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羊群結隊，猛獸獨行
此時，不論眾人之間過往有何種恩怨情仇，在這一刻都因為蕭呈文組織的這一次祭典而暫時擱下。
唯有銘記受過的屈辱，方以帶來更大的勇氣和力量。
小小的一座祠堂裏顯現了這個古老家族百年來沉澱的文化和血脈。
蕭族子弟聚集在一起，共同討論日後對付夏延和保全蕭家的計劃以及行動。
蕭呈文含笑看著他們無畏無懼，同仇敵愾的模樣，神色變得莫名。
他們決然想不到，他的目的，遠不止於此。
……
寒風微冷，涼意襲人。
一條清澈的流水河畔，楊柳依依。
微風驟起，飛揚而起的柳條一如夏延的思緒一般交錯雜亂。
“陛下，你出來賞玩已經有兩個時辰了，咱們回去吧。”
眼下即便忙的不可開交，夏延依舊尋了個時間出來放鬆。
從繁華的鬧市到郊外的清水河畔，一路上的風景美不勝收。
但不得不說的是，大夏國情簡直是一塌糊塗，令夏延煩不勝煩，各種問題紛至遝來，災荒，水患，和外交以及蕭氏私自冶鐵一事都是刻不容緩的，因此他這一連幾日都在禦書房內處理政務。
月色昏黃，冷風拂麵，汩汩的流水在這一刻奏出了華章。
夏延搖頭，輕聲道。
“田雨，你看！”
順著夏延的手指指向，田雨往右後側望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卻不由得心頭火起。
一處不甚寬闊的街道裏有一條突兀橫貫的小巷，裏麵隻掛著一個小小的燈籠，借著月色仍是十分昏暗。
隻見幾個錦衣長褲的漢子正七手八腳的纏抱著一個二十上下的婦人，婦人衣著似乎也甚是華貴，應該是富家子弟。
一人用破布堵著婦人的嘴，不讓她發聲，餘下四五個人則是滿臉**笑，神色肆意。
“豈有此理，這裏離京城府伊不過幾裏地，不怕死的東西，竟敢當街逞凶！”
說著，田雨就要出去製止幾人，豈料夏延一手拉住了他。
田雨一滯，愕然道。
“陛下，你……”
夏延道。
“那些不是普通人？”
田雨一愣，沒有反應過來，以為夏延是怕對方人多勢眾，他打不過，梗著脖子道。
“陛下，你也太小瞧我老田了，別的不說，這樣幾個膿包我還不放在眼裏，就是再來十個也不成問題。”
田雨身為錦衣衛統領，實力自然也非泛泛，出口所言絕不誇張，但夏延卻不是這個意思。
夏延指了指他的腰間道。
“你看他們帶著什麽？”
田雨凝神望去，果見行凶幾人中有兩個身上腰間配著一塊紫色鼎紋玉佩，翻過正麵，寫著一個大大的”蕭”字小篆。
他麵色一驚。
“蕭家人？”
夏延點了點頭，接著道。
“而且還是蕭氏本家的嫡係子弟，去派人通知京兆府伊吧，我們現在不能在蕭家人麵前拋頭露麵。”
田雨聞言有些猶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陛下，不如讓我的錦衣衛去解決吧，現在去找京兆府伊未免有些遲了。”
夏延望著夜空下遼闊的漆黑，神情有種說不出的悵然，隨即又看向田雨。
“田雨，你道我不想救她嗎？可是你不要忘了後天是什麽日子，小不忍，則亂大謀，豈能為了這樣一個平民百姓壞了我的登基大業？”
田雨看了看夏延的眼睛，隻覺得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從兩隻烏黑的眼眸中投射而出，令他感到驚懼。
他突然覺得這個人陌生的緊，一點也不像是以前的太子殿下，要不是容貌和身形一模一樣，他絕不敢相信一個人京可以變化如此之大，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
隻是這一種變化實在是既讓他欣喜又讓他糾結。
念及此處便也不敢多說，一溜煙的往京兆府衙門的方向奔了出去。
夏延轉過頭不再去看當街行凶的歹徒。
好人行善也罷，壞人為非作歹也罷，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他若是不能順利解決蕭氏一族的禍患，這樣的情景在將來會重複無數遍。
借著夜色欣賞起了河畔的風光。
眼前的楊柳依依發出柔和的微風，讓他發自內心的憂傷浮現了出來，望著清水河畔，嘴角毫無喜色。麵對自己未來的不確定，他心中有著沉重的憂慮，卻又無可奈何。遠方的月亮，躍動溪水，靜靜流淌，其中的憂傷湧動，溢於河岸之人心頭。
月色當空，田雨望著夏延孤寂的影子，心下黯然。
夏延歎了口氣
踱步在清水河畔，心神放肆的徜徉，從大夏到北夷，從北夷到西滇，從朝政到蕭氏，從蕭菲兒到蕭珞纓，從錦衣衛統領到於謙，最後從夏朝到二十一世紀，一個月來時刻緊繃的心弦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鬆解。
猶記得老皇帝在病床前對他說過的遺言。
“延兒，其實我什麽都明白，但是我仍然把整個大夏都交給你，你千萬……千萬要替朕守好它。”
那時他對老皇帝夏昌實在無一絲一毫的父子之情，即便兩人都是姓夏，但是他到底不是夏延，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廢物太子。
老皇帝死了便死了，大夏國亡了便亡了，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就算是沒有這個太子身份，天下之大，他何處不可去。
其實早在夏延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心裏就想過退路，要是登基不成，沒有成為大夏的一國之君，他就趁著夜色離開這裏，在明月的送行下永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帝王之家，向來是沒有親情，沒有朋友的，即便是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也是一樣。
他來到這裏重活一次，隻想享受平平淡淡的人生，再不想看到有人在他眼前流血犧牲，有人為他不顧性命。
而朝堂搏殺，其凶殘程度，更勝於戰場流血犧牲數十倍，數千倍。
可惜的是，他夏延，又得違背一次自己的心意了，老皇帝臨終前跟他講述了一個秘密，以此用來交換他一生一世承擔起守護這片大夏國土的責任。
夏延歎了口氣，舉目望著群星皆黯，獨自耀眼的北極星，無聲的喊道。
“夏昌，你生前總說帶我不薄，你在天上好好瞧瞧，我夏延又何嚐辜負於你！”
一股鬱氣在胸口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