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龍盤嶺崗

香薰煙，雲水間，一望斜陽山外山，西風微透寒；相知難，恨相連，情到濃時人走偏，迷途誤少年。

——調寄“長相思”。

一

“爺爺，我悶死了。姐姐說，我們今天出去轉轉！”小靈童曹健調皮地說。

“人生地疏，小娃兒不能瞎愰悠？”曹雲飛叱道。

曹芳兒嘟起小嘴，沒說什麽。

卻也表現出了抗議。

“師叔祖、師父早，既然師妹和小師弟要去轉轉，徒兒願意保駕護航。”周福海走了過來，獻殷勤道。

“這……”曹雲飛猶豫不決。

“他壞蛋，我才不要他作伴呢！”始終是孩童無忌，曹健嘟啷著吵嚷道。

“嗬嗬，小師弟，你們不熟悉這兒的路徑，沒壞蛋師兄引路，隻怕找不到回來的路哦！”周福海語帶挑逗地說。

霍天東覺得：這樣也好，現在師徒名份既定，想來周福海也不致有什麽惡意。就看他處處容讓的態度，也已不再是從前那盛氣淩人的花花大少了。霍天東哪裏知道，這周福海正在心底暗暗籌劃著他的陰謀詭計呢。

“那好吧！不過，你可得保證她姐弟二人的安全，如有差錯唯你是問。”霍天東謂周福海道。

“是，師父，您放心，有徒兒在，誰也別想妄動他們一根頭發。”周福海說完，麵向霍、曹二人躬身一禮，然後走到曹氏姐弟二人身旁，做了個戲劇性的動作：“請！”

曹健瞟了他一眼，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就跑了出去。曹芳兒撇了撇嘴，眯著眼睛隨後跟了出去。

龍盤山，遠遠望去，就仿佛一條盤繞在雲端的綠龍。山上的空氣，真個新鮮，呼吸一口倍感神清氣爽。

曹芳兒姐弟倆來到山前，便撇下周福海與幾個家丁，爬上山腰，顧自在綠草坪中翻著跟鬥，愜意極了。山上樹木密集、萋草姿生。樹上蔓藤纏繞，局部荊棘牽絆。鳥語蟲聲，清新悅耳。這個綠草坪，猶如天然地毯，淺草如茵，柔軟芳香。整個環境恬靜、幽雅，硬是讓人領略出不一般的舒爽。

姐弟兩玩得正歡，忽然，一個手提鋸齒刀、樣貌極奸邪的“山大王”，後麵跟著四五個荷槍持刀的嘍囉，突然出現在麵前，木無表情地說道：“兩個娃兒玩夠了沒有？！”

曹芳兒姐弟倆聞聲一怔，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對方好一陣子，才淡淡地說了道：“關你什麽事？”

“喲嗬！”那“山大王”一聲哧笑，說道：“好刁蠻的妞兒。這個地方是咱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修整出來的，你們玩夠了當然得給小費呀！”

“明明是天生的，憑什麽說是你們修整的？”曹健雙手叉腰，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怒視著那“山大王”，竟是毫無畏懼。

“弟，別理他，咱們走。”曹芳兒一拉曹健手腕，不再理會對方，轉身就走。

“站住！你們當我‘烈火太歲’是死人嗎？兄弟們，把那妞兒抓回去給大爺享受享受！”

“山大王”話才出口，那五個嘍囉一聲呐喊，各挺兵器撲了過來。

一場搏鬥便即展開。

曹芳兒姐弟倆雖說是身懷武功，但這幾個嘍囉個個彪悍，且都手持利刃，她們赤手空拳，毫無依仗，因而一時間竟給逼得步步後退。

正在緊急關頭，周福海帶著幾個家丁趕到了。周福海大喝道：“住手！曾老七，休要欺侮我師妹！”

“烈火太歲”曾老七聞聲，一揮手，眾嘍囉一齊退後。然後他望向周福海，奸笑道：“周大少爺，你什麽時候多了個仙女般的師妹。”

“廢話少說，”說話間周福海隨手扔出兩錠元寶，繼續道：“這些夠你們的小費了吧？”

二

“烈火太歲”曾老七道：“周福海，咱今天給你這個麵子，銀子你收回去，但是別忘了，咱還有個兄弟在牢中，還得仰仗你幫忙周旋周旋。”

周福海道：“這個小意思，包在兄弟身上。銀子是已出之財，給兄弟們買酒喝。你們走吧！”

“那就替我兄弟們謝了！”“烈火太歲”曾老七就著鋸齒刀一抱拳，轉身帶朝林間的一條茅草岔路口走了。

“謝了！”

“謝周大少爺！”

眾嘍囉撿起元寶，隨在“烈火太歲”曾老七身後，漸漸遠去。

周福海出盡了風頭，心裏暗自得意；滿以為姐弟倆定會說兩句感謝的話，卻不料曹健一嘟嘴，啷聲罵道：“一丘之貉、蛇鼠一窩……”

曹芳兒也沒說半個字，隻冷冷瞟了周福海一眼，隨在曹健身後揚長而去。

看著曹芳兒姐弟倆遠去的背影，周福海嘴角一拉，露出了狡黠的奸笑。

……

翻過山嶺，眼見是一個峽穀。曹芳兒對曹健說道：“咱們不玩了，回去吧！”曹健回答道：“不嘛，咱們再過那邊看看。”

由於剛才那一鬧，曹芳兒早沒了興致。說道：“不想看了，回去吧！”其實曹健也沒了什麽興致，就是不願意跟周福海等人混在一塊。小孩子天真爛漫，對人對事總是憑自己的直覺，通常不會隱藏心中的好惡。

恰在這時，四個頭紮白綾、身著紅衣，麵相凶惡的虯髯惡漢，迎麵走了過來。隻見四人：一個背著兩柄護手鉤，一個提月牙鏟，一個腰懸烽火鴛鴦輪，一個扛著柄厚背樸刀，滿臉煞氣。

曹芳兒激棱棱打了個冷顫，上前拉起曹健手腕，回頭便走。

“嘿嘿！別走。咱弟兄今天真是走了桃花運，深山野嶺間竟然碰上這麽個美人兒。”背護手鉤的醜漢不懷好意地笑道。那一笑，顯得更醜。

曹芳兒不理他，隻管走路。

醜漢鼻子一哼，作勢一躍，一個側空翻，就落在曹芳兒身前，雙手一捧，就向曹芳兒摟去。

“你待怎樣？”曹芳兒後退一步，圓睜雙眼，怒叱道。

曹健給姐姐一扯，仰身倒在姐姐懷中。但他立刻撐起，緊握雙拳，瞪起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怒視著醜漢。

後麵幾個醜漢竟沒事一般，找個坎子坐了下來。抬頭望天，好像眼前的事，與他們毫不相幹。

“咦！小妞兒有點意思，連這小娃娃也與眾不同，俺喜歡！”醜漢搖頭晃腦地調侃道。其實，他嘴上這樣說，心底卻壓根兒就沒把兩人放在眼裏。

“滾開！”曹芳兒怒叱。

“好的，你來抱著我滾。”醜漢猥褻地說。

曹芳兒不再言語，回顧曹健眼睛一眨，示意曹健快去求援。然後突然發動，一拳擊向醜漢下巴。醜漢猝不及防，著實挨了一拳，牙齒鬆動，鮮血溢出。頓時大怒，展開鷹爪手，惡狠狠地抓來。曹芳兒旋身閃開正麵，刁手搭其右腕……二人惡鬥起來。曹健趁機逃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高喊：“有賊、有賊啊！來人啊！！”

喊了好一陣子，卻不見周福海等人有什麽響應。於是在路邊折下一根樹枝，返身跑回來，攻向醜漢後背。

醜漢本來已占上風，這一腹背受敵，就優劣易勢了。

腰掛烽火輪的醜漢突然站了起來，譏諷道：“老三，行不行。不成的話讓三哥來。”

背虎頭鉤的醜漢正戰事吃緊呢，哪有餘暇回話？聞得譏刺之言更加心煩意亂，差點兒就給曹健的樹枝戳著了左眼。

挎烽火輪的醜漢一聲**笑，突然發動，從背抓住曹芳兒的雙肩往懷裏一帶。曹健一見姐姐落入對方手中，不禁大急，卻又給背虎頭鉤的醜漢攔住，搶不過來。

“放開我姐姐！你們快放開我姐姐……”曹健頓失方寸，揮動著樹枝，亂打亂刺。這一失章法，一下子便被背虎頭鉤的醜漢給製住了。

……

四個醜漢，挾持著曹芳兒姐弟二人，返身朝峽穀穀口走去。

三

峽穀穀口，連接著一條寬大的泥石古道，道上輪轍交錯，泥濘遍布。這時天上已飄起了針尖兒細的毛毛雨，一望過去白茫茫的一片。

這裏正是白霧峽穀。

這時的路邊土梗石塊上，坐著個頭戴竹笠，身穿補丁藍衣，背著個破包袱，腳吸草鞋的少年乞丐。

這乞丐很年輕，僅二十三、四歲的模樣，手裏抱著根拐杖，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現在這乞丐蹺著二郞腿，正在衣襟上翻著什麽（有些象在捉虱子）。

四個醜漢挾持著曹氏姐弟一路走來，那乞丐也沒理會他們，卻隻管顧自翻著自己的破衣襟。

醜漢們瞥了年輕乞丐一眼，見其手臉泥骺不少，髒兮兮的，一副齷齪樣，不禁都掩了掩鼻子。就連雙手被製的曹芳兒，也不禁俏眉深皺，好像在極力忍受著一股薰人的濁氣。正當這一行人努力屏住呼吸，想快些趕過去的時候，那乞丐突然一個顛簸，失聲驚呼：“有蛇啊！有蛇，啊喲！”

一個迾趄，直向他們撞了過來，卻恰好就撞開了挾持著曹芳兒的醜漢；繼而，似乎經受了嚴重的反彈力，慌忙努力前躬，似要穩住身形，因而那雙髒手就按在曹芳兒的身上了。曹芳兒一穩身形，惡心地推開乞丐，卻猛然發現，自己被製的穴道，被他這一按竟剛巧就解開了。--頓悟這乞丐定是裝模作樣，實是有意相救。心念閃動，立刻撲向那個抓著曹健雙膀的、背護手鉤的醜漢。

正是：美女常獲時運顧，惡人每被奇人伏。

要知後事，請讀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