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難言之隱

在很多人看來,前任市委常委、公安局長師鞏其實是一個很務實的人,早年在公安係統工作,後來因為工作出色,不斷得到提拔,做到縣委書記,後來又做到市委常委兼公安局長這個職務。

師鞏在賀東的時間比較長,情況也熟悉,市裏對公安局,對師鞏的工作一直非常滿意。原來的市委書記張澤偉常到公安局找師鞏商量事情,向樹春剛來的時候也常常在大會上表揚公安局,稱市公安局是一支十分過硬的隊伍。

恒天集團的旗下有一個小額貸款擔保公司,名叫“雙贏公司”。本來,雙贏公司並不吸收公眾存款,隻在國家金融方針和政策指導下,在法律和法規規定的範圍內開展業務。按照有關規定,雙贏公司這一類的民間小額貸款公司的最高貸款利率不得超過基準利率的四倍。但是,雙贏公司在實施貸款過程中,主要為社會上一些賭徒發放貸款,而且貸款利率特別高,遠遠超出國家法律規定的四倍。而且因為收取貸款,雙贏公司多次發生與客戶打架鬥毆,傷害客戶的案子,甚至多次非法拘禁客戶,限製人身自由。

一天,一個婦女衝進了公安局辦公室,聲稱她的丈夫鮑吉祥被人綁架了。對方要求她拿出二十萬元現金去贖他回來。

聽說是綁架案,公安局領導十分重視,派孟衛國等人帶領大批公安幹警參與案件的偵破。

當天晚上,催款的電話再次響起,一個聲音狠狠地問道:“錢準備好了沒有?”

鮑吉祥的老婆說:“我正在籌備,就是一時還無法拿出這麽多,請你們再緩一緩。這麽短時間,我上哪兒去借這麽多錢啊?”

對方說:“沒這麽多錢,那你老公就死定了。”接著,電話裏就傳來鮑吉祥痛苦不堪的慘叫聲。

通過監控相關電話,民警們很快確定了綁架者和被綁架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家賓館。師鞏調集了多名狙擊手,安排在有利位置,並從武警部隊調來了三十名武警戰士到現場協同作戰,他也親自到現場指揮。

令民警們想不到的是,解救十分順利,幾乎沒費什麽周折,就把所有犯案人員都捉拿歸案了。

當民警們和武警戰士摸到賓館房間門口的時候,聽到裏麵的人還在哼著歌,一點也沒有防範的樣子。

看到民警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門而入,裏麵的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全部都不許動,趴在地上,不許動!”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房間裏的每一個人。

**坐著一個人,有氣無力,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到處都是傷,兩手用繩子綁著,反扣到背上。

“你叫什麽名字?”民警們問道。

“我叫鮑吉祥,是被他們綁來的。”

房間裏所有的人都被帶回了公安局。

鮑吉祥向辦案人員講述了被綁架的整個過程。兩天前的早晨,鮑吉祥剛出家門,就被幾個人抓著兩條胳膊塞進了一輛車內,直到被按在座位上,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回過神來一看,認出那幾個是雙贏公司的人,急忙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快把我放下去!”

“幹什麽?你難道不明白?借了我們的錢不想還,是吧!”那人說話間給了鮑吉祥一巴掌,疼得鮑吉祥直哆嗦。

旁邊的另外一個人說:“趕緊讓你老婆湊足二十萬塊錢,否則,你就別想回去了。”

“你們這是綁架,這是違法的。”鮑吉祥大聲說道。

“犯法?犯什麽法?嘿嘿,老子就是法,你信不信。”鮑吉祥的臉上又重重挨了兩巴掌。

他們把鮑吉祥弄到賓館後,先是在他嘴裏塞上一條毛巾,幾個人輪番進行毆打,然後再逼鮑吉祥想辦法搞錢。鮑吉祥本想隨便他們怎麽折騰,硬撐下去。可是,到了下午實在被他們打得受不了,加上早上和中午都沒有吃飯,隻好答應借錢,可是,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借到一分錢。

他們給鮑吉祥吃了點晚飯後,把鮑吉祥綁在那裏,就一個個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他們醒了,又開始要鮑吉祥去借錢。鮑吉祥沒辦法,隻好說看看老婆能不能借到,於是打電話給老婆,讓她想辦法湊二十萬元錢過來。

他老婆一聽,嚇了一跳,“你得病了是吧?一下子怎麽要這麽多錢?”

鮑吉祥哭喊著叫道:“你快點去吧,再不去,我連命都沒了。”

於是,他老婆趕緊到公安局報案。

然而,問到那些綁架者的時候,幹警們大吃一驚。這可能是一個由民間借貸引起的債務糾紛。雙贏公司曾經借給鮑吉祥十萬元現金作為賭資,談好的條件是月息百分之十,借期為半年。可是,鮑吉祥卻輸得一塌糊塗,債台高築,半年後他並沒有還上這筆貸款,隻好將利息計入本金,延期續借。再過了半年,鮑吉祥還了四萬元,說過一段時間再還另外的二十萬。

事實上,賭博讓他家徒四壁,鮑吉祥已經根本沒有償還這筆錢的能力了。於是,雙贏公司的人策劃了把鮑吉祥弄到賓館關起來,迫使他湊錢還債的辦法。

幹警們問:“是誰主使了這次行動?”

“這個,這個,是我們公司的經理姚吉盛。”

民警再把姚吉盛傳來,在事實麵前,姚吉盛交代了犯罪事實。“貸款收不回來,我也交不了差。所以,跟弟兄們商量之後,隻好采取這種措施討債。”姚吉盛隨即被刑事拘留。

師鞏聽到有關匯報後,安排經偵支隊協同刑警支隊對雙贏公司進行了偵查,把雙贏公司近幾年的財務情況進行了全麵的清查。經過偵查,發現雙贏公司其實就是由本地的一些惡勢力在控製,其中有多名兩勞釋放人員。他們吸引一大批賭徒到公司貸款,獲取高額利率回報,為了確保放出去的高利貸能順利地要回來,他們專門培養了一批打手,一共有十二個人,組成“討債中隊”。

在實際操作中,他們表麵上以姚吉盛老婆的名義注冊了公司,由恒天集團出資百分之八十,其餘百分之二十則由一些小股東組成。小股東的股金全部投到姚吉盛老婆的名下,由姚吉盛的老婆再暗中向其開具股金證。這些小股東當中,有著多名兩勞釋放人員,從根本上違反了國家關於辦理小額貸款公司的投資人不得有違法犯罪前科的規定。分紅的時候,姚吉盛的老婆把錢拿回家,再用另一套賬把利潤分給其他的股東。表麵上根本看不出公司有什麽不合乎國家規定的地方。即使工商部門和銀行部門查賬也查不出什麽名堂。

師鞏專門聽取了案子的匯報,“師局長,從目前的情況看,雙贏公司的主要業務是經營賭博貸款業務,他們業務往來也主要是賀東社會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賭博人員。而不是為一些中小企業在資金周轉方麵提供幫助。他們的利率標準也遠遠高於國家的最高限製,違反了相關規定,雙羸公司明顯存在著違法犯罪行為,這樣的公司必然影響我們賀東的社會穩定,給群眾的安全帶來了隱患。”

“大家先把證據做紮實了,調查取證搞充分了。我們要立即查封這個公司,凍結他們的賬號,不能讓他們再這樣弄下去了,

出於穩妥考慮,師鞏把情況向市政府作了匯報,同時也把情況跟市政法委通了氣。

這時,師鞏接到市委書記向樹春打來的電話,“老鞏,雙贏公司這個案子,怎麽會這麽複雜?不是一起簡單的債務糾紛案子嗎?”向樹春習慣稱師鞏為老鞏。

“向書記,據我們調查,這並不是一起簡單的債務糾紛案子。雙贏公司本身存在著多方麵的違法行為。有關情況我們正在進一步調查核實。”

“老鞏,雙贏公司是我們市探索民間借貸運作方式的一個試點,也是一個嚐試。如果現在對他們要求得過於苛求,那麽,今後我市的民間借貸這一方麵的工作就可能無法進行。再說,雙贏公司當時也經過了省政府金融工作辦公室批準,是由我們賀東市人民政府金融工作辦公室和經濟貿易局監管的一個公司,當時還作為一個全省的典型進行了相關報道。”

師鞏連忙作進一步解釋,“向書記,公司涉嫌多起非法拘禁、故意傷害案件,還有違反國家禁止高利轉貸等行為。”

“老鞏,對於運作方向和模式方麵的事情,我沒有具體了解,也許有些地方存在違規行為,但作為新生產業,我們應該在政策範圍內給他們以扶持,允許他們打點擦邊球。我們應該多加強指導,規範,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全部調查結束後,師鞏專門到向樹春辦公室向他進行了匯報。

說起那次匯報,孟衛國記憶猶新。“那一次匯報,師局長擺出了大量的事實,向書記聽了之後,臉色很難看。半晌才說,既然這樣,那麽你們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但是,雙贏公司不能就此關了,不能這樣就扳倒了賀東的一個典型,讓外人看我們賀東的笑話。”孟衛國記得,向樹春最後那句話說得很硬。當時師鞏以為向樹春是礙於麵子,覺得賀東的一個新生事物突然間倒了,在外麵的麵子上過不去。

幾天後,市委辦又打來電話,讓師鞏局長到市委向向書記匯報案子。於是,他再次來到市委辦公室,這一次他在外麵等了好久,向樹春才處理完手頭的幾件事情,讓師鞏和孟衛國進去。

“師局長,”向樹春對師鞏換了一個稱呼,“雙贏公司那個案子,應該是非法限製人身自由吧,作為一般的治安案件,我看是不是可以讓雙贏公司對當事人做點經濟賠償,給他們進行治安處罰就行了。”

師鞏沉思了一下,“向書記,這個案子如果定性為非法限製人身自由,似乎太輕了。”

“怎麽會輕了呢?”向樹春問。

“如果不是我們實施解救,他們還不定拘禁到什麽時候。並且,他們對被拘禁人員實施了連續的毆打,造成了輕傷,情節十分惡劣,已經涉嫌故意傷害了。”

說到這裏,向書記就沒有吭聲,半天之後,他輕輕說了句,“原來性質這樣惡劣,行,師局長,你們依法辦事吧。”

“後來的結果呢?”伍旭剛問。

“後來,姚吉盛和那幾個非法拘禁鮑吉祥的人都被判了緩刑。但是,這不妨礙他們照樣天天在公司裏活動。”

說到這裏,孟衛國停頓了一下,“從那件事情開始,向書記對師鞏局長就有了看法。大會上的表揚基本上沒有了,慢慢地就開始對公安局點名批評。每一次,我們坐在會場裏都覺得很難堪。尤其是師局長,明明坐在主席台上,卻被人點到單位的名字批評,心情更是可想而知了。大家還聽到在市委常委會上師局長多次受到向書記批評的消息。這兩年,公安局的幹部沒有一個得到提拔的,每一次報上去的名單到最後都被全部否定,弄得大家的情緒很大。師局長在一次閑聊的時候,還說了一句話:都是我影響了大家。”

伍旭剛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當時師局長要是退一步,把案子定性為非法限製人身自由或許會好一些。”

孟衛國歎了口氣,“是啊,後來師局長也這麽說過。可是,事情遠沒這麽簡單,後來,還發生過雙贏公司的討債中隊擴大範圍,非法幫社會上的一些老板、企業追索債務。他們采取的還是這種手段,非法拘禁、暴力毆打被拘禁人員。這導致社會上的人聽說雙贏公司就怕了,社會上的混混,隻要一聽說是雙贏公司的,就不敢惹他們,簡直比我們公安的威信還高。”

“出了這樣的事,他們竟然不收手?”伍旭剛感到十分意外,一個小額貸款公司,哪裏來的這麽大膽子,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叫板法律。

說到這裏孟衛國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走了幾步,臉上充滿了氣憤,額上的青筋也鼓起來了。孟衛國接著又說出了勝威化工廠的那次事件。勝威化工廠是賀東下麵一個縣裏的一家私人小廠,產量不是很高,老板名叫朱得勝。市裏的強威板材廠欠他的貨款五十萬元一直沒有付,朱得勝三番五次上門要款,都沒有要到。對方先是一次次推托,推來推去就幹脆躲著不見朱得勝。朱得勝沒辦法,但有的是時間,反正就這麽一家小廠,有專門的精力來對付,於是天天來廠裏。這一來,強威的老板吃不消了,總不可能天天躲藏起來吧,於是就叮囑廠裏的門衛,看到朱得勝來了就關門,讓他吃閉門羹。朱得勝心說,你關門,我就在門外守著,除非你不進廠裏或者不從廠裏出來,把強威的老板弄得左右沒有辦法,於是幹脆撕破臉皮,開始用保安驅趕朱得勝了。

有兩次朱得勝帶去的人差一點跟強威的保安打了起來,朱得勝沒辦法就到中小企業局去反映。企業局的同誌幫他協調過幾次,但仍沒有結果。中小企業局的同誌對朱得勝說:“我們也沒辦法,他們是私有企業,不聽我們的,我們也不能采取什麽措施。你還是到法院走打官司的路子吧。”

朱得勝本想請律師到法院打官司,可是,幾個親戚勸住了他,“算了,打官司,說不定表麵上你羸了,一分錢都收不回來。你看看多少贏了官司輸了錢的。反反複複不知要跑多少路呢,如果執行不到位,你反而把時間耗在裏麵了。”

朱得勝想想也對,自己就有好幾位生意上的朋友跟人家打官司,雖說贏了,但是什麽也沒有得到,隻好作罷,可是又不甘心這五十萬元錢就這麽打了水漂。

一日,朱得勝無精打采地在街上閑逛,心裏正琢磨著這五十萬元怎麽要回來,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得勝,上哪去?”

朱得勝一看,那人是一位遠房的表親,有好幾年不見了,隻知道他在賀東街上混。

“王六,你今天怎麽到這裏來了?”朱得勝這人為人倒也熱情,一見麵覺得十分高興。

王六晃了晃腦袋,“沒啥事,到這裏來玩玩看看。”

“來了也不打我電話,怎麽說我們也是親戚,請你吃頓飯總可以吧。”

“吃飯不用你安排,我的哥們在這邊呢。表哥,你那廠子怎麽樣了?”

一提廠子,朱得勝不由得唉聲歎氣,把強威板材廠欠他五十萬元不還,還動用保安驅趕他的事情跟王六說了。末了,還說:“王六,要是誰能幫我收回這筆款子,我願意跟他們五五對分。”

王六聽了,輕蔑地說:“表哥,你也是,說你老實你還真老實。這種事情哪有那麽複雜,早跟我說,錢早到手了。我有一朋友在賀東專門幫人討債,他們的人去了,沒有什麽要不回來的。這事交給他們吧。”

朱得勝一聽,仿佛見到了救星一樣,趕緊跟著王六來到雙贏公司,找到姚吉盛,請他幫忙收回強威板材廠的貨款五十萬元,還說這家廠子長年拖著貨款不付,他無奈之下隻好請雙贏公司幫忙。

姚吉盛聽了,馬上安排洪濤湧等六人到強威板材廠,聲稱有一筆業務要做,老板吳良興聽說有業務要做,趕緊出來見麵。

洪濤湧說:“我們已經在荼樓訂好了包廂,到那邊淡吧。”

吳良興看看這幾個人,雖說覺得這些人不像是做生意的。但他也想不到這些人膽子有這麽大,加上是自己的地盤,認為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當下就跟著出去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帶了司機一起過去。

上車的時候,吳良興剛剛打開車門,就被後麵一個人推著上去了。接著另外一邊也進來一個人,把吳良興夾在了中間。前麵副駕也上來一人,對司機說:“照我們說的做,跟著前麵那輛車,一直往前開。否則,有你們好看。”

吳良興大吃一驚,“你們這是幹什麽?快點放開我。”

洪濤湧冷笑一聲,“吳老板,你說這是幹什麽?你是不是還欠朱得勝五十萬元貨款?”

吳良興這時大約知道這夥人是來幹什麽的了,他本來以為朱得勝這樣一個鄉下人,會拿自己毫無辦法,自己吃定他了,萬萬沒想到他還會來這一招。吳良興的汗從臉上流了下來,“是欠了他的,可是與你們沒有關係呀。”

洪濤湧朝他鼻子上打了一拳,打得他鮮血直流,“怎麽沒關係,這筆貨款是我們共同擁有的,你欠他的就是欠我們的,懂不懂?這世界上的人你能說哪個沒有關係,你說我與你沒關係嗎?一分鍾前沒有關係,現在就有關係了,而且是欠債還錢的關係,再過一會兒就是打人與被打的關係,懂不懂?”

吳良興一看勢頭不對,真後悔剛才出來跟這夥人見麵,連連點頭,“懂,懂,可是,我手頭沒有這麽多錢。幾位兄弟,可不可以緩幾天?”

洪濤湧陰陰地一笑,向吳良興臉上吐了一口煙,“可以,不過利率比較高,每過一個小時利息是兩千元。”

吳良興嚇得一哆嗉,“每一小時兩千元的利息,這是什麽利息,怎麽會這麽高,

洪濤湧看著吳良興說:“什麽利息,這是你欠我們貨款的利息,這東西還要我教你嗎?別人的利息我們不會算在你頭上。吳老板,要說高也不高,看在什麽時候,現在你說高了,也許過幾個小時你就會說不高了。”

吳良興看到洪濤湧的眼睛裏寒光一閃,趕緊把自己的眼光轉移到了別處。吳良興以前也聽說過討債公司一類的,知道這夥人專門采用不法手段幫人家討債,收取貨款,總以為這種事情離自己很遠,想不到今天也碰上了。

七拐八拐之後,兩輛車來到一家小飯店。幾個人擁著吳良興就上去了。來到一間房子裏,他們把吳良興的手捆起來,扔到地上,然後從衛生間取來一條毛巾,塞到他的嘴裏。他們取出一根警用橡膠棒,抽打吳良興。

司機則被押到另外一個房間,由兩個人看著。

打了一陣之後,洪濤湧把毛巾取出來,問道:“吳老板,有錢沒有?”

吳良興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真的沒有這麽多。”於是,毛巾又被塞回嘴裏,接著打,吳良興被打得在地上亂滾。哭又哭不出聲,隻能流眼淚,目光裏露出哀求的神情。

洪濤湧再取出毛巾來,“有錢了沒有?”

吳良興被打得實在怕了,就說:“我想辦法叫我老婆借吧。”

洪濤湧獰笑著拍拍手裏的橡膠棒,“有了這東西就有錢了,從來的時候算起,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也就是說有四千是利息了。你讓你老婆快點,否則,利息會很高的。”

吳良興的老婆正在跟人家玩麻將,剛剛胡了一把好牌,高興得要命,這時接到吳良興的電話,聽說要五十多萬元錢,不禁嚇了一跳,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吳良興,怎麽回事,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吳良興這邊著急地說:“你別問這麽多了,快點去弄,再不弄來,你就見不到我了。”

他老婆聽了,知道出事了,“你是不是被人綁架了?”

“不是,是我們欠人家的貨款要付了,朱得勝那一筆錢。你快點辦吧,利息高著呢。”

“那筆錢你不是說暫時不用付了嗎,怎麽現在又要付了?”

吳良興聽到老婆還在囉唆,禁不住心頭火起。“快點,你囉唆什麽?我現在正被人家看著呢。你不弄錢來,我走不了。”

他老婆趕緊把錢準備好,交錢之後,洪濤湧就吳良興放了。出來後,夫妻倆一起到平安區公安分局報案,說有人綁架了他們,敲詐了五十多萬元。

平安分局進行了解後,一直沒有給吳良興夫婦回複,也沒有一個處理結果。吳良興這下不答應了,夫妻兩個人隔三差五地上平安分局問情況,要結果,之後又鬧到區委區政府。最後眼看不處理不行,平安區公安分局才按照非法限製人身自由處理了,讓雙贏公司簡單進行了賠償,並被治安處罰了兩千元。

師局長知道這件事之後,把平安分局的局長嚴江華叫到局裏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說他這是失職瀆職行為。

伍旭剛問:“那嚴江華怎麽說?”

“嚴江華當麵沒說什麽,回去之後就把師局長的話告訴了區委書記段世明,段世明又把這些話告訴了向書記。聽說向書記當時氣得臉色鐵青,重重地把一隻杯子摔碎了。”

“啊,看來向書記生氣了。”

“那當然,後來,我們局向市裏要經費也要不到。有一次市政府朱純青市長批了五十萬元經費給我們,結果,向書記說了朱市長幾句,說他太大手大腳了,錢要省著點花,多用來為群眾辦實事好事,多花在公益事業上。

“嗬嗬,從人事上、經濟上卡著,日子就難過了。”

“是啊,那段時間,我們感到好像做了錯事似的,出去就有點見人矮三分的感覺。”

“師局長也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就要求調離吧?我覺得他的性格還是比較堅韌的,一點點的挫折不會影響到他。”

“我感覺倒不是完全因為他自己,他是考慮到我們局裏這些弟兄們,也覺得這樣下去沒有意思,於班子不利,於自己不利,於下屬不利。向書記也多次向省委建議把師局長調走,說師局長這人隻講小團體利益,大局意識不強,服務意識弱,暗中極力推薦平安區區委書記段世明到局裏任局長。”

伍旭剛對師鞏當時的處境已經有了一些體會,作為班子的一員,服從上級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作為一名共產黨員,作為一名公安局長,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把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也責無旁貸。

伍旭剛皺起眉頭苦苦思索著,這中間有沒有一條中間道路可走?一個聲音告訴他,在事實麵前,真相永遠隻有一個,不會有另一副麵孔,也不會似是而非。他想起來賀東時,盧熙亮廳長說的,既不放棄原則,又不影響團結。這句話看來真的很難做到。

“也許,師局長要求調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或者他也是另有苦衷。衛國,這次爆炸事件,又牽扯到恒天集團的下屬東冶公司了,磁旭剛歎了一口氣。

“是啊!伍局,怎麽向外界公布?難道真的是按目前豐積功的口供所說的,向外界公布這是一起報複案件?”孟衛國問道。

“明天再對豐積功進行訊問,一定要把事實搞清楚。”伍旭剛像是下了決心似的。

孟衛國離開後,伍旭剛想起剛才孟衛國談到的師鞏的情況。他反複地想著,自己剛來不久,會不會也這麽快就陷人到師鞏從前的境地,難道自己到這裏來也要落個灰溜溜離開的下場?

第二天上班,伍旭剛看到賀東政府網上有一條關於“三?一九爆炸案”的消息,這是案件發生以來,第一條以官方身份正式向外發布的關於案情的消息。消息稱犯罪嫌疑人豐積功已被抓獲,犯罪動機是豐積功報複郝雷。

伍旭剛覺得案件尚沒有完全偵破,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動機尚不十分明確,就在政府網站上草率地向外界公布案情,很不嚴肅而且十分不負責任。他趕緊打電話給朱純青,“朱市長,昨晚政府網上公布了常委樓爆炸案的相關情況,有一些情況目前還不明確,可是網上卻已經下了結論。”

朱純青說:“怎麽會這樣?每一條信息都經過嚴格把關,市委辦公廳和政府辦公室有專人負責。”

朱純青心說肯定有領導出麵了,才會出現這種情況,否則是掛不到政府網站上的。兩辦都有專門的副主任負責核實相關信息,而且一般情況下,新聞是要經過層層審批才能放到頁麵上的。

再問情況,果然如此,消息是市委辦掛上去的,說是經過領導批準了,要求昨天晚上就掛到網頁上,目的是為了肅清其他方麵的不良影響。

伍旭剛聽說後,明白了怎麽回事,也沒有再說什麽,知道再爭也無用。

十點多鍾,幾位老幹部來到伍旭剛辦公室,其中也包括組織部老部長郝基文。“伍局長,我們這幢樓明明是恒天集團為了逼迫我們搬走而搞的這次爆炸,怎麽會變成了是為了報複我兒子郝雷?我問了我兒子,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麽恩怨,何來報複的說法?”

伍旭剛碰到這種情況就如老鼠進風箱了,兩頭受氣。他不能把信息公布的情況告訴老幹部,也不能說公布的信息沒有經過自己確認,更不能說出自己對案子的懷疑。“來,坐,郝部長,你們各位請坐。目前,豐積功的口供確實是說為了報複郝雷實施爆炸的。”

老幹部們情緒激動,“這不可能,連傻瓜都知道,這是恒天集團為了逼我們搬遷才做出來的事情。現在下不了台,就讓豐積功一個人承擔,還扯上郝雷。我們強烈要求還事實一個真相,把幕後的主謀,幕後的真凶一起揪出來。這個案子不能就這樣草草了事!”

伍旭剛隻好賠著笑臉各位老領導,我們也正在加大偵查力度,希望早曰弄清楚事實真相。”

“好,伍局長,我們相信賀東市的公安局不是草包公安局,更不是一個庇護犯罪分子的公安局,一定能把事實真相原原本本告訴公眾。”

話說得非常難聽,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難聽也得聽下去。

老幹部們又來到市委市政府,在走廊上大聲把那個寫信息的幹部罵了一通,“這是哪個發的信息?你們坐在辦公室就是這樣對人民負責任的嗎?恒天集團為了逼迫我們拆遷而搞爆炸,你們卻說成是私人之間的報複,明顯是在這裏混淆是非!”

那個寫信息的幹部聞訊之後嚇得躲在一旁不敢出去。

向樹春當時正在辦公室聽取一個匯報,聽到外麵吵吵鬧鬧。心裏感到很不高興,沉著臉問秘書:“外麵是怎麽回事?”秘書到外麵看了看,發現是老幹部們在上訪,趕緊走過去問清了緣由,回去向向樹春報告。秘書正在說話的時候,老幹部們也進來了。

向樹春也沒有想到這幫老幹部這次這麽認真,非要弄清事實真相,弄清楚作案動機。他耐心地聽取了老幹部們的意見,並十分認真地把他們的意見一一記錄下來。“各位都是我們賀東的財富,曾經為我們賀東的發展作出過很大的貢獻。請各位放心,我們一定把事實弄清楚,還給大家一個真相。至於報送信息,我想,可能是個別幹部看到雜誌和小報上的相關消息後,作為信息上報了。一會兒,我們好好査一查,對這名幹部一定進行批評教育。”

老幹部走後,平安區委書記段世明來到向樹春辦公室。向樹春看了段世明一眼,“世明,這個印懷忠是怎麽回事?東冶公司捅了這麽大的一個婁子,他也不聞不問,公司也沒個交代,到底是怎麽回事嘛?你回去找到他,一定要狠狠地批評教育。發展經濟也不能亂來嘛,都這樣無法無天怎麽行,那不全亂套了。這個事情發生在你的地盤上,你也有責任,回去好好想想,這件事情怎麽處理。”

隨即向樹春又緩和了一下口氣,“世明,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不說別的,單說這樓裏住的人,我們就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視。這些可都是我們賀東市原來的市委常委和他們的家屬,事情鬧起來,人家會怎麽說我們?省委會怎麽說這件事?你告訴印懷忠,看問題不能這麽簡單,要有全局觀念,從大局出發,全盤考慮,不能因為一時一事,破壞了整個經濟發展的大局。這一點,你懂嗎?”

段世明點點頭,他靜靜地聽著向樹春的每一句話,生怕漏了一個字,“向書記,這事我有責任,回去我就找印懷忠。一定要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再也不能給市裏添加麻煩了。”

“這不是給市裏添麻煩的問題,如果對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有利,麻煩一點怕什麽呢?問題是這事對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很不利。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能緩即緩之。”

向樹春又找到伍旭剛,“旭剛,案子定性方麵你還有什麽想法?現在老幹部找上門來,非說是恒天集團為了逼他們搬遷製造的爆炸案。你認為這個案子該怎麽辦?對外如何公布?現在全國上下對野蠻拆遷方麵的反響十分強烈。我們暫且不說保護企業利益,維護賀東的招商引資軟環境。如果我們這裏出了這種事,對我們賀東的輿論壓力會特別大,可以說這也是賀東的醜聞。”

“向書記,這個案子如果定性報複,從目前的證據看是有點勉強,沒有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到時檢察院那邊也通不過。”

向樹春反問了一句現在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恒天集團幹的嗎?”

“這個暫時倒還沒有,但我相信能突破。關鍵在豐積功身上,我相信反複做工作,他會說實話的。”

“既然沒有確鑿證據,那麽就按現在已經公布的定調子,向新聞媒體發布消息。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對我們賀東的影響將更加不利。旭剛,你們抓緊時間結案。至於檢察院那邊,你不用擔心,市政法委出麵協調一下,相信他們也有大局意識,也會維護賀東的發展大局。”

伍旭剛本想說這樣結案可能會顯得過於草率,但看到向樹春急切的樣子,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再說,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肯定無法說服向樹春。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出證據,用事實來說話。

孟衛國帶人再次對豐積功進行訊問。然而,豐積功對炸藥來源等各個環節的回答基本一致,其實這也是事實情況。唯獨在作案動機上他仍然特別強調是報複郝雷,突審還是沒有進展。

外圍的調查繼續推進,孟衛國他們找到了豐積功平時最要好的幾位朋友。他們提供的線索表明,豐積功平時並沒有提到過要報複郝雷;更沒有提到過跟郝雷有什麽很深的矛盾,隻是提到過幾次。每次提到,並不見有什麽憤怒的表情。

孟衛國又對東冶公司的有關人員進行了調查,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線索。他又對恒天集團下屬的另一個房地產分公司——恒賀地產公司的人員進行調查。

孟衛國想不到的是經理朱宗海意外地坦誠。“不錯,我們是想讓這些老幹部搬出這裏,因為這四周的地我們都買下來了,他們不搬直接影響我們的工程施工。”

“你們有沒有上門做工作,跟他們談談拆遷補償一類的事情?”

“談過,不知談過多少次。但每次都達不到一致,無論怎樣,他們就是不搬。”

“那你們準備怎麽辦?”

“後來,我們就把工棚搬了過去,在環境上給他們一點影響。”朱宗海說到這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其實,我們也知道這樣做很不好,一點也不近人情。但是,我們沒辦法,他們是老幹部,我們總不可能像在其他地方那樣,給他們斷水斷電吧?更不可能把餘土堆在四周不讓他們出入吧?”

孟衛國點點頭,“你們有沒有想過用更進一步的方法迫使他們走?”

朱宗海搖搖頭,苦笑了一下,說:“更進一步的方法?沒有了,強拆,我們不敢,那都是一些什麽人?拆了他們的房子,他們還不把我們公司拆了?除了強拆,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孟隊長,我就實話實說吧,如果是碰上一般的人,我們也許早就強拆了,生米煮成熟飯再說。但對他們,這樣做不行。”

“朱經理,你們跟東冶公司是一種什麽關係?”

“我們跟東冶公司同樣都是恒天集團旗下的分公司。平時業務上基本不搭架,他們搞他們的礦產開發,我們搞我們的房地產,互不幹涉,互不影響,各自對總公司負責。”

“碰上什麽事情,有沒有相互協調過?”

朱宗海看著孟衛國說:“有過,比如說有時碰上什麽大型機械設備的使用,比如我們趕工程進度時,剛好他們那邊又閑著,總公司可能會統一調配。”

“其他方麵有沒有?”

“沒有。”

孟衛國決定單刀直人,來個敲山震虎,看看朱宗海的反應。“對這次常委樓的爆炸你怎麽看?社會上議論紛紛,說是你們為了迫使他們拆遷搞的爆炸。”

朱宗海看了孟衛國一眼,目光非常鎮定。他吸了一口煙,然後再把煙輕輕地吐出來,臉上帶著一種商人特有的職業性微笑,讓人根本看不出來他此時內心的真正想法是什麽,更看不出他的半點異樣。

“孟隊長,絕沒有這種事情,雖然說我們想讓他們搬走。但是,我決不會這樣做,為了公司的事情,我冒著這麽大風險去做,那不是傻瓜嗎?萬一炸死炸傷了人怎麽辦?敢那樣做,我早就停他們的水電了。”

“朱經理,按說公司對炸藥、雷管這一方麵的管理應該是十分嚴格的,公司怎麽會讓豐積功有機可乘?”

朱宗海似乎對這個問題胸有成竹,聽了孟衛國的話之後,他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進行了回答,“孟隊長,豐積功雖然不是我們恒賀公司的人,但畢竟我們都同屬於一個總公司。據我了解,豐積功是一個有著雙重身份的人,他除了是東冶的保安,他還有爆破證,有時他也會去一線參與爆破。我們沒想到他會利用這個機會偷炸藥搞報複。所幸的是沒有傷到人,這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啊!”其實,對炸藥的來源,孟衛國早就調查過了,說法基本上都一致。但是,孟衛國等人還是把有關人員叫來再次進行了問話,希望能夠從問話中發現新的情況。調查結果仍然跟過去一樣,沒有新的進展。

麵對這種情況,伍旭剛知道,盡管老幹部們不相信這個結論,公安人員也十分懷疑豐積功現有的口供,但是,在刑事案件的偵破過程中,重的是事實依據,不能進行有罪推定,現有的證據卻又無法把豐積功的口供推翻。郝雷和寧莉娟也一再否認他們和豐積功之間存在矛盾,因此豐積功的動機十分牽強而且疑點重重。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並不能因為公司原來有過逼迫老幹部搬遷的行為,就斷定這次爆炸一定有幕後主謀,就一定是公司行為。懷疑歸懷疑,懷疑始終不能作為結論。

向樹春不停地追問情況,無奈之下,爆炸案暫時定性為一個報複案子。

伍旭剛在暗中卻叮囑盂衛國隨時注意豐積功在看守所的一言一行,密切關注恒賀公司的有關動向。一旦發現情況,立即進行補充偵查。

向樹春聽到伍旭剛關於案件定性的報告後非常高興。“旭剛,不錯,真的不錯。從這次爆炸案件的迅速偵破就說明,我們賀東的公安還是一支靠得住的隊伍,是一支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精良隊伍。”

段世明按照向樹春的要求,來到恒天集團找到印懷忠。

“段書記,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印懷忠老遠就伸出手去。

段世明苦笑了一下,“印總,還能有什麽風啊?我是為了常委樓那件事情來的,向書記叮囑我一定要跟你好好談談,這件事情弄得他很被動,希望公司能把影響減到最小。”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來到印懷忠的辦公室,段世明羨慕地說:“印總,你這個辦公室比我這個區委書記的辦公室可豪華多了。”

印懷忠非常自得地笑了笑,“段書記,您這不是笑話我嗎?我算什麽,辦公室再好,也還是你地方上的一個企業嘛,還是你的子民。哪像你,在平安區,你說啥就是啥,你說一就沒人敢說二。我們企業就不同了,除了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到了外麵誰還聽你的?”

段世明心說,你這話當然不錯,你再有錢,也隻不過是我地盤上的一個商人而已,我手中的資源可比你豐富多了,就是你這個政協委員,還是我出麵幫你搞定的。但段世明嘴裏卻說:“印總,話可不能這樣說,現在你可是我們平安區的政協委員,馬上就要成為賀東市的政協委員了。你的話有分量,你們是代表人民參政議政、建言獻策的,到時你們的話就是提案。”

“段書記,你就別笑話我了,我這個區政協委員還不是你給我的嗎?”

“好了,懷忠,我們都不要互相恭維了。說真的,這次常委樓爆炸事件,弄得市委很被動,包括你們恒天集團,都被這個事情弄得很被動。”

段世明看著印懷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好像在說,你也別說得這麽好聽,你如果也算是正當商人,那麽,天下所有的商人都是正當的了。

印懷忠看到段世明的笑,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心裏冷笑了一下,你段世明也不見得是什麽好東西。但印懷忠嘴裏卻沒有作什麽解釋。

“是啊,查清事實真相這是公安機關的事情,但是,你們今後在公司內部一定要加強法製觀念的教育,再不能出現這種事情了。”

印懷忠點點頭,隨即從抽屜裏取出一張卡片,“段書記,這是一張髙爾夫球會員卡,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玩一下,到時我們公司的小廖可以陪你去。”

段世明看著那張卡,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將卡推了回去,“印總,這個不行,咱們是老朋友了,有什麽事你跟我說一聲,為企業發展服務是我們應盡的責任。

“段書記,這你就見外了,這張卡是我私人用的,但是業務上的事情太多,幾乎沒有去。你看,放在抽屜裏也是浪費,你拿去玩玩,工作這麽辛苦,周末的時候休閑一下也未嚐不可。什麽時候不用了,你還給我便是。”印懷忠說完就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電話,“叫小廖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幾分鍾之後,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就站在了印懷忠的麵前。“印總。”

“小廖,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平安區的段書記。”

段世明隻覺眼前一亮,女孩子來到他麵前,大大方方地說:“段書記,您好!我叫廖小玲,是公司營銷部副主任。”

段世明親切地說:“嗬,小廖一定是公司的業務骨幹了,看樣子就知道肯定業績非凡。”隨即,他把目光轉向了印懷忠,“印總,你這裏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印懷忠哈哈一笑,“段書記過獎了,說起來,小廖還是平安本地人,要說她出色的話,還是你這位書記對地方教導有方。”然後,又看著廖小玲說:“小廖,下次段書記去天宇打高爾夫球的時候,你就給段書記當球童,這是公司安排給你的一項新的重要工作。”

段世明聽了不置可否,“我對高爾夫球不了解,恐怕到時要出洋相了。”

“段書記,我一看您就是打高爾夫球的高雅之人,這東西簡單,一學就會。”廖小玲一開口,就讓人聽到一種音樂般的聲音,段世明覺得分外舒服。

印懷忠一看桌子上的高爾夫球會員卡還放在那裏,一把拿起來,走到段世明身邊,拉開他的公文包拉鏈,塞到了裏麵。段世明也沒有再次拒絕。

不久,賀東進行幹部調整。在調整之前,向樹春特意征求了伍旭剛的意見,“旭剛,近期市裏準備進行幹部調整,一些空缺的職位要盡快補上,該退的要退下來,該提拔的要提拔。你好好考慮一下,你們公安局有沒有需要調整和提拔的,盡快報個方案給組織部門。”

伍旭剛跟舒正存商量的時候,舒正存說:“向書記先跟你打招呼,這說明他已經非常重視我們公安了,那就多報幾個吧,師局長手裏壓得太多了。”包括空缺的副局長、副政委在內,公安局報了六個擬任實職的人員名單上去。

書記碰頭會上,不知就裏的市委副書記劉景麟提出公安局提拔的人員太多了,到時候怕單位之間難於平衡。向樹春馬上說道:“不多,從絕對數量看,好像是比有些部門多了些。但是,公安係統的人員多,如果按比例算的話,這個數字還少了。這些年提拔的人員一直很少,要說平衡,過去那些得了便宜的部門怎麽沒說要平衡呢?人家公安幹警為了一方平安,出生人死,多提幾名幹部就眼紅了,很明顯沒有大局觀念嘛。”

這一次,公安局一共提了六名擔任實職的幹部,遠遠多於其他部門和單位,全局上下皆大歡喜。公安局在市直機關裏麵出盡了風頭,大家都說伍旭剛在市裏有地位,說話有分量。一些單位和部門的普通幹部都紅了眼,十分羨慕。

“這個伍旭剛,果然是省裏來的,就是不一般,一批次就弄了這麽多!”

隻有伍旭剛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因此,每次麵對人們讚美的聲音,他總是謙虛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