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生死咒

回到城內,便碰上迎麵趕來的護衛元傑,無月二話沒說,便將負傷的謝淵推了過去,嚇得元傑連忙上前攙扶。

“你就不能下手輕一些?”謝淵猝不及防的一個踉蹌,腰上傳來撕裂的疼痛,頓時沒了好臉色。試問這三萬大軍之中,誰敢如此對他?

而她的眼神依舊冰涼,隻對元傑說道:“去傷兵營找駱仁來,先給他止血包紮。”

“醫官大人,侯爺的傷還是由您……”

“我沒空。”

不等元傑把話說完,她便攜劍轉身走了,舊白的衣袍在風裏微揚,走得步履蹣跚。

小石頭從城樓急匆匆跑下來,沒收住步子的他撞在了無月身上,她悶哼了一聲,臉色蒼白的像結了一層薄霜。

“無月,你……”

“扶我一把,我快撐不住了。”她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毫無氣力可言。

“誰讓你不聽我說話,你這就是自找的!”小石頭憤憤不平的教訓她,卻還是拉過她的手繞放在肩上,努力支撐著她的身體往回走。

結果人還沒進門,就先倒下了。

城下一場血戰,在謝淵被救走之後,敵軍也鳴金收兵,並且退回到幽冥峽穀附近,幽冥峽穀已經屬於北衛的國土,因此這一舉動基本與退兵無異。

不說其下麵他將領想不明白,就連謝淵也猜不透對方目的何在。

至從北衛興兵來犯南越邊界以來,雙方損兵折將不少,卻都沒能討到什麽便宜。這樣下去除了互相耗損以外,得不到任何益處。

謝淵心想,那位北衛太子若是個有智謀的,現在也到了該見好就收的時候。但這位傳說中的太子從未在戰場上露過真麵目,就算出現也是戴著麵具的。前些時日他親自帶兵前來偷襲也戴著麵具,唯一可斷定身份的,便是傷了宋少卿的狼牙箭矢。

但區區一支箭矢,終歸無法說明什麽。箭誰都可以造,明麵上的敵軍不可怕,要是軍營內部有小人作崇,才是最麻煩的。

天快黑的時候,小石頭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煎好的藥,從傷兵營回營房。遠遠的瞥見謝淵和元傑走過來,他識相的退得更遠了些。

二人也沒理會他,但他們的方向卻是一樣的,小石頭到門口時,謝淵和元傑也在門口。

“你們要幹什麽?”他下意識的護著碗裏的藥,對主仆二人提出了質問。

“無月醫官可是受傷了?”元傑盯著他手裏的藥碗問。

“算是吧……”他點點頭,勉強應和道:“她說了,暫時不能替人治傷,你們有事可以找傷兵營的駱大哥幫忙。”

謝淵聽得有些不耐煩,不理小石頭,直接推開房門進去了。

少年跟在後麵大聲叫囂,“她還沒醒呢,你別去吵她!”

營房內的床榻上,無月臉色蒼白,雙眉緊蹙,依舊昏睡著,卻好似正在曆經一場惡夢,呼吸時而微弱時而急促,額頭上結了一層晶瑩細密的汗珠。

謝淵上前探了探她腕上的脈搏,亂得毫無章法,若有似無,身上的溫度還滾燙得緊。

他也不由得皺了眉,“他到底得的什麽病?”

“不是病。”小石頭把碗放在桌上,一臉的沉鬱的說:“是生死咒,有一次她喝醉了偶然提起的,說是一種很毒的蠱……”

“生死咒?”謝淵眼中閃過幾分驚愕。

傳聞這生死咒曾一度被異族奉為克敵製勝的法寶,這種蠱蟲一旦鑽入心脈便會立即遭其反噬,瞬間奪取宿主性命。後來邊界異族被滅,此物被蓮花聖教所用,至今仍是個無解之迷。

他陰沉的盯著小石頭,目光利如鷹隼,“他一個普通行腳大夫,如何會中這生死咒?”

“我怎麽會知道?”小石頭近乎崩潰,“我跟她在一起也才半年,要不是遇到你們這些人,她會成這個樣子嗎!”

元傑手中的刀鞘一動,威脅道:“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侯爺麵前,休要大呼小叫。”

“有本事現在就砍了我,我死了,無月會替我報仇的!”

“師傅……”床榻上的人忽然咳了一陣,十分痛苦的睜開雙眼,意識還很模糊。

小石頭見狀,趕緊過去把她扶起來,“哪裏來的什麽師傅,你看清楚,討債的還差不多。”

“什麽……討債的?”無月感覺腦子一片空白,抬眼看見謝淵,一臉懵懂道:“小哥哥,我欠你錢了?”

“……”

謝淵的神情微微僵住,想他堂堂七尺男兒,這毫無防備的一幕竟令他渾身一顫。

她此刻的模樣,真可謂是集百般柔弱無辜於一身,我見猶憐。可這放在一個男人身上,還真有點兒讓人害怕……

見她還不清醒,抬手就往她臉上甩了一巴掌,她吃痛喊了一聲,轉過頭瞪向小石頭,“你打我幹什麽?”

“難道看著你繼續**?也不看看對象是誰,不知死活……”他說著話,把桌上的藥端來遞給她,“吃藥。”

她接過那藥碗,終於認清眼前的人來,嚇了一跳,“侯、侯爺,我剛剛沒對您說什麽大不敬的話吧?”

“你說呢?”謝淵見她的閃躲與窘迫,眼中頗有戲謔,“剛才好像有個女人在跟本侯爺說話,一眨眼又不見了。”

“女人?”她假裝一臉凝重的看向元傑,說:“看來侯爺的傷勢不輕,都出現幻覺了,元護衛還是盡快將侯爺送回營去吧,找駱仁重新換藥,否則就大事不妙了!”

老實的元傑被她這話嚇得不輕,趕緊開勸自家主子,“侯爺,您傷勢不輕,咱們還是回營吧……”

“就你老實,信他滿口胡說。”

謝淵一個眼神便製止了元傑,又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也與往常不同了,他道:“今天你不顧安危救了本侯爺一命,這個情我先記下了,往後有什麽難處你隻管提,隻要是本侯爺能做到的,都可以應允……”

“真的?”她不懷好意的問:“我跟你要一千兩金子,你也給?”

“自然是要給的。”他點頭。

“那就多謝侯爺了,下次若跟您討要這筆錢,您可別不認帳呀……”她眯了眯雙眼,臉上端著一副不鹹不淡的笑容,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笑容太過虛假。

“你要,我一定給。”他再次作出保證,但不難猜得出她話中的水分,願意舍命搭救別人的人,不是一個貪財的人應當具備的習慣。

謝淵不多言,起身離開,走至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她還是端在那碗藥,目光迷離,也不知不知在思量些什麽。

“把藥吃了。”他在門口又說了一句,“拿到金子之前,總該把命保住吧?”

“什麽?”她轉頭看向門口,那人卻已經走出門去了。

她愣了半天,又看了看碗裏變涼的湯藥,眉頭一皺,把碗遞向站在一旁的小石頭,一副欲哭出來的表情,“石頭,藥涼了……”

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