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驚豔女記者
(1)
我是下午三點抵達瀘沽湖的,瀘沽湖就在寧蒗縣境內,它猶如一塊明珠鑲嵌在群山懷抱之中,碧波**漾,水天一色,景色綺麗,風光迷人。瀘沽湖俗稱女兒國,沿湖居住的摩梭人是我國現存唯一的母係氏族群落,號稱“母係社會活化石”,他們一直保持著“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習俗,這一切,使瀘沽湖對外界有著極高的**指數。
瀘沽湖我以前曾來過,現在可以說是舊地重遊了。當我再次目睹它的芳容,還是被它的美震撼了!它的外形十分優美,周圍山巒環繞,蒼翠神秘,多姿多態,湖岸曲折婀娜,逶迤伸展。它有十幾個沙灘和海灣,湖中散布著多個全島和半島,這些島嶼遠看像一隻隻綠色的畫舫,浮遊在湖麵上。
下車後,遊客們跟著導遊到落水村辦理住宿去了,司機在車子上等候。我問司機:“師傅,聽說這兒有家客棧掛著某人的長頭發,您知道這家客棧在哪兒嗎?”
“我們落水村好象沒有,你到裏格村去問問。”司機說。
這時,楊強叫喚肚子餓了,我說:“要不我們先去化緣,填飽了肚子再到裏格村去。”
我從褡褳中取出食缽,用手托起,向附近的一農戶走去。
楊強對托缽化緣的做法一直不太習慣,總覺得不好意思。他說:“化緣不就是要飯嗎?我們竟然跑到瀘沽湖要飯。”
楊強說出這種話,表明他對佛學領悟得不透,我邊走邊說:“我承認化緣是要飯,古印度的僧人就是托缽乞食的。但同樣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內涵是不一樣的。就說哭吧,有的人哭是因為悲哀,有的人哭是喜悅,有的人哭是感動,有的人哭是同情。雖說眼淚都是一種水,但含義是不一樣的,有悲哀的眼淚,有喜悅的眼淚,有感動的眼淚,有同情的眼淚,是不是啊?同樣是要飯,但我們要飯與世俗人的要飯也是不一樣的,俗人要飯,是因為他太窮了,沒有吃的,不得不乞討,我們僧人要飯不是因為我們沒的吃,出家前,我是外企經理,有房有車,你是富家子弟,家產千萬,我們怎麽可能沒的吃呢?我們托缽乞食,是一種修行方式,通過托缽乞食可以讓你放下架子,我給你起的法號叫釋下,釋下就是放下,你不習慣托缽乞食,表明你還沒有放下,沒放下什麽?沒放下你富家子弟的架子!托缽乞食還可以培養出家人儉樸生活的品格,讓出家人清心寡欲。另外,乞食可以去除你的嗔怨之心,培養你的大度之心,不管人家給的飯菜是多是少是好是壞,你都要感謝人家,千萬不可這一家給的飯菜好,我們就吃,那一家給的飯菜不好,我們就不吃,那就沒有修養了,就不是修行了。僧人為什麽不做飯?不是僧人懶,因為做飯免不了要殺生的,你用火就有可能燒死螞蟻蟲子等小生物,就殺生了,所以古印度僧人乞食是為了避免殺生,那就更是一種修行了!僧人要飯為什麽不叫要飯,而叫化緣呢?僧人通過托缽乞食,走進千家萬戶,就是和眾生結緣,體察民情,了解眾生生活,把佛陀智慧帶給大眾,幫助他們斷滅煩惱,普度眾生。所以,佛祖釋迦牟尼規定僧人必須托缽乞食,那是很有道理的,真正的出家人應該這樣。現在大部分僧人都不再托缽乞食了,那是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僧人,身出家而心未出家。”
楊強聽後,驚歎道:“沒想到化緣還有這麽深的內涵!”
“你以為化緣有那麽簡單嗎?化緣時一定要嚴肅、真誠!要不卑不亢,和顏悅色,步態端莊,要展示出我們出家人的風範來!隻有這樣,大眾才尊重我們出家人,信仰佛教。要讓眾生感受到,即便我們在要飯,也是很高尚的,也是一種美!別人乞討是謀衣求食,我們乞討是以身傳道,移風易俗,感化人心,淨化社會。”我說。
說著說著,我已來到這家農戶門前。前堂沒有人,我搖了搖錫杖,裏麵的人聽到響聲,一個摩挲婦女走了出來,她看到和尚手托食缽來化緣,二話不說就取走了我和楊強的食缽,盛飯去了。這個婦女生怕我吃不飽,給我盛了滿滿一缽飯,還有許多菜,我接過食缽,低頭致謝道:“阿彌陀佛!”
用餐畢,我準備坐船到裏格村去,聽說湖裏有個黑無我島,島上有座黑無我寺,我決定到裏格村去的時候,順便到寺裏看看,敬幾支香。
我坐的是豬槽船,這種船是人工劃槳的小木船,一條船能做七個人,據當地人介紹,豬槽船是整塊木頭製作的船。
船夫是個摩梭姑娘,她賣力的劃船,一邊劃船,一邊唱著摩梭民歌。摩梭女清脆自然的歌喉,與白雲青山渾然相融,讓人得到一種被純淨湖水和純淨歌聲環繞的奇特感受。歌聲又高又陡,都是一些情歌,阿哥阿妹什麽的,很有挑逗性。湖水清瑩瑩的,可看見水草在湖底搖**,甚至可以看見水草的葉脈。金色的陽光灑在湖麵上,像在水麵上灑了一把細碎的金子。不知從哪兒飛來一群海鷗,一隻隻海鷗在近處低低的飛舞,燦爛陽光下,它們那雪白的羽毛和粉紅的爪子是那麽的顯目。
船夫說:“這海鷗是來向你們要吃的。”
我拍拍楊強的肩頭,笑道:“你看,海鷗都學會了化緣。”
海鷗果然是衝著遊客來要吃的,遊客撒一些餅幹碎屑在水麵上,海鷗搶著啄食,餅幹撒完了,海鷗就全飛走了。
雖是坐在船上,湖水觸手可及,但瀘沽湖仍是神秘的,具有**的,它是一個被母性光輝籠罩著的神秘湖泊。湖水是那麽的藍,那是一種純粹的藍。據說瀘沽湖有這麽美的水,源自於摩梭族強烈的環保意識,歸功於各家老祖母的教導。
(2)
不知不覺間,船已抵達黑無我島。島一側的水邊有一簇簇嶙峋的石筍,是天然的停舟處。島並不高,繞島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覆蓋著一層落葉。小徑一邊是山,一邊是湖水。山上樹木森森,湖水拍打著石崖,涼風習習,浸人肌骨。風吹葉動,水興微瀾,那樹葉的嘩嘩聲和湖水的咕咕聲組成美妙的輕音樂,讓人心曠神怡,詩興勃發。
我沿著小徑漫步,不多會兒,來到黑無我寺的門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轉經筒和風馬旗,上麵都印著經文。楊強好像是初次見到這兩種佛家用具,好奇的注目了良久,然後問我:“師傅,這兩個玩意兒有什麽作用呢?”
我嚴肅地說:“怎麽說話的!佛家器具能說是玩意兒嗎?要稱它們是法器、聖物,或者稱它們為器物也行!說話一點不謹慎!”
楊強被我批評後,麵色很難堪的低下了頭。
我說:“這兩種器具,是照顧那些不識字的佛教徒而發明製作的,不識字的人無法誦讀經文,怎麽辦?於是佛家的先祖把經文寫在轉經筒和風馬旗上,不識字的佛教徒隻要轉動轉經筒,或者風吹動了風馬旗,就代表了他們誦讀了經文。你看,佛教就是這樣的慈悲為懷,以人為本。”
這時,一陣冷風吹來,風馬旗獵獵作響,楊強笑笑說:“風在讀經了!讀得好快!風讀經總是這麽快嗎?”
“那倒不一定。如果請它代讀的人很多,它就讀得快點,好趕時間嘛。如果請它代讀的人很少,它就慢慢讀,以微風的方式讀。”我手對寺裏指指,“你看今天寺裏的人是不是很多啊,大部分是當地的土著民。”
楊強看了看寺裏,道:“人真的很多。”
“你知道風在讀什麽經嗎?”我問楊強。
“這裏的風講的是摩挲語,我聽不懂。”
我豎起一根食指,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然後說: “風在讀《般若波羅蜜心經》,他在說: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你怎麽知道是讀這部經?難道你懂風的話?”楊強仰著臉問。
“風的話可不是瘋話啊,我怎麽聽不懂?”我說,“做什麽事,都要從心上去著想,風讀經,如果你不用心聽,隻能聽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如果你用心去聽,那就不是呼啦呼啦的聲音了,而是: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大殿裏供奉著七八尊佛像,有釋迦牟尼像,有觀音菩薩像,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的佛像。然而,大殿裏最搶眼的,最吸引眼球的不是這些佛像,而是一個美豔絕倫的女遊客,這個女遊客比觀音菩薩還要美!她挎著一個包,包上寫有“都市報”的字樣,看來是報社記者。美女記者顯然對大殿裏的一切都有著極大的興趣,她很專注地看著神殿裏的神像和法器,並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我是出家人,不便對她多看,可就在我不期然的一瞥之下,我也能感受到她那驚人的美,磅礴的美,極具視覺衝擊力的美!看到女記者,我想起了古人的幾句詩:“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豔若桃李,明眸皓齒,如軟玉溫香。”女記者渾身長滿了難以言說的柔和的曲線,臉蛋非常甜美,當她低眉書寫的時候,有西子捧心之態,當她抬眼觀看的時候,則會閃出明亮俏皮的眼神。她穿一件狐裘大衣,躲在衣服裏的身體似乎長滿了小手,每隻手都在抓看者的心,勾看者的眼。假如她和觀音大士站在一起,我相信在她膝下燒香頂禮的人肯定排成長龍,她的香火肯定比觀音菩薩要旺,尤其對男遊客而言。
楊強燒香磕頭倒挺積極的,搶在我的前麵在每尊佛像前燒香,並拜五體投地大禮。
就在我對著觀音菩薩禮拜時,身旁突然多了個美女,這個美女正是那個都市報記者。女記者和我一起雙手合十,對著觀音菩薩深深鞠躬,態度至誠。
我和楊強走出大殿,女記者也跟著我走出大殿。
出了寺門,女記者說:“法師請留步!”
我一回頭,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有何指教?”
女記者嫣然一笑,說:“不是指教,是請教。法師介意嗎?”女記者講話時,不光嘴在講話,眼睛也在講話,甚至全身都在講話,表情非常豐富,曲線非常豐富,她一講話,全身的肌肉都有韻律的動了起來。
“不介意,隨緣。”我說。
女記者從口袋裏取出記者證,給我看了看,自我介紹道:“我是都市報的記者,到瀘沽湖采風,我叫白牡丹。”
白牡丹把記者證放回口袋,然後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要和我握手。
這下我楞住了:如接過她的手,有違出家人的戒律;不接她的手,女記者會感到沒麵子,她會罵我沒禮貌。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