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人怕出名豬怕壯

從謝淵的營中回來,小石頭就一臉苦相,他的頭上腫起一個包來,正是被無月那一拳打的。

回傷兵營的路上,他跟在她身後嘀嘀咕咕的抱怨,“本來就是個女人,還不許別人說了?難不成你以為能裝一輩子男人不成……”

“你還有理了?”無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瞪著他,“你說話也不看看場合,若真被那姓謝的知道我不是男人,是必要拿軍法處置我,殺之以儆效尤,你難道想看著我死啊。”

“會嗎,我看倒未必。”小石頭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才道:“自從你救了那小侯爺開始,他這些天連看你的眼神都有問題了,你說這是為什麽?”

“我呸,分明是你的眼神有問題,從哪兒學來這些揣度是非的毛病?”她抬起一腳踹過去,那小子滑頭的躲開了,跟泥鰍一樣。

進了傷兵營,駱仁正收拾著雜七雜八的醫護用具,其他人也在各自打掃,營中幾個角落裏點著艾葉。這也是無月交待的,營裏死傷者過多,容易滋生傳染疾病或瘟疫。但軍中醫藥有限,她隻能以這種方式防範於未然了。

見無月回來,駱仁殷勤的問了幾句有關侯爺的傷勢情形,她並未照實全說,隻說還需靜心調養幾日。

姓謝的畢竟是軍中之首,主心骨頂梁柱,若讓人知道他的傷情有所惡化,會造成軍心不穩的局麵,到時候再有歹人趁機作亂,就更麻煩了……

想到這裏,無月似乎又有些理解謝淵的行徑了,也難怪他都成了那副樣子,卻還撐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想來也是身不由己。

因雙方休戰的原因,傷兵便沒有持續增加,傷兵營的事務總算閑下來不少,這是再好不過的現象。

她幹脆將傷兵營的事情一應都交與駱仁負責,並且交待除了要命之事,都不要去麻煩她。駱仁知道她是想一心為侯爺調理身體,便應了下來,畢竟侯爺才是軍中之首,誰出了事都不打緊,侯爺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在傷兵營隨便吃了兩口東西,無月又打算折返謝淵的營地。

小石頭奇怪的問她:“你還要去那裏啊?”

“你也看見了,他那個情況,還是要小心看著才好。”她趁著說話的空當,又找了幾種傷藥一並帶上,對小石頭說:“你先留在傷兵營幫忙,我暫時不會回來了,若有急事就上姓謝的那裏找我……”

“哦。”小石頭悶著應了一聲,望了望天上的銀河,不知道他們什麽時能才能離開。軍營的日子太憋屈,仿佛連呼吸都要聽人擺布似的。

無月手提著一隻引路小燈,剛走出傷兵營沒有多遠,轉彎拐進另一排房子和營帳,時而從裏麵傳來幾句男人說的葷話。

昏暗的光將老舊的路街照得信隱隱綽綽,一個人走夜路讓無月心裏發荒,這都要歸功於小石頭曾經講的那些怪力亂神的故事。

“跟你們說,這京城啊,還是那宜春院的娘們兒,夠勁兒!”

“妓院的女人能有啥好,千人睡萬人枕的,照我說還是娶個黃花閨女做媳婦才是正經事兒呢……”

“就你他娘的這熊樣,還想娶媳婦兒,做夢呢吧?”

幾個兵互相攙扶著從對麵走來,從盔甲上看,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寄盔甲不同,身形魁梧,級別似乎要高一些。

但無月沒打算理會,還特意貼著牆邊行走,不想與人正麵碰上,各走各的,各不妨礙。

誰知她剛要走過去,便被人阻了去路,她又往裏麵側了側身,示意他們先走,結果卻是不然。

她瞬時冷了臉,抬眼看向來人,“你們到底走不走?”

“你們瞧,這不是咱們軍營最近剛來的醫官嗎?”為首的那個人說道。

“回朱校衛,的確是新來的醫官,前些天還在戰場上出過大風頭呢,聽說救了侯爺的命,就是他了。”另一個人跟著回答。

“老子隻聽說來了個醫官,還當和從前一樣是個白了頭的老臘肉,沒曾想這麽年輕秀氣,長的還怪好看……”

那名姓朱的校衛說著話,竟想毛手毛腳起來,朝她伸出手去,作勢要摸她的臉,被她及時抬手擋開了。

“你這人什麽毛病?”她一臉嫌棄的盯著他們,光聞著味兒就知道,他們這是剛喝了酒的。

“喲,小白臉兒脾氣還挺大。”朱校衛笑著跟身邊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大家也都跟著哄笑了起來。

笑完了,依舊是那副混賬模樣,“小醫官莫怕,軍爺我就是見你長得俊,想和你多親近親近……”

她也笑了笑,卻滿是嘲諷意味,“看來這軍營生活也的確是清苦啊,碰不到女人,就打起了男人的主意?”

“你少他娘的廢話,老子就是看上你了,怎麽的!”他說著話就伸手來抓她的衣襟,半點不講情麵。

而她隻是原地不動,迅速的側身一讓,對方便在她麵前撲了個空。

“憑你也想拿住我?”她一手提著燈,望向那人的神情滿是不屑。

那朱校衛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不服氣道:“老子今天非辦了你不可!”

見自己不能得手,當著兄弟夥的麵又恐失了顏麵,便隻好發起怒來,朝著她所在之處一拳砸過去。

“自不量力。”她輕吒一聲,快速將身形一低,起身回頭便是一記重踢落在了對方胸膛,朱校衛拳還未至,就已經飛出去兩米遠,就地發出一聲哀嚎。

剩下的幾人見狀,也想撲將上來,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唉呀!這不是朱校衛嗎?您怎麽還躺地上去了?”

朱校衛聞聲,趕緊從地上打個了滾站起來尋找聲音來源,“哪來的小兵蛋子,敢管老子的閑事?”

那人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就立在朱校衛旁邊。

他附在朱校衛耳邊小聲說道:“這小醫官可是侯爺身邊的人,他吹個枕邊風就能讓您吃不了兜著走,您還是趕緊走吧,不然就麻煩了……”

朱校衛聽得愣了神,點了點頭,連帶著酒也醒了大半,趕緊領著幾個兄弟倉皇失措的跑了。

神秘人朝無月走過來,待走得近了,她這才看清楚來人的長相,驚奇道:“你是那個……死有餘辜?”

那人一臉的無奈,說:“我叫餘辜,能不能把前兩個字去掉?聽著怪不吉利的……”

“你為何會在此處?”她問。

“我路過呀,碰巧撞見醫官大人有難,才特地趕來相救的!”他一臉興奮的走過來對她說道。

“我用得著你救?”她不以為然的說:“你不來攪和,我非打殘了這幫混賬東西……”

他抱著手臂點了下頭,說:“如此倒是痛快,但此人怎麽說也是軍中的一名將領,牽涉甚廣,他真要被打出個好歹來,你就是再有理也解釋不清楚,倒是會惹千絲萬縷的麻煩來,何必呢。”

“好像有點道理。”她讚成的點了點頭,卻越發覺得眼前這個人有趣,她說:“你一個小兵……懂得倒是挺多啊?”

“怎麽,醫官大人瞧不起我們這些小兵?”

“不是瞧不起。”她說:“隻是你並不像一個普通的兵。”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兵啊。”他用一副單純的口吻說道。

“……”

她知道這人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說實話的,她也不想再與他這麽繞下去。就假裝整了整衣服,提著她的小燈,繞過他,走了。

“你就這麽走了啊,不陪我多聊會兒?”他在後麵喊道。

“我懶得理你。”她這次連頭也沒回,真是人怕成名豬怕壯,她這一天到晚的,碰到的都是些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