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飛雲劍客

殘卷鋪開人性露,寫到通幽處。總有命蹇時,看看從來,誰懂癡心妒?飽受榮華難識苦,滿口荒唐句。鬼話讚風流,繾綣高空,曲解艱辛語。

——調寄“醉花陰”。

“慢!”周福海一聲大叫,接著喝道:“猴兒戲沒演你怎麽能走?”

“是你不願扮猴兒,關我什麽事?”錦衣少女冷冷地奚落道。

“誰說我不願的?我是說要到我府上去扮,姑娘去耍起來,才有勁兒呢?”周福海語含輕薄,反唇相譏。

“算了,少爺。咱們走吧。”

那保鏢也試出錦衣少女絕非易與之輩,加上那老者,自己實在沒有勝算。何況周福海無事生非,道理上其實已經說不過去。可他哪裏知道,此時的周福海心猿已動**心正熾,已決心要搞定這個女娃兒。

錦衣少女圓睜雙目:“你這潑皮,立刻給我從這兒消失,否則休怪本姑娘心狠手辣!”

“跟我耍橫的人今天還是初見呢,哼!”

周福海心中惡念頓生:“老子就算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先霸占了你的身體!”於是環顧左右道:“給本公子抓回去。”

“不可……”中年保鏢正待阻止,但是已經晚了。幾個家丁已蜂擁而上。

“住手!”一聲宏喝,老者挺身擋在錦衣少女麵前。

眾家丁怔了一怔,其中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家丁順手將老者一推,凶道“滾開!”滿以為即可將這糟老頭推個仰麵朝天,不料對方竟然紋絲未動,自己反倒給反彈得一個迾趄,幾乎摔倒。

那家丁大怒,猛地從身上扯出鐵尺,“呼”地一下就向老者劈頭蓋臉砸去。不料手剛揚起,那老者就已奔到了他麵前,幾乎與與他貼臉相對,那家丁鐵尺已沒處可砸,卻怔在那兒不動了--顯然已給製住了穴道。

其他幾個家丁見狀,通通亮出了武器,有短刀、有二節棍、有鐵鏈……正待衝向老者,忽然一條人影閃動,將那些家丁全都摔出了圈子之外,同時沉聲喝道:“全都給我滾出去!”正是那中年保鏢。

中年保鏢向老者一抱拳:“得罪得罪,這位前輩,可否容區區帶走我家公子?”

老者本已運起功勁,見狀倒是一愣,說道:“看得出閣下也是條好漢,為何充當惡棍爪牙?”

“事非得已,各有苦衷。公子雖飛揚跋扈,然罪不至死,請前輩給某人一個薄麵如何?”中年保鏢冷靜地說。

“尊駕是……”

“在下霍天東。”

“哦!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金臂哪吒’,失敬了。芳兒,還不快來拜見霍師叔!”老者一驚,旋即對錦衣少女道。

那少女極不情願地走過來,作勢對霍天東福了一福,敷衍了句:“見過霍師叔。”

霍天東抱拳還禮,一麵道:“不敢不敢,請問前輩是……”

“老朽曹雲飛!”

“啊,原來是‘拳劍雙絕’,飛雲劍客曹師叔。聽師父說,早年曾與師叔義結金蘭,可已三十幾年沒了師叔的消息。”說完跪下行了個大禮。

然後向前,解開那家丁穴道,回頭對周福海道:“對不起公子,此是某家師叔,一切看某人薄麵算了吧!”

周福海一見老者(不,應該說曹雲飛)的身手,心中已生怯意,欲待罷手卻又騎虎難下。否則的話,這一向不把下人當回事的花花公子又怎會給一個下人麵子?其中這些道理霍天東也心知肚明,這樣說話隻是給周福海一個台階,假如他仍不知死活的話,那就是真正的找死!

事實上,周福海原也不知霍天東的真正身份,隻知道是個功夫不錯的家丁而已。否則,憑“金臂哪吒”這個字號,量他也不敢造次。這下,他知道了自己的貼身保鏢,赫然竟是名震湘南的“金臂哪吒”,不禁百感交集。

隻是他仍然垂涎著曹芳兒的美貌,聽霍天東這一說,一轉念就計上心來。於是他走過來,對老者俯身下拜,說道:“哎呦,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是師叔祖啊,徒孫多有得罪!”

“徒孫?”曹雲飛惘然地望向霍天東,那霍天東也正迷惘地望著周福海。

“師父別驚訝,是這樣的,家父早就要我拜霍爺為師的,隻因為他事情太多,還沒來得及與霍爺說道呢!終究也是俺師父,所以你的師叔,自然就是俺師叔祖了。”周福海起身道。

霍天東怔怔地看著周福海,無言以對。其實,這周福海心中正打著如意算盤:自己認霍天東為師父,那曹芳兒也就是師妹了。如此一來,即可憑“利害關係”將其邀去家中長住。假以時日,憑自己聰明腦袋瓜和家世背景,準能獲得這丫頭的親睞。

霍天東是個粗豪漢子,對江湖上的種種鬼魅技倆雖見多識廣,然而對這些紈絝子弟的花花腸子,卻完全是門外漢。正直的人做事,通常都光明磊落,哪裏會去注意那些耍**詐的勾當?

當下,周福海滿腔熱忱地接著說道:“既是師叔祖駕到,我這做徒孫的如果不盡孝道,繼續讓你們顛沛流離,那是無論如何說不過去了。小的們,快幫師叔祖收拾東西。牛三,你快點去雇輛大篷車來。”

“這,不太好吧!”曹雲飛目視霍天東,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見。

霍天東尋思片刻,已有計較。他對周福海說道:“我可以答應收你為徒,但必須約法三章。”

“師父請講。”

“第一,從此不得到處橫街霸市;第二,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包括你父親;第三,必須給我們安排一個隱秘的住處,除你之外,不許任何人騷擾。如果辦不到這幾點,霍某現在就與師叔一家離開此地。”

“師父放心,徒兒自有主張。”周福海回答道。

原來這周福海雖是花花太歲,卻極富心計,到家後謊稱在外遇險,虧得“張阿財”(霍天東的原化名)武功高強,又得曹老爺相助才化險為夷。因而現在決心拜“張阿財”為師,認真學習武藝。為了方便傳藝,懇求其父將後花園庭院撥給“張阿財”等人居住。

周大善人對兒子忽然變正規大感惶惑,卻也非常高興,因而毫不考慮就答應了他的所有要求。

自此以後,在湘潭首富周大善人家府上,就多了一個名叫“張阿財”的私人教頭。

後花園中,二人相對而坐,霍天東問曹雲飛:“師叔這幾年都去了哪兒,怎麽知道晚輩的事兒?”

曹雲飛歎了口氣,道:“老夫自從離開湘中,便與表妹柳如煙懈逅相遇,才知姨父柳老鏢頭已經過世。由於姨父沒有兒子,在江西景徳鎮的鏢行,便托給了局裏的二鏢頭楊冥。

誰知那楊冥心懷不軌,乘機霸占了鏢局,並把表妹與姨母趕了出來。我遇著她們,得知原委後,便與表妺母女趕赴江西,解決了楊冥這奸賊,奪回鏢局。後來便與表妺結了婚,變賣了鏢局房產隱居田園。

我們生了個兒子,長大後卻不喜好武技,獨好商賈,常在外做皮貨、藥材等生意,後來與一絲綢商的女兒結了婚,生下了芳兒和健兒(即那個梳羊角辮的八歲小童)。這姐弟二人卻是從小喜歡舞槍弄棍,每次他爹從外麵做買賣回來,都要纏著給他們講武林中的新鮮事。你行俠江湖的事,都是我兒子說出來的。

前不久,聽說你師兄歐陽鎮東鏢局被毀、慘遭滅門,正打算來看個究竟,不料家鄉卻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水災。兒子兒媳全葬身洪水,房屋倒塌,沒辦法生存了,故而帶著芳兒姐弟倆,打算到這來依靠你師父。到這裏才知道,令師已仙去多年。

無處棲身,轉眼盤纏用盡,不得已隻好街頭賣藝。”曹雲飛一口氣講了自己的遭遇,又道:“今日多虧碰到賢侄,否則恐怕又得露宿街頭啦!”

霍天東道:“師兄一家隻剩下一個幸存者,就是師兄的獨子歐陽長天,五年前我已將他送去絕虎嶺拜‘玉劍尊者’為師,現在不知情況如何了。”

“咦,他們家的秋水劍法,不也是武林一絕嗎?怎麽還要另行拜師呢。”曹雲飛驚疑道。

“據天兒說,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幾次目睹天兒動手,發覺他武功怪怪的,卻又不是咱六通門的套路。看他用劍,簡直就是個門外漢。要說他身份不對,卻又絕不可能。何況他身具的六通神功,乃我派不傳之秘。” 霍天東說道,“我送他是絕虎嶺,一是試圖利用‘玉劍尊者’的無影劍心法,喚回天兒的記憶,二來也給他個安靜場所,好好用功。”

隨後,又簡要講述了在富貴山莊的遭遇,最後說道:“天兒失憶後什麽都不記得,該防範什麽人一點兒沒底,加上對敵經驗不足,如果把他帶在身邊,極難保全;這也是我送他去絕虎嶺的重要原因之一。”

“你真打算收周福海那紈絝子弟為徒?”曹雲飛嚴肅地問。

霍天東說道: “五年前,我送天兒去絕虎嶺之後,回沈大善人家把妻子接出來,本打算到外麵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不料來到湘潭,妻子就一病不起,花了好多銀子。多虧周大善人慷慨解囊,才使我度過了難關。事後隻好將她送回沈家去,再回來給周福海做貼身保鏢以償還欠債。”

二人正談論間,錦衣少女曹芳兒與小靈童曹健一路打鬧著走進花園來。

正是:柔情總給天公誤,驕女安知浪子心?

欲知後事如何,請讀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