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案情通報會

[1]

“6?29”案情通報會還在繼續……

“吳苕子”醒過來後,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赤條條的妹妹……她滿頭是血,還睜著驚恐的杏眼。高聳的胸脯上是紅的紫的抓痕,這是禽獸法官留下的……

他流著淚但沒有哭出聲來。他輕輕地把妹妹的屍首摸了一下,是涼的、硬的,人早就死了。他扯過妹妹的衣裳替她穿上了,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妹妹白瓷一樣的身子。做完這一切後,他才看到媽媽的眼睛也大大地睜著,老人家一定看到了她寶貝女兒被魔鬼糟蹋的情景……

驀地,他覺得自已的腦袋劇烈疼痛起來了,用手一抺,頭發絲竟是濕的,上麵還有一些快要凝固的血跡。繼續摸去,才發現頭頂上雞蛋大的腫包上還在流血……愣神間,他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來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禽獸王庭長對他開槍了,槍響後,他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他渾身都找遍了,也沒有發現中彈的痕跡,莫非頭頂的傷口和包是禽獸王法官用手槍打的?吳苕子轉過身看身後的牆壁時,才發現確實是這樣。因為,牆壁上有兩個深深地弾洞……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手忙腳亂的捋上了母條和妹妹睜著的眼皮……

鄉親們來了,村主任來了,媒人趙大坤也來了。

“吳苕子”抹去了眼淚,偷偷地把菜刀勒在了褲腰裏,他要去鄉政府找禽獸王法官給妹妹和母親報仇。村主任說,案已經報了,公安立馬就來了,你走了這證據誰出呀?

“吳苕子”反問:“去遲了,王禽獸那個王八蛋跑了咋辦?”趙大坤說:“公安是幹啥的?他們就是抓壞人的!”“吳苕子”說:“我去看住他,不然這王八蛋跑了咋辦?等公安來了,你們來鄉政府找我!”“吳苕子”說完,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到了鄉政府法庭,兩個小法官說王庭長昨下午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吳苕子”問:他會去哪裏呢?小法官說:“大概進城了吧,他家在城裏。哎,你找他什麽事?”

“吳苕子”並不苕,他尋思怎麽才能把王禽獸的家問清呢?問清家了他好去為他媽媽和妹妹報仇。也就在這個時候,公安的警車來了……

葬了媽媽和妹妹後,“吳苕子”到城裏去聽消息,王禽獸抓住了沒有?問了都半個月了,公安局還說沒有抓住禽獸王法官。見公安局指不上,他就尋思著怎麽能找到王禽獸的家。他在大街上閑轉的時候,碰到了鄉政府法庭的大學生小法官。他就死皮賴臉把小法官纏進了一家鹵肉店,他買了豬肘、豬蹄和鹵肉,還要了幾瓶啤酒,把身上的幾十塊錢花了個精光。

小法官於心不忍,沒有喝他的啤酒也沒有吃他的肉,他小聲說:“你千萬別說是我說的,說了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吳苕子”點頭答應後,他才悄悄把王家的住址告訴了“吳苕子”。他還告訴他,你去了也沒用,說不定還會被派出所抓走呢!

“吳苕子”問為什麽?小法官說,王禽獸爹是西河市中級法院副院長,牛B得很,你根本鬥不過他!“吳苕子”問:“那我媽媽、妹妹就白死了?”小法官小聲說:“差不多吧。”“吳苕子”又問:“你知道王禽獸那個王八蛋藏在哪裏了嗎?”小法官又小聲說:“早讓他爹送外地去了,你根本找不著……”

為了報仇,“吳苕子”裝成收破爛的,蹬個三輪車見天往中級法院跑。久而久之,他和市中院門房的老大爺以及辦公室勤雜人員成了熟人。同時,他也摸清了王禽獸爹辦公室的具體範圍。

一天下午,法院辦公室的小蔡讓他第二天早上來幫她打掃一下會議室。於是,他不但從小蔡那知道了第二天開“迎‘七一’暨一號法官命名表彰大會”的情況,而且還知道這次會議的主持人就是副院長、王禽獸的爹王道美……

第二天早上,“吳苕子”幫小蔡清理完會議室的衛生後,他就躲在了會議室的後台沒有出來。等到市中院王道美常務副院長講活時,“吳苕子”突然從後台衝出來抱住了王禽獸的爹爹王道美,然後點著了身上的炸藥包……

錢劍波助手通報完“6?29”案情後,市委副書記、市長林峰偏過頭在省公安廳重案組組長王穀城耳邊問:“你講幾句?”王穀城客客氣氣地小聲對林峰說:“讓新局長說吧。”林峰點點頭後看了一眼對麵邊上坐著的錢劍波大聲說,案情發生的基本情況我們已經清楚了。下麵再請劍波同誌補充一下。

錢劍波說了聲“好的”後,麻利地從手包裏取出了清涼油,在自己腦袋兩邊的太陽穴上擦了擦,然後迎著市委書記於波期待而又信任的目光說,雖然“吳苕子”這個家夥已經死了,還有他媽和他妹妹也死在了罪犯的槍口下,我們無法核實有些重要的細節,比如“吳苕子”為什麽會采取“人肉炸彈”這種形式?但是,經過我們的調查,分析,他的某些想法也就很清楚了……

連錢劍波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麽連軸轉了幾天了,他的精力還是這樣的好呢?一句話,他的崗位在公安局長這個位置上,尤其是西河市的公安局長這個位置,在他心裏,這個位置已經很久了。所以,公安一級英模的感覺,一場你死我活較量過後那種勝利者的感覺,都自然而然地在他心頭升起……現在,連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都鬆大了許多……

還有,爆炸現場很是觸目驚心,“吳苕子”和王道美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了。不僅如此,王道美旁邊的劉清賢也被炸得連屍體都找不渾全了……這一切,同樣給他帶來了某種興奮和快感。他斷定,他於哥的感覺也和他是一樣的。當某種自信和久違了的向往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巨大的力量。

現在的錢劍波,就是這種狀況。要不然,都45歲的人了,居然兩天兩夜不睡覺還能有如此好的精力,除非他是神仙下凡。

當他的推斷和分析贏得一片掌聲時,他竟然頭一歪就在市委一號會議室裏睡著了,而且鼾聲大作。

王穀城望了望錢劍波,沉重地衝省市委領導說:“這就是我們的公安人員!據我所知,到現在為止,他已經連續50個小時沒有合一下眼了!”

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王誌宇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蓋到了錢劍波的身上,他對於波說:“小心開得千年車,貪心不吃公家飯。於波同誌,這是你的口頭禪,對吧?我認為錢劍波同誌就是一個吃公安飯的料!我們黨需要這樣的好同誌,我們的人民也需要這樣的好警察啊!”

與此同時,省委副書記劉啟東對王誌宇的行為很是反感。他認為,王誌宇這樣做,傳遞著一種信號。他看重錢劍波實際上就是看重於波,看重於波就是否定已經死了的劉清賢。同時,他還認為這個王誌宇有點目中無人,如果非給姓錢的蓋衣服也是他劉啟東啊!你王誌宇雖是省委常委不假,可你不是副書記,連排名都在我之後,你為什麽總要自我表現呢?劉啟東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了,官場的規矩他還是懂的。

於是,他壓住心中的不快,笑眯眯地對於波說:“於波啊,這空調太涼,別把我們的英雄凍著了……”

[2]

為了這個故事的完整性,我們還是有必要把多年以前於波離開西河市的一些情況,交代一下。

那一年的夏天,因為地委常委兼西河市市委書記於波和地委副書記劉清賢的鉤心鬥角和明爭暗鬥,最終以於波調出西河市到少數民族地區任職而告終。勝者為王敗者寇,很顯然,於波是徹頭徹尾地敗在劉清賢的手裏了。

俗話說得好,草花子也有三個窮朋友呢!於波在西河市也有兩個很要好的朋友哩。一個是西河市發虎集團的老總包發虎,第二個是地區公安處副處長錢劍波。這一天,錢劍波警車開道,親自送於波上任。錢劍波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就為送於波這樣一個舉動,徹底的得罪了劉清賢……

當然了,錢劍波並不知道危險已經悄悄地逼近他了。此時此刻,他手握方向盤注視著前方,沉浸於此行一舉兩得的快樂之中……顛簸起伏的警車在高低不平的砂石路上行駛,就像摩托艇行駛在大海上一樣,在風口浪尖上跳著輕柔的舞蹈,譜寫著悠揚動聽而又節奏感強烈的曲子。這獨特舞蹈的神韻感染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也化解開了他十幾年從警生涯在他腦門上刻下的深深的印跡;音樂的創造力使他身心愉悅,比拿下了一個高難度的案子後被上級嘉獎時的心情還要好。

他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後麵的幾台“大紅旗”時,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兩個在西河最受他尊敬的人。一個是地區政協副主席、西河地區最大的民營企業家法虎集團的老總包法虎。後邊的幾部高級車子中,有三部就是法虎集團車隊隊長派出的。另一位就是今天要送行的原中共西河地委常委、西河市委書記於波。現在,於波去的地方是偏遠的少數民族地區——甘旺州,他的新職務是中共甘旺州州委常委、甘旺市市委書記。雖然是平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於波這次是載了大跟頭了。

於波是位受人尊敬的領導幹部,兩袖清風、一身正氣。正因為如此,他在西河的官場上就顯得有些特別。

西河是北方省河西走廊中部的一個縣級市,係西部商品糧主要生產基地之一。西河最為出名的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期出土的一個木製八卦盤,距今有八千年的曆史了。根據專家考證,這是人文始祖伏羲八千年前在甘肅天水畫卦時留下來的,具有很高的考古、學術價值。

在30多年的研究中,專家還發現,西河是當年伏羲、女媧居住的生活地之一。這些在西河籍唐宋大詩人、大詞人的詩詞作品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現。至此,專家們還發現,西河人傑地靈,英才輩出。尤其是文化人,更是層出不窮。唐朝的詩人中,西河人就占了十幾位,宋朝的詞人張羅、元朝的小說家劉列舉以及明朝書法家錢清都是西河人。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以梁西娟為首的西部文壇“長篇小說三傑”以“真實的西部”係列享譽中國文壇,其領軍人物梁西娟就是西河人。新世紀以來,梁西娟又寫出了“西部係列”三部曲,又一次震動了中國文壇。在梁西娟的影響下,“西河兵團”作家群逐步形成。

於波擔任小西河市市長期間,就曾經提出過挖掘“西河文化”,推動西河經濟發展的方案。實際上,就連劉清賢也知道,於波這個提議應該是發展西河經濟最為有利的一個突破點。可是,這樣好的一個建議為什麽就是你於波提出來的呢?所以,這個建議就被中共西河地委副書記劉清賢否決了。

但是,時任小西河市市委書記的於波沒有向劉清賢屈服,他仍然提出了西河要發展,必打文化牌的發展戰略。在他的倡導下,還召開了一次規模空前的“西河文化”研討會。曆史悠久而又內涵豐富的“西河文化”,再加上專家們的推波助瀾,終於形成了氣候。

就在於波著手“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的關鍵時刻,他突然接到了上麵的調令,要他到甘旺州去任職……

在錢劍波的印象裏,於波除了愛“罵人”外,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什麽缺點。而他這種“罵人”,是人人都喜歡、願意的,尤其是想要進步的人,還巴不得讓他罵呢!他錢劍波就被於波罵過無數次了。他罵人的話中總離不開一個“熊”字,如“熊疙瘩”、“熊蛋”、“熊玩意兒”等等。於波罵人和讚賞人總少不了這樣的罵詞,意思跟蘭河的“你這個家夥”差不多。

於波是地地道道的西部河西走廊人。在當地的農村裏,總少不了關於“熊”的口頭語。於波來自農村,所以,關於“熊”的口頭語就成了他的口頭禪。他讚賞某一個下屬時,一般都是這樣的兩句:這個熊疙瘩,還行!這熊蛋蛋,還有兩下子呢!每當這時,被罵者和旁觀者都知道,被罵者就是於波最欣賞的人了。所以,大家都希望他這樣“罵”,可不少人還是很失望。因為,一般的人還享受不上這種待遇呢!於波真正罵人時,也是這兩句話:這個熊疙瘩,太不是個東西了!這個熊蛋蛋太差勁了!

他在私下裏和朋友們講當年“小日本侵略中國”的話題時,竟也左一個“熊蛋蛋”右一個“熊疙瘩”,隨著他語氣地加重,這些罵人的話也就越發的像刀子和炸彈了!他恨不得自己也出生在抗日戰爭年代,把這些刀子和炸彈一股腦兒地“發泄到”小日本的頭上!想想看,如果這樣的罵人話輪到某一個下屬的頭上,那這個人就死定了……

錢劍波和於波書記過去是上下級關係,可後來不是了。於波雖然後來管不上錢劍波了,但他倆從此就成了西河城裏最好的朋友了。於波和錢劍波一見麵,就會在錢劍波肩上一拍:劍波呀,你個熊蛋蛋,怎麽才來看我呀?或者是“劍波你個熊疙瘩,你要再不來,我可就到你那去了!”……

於波當小西河市市長時,劉清賢是西河地委常委、小西河市委書記。後來於波任西河地委常委、小西河市市委書記時,劉清賢是地委管幹部的副書記。多年來,這兩個人一直在一起搭班子,可是他們就像一對叫驢,拴不到一個槽裏。但畢竟都在官場上,雖然尿不到一個壺裏,可當麵還哼兒哈兒地說得過去。

就像今天一樣,於波到異地任職,劉清賢心裏雖然在幸災樂禍,可又不得不親自出馬把於波送到任上。

在於波調往甘旺州之前,於波到西河地區任職的民間“小道消息”不脛而走,說他不是地委副書記也是行署副專員。你劉清賢能從西河地委常委、西河市委書記的位子上升任地委副書記,人家於波也同樣是西河地委常委、西河市委書記。你劉清賢能上升,人家於波為什麽就不能再進一步呢?所以,於波升任地委領導的“路透社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在“小道消息”前後,對錢劍波與於波的關係問題,就有了說道了。

“小道消息”之前,你地區公安處的副處長錢劍波與縣級市市委書記於波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如果這些還能說得過去的話,那麽,“小道消息”之後你的有些做法就說不過去了!有人說,錢劍波這個家夥與即將提拔的於波打得如此火熱,絕對是另有所圖啊!可是,天地良心,他們兩個的關係早就很密切了。然而,官場不相信正直,更不相信人際關係上會有“正常交往”。

事實上,錢劍波的運氣也不是很順。他明明知道,在於波在與劉清賢的明爭暗鬥中,最終的失敗者非於波莫屬。可他還是和於波攪和在了一起,說輕點是頭腦簡單,說重點就是在政治上不成熟。

於波之所以鬥不過劉清賢,原因是多方麵的。一來你本身的資曆就比人家劉清賢低,再加上拉關係、搞陰謀詭計又不如人家,你憑什麽跟人家鬥?鬥的結果就是:把你於波“驅逐出境”,由一個100萬人口的縣級市西河市委書記平調到隻有八萬人口的民族地區縣級市任市委書記。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一些圍在於波屁股後麵的所謂“聰明人”唯恐避之不及,都躲到遠遠的地方去了。可你錢劍波不但沒有躲避,而且還光明正大的送於波去異地上任,這不是明擺著讓劉清賢抓把柄嗎?

西河地委副書記劉清賢送於波,表麵上看有三送不可:一是劉清賢是地委管幹部的副書記,這是一送不可。表示我西河地委重視你於波同誌。二是我劉清賢和你於波曾都先後當過小西河市的書記、市長,這是二送不可。表示我劉清賢有情有義,大人大量。三是你於波最終敗在了老子的手裏,我送你就是看你姓於的笑話呢。這就像戰場上打仗一樣,你於波雖然在老子的前邊走哩,實際上你就是我劉清賢的俘虜,是老子押著你走哩!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發配到少數民族地區的“犯人”……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你於波還有什麽資格跟我劉某人明爭暗鬥?

“哈哈哈哈……”劉清賢看著前邊於波的車子,發出了勝利者的笑聲。

[3]

西河地區公安處副處長錢劍波送於波,雖首先是友情為重,可他心裏也在劈裏啪啦打著小算盤呢!

錢劍波首先是一位名噪一時的公安英雄,其次才是一位被官場的“官風”薰暈乎了的副縣級小官。

錢劍波部隊轉業後,被分配到了西河地區田陸縣公安局刑警隊,不久就代理上了刑警隊長。他在部隊上是副團長,轉業後來到縣公安局工作就得降級使用。按慣例他隻能當個副隊長,可瞌睡遇到了枕頭——巧到家了。當時的一級公安英雄、刑警隊長曹子勇和副隊長王小偉都在偵破“2.11”入室搶劫大案時犧牲了,再加上錢劍波根紅苗正,在部隊上立過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還是連續幾屆的優秀共產黨員。此外,他能順利代理刑警隊長,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

一天,田陸縣自來水公司在城關鎮檢修地下水管道時,發現了一個特殊的塑料袋。工人們打開這個袋子時,發現裏麵竟然裝著被肢解了的兩條死人的腿。緊接著,又在另外兩個地下水管道裏發現了被肢解的死人胳膊和身子。根據鑒定,死者是不足25歲的女性,按屍體腐爛程度推斷,案發於半年前。

麵對這樣的突發案件,縣公安局局長辦公會議當機立斷,決定讓錢劍波代理刑警隊長,在市局、縣局的領導下主持破獲這起無頭的碎屍案。因為發現碎屍的日子是5月14日,故稱“5.14”碎屍案。

可以這麽說,錢劍波是剛脫下軍裝,就臨危受命當上這個代理刑警隊長的。

不愧是部隊帶過兵、立過功的人,他上任後沒有停留在“三無”(死者無頭、無名姓、案子無線索)的尷尬之中,而是果斷地從北京請來了他在部隊就認識的痕跡專家馮連生。由於馮連生的介入,使整個案件很快就浮出了水麵……緊接著,“5.14”案件勝利告破。

城關鎮工商所長劉長青包養了為逃避婚姻來田陸打工的河南女子田紅紅,兩人在“新婚”和“蜜月”的日子裏,兩性關係還能勉強維持。還沒過三個月,兩個人的矛盾就凸現而且升級了。原因是劉長青和田紅紅在一起時間長了,也有點膩煩了,所以回家陪老婆的次數就自然而然多了。這樣一來,給小情婦花的錢也就少了。不僅如此,他還準備找個機會甩掉田紅紅。

而田紅紅呢,又是個好吃懶做、花錢如流水的主,她見劉長青這個工商所長太牛B了,吃的喝的有人送,花的樂的也有人送,就不想放棄他,準備死守他一輩子。如此一來,兩個人的矛盾就不可調和了,一個要分,一個是堅決不分。

這個田紅紅還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嘴不好,是一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兩個人在爭吵中,還時不時地冒出幾句口是心非的“威脅”性的語言來。比如“姓劉的,你把老娘的東西玩壞了就想趕我走,沒門!”“劉長青,你敢甩掉老娘,老娘我先殺了你!”“劉長青,把老娘逼急了,老娘去縣裏告你,讓你這個貪官、狗屁工商所長當不成!”等等。

這本來是田紅紅氣頭上隨口罵人的幾句話,可劉長青聽來卻當真了。這簡直就是塊燙手的山藥嘛,想甩甩不掉,想留又不敢留。怎麽辦?田紅紅一句“我先殺了你!”提醒了他,對,殺了這個小婊子,殺了她,一了百了,啥煩惱都沒有了!於是乎,在田紅紅又一次“劉長青,你敢甩掉老娘,我先殺了你!”的話剛出口,他就動了殺心。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田紅紅以為劉長青也像她一樣咋呼一陣、過過手癮就完了,還是嘴巴不饒人:“姓劉的,你要有種你掐死老娘!老娘死不了,你就舒服不了!”劉長青一開始還在猶豫,怎麽辦?是田紅紅一句“老娘死不了,你就舒服不了!”再次提醒了他,對呀,不殺了這個婊子,我劉長青就真的“舒服不了”啊!……於是乎,劉長青心一橫、牙一咬,就把如花似玉的田紅紅活活地掐死了……

劉長青自以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因為房子是田紅紅出麵租的,再加上田紅紅的屍體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了……

房東看了公安局的懸賞通令後,一陣驚喜,租用她房子的女子雖然把房租交到了年底,可也是半年沒見麵了,怎麽跟碎屍的時間相吻合呢?想到這裏,她就到公安局去報告。之後,她就順利地拿到了一筆懸賞金。

根據屋內的蛛絲馬跡,錢劍波順藤摸瓜找到了劉長青,劉長青死不承認自己認識田紅紅。房東見到劉長青時,公安讓她指認。她有點害怕,說人命關天的,她不敢肯定。公安就繼續耐心的問她,她還是一句話:這時間長了,記不得跟田紅紅同居人的模樣了。

記不得不要緊,從沒破過案的錢劍波有辦法,他請來了老朋友痕跡專家馮連生幫忙。接下來,一切真相便大白於天下了。

“5.14”碎屍案告破後,錢劍波如願以償當上了刑警隊長,同時,他也成了公安戰線上的傳奇人物。之後不久,他又成功地破獲了一起滿門被殺案,為田陸農村血淋淋的一家六口人申了冤。他又一次名聲大噪,成了繼一級公安英雄、前刑警隊長曹子勇之後的又一位公安英雄。

兩年後,錢劍波調任西河地區西河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得到西河市委副書記、市長於波的賞識,被任命為西河市公安局局長。再後來,於波針對上級加強公安力量保一方平安的精神,在市委常委會上提議增補錢劍波為常委。於波的話音剛落,西河市委書記劉清賢就提出了不同意見。他說他那裏收到了不少反映錢劍波腐化墮落的告狀信,雖然錢劍波同誌在公安工作中做出了較大貢獻,但是,本著為黨負責、為錢劍波同誌負責的原則,先放放,放放再說吧。

市委書記一句先“放放再說”,就把錢劍波在西河市升遷的路子徹底堵死了。當然,劉清賢說的告狀信誰也沒有看到過。究竟有沒有告狀信之說,隻有老天知道了。於波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錢劍波並沒有得罪過劉清賢,劉清賢這樣做完全是衝著他於波來的。

事後於波特別後悔,枉背了一張“狐狸”皮呀(據說,劉清賢在背後把於波叫做狐狸)!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做工作讓別的常委提出來呢。要是別的常委提出來,熊蛋蛋劉清賢一定不會反對,說不定增補錢劍波為常委的報告已經到地委組織部了呢!哎,怪不得熊疙瘩劉清賢啊,要怪就怪自己考慮問題不周全啊!於波覺得對不住錢劍波,有了這種心思後他就拍著錢劍波的肩頭說:你這個熊疙瘩呀,……要不你到地區公安處去吧,地區的工作我來做。

錢劍波早就知道常委會上的情況了,雖然進常委的機會失去了,可他仍然是特別的感激於波。現在,他更能理解於波的心情。說實話,他也想去地區,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劉清賢這個王八蛋不讓老子在西河市幹,老子就上地區去幹。可是,嘴上說出的卻是這樣的話,於哥在哪裏我就在那裏,我跟定於老哥你了!再說了,我走了誰給老哥你抬轎子啊?

於波很滿意錢劍波的表現:嗬嗬,你這個熊啊,吃虧就吃到你這實在上了!在西河市,隻要姓劉的這個熊蛋蛋在,就沒有你的出頭之日了!你知道嗎?你看,你先去地區,你前腳走我後腳也就來了!

“老哥,你也去地區呀?”錢劍波心裏一亮,這倒是個好借口。

“你豬腦子啊!”於波又拍了一下錢劍波的肩頭說,你老哥我也不苕呀,這個熊疙瘩堵在我頭裏,我上上不去下下不來,我不走幹啥哩?錢劍波這下表裏如一了:對呀!好老哥,我聽你的,我先走!

西河市的市長於波果然神通廣大啊,沒出一個月,地區一紙調令,錢劍波就如願以償地當上了西河地區公安處的副處長。

[4]

錢劍波走馬上任後,漂亮地破了幾個案子,又一次得到了地區以及省上的肯定。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要讓於波老哥知道,提拔他錢劍波是正確的,他非但沒有給老領導丟人,而且還給老領導增光添彩了呢!他決心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以實際行動迎接於波老哥的到來。

於波要是如願以償能到地區來,最差也是副專員,弄得好點,還能再上一下當個地委副書記兼行署專員也是有可能的。到了那個時候,他當公安處處長,就根本不在話下了。如果再努把力,弄個地委常委當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要做出個樣子來,讓劉清賢那個王八蛋看看,我錢劍波也是好樣的。如果真有一天如願以償當上地委常委的話,就熱鬧了,你劉清賢是地委常委,老子錢劍波也是地委常委,我們肩膀架子一樣平,看你能把老子怎麽樣?

然而,世界上的事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啊!還是那句經典的不能再經典的話對呀!世界上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更不會以個別人的意誌為轉移。盼星星盼月亮,隻盼著於老哥來地區當專員。結果呢,到地區來的人不是於波,而是劉清賢那個王八蛋!劉清賢這個王八蛋不但調到地區當副書記了,而且還是管幹部的副書記。

然而,劉清賢壓根兒就不想到地委去工作,與其去地委當個專職副書記還不如在地區首府西河市當這個副地級的市委書記呢。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嘛。可是,這個專管幹部的副書記確實也有吸引他的地方。如果單純地把這個職位放在“管全區的幹部、權力更大了”這個層麵上的話,劉清賢也不會動心的。更誘劉清賢動心的是另外一種特權,他如果是地委管幹部的副書記的話,那麽他與省上組織部門和管幹部的省委副書記的關係就拉近了。某種意義上來講,這種拉近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省委組織部和省上分管領導的決心。當然了,這種“左右”並非一日之功、一歲之寒。它是建立在長期的“關係”、“友情”之上的。

官場上的“關係”非同小可,如果不是親密的上下級關係,你下級是“左右”不了上級的意誌的。可劉清賢這樣的人,他就能“左右”上級的決心,包括能左右地委書記的意誌。基於這種因素,劉清賢就高高興興地上任了。

當然了,於波也就順順當當地接替劉清賢當上了中共西河市委的書記。錢劍波心情鬱悶了幾天,又變得開朗起來了。於波雖沒有上調到地區,可西河市的一把手也好呀!誰都知道,西河市的市委書記是理所當然的地委常委,這比在地區行署當個副專員牛多了。如果是這樣,也好得了不得,於哥也是地委領導了,他錢劍波還是能沾上光的。

可這時的於波,對“地委常委”這個問題沒有足夠得重視,再加上於波新官上任,有忙不完的工作。還有個原因就是,他認為,這個地委常委就是他的,板上釘釘跑不了!結果呢,他這個常委當得就難,跟劉清賢相比,跟劉清賢的前任以及前任的前任相比,別人就容易,地委常委的任命幾乎是和市委書記的任命同時下達的。

然而,他這個市委書記當了半年了,地委常委的任命才姍姍而來。他知道這個中的原因,他也聽說過劉清賢那個老熊蛋在暗中替他“使勁”兒的傳聞,但不管怎麽說,他最後還是如願以償地和劉清賢那個熊疙瘩坐在了地委的一號會議室裏開地委常委會,還談笑風生,還握手甚至擁抱呢……這就夠了。

但是,在官場上,號稱狐狸的於波實在是太嫩了,他跟老謀深算的劉清賢鬥,實在是太小兒科了!在劉清賢一次又一次的談笑風生中,握手甚至擁抱中,老狐狸劉清賢正在給他挖“坑”呢!這不,地委常委還沒當上半年,他就硬著頭皮、毫不情願地跳到劉清賢給他挖的“坑”裏去了。

他被上級一紙調令,調到了邊緣的民族地區一個縣級市當市委書記去了……

這錢劍波白高興了一場,他的心也隨著於哥的調走而又一次落進冰窟窿裏去了。

於波要走了,錢劍波說啥也得把他送到任上啊!不說知恩圖報了,也得在劉清賢麵前表現一番啊!說不定劉清賢會被他“一心事主”的精神感動了也未可知啊。如果真得是這樣,劉清賢說不定還會爭取他到他的陣營裏去呢!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要是這樣一個結果的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啊!

說到知恩圖報,於波對他姓錢的真是沒的說。於是他就想,我就是叫幾個弟兄們警車開道,把於哥送到任上去,又怎麽了?對,就這麽定了,我親自開警車為於哥開道,一來讓老領導於哥知道,我錢劍波是好樣的,對得起他多年來的栽培;二來讓老王八蛋劉清賢看看,我錢劍波對有恩於我的人,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這樣一想,錢劍波激動得在家裏的大沙發上翻了個筋鬥,我怎麽想出了這樣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啊?正如包發虎包大哥說的,看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在不斷的變化呢,真的是好事變壞事,壞事也能變成好事啊!於哥走了,對於我錢劍波來說是壞事,但是,如果由此能得到老狐狸劉清賢的賞識,這不就壞事變成好事了嗎……

興奮之中,他打電話給西河市最大的民營企業、法虎集團的車隊隊長,讓他派幾輛最好的車,我要送我於哥去上任了!法虎集團車隊隊長滿口答應了……

就這樣,浩浩****的車隊由錢劍波的警車開道,來到了省城蘭河。於波從劉清賢的眼神裏似乎讀到了點什麽,忙說:“劉書記,你就不往目的地送了,這送到省城就夠意思了!你那麽忙的,請回吧!”

“那怎麽行?我一定要送我們於書記到任上!”劉清賢滿臉堆上了笑,又問西河市委、市政府辦公室的人:“同誌們,我們把於書記送到目的地好不好?”大家異口同聲說:“好!劉書記說的對!”

於波見大家送他的熱情高漲,心裏一熱,也就舒服了許多。我就是要讓你劉老熊看一看,我於波的人緣好,說不定你這個熊蛋蛋調離時,就不會有這麽多朋友送了。高興之餘,他想到了剛才劉清賢這個熊疙瘩怪異的眼神。通過他和劉清賢多年打交道的經驗知道,劉清賢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這不是一般的眼神,而是像刀劍一樣能夠殺死人的眼神啊!現在,他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反正你劉老熊也管不上老子了。可是,錢劍波還在人家屋簷下呀,我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弟兄們想想啊!

想到這裏,他又一次冷靜下來了,他衝大家說:謝謝同誌們的深情厚誼!你們30多輛車送我,我真的是受不了,影響也不好!我看這樣,劉書記你看行不行?我們就少去幾台車,就讓劍波和發虎的幾位部下送送我就可以了,市委、政府的車輛全部返回!大家也全部打道回府!

劉清賢和大家還要堅持,一定要送於書記到任上。但是,也又一次被於波謝絕了。送得情真意切,難過的表情溢於言表;拒絕的言詞懇切,激動的心情無法平靜。爭來論去,於波終於把大家說服了。劉清賢就點名隻留下了錢劍波帶的警車和法虎集團的三輛高級車,其他的車輛全部返回了。最後上路的車輛,連同於波、劉清賢的車共是六輛。車雖然少了,但檔次高、陣容也可以,於波也滿意。就這樣,大家懷著各自的心情上車了。緊接著,車隊浩浩****開出了蘭河,開上了高速,朝於波上任的目的地駛去了。

可是,車隊剛下高速公路後,就遇上了一次奇怪的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