了,很多人通過同學、親戚、同事拐彎抹角地來找範美珠。

見到範美珠,來人都是一副巴結討好的神態,點頭哈腰。“範股長,您好!”

範美珠偶爾會作出一副一本正經的神態,“有什麽事,你說吧。”

段世明有時對範美珠這種大包大攬的做法很反感,“美珠,你不能這樣,這樣下去別人會有說法的。有些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你這樣子會讓我很難辦。”

“這有什麽?你是書記,你說了算嘛,再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

“雖然不是大事,但是還得按程序辦,否則會影響班子團結。不該管的就不要去管,管多了反而不好。”

“你這個人呀,我同學的親戚,托你辦個事就這麽難。你這不是不給我一點麵子嗎?”

段世明也不想跟她多說,“好了,好了,下次不能這樣。”他有時也滿足一下範美珠的虛榮,夫妻關係有所改變。調到平安區之後,兩個人離得近了,段世明變得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