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添堵的來了
職場有些時候比社會還要現實。
得勢時，擁躉眾多；隻要你失了勢，就連酒肉朋友都懶得跟你喝酒。
幸好，我還有二組的四個兄弟......
當我回到工位時，四人立刻湊了上來，這一舉動，讓我越發肯定，自己是最後聽到消息的人。
“老大，師太怎麽說？”眼鏡厚度日益加厚的杜宇，低聲問道。
眼見著其他三人好奇的樣子，我終是搖了搖頭。
這一刻，沉默足夠說明很多問題。
“原因呢？”
二組唯一的姑娘，剛過了半年實習期的孟子晴，在一旁開口追問。
“晴晴。”杜宇低聲提醒，“老大夠鬧心的了，你就別問了。”
雖是這麽說，但他臉上亦是充滿疑惑，見狀，我微笑開口，“咱們二組，沒有什麽是不能問的，更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其實原因很簡單，怪就怪你們老大我，上學的時候沒有努力......學曆成了晉升路上的唯一短板。”
“學曆？”四人異口同聲。
“嗯......學曆。”
我心裏一直不信，自己沒有走到那個位置，是因為學曆。可架不住季然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沒再給我其它什麽說辭。
眼下，我也隻好用這個說法，來告訴他們。
“哥......你自己信嗎？”
“子晴，甭管我信不信，事情都成了定局。”本該被人安慰的我，反倒安慰起了眾人，
“這樣也好，跟你們四個配合習慣了，如果真走到了那個位置，沒準兒賺的還沒現在多......得嘞，大家夥兒都趕緊回吧，一會兒被考勤的那幫廠公看見了，指不定說啥呢，到時候我還得去求師太。”
四人點頭，帶著各自的心思，回到距離我不遠的工位。
曾幾何時，我跟杜宇他們沒什麽差別，將師太看成了自己的‘親老大’，關心她的晉升，為她遭遇不公而鳴不平。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會維係到現在，而她，卻用實際行動給我上了一課。
晃了晃頭，我心裏愈發憋悶，從左手邊的抽屜裏，拿出餘下的半包香煙，走去衛生間。
啪嗒一聲將煙點燃，陣陣煙霧裏，我心下感受到了一絲寬慰。
香煙從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可它卻成了男人在麵對困境時，唯一方便且廉價的排解，就這麽過了大半支煙的功夫，我心裏才好過一點。
可在下一瞬，我終於陷入崩潰之中！
隻因為，在我撒完尿提褲子的時候，跟了我五年的皮帶就這麽斷了。
五年前，我22歲，風華正茂、揮斥方遒，我拒絕平庸，覺著自己有無限可能。彼時，我最大的願望是開著一輛屬於自己的車子，周遊世界，然後把一路上的見聞，編輯成冊，跟這個世界好好談談；現在我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拽著褲子，崩潰在二十一樓的男廁所裏。
濕了褲腳，也濕了眼眶。
明明佩好了劍，準備遊曆江湖，生活卻硬生生地給了我一把掌，告訴我說，‘不，你沒有準備好。’
每每想起曾經的願望，然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會總結一句誰還不能對生活妥協？
實際上我隻是被它壓彎了頭，僅此而已。
沒有給我更多崩潰的時間，從沐青那兒拿的手機，突兀響起。
我隻能吐掉嘴裏叼著的香煙，走到一邊，然後趁著褲子還沒掉下，從兜裏掏出手機掃了一眼之後接聽。
“您好，林老師，是不是秦江那小子在學校又惹禍了？”
打來電話的人，是我最不想麵對的人之一，林陌。
她是我弟的班主任，每次來電，不是告訴我秦江在校跟誰動了手，就是催促我抽空看一眼家長群裏的繳費通知。
偏偏，我還沒法對她擺什麽臉色，畢竟，我還指望著林陌能拽一拽秦江那個不爭氣的家夥。
“您答對了，秦江剛剛又跟人吵了起來，隻不過這次他沒有動手。”
“嘿？沒動手就好，林老師，您放心，等他回家了，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
林陌有些氣惱的說道：“如果跟我吵架，都要動手的話，那我真得懷疑您們家長是怎麽教育的孩子了！”
“啥？......這崽子是跟您吵起來的？”
“您還是自己來趟學校吧。”沒有給我答案，林陌便主動結束了通話。
這種局麵，貌似也不需要她給我什麽答案了。
“剛清靜倆月，又他媽給我添堵！”
我重重歎息，點開微信，給杜宇發過去一條語音，讓他把我放在工位底下的運動鞋鞋帶抽出來，然後送到男廁所裏。
過了大概半支煙的時間，杜宇一臉不解的走了進來，“老大，什麽情況？你讓我送手紙我能理解，送鞋帶是什麽鬼？”
“我他媽褲帶斷了。”
悲憤的說完，我一把從杜宇手裏奪過鞋帶，一邊係一邊說，“我下午就不來公司了，有人問，你就說我出門見客戶去了。”
“......要不我幫你係上？事先說好，我這可不是歧視殘疾人。”
“滾！！！”
“哈哈哈哈......”被我攆走的杜宇，終於笑了出來。
我怔怔地盯著手裏的鞋帶，好像就在這一刻，我活成了一個笑話。
......
地鐵轉公交，我終於在午休時分，來到了秦江的學校。
跟門衛好說歹說之後，我才得以走進校園，鬱鬱蔥蔥的林蔭間，我忍不住開始羨慕處在這裏的孩子，進而會想，如果當初我再努力那麽一些，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番境地？
隻是，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
等我來到林陌辦公室門口以後，那些可有可無的心思，已經被我徹底收起。
“當當當”
我不輕不重的敲了三下門。
隨著一聲“請進”，我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林陌的座位在辦公室的最左側，此刻，秦江正一臉憤然的站在一邊，見到我進來，他聲音不大不小的吐槽：“一點事情就找家長，您們當老師的也就這點本事了吧。”
“秦江！你丫長能耐了？”我眉頭一蹙，低聲喝斷了他，旋即低眉順眼，擺出一副孫子樣，訕笑著看向了林陌，
“我先替我弟弟跟您道個歉，平時我工作太忙，疏於對他的教育，您啊，大人有大量，別跟這小子一般見識。”
誰知，林陌還沒有開口，一邊的秦江，滿不在乎的說：“秦洛，你這是幹嘛啊，我根本就沒錯。”
“你給我閉嘴！”我側過頭，對他使起了眼色，
“人老師容易嗎？天天關心你們的學習不說，還要受氣，我說你小子眼瞧著就快成年了，咋還能跟個小孩似的呢？趕緊跟林老師道歉，不然我今兒肯定讓你丫的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