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書信調情

甄苓還在原地,拄著疲憊不堪的雙腿,抹幹了剛才的眼淚,被一口一口喘進的空氣一下又一下地摧殘著喉嚨,如果被推一下似乎整個人就會倒下。

前方的人群聚了又散,江習風才不緊不慢地踱過來,他將雙手背後,勾唇淺笑,如沐春風般的輕鬆,如麵前甄苓的狼狽不堪比起來,兩人好似不在一個世界一樣。

他走到甄苓麵前,輕輕抽出藏在袖子裏的書信,這一笑便更加邪魅了。

盡管再難受,當甄苓看到江習風手中拿回來的書信時,也露出了放鬆的神情,長舒了一口氣。“謝謝你。”

江習風沒有還給她,而是在離她一步的地方站定。“要是隻說一聲‘謝謝’,那我是不是虧了點?”故作深沉卻也掩蓋不住他嘴角上揚的壞笑。

剛離了狼群,又要落入虎口。

“你想怎麽樣?”

剛剛鬆懈下來的甄苓一下子又緊張起來,眸子裏的那朵雪蓮一下子變得嚴肅。

“嗯……”

他低吟著,慢慢靠近甄苓。

此時她已經站直了身子,見他這麽一靠近,自身原本的多疑與敏感讓她本能地向後退去。“你……要幹什麽?”

這怕不是遇上了一個流氓?

直到自己身後已經靠在了一個賣首飾珠寶的商販的小車上,江習風才停下逼近的腳步,而此時兩人的距離可以聞得到對方身上的體香。

他靠近自己的臉頰,伏在自己耳旁,隱約能看見他上揚的嘴角,弧度愈發深了。“笑一下。”

這是什麽要求?笑一下?

甄苓臉上非但沒有笑,反倒是詫異中還帶有幾分慍色,“你把我當什麽了?”她幾乎是咬著牙關說出的這句話。

“你不笑?你不笑我可把信撕嘍?”甄苓受人之危的表情讓江習風很是沉浸。

跑吧?想到他剛才擒賊的表現,似乎自己插翅也難飛。

打吧?

這……更不現實。

默念一遍:吃人嘴短,用人手短。我笑便是了。

她舒了一口氣,勉強擠出笑容,勉強到……自己都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好看,重新笑。”

果然。

“……”

再默念一遍:吃人嘴短,用人手短。在心中罵了無數便之後,甄苓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江習風期許已久的笑容。

她這一笑,笑得輕佻,勾起眉梢唇角,梨渦淺笑,令自己傾心,仿佛這世上其他女子再無顏色。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遊女,不可……

怎會不可?

“你……打不打算還給我了?”那笑容隻是曇花一現,很快便被甄苓收了回去。

他迷醉了,這一叫才把他的神叫回來。

現在兩人距離到了一種很微妙的境地,微妙到隻有幾毫米,從別人對角度看來……

江習風向後退了一小步,臉上還掛有剛才的笑容,顯得有些尷尬,也好像是滿足的快感。

他這一笑又是令甄苓臉上平添了幾分慍色,瞪著他的眼神和瞪著地痞流氓差不多,隻是他沒有收獲甄苓的一巴掌。

她強壓著怒意,憤憤地留下一句“謝謝”,轉身要離去.。

剛走了沒幾步,聽得身後一串腳步聲——他又追上來了。

“哎,姑娘,不,甄苓,”

甄苓轉身,麵無表情看著他,似乎蘊含了幾座待噴發的火山。

“忘拿信了。”他指尖掐著那封已經被**得汗涔涔的信。

“謝謝。”她接過那張紙,轉身繼續走。

“那個……甄苓,你那地方恐怕不太安全吧?”

他說的是客棧?

仔細想想,好像的確,不然自己屋裏怎麽進去人的?

“要不,你跟我來?我在這個郡裏有處宅子。”

才認識不超過一天。

可是轉念一想,那客棧裏,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盯著自己的信。

算了吧,自己寧可在外麵睡。

“承蒙江兄美意,我在郡裏還有個朋友,不麻煩江兄了。”她的語氣裏聽不出一點感激,也沒有一點不耐煩。

“騙人?你家在淮南,這個郡你連來都沒來過,怎麽可能還會有朋友?”這個女人還真的不容易。

她駐足,沒有接下去,也沒有回頭看著他。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解決。”話裏仍然沒有體現丁點怒意。

“你少逞強,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再讓人給得了手,我看你下次還怎麽要回來。”

她仍然沒有做為。

反倒是江習風,上前一步,從她手裏又拿回來了那封信。“你跟不跟我走?”

甄苓看著信又回到他手上,不免更加生氣,這回的怒意是完全寫在臉上了。

江習風墊著步向後退,“你不來?你不來我撕了?”

“你!”甄苓指著他,可光光是指著也沒什麽作用。“你小心我喊了!”

“你喊什麽?我又沒輕薄你?”江習風想要一把拉過她,卻又不敢。“你,你別喊啊,你要是要喊出來了,我怎麽也要,也要摸兩下再放走,你別喊!”

看著這眼前,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情景,甄苓也著實是沒辦法了,“行行行,我跟你去,快還我!”

話音剛落,江習風才跟她的距離縮減,一把拉過她,一邊把信交給甄苓。

“先回客棧收拾東西。”

“那我自己去就行。”

江習風看著她,一言不發。

是啊,他是去收拾人的。

客棧裏。

原本沉浸在睡意中的客棧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還順勢彈飛了門口的一把椅子。

拄著櫃台休息的店家汗毛瞬間倒立,看著江習風的麵孔不寒而栗。“客官這是……”

江習風跟本沒有搭理他,而是輕輕地對甄苓說,讓她先上樓收拾東西,他在下麵等她。

那臉上的微笑,強壓著怒火,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甄苓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的那一瞬,江習風臉上的表情驟變,凝固的麵容,已經到達了冰點。

他一步一步地向那店家走去,腳步很沉重。

那人似乎全身都在顫抖,隨著他越來越靠近,他的呼吸都弱了下去。

“有些東西,可以賣,不過要看人,懂嗎?”

“懂。”那人點頭如搗蒜。

“嗯……”他沉吟,也在沉思。 “我今天盡量不太殘暴。”算他逃過一劫。

那店家點頭幅度之大,已經把頭上的帽子掉在了地上,他卻也不敢撿。

氣氛低到極點,兩人僵持了幾分鍾。

樓梯又傳來輕快點腳步聲,打破了剛才如凝固般的氣氛。

嬌小的身軀一下又一下地踏在木製樓梯上,發出的聲音格外清脆。

“我完事了。”

看到門口的二人形式有些僵,反正這些也是自己剛剛在上麵料想到的,那個姓江的沒有一刀捅死店主已經不錯了。

話說讓一個素不相識的男生為自己這麽出頭總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些圈套……

“嗯。”江習風注視著她一步一步跳下的竹樓梯,在她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十分自然地接過了她手中的包袱。

兩人走出了客棧,把麵容僵住的店主留在氣氛還在冰點的客棧裏。

山外小樓

甄苓就這麽毫無防備地跟著才剛剛見過兩次麵的江習風帶到了一處如此偏僻的山外小樓裏,說來自己都覺得可笑。

話說此處山環水繞,又無人聲無犬吠,就算黎明時的雞鳴也傳不到這裏絲毫,倒是符合了一個道派人的作風。

“這幾天我到城裏來辦點事,就臨時住在這裏,姑娘不嫌棄吧?”

雖說地方偏僻了點,可是樓裏的擺設可照其他宅院差不了多少。

“怎麽會。”

“過幾天我要送封信件到謫玉派長老手裏,姑娘此行要去哪裏?如果順道的話,一同前往,未嚐不是個好選擇。”

他推開了宅院的竹門,這門放與不放沒兩樣。

甄苓走了進去,看著室內,還是出奇的整潔,好像剛剛擦過一樣,桌麵上沒有半點灰塵。

“嗯……我正好也要去謫玉派那兒。”這巧合得讓甄苓有些不敢相信。

“那不就巧了麽?”他泯然一笑,似乎能在眼眸中尋得點點星光。

甄苓除了賠笑似乎也說不出什麽。

她轉移了目光,接著月光,室內是昏暗的,正好讓人有些困意。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這倒是提醒了江習風。“右麵有間臥室。”

“那你呢?”

“當然不能隻有一間臥室。”

有一個問題一直縈繞這甄苓心頭:這個姓江的究竟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