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國公世子

來人正是當今魯國公尉遲敖的長子,被聖人冊封為魯國公世子的汴城府兵校尉,尉遲衝。

堂堂國公世子,來這裏就是鍍金的,除了知府,其他人他都看不上眼。

說句難聽的大實話,就算呂鬆擎跟他的地位也差得太遠。

一個是世襲開國國公的世子,一個隻是正四品的官員,撐死了大周朝的中層幹部。

中間差著幾層樓那麽高。

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無品無級的幕僚師爺。

吳師爺似乎早就習慣了對方的飛揚跋扈,這也是世家子的通病。

當下就調整好了情緒,朗聲說道,“早就聽聞尉遲校尉統兵有方,今日得見,當真是軍容雄壯,有古細柳營之風。”

吳師爺神情莊重,一副發自肺腑敬仰的樣子。

形勢比人強,別人都擺出這麽大陣仗了!

這個時候即便再不情願,也要違心說上幾句奉承的場麵話。

這是體製裏麵打工人的自覺。

審時度勢,到什麽山頭說什麽話,一切從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出發,隻要達到目的,過程往往不那麽重要。

就像現在,對方已經這麽明顯了,再不會接話,他這個幕僚師爺可以下崗。

尉遲衝哈哈一笑,神色頗為得意。

“哼,就這花拳繡腿也敢說軍容雄壯,也就能騙騙那些讀書人,比起邊軍來差得遠了。”

“自吹自擂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這時候,旁邊突兀地傳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

正陶醉的尉遲衝笑聲戛然而止,高漲的多巴胺導致的興奮情緒瞬間如同被潑了一瓢冷水一樣,無影無蹤。

順著聲音看去,正是在一旁冷笑著的老王頭。

見對方一個幹瘦的小老頭敢大言不慚評價自己辛辛苦苦訓練的府兵!

尉遲衝瞬間整個人就不好了。

“你是何人,竟然大言不慚敢評價我的騎兵,還跟邊軍相提並論,你見過邊軍不成?”

“何止見過,老頭子當年帳下黨項蠻子人頭三十六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流沙道大將軍候定方麾下親兵伍長,王飛虎。”

說到當年的往事,老王頭身形挺拔,之前那種猥瑣困頓的神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人就像一棵邊塞傲立的白楊,雖曆經風沙滄桑,卻堅韌不屈。

“哦,你以前是候大軍的親兵,怎的看起來年歲不像啊?”尉遲衝有些疑惑。

“老頭子隻不過四十出頭,隻整日在邊塞風吹日曬的,故而看起來蒼老一些罷了。”老王頭淡然說道。

“王飛虎,王飛虎,這名字我怎麽這麽耳熟呢?”尉遲衝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喃喃自語。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指著老王頭驚喜地叫道,“你是不是就是當年號稱摔遍北地無敵手,沾衣十八跌的跤王王飛虎?”

他帶著期待的眼神滿眼小星星。

李逢春和張麻子聞言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老王頭。

跤王?沾衣十八跌?眼前這個幹癟老頭怎麽看也不像武林高手吧!

老王頭看著兩人不敢相信的樣子,心中更是得意。

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得更挺拔了,老王頭對著尉遲衝點了點頭。

開玩笑,你以為大將軍的親兵伍長是這麽容易當的!

跟那些文官一樣有點裙帶關係就可以隨便提拔嗎?

沒有點真本事怎麽可能混上親兵的位置。

親兵,就是大帥最後一群可以信任的人,可以拚死保護大將軍的人!

樣子貨關係戶怎麽可能混進去,讓大將軍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群混子身上。

尉遲衝一聽興奮不已,他從小就聽父親尉遲敖吹噓,十八般武藝無一不精。

尤其是他的摔角之術,引以為傲。

別小看這摔角,在實戰中可比什麽跆拳道散打實用多了!

不管是戰場還是街頭巷鬥,自古以來摔角就是排名第一的實用技術,沒有之一。

作為大周南衙軍的統領,正經正二品的武將,尉遲敖當年也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自然精通摔角。

但是他對尉遲衝說過,平生未嚐一敗!

唯一一次,就是在奉命前往流沙道跟大將軍候定方換防的時候,跟他麾下一個親兵棋逢敵手。

十戰,五勝五負。

多年以後尉遲敖說起那次經曆,讓人回味無窮。

這就是頂尖武者的惺惺相惜。

所以,尉遲衝也深深記住了當年那個親兵的名字,就叫王飛虎。

“哎呀,原來是前輩,家父一直對當年與你的筆比武回味不已!”

“說平生再也未曾遇到這樣的對手,未曾有過這樣酣暢淋漓的摔角,甚為想念。”

尉遲衝連忙翻身下馬,拱手作揖。

“晚輩甲胄在身,不能全禮,請前輩見諒,方才言語多有冒犯,萬望前輩海涵。”

既然老王頭與自己老爹相識多年,平輩相交,自己自稱一聲晚輩也說得過去。

軍中與官場不同,沒有太多虛頭巴腦的東西,最是看中本事。

有本事的,大家都服你。

沒本事憑借溜須拍馬混上來的,誰也不服,明裏不敢如何,暗地裏陽奉陰違。

簡單來說就是以實力說話。

對於眼前這個當年跟自己老爹打平手的老頭,尉遲衝絲毫不敢怠慢。

“來,我前麵開路,請各位入營!”說罷尉遲衝翻身上馬,大手一揮。

“列隊返營!”

一聲命令之後。

散落的騎兵馬上自行整隊,眨眼睛列成整整齊齊的隊形,護送著馬車往軍營方向奔馳而去。

看著老王頭一副滿足的樣子,李逢春不禁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沾了這老頭的光了。

來到中軍大帳,尉遲衝當仁不讓地坐上主位,這軍營裏他的職位最高,當然不用客氣。

眾人依次坐下。

“吳師爺,我已看過知府大人的調令。”來到軍營裏,再也看不出尉遲衝的稚嫩。

肅穆的氣氛和渾身的盔甲,雕刻出一個殺伐果敢威勢逼人的武將形象。

“汴城匪患並非今日才有,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剿滅!”

“如今我忝掌汴城府兵,正是厲兵秣馬整軍備戰之時,為何突然要我出兵剿匪?”

尉遲恭也不廢話,上來單刀直入,目光灼灼地看著吳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