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衍夏江
田雨又指了指上麵一條條粗細分明，交錯分布的豎線。
“您瞧這些驛道河流，林間峽穀，都是先皇後花費巨大心力命人實地勘察繪製出來的，怎麽在您眼中倒成了一文不值的東西了？”
夏延俯身看去，仍覺簡陋，又是皺了皺眉，隨即又恍然想到。
這裏已經不是二十一世紀了，沒有現代衛星和無人機的輔助，繪製地圖自然是十分不易。
這也難怪了，地圖上隻淺淺地描出了各省輪廓，以及用粗細不同的黑點標出了市鎮的大致方位，山勢走向，敵我布局一點也無。
夏延倒是有些想念以前在特戰旅中演習用的沙盤了，若是與北夷對戰時能有一個精細的地形沙盤的話，必然能夠增添不少勝算。
心中所想，口中不由得自覺出聲。
“可惜，可惜……”
田雨驚訝問道。
“陛下，可惜什麽？”
夏延被田雨一問，回過神來，看著這個滿臉橫肉的大統領，著惱於思緒被他打斷，取笑道。
“統領身軀八尺，威武高大，尊姓之下一個單字叫”雨，叫人聽起來像個姑娘家的，豈不可惜？不若改名叫田勇。
田雨聽完，砰的一聲，躬身拜倒在地上道。
“陛下，臣之身體受之父母，名姓定由尊長，祖延舊製，族中代代相傳，到臣這一代，取名為雨，不可輕廢，臣恕難從命，請陛下治罪。”
夏延一看田雨這般模樣，已覺失言，急忙把他扶起來。
“我錯了錯了，田統領不要見怪，隻是開個玩笑，統領不必如此。”
田雨站起身來，臉上依舊一板一眼的，緊緊繃著。
看得出來，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夏延見到田雨起來，這幾日下來也已經摸清楚了這個錦衣衛統領的性格脾性，知他不是扭捏之人。
神情之中的尷尬便一閃而逝，拉過田統領蹲在地圖邊上道。
“大夏常年居於東南，地域遼闊，東麵臨海，南麵和西麵俱是山林重巒之地，少有人煙，在大海與高山的阻隔下，本該是一片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百姓都應安居樂業才是。隻是為何……”
田統領沒有再接他的話，默不作聲。
沒有人解答，夏延看著地圖陷入了沉思。
為什麽好端端的一個天險之地會被夏皇帝治理成這樣，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其實，夏延不知道。
大夏一切都好，東西南三麵均是險要之地，但壞就壞在大夏北麵。
大夏帝都往北百餘裏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河，名為衍夏江，江麵占地數千丈，匯集南北兩岸千萬條河流之水於一身。
江麵寬闊無垠，頗有海納百川之感，若有兩人各站一側朝對岸看去，隻能看見一個淡淡的黑影，因此，衍夏江又稱望影河。
自古以來江水滔天，巨浪翻湧，每至冬寒消退，春草迎生之際，暴漲的江水便會毫不留情地帶走百千條人命，而且時間極長，分布極廣，除非預先退出上百裏地，否則，幾乎會不可避免會被這條詭異的江水奪走性命，而且越是靠近衍夏江，土壤就越是肥沃，最靠近江水的土壤甚至能夠一年三熟，對以耕種為生的大夏人來說幾乎是不抗拒的**，因此死的人也越多。本來大夏因此，西岸大夏國沿江而住的子民在冬春兩季整日都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不過即便是衍夏江年年傷損人命，毀壞田畝，整個大夏王朝的子民依舊是對它感恩戴德。
隻因原因有二。
一，衍夏江滋養大夏王朝上千年，給兩岸帶來良田沃土數千頃，養活了大夏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百姓能夠豐衣足食，此江實功不可沒。
二，衍夏江江闊水深，風急浪大，即便是南海沿岸上有數十載打魚經驗的老漁民也不敢輕易渡江，更何況是不諳水性的北麵夷族，此江為大夏四周天險補齊了最後一道，世世代代守護著大夏王朝。
正是這兩個原因，衍夏江才被夏朝冠以衍夏一名。
夏延指著大夏都城在地圖中的位置道。
“田統領，皇城中的兵力布防能跟我說說嗎？”
田雨知是大事，凝神道。
“皇城中除去保衛皇宮的禦林軍兩萬人外，城外共駐紮有兩支兵馬。”
夏延道。
“哦？哪兩支兵馬？”
田雨道。
“一支是陛下直屬，乃是京城的禁軍，另一支是北伐軍虎嘯營。”
提及禁軍，夏延頓時想到那日三皇子謀權篡位時的情形。
是有一支人馬在宮外接應錦衣衛，隻不過那日匆忙，隻記下來頭領名字，來不及多想。
“可是由驃騎營將軍程沉青統率的禁軍？”
“正是。”
田雨有些驚訝，這位三年不問政事的陛下竟然連這個都知曉，果真如蕭皇後所言，少年深藏不露。
隨即又解釋道。
“程將軍常年在城外安營紮寨，負責拱衛京城，對陛下忠心耿耿，從無二心，陛下或許有機會加以籠絡，收之為羽翼。”
夏延笑道。
“難得你替我著想，但這個不急，另一支你也說說？”
田雨看了這位陛下一眼，不知道他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心中暗惱，悶聲道。
“另一支是兵馬大元帥蕭隆華率領的虎嘯營，奉陛下旨意，原本要北伐剿滅夷族，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遲遲待在京城。”
夏延皺著眉頭。
“怎麽又是姓蕭？”
田雨道。
“陛下有所不知，蕭元帥乃是當今國公府蕭立鼎的二子，丞相蕭呈文的嫡係胞弟。”
夏延道。
“蕭皇後，蕭丞相，蕭元帥三個人是什麽關係？”
田雨微微側目，這不是天下人盡皆知的事情嗎？怎麽陛下連這個都要問，難道自己想多了，這個陛下還是以前的草包？
“陛下，蕭皇後，蕭丞相和蕭元帥三人異母同胞，皆是出於蕭國公膝下，不過蕭元帥是國公嫡子，正妃所生，蕭皇後和蕭丞相是妻妾所生。”
夏延喃喃道。
“我知道了，這麽說，他們三人是親兄妹了。”
田雨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
陛下，你知道得太晚了，天底下就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
夏延想起那日在宮內親手殺掉的將領，又道。
“禦林軍蕭擎宇也是蕭家人嗎？”
田雨點了點頭。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