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能力與學曆
我很激動，我也沒有理由不去激動！
就像我跟季然說得這般，這些年間，公司能夠從通州搬到國貿，固然，離不開她以及一些領導的決策。
但誰又可以否認，我們這些中堅力量，為公司作出的貢獻？
年年KPI考核我都能夠超額完成；我給公司上報的OKR指標，亦是不給自己留退路，盡可能多的上報。
為了談下單子，從早到晚，不吃不喝的蹲守甲方公司這是常有的事兒；想要尋找意向合作夥伴，電話打了不計其數，與之成為正比的則是挨罵次數。喝酒喝到胃出血，更是有過三次之多。
所做的這些事情，我沒有任何怨言，畢竟我需要錢，想要多賺，就要多付出。
隻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季然說，我之所以沒有得到她許諾的位置，緣由出在了我自己身上，那我真就得問清楚了。
“我理解公司不是慈善機構，想要得到的多，所付出的就要更多。然姐，捫心自問，我秦洛為公司付出的不少了，憑什麽我就不能坐到那個位置？就憑我不是老王的親戚？”
“說完啦？”任然平靜笑道：“說完就安心坐下來，喝喝茶，聽姐給你解釋解釋。”
我依言坐下，但卻沒有碰她剛給我沏好的茶，就這麽直直地盯著她看。
同時也在心中告誡自己，就算她把話說出花兒來，我也不能退讓半分——至少每個月該上漲的兩千塊基本工資，必須要爭取到手。
私交歸私交，可如果讓我少賺錢，甭管是誰，都不行。
“有一點你說錯了，就算空降來的人不是老王表妹，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也會是其它某某，而不是你秦洛。因為咱們公司現在是在國貿，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什麽？意味他老王賺的盆滿缽滿，想要把自己公司包裝得更好一些，賺更多的錢。”我嗤笑著回答。
“你這麽理解也沒有錯......公司想要發展更好，除了你說的那些之外，內部架構也得更加完善。”
“跟我有什麽關係？合著我秦洛耽誤了公司結構？”
“從你的能力，還有對公司的貢獻來看，給你升職，名正言順。”季然輕聲歎息，不待我言語，繼續說道：
“但偏偏，問題出現在你的學曆......秦洛，你不用著急反駁，仔細想想看，自從咱們公司搬來國貿之後，新招聘來的職員，有沒有低於本科學曆的？
運營部招人，更是雙一流優先；領導層裏，你方哥算是差的了，但那也是國外回來的水碩。
咱們公司的專業性質很強，再加上現在所處的環境，必須要優化內部人員。
眼下憑你對公司的貢獻，當個小組長綽綽有餘，隻是提拔到領導層，終究有些難以服眾。
你該知道，在北京這座城市，就連房產中介的從業人員，都要本科起步了。你的自考學曆，總歸是影響到了你的綜合實力。”
“學曆？”
我眉頭一蹙，不認命的反駁道：“然姐，我承認當初念書的時候，沒有努力，隻考了一專科。
可這些年裏，我也從沒有放棄過自己啊？咱們公司還沒搬來國貿的時候，我就自考了本科學曆。為了能有點說服力，連帶著考下了學士學位。
我還想著，等我穩定一段時間以後，再去讀個在職研究生來著......我清楚這比那些統招本科的人，差了一點兒。
但終究也能跟公司要求搭上點邊啊？況且，綜合考量來看，我的能力足夠彌補學曆差的那一層短板了吧？”
聞言，季然搖了搖頭：“秦洛，你知道的，這還不夠。”
“為什麽？！”
“公司不能開這個先河。”季然依舊堅持，“咱們公司越來越正規，如果這事兒開了先河，那以後怎麽辦？
是不是有下一個秦洛的時候，公司依舊要這麽做？單看晉升之人的能力，不去重視學曆？到時候咱們的合作方會怎麽看待我們？
更何況......那些有學曆的人，能力未必比你差吧。別人不提，單說你那朋友項陽，你敢說他比你的能力差勁嗎？”
我木木地搖了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也確實無話可說，項陽比我晚來公司一年，對外經貿大學的高材生，這幾年他對公司的貢獻，並沒我低。
他現在處在跟我一樣的位置，他們部門隻要出現管理崗位，那一定會是屬於他的。
曾幾何時，我以為自己會跟項陽一樣，成為那個‘毫無意外’的選擇。
現在來看，小醜竟是我自己。
輕輕籲出一口氣，我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的學曆沒有短板，那個位置會不會屬於我。”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如果。”遲疑了一會兒，季然才幽幽說道：“假設你當初有那個學曆，大概也不會選擇咱們公司，不是嗎？”
我敢篤定，事情遠沒有她說得這麽簡單，不然她也不會在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愣神！
隻是我沒法兒再去做什麽事情，來替自己爭取應得利益。
鬧離職，要加薪？
二十三四歲的時候，不管背負了什麽，不管有多大壓力，我都會這麽做，哪怕真正離開也在所不惜；可我再過兩個月就要二十八了，生活給了我太多苟且，我也隻能妥協，就這麽苟且的活著。
沉默，微笑，擺手。
走出季然辦公室的瞬間，我不由有些沉重，忍不住在心間疑惑，在這個看不見的利益漩渦裏，我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我不過是想要安穩地賺點錢，早點把債清了，好好供我弟讀書、給我爸看病；然後再攢點錢，找個好姑娘組建家庭。
這些都是再普通不過的願望，為什麽非要有人出來給我設置難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所有情緒統統憋在心底，臉上露出最虛假也是最合格的那種微笑，一瘸一拐地走回工位。
在有更好的選擇以前，我總歸是要在這兒討生活，不能讓人看出我有太多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