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晉江書院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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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命案的消息，崔辭即刻停了席。王順德已經將衙役都帶著了，崔辭也不用回府衙，喝了幾口醒酒湯，直接同王順德去了晉江書院。
於老夫子的屋子在二樓，分為內外兩間，裏間是茶室，用於會客；外間是書房，平日讀書做功課。於老夫子的屍體被人發現時，倒在外間書房，在他屍體邊上有碎成粉末的酒杯碎片。
王順德先於崔辭進門，他一進屋就直接鑽進裏間的茶室察看。隻見他昨日跟於老夫子飲過的茶具還原樣放置，於老夫子見他時穿的深衣脫了，放置在案幾上。王順德掃視了一圈，確定自己昨夜沒有丟下把柄，才走出裏間。
外間，仵作正在驗屍，崔辭離那屍體八丈遠，又將絲質口罩帶在自己臉上。
仵作正向崔辭稟報：“大人，死者是被人用繩子勒住脖子，窒息而死。”
崔辭道：“大約什麽時辰死的？”
仵作道：“從屍體的變化程度看，他死的時候不會超過戌時。”
崔辭點點頭，仵作指揮人手將於老夫子的屍體抬走。屍體走了，崔辭才鬆了口氣站起來走到裏間，他也見到桌上的茶水，拿起來放在鼻子上聞了聞：“這是官焙龍鳳團茶。”接著，他又撿起案幾上的深衣，遞給衙役，“這個拿出去問問，是不是於老夫子的衣服。”
衙役接過衣服，應了“是”，走出門外。
崔辭對身後王順德道：“你怎麽看？”
王順德道：“於老夫子昨夜應該見了不止一名訪客。裏間砌了上好的茶，紋絲未動；外間地上是砸得粉碎的酒杯。如果隻有一位訪客，斷無一口茶不喝又出去喝酒的道理，更沒有砸碎了酒杯放著不管，再進屋喝茶的道理。”
崔辭道：“嗯，我跟你想的一樣。從那酒杯粉身碎骨的程度來看，絕不是失手打碎的，而是憤怒至極猛砸碎的。”
正在這時，剛才那拿衣服出去詢問的衙役回來了，稟道：“啟稟大人，書院的福管事說，這件深衣正是於老夫子的。”
“知道了。”崔辭從衙役手上接過深衣，“於老夫子在茶室裏接待這位應該是位貴客，他用龍鳳團茶接待此人，還特意換上了深衣。而他見第二個訪客時，換上了死時穿的涼衣，想必是因為身材肥胖，深衣拘謹難受，見完第一個訪客之後，他就換上了涼衣去見第二個人。由此可見，第二個訪客跟他很熟，於老夫子見此人可以不拘禮節。”
王順德道：“那麽多半就是書院裏的人。下官鬥膽揣測，昨晚第一個訪客走了之後，於老夫子又見了一個人。他與這個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砸碎的酒杯就是證明。那人在衝動之下，把他勒死。所以我們隻要把重點鎖定在昨夜第二個客人身上就可以了。”
崔辭卻道：“依我看，第一個客人也要查清楚，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性。比方說，也許第一個客人跟第二個客人合謀呢？或者隻有一個凶手，隻是他喬裝打扮成兩個人來見於老夫子。”
王順德道：“大人果然想象力異於常人。隻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有什麽非得這樣的理由？”
崔辭道：“謝王大人誇獎，我也隻是純粹瞎猜。具體怎麽樣，還得詢問過證人才知道。”
說罷，崔辭對身側的衙役道：“叫發現於老夫子屍體的人去三省堂，我要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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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曖今兒第一天上任，她新換上了捕快的衣服，拍了兩下腰間的佩刀，神采奕奕走進孔目房。孔目房門口幾個看守的衙役，見她大搖大擺，迅速把她攔下來，嗬斥道：“幹什麽的？”
李曖起個大早，吃個閉門，不爽道：“幹什麽的？我新入職的捕快，沒長眼睛？看看姑奶奶穿著什麽？去！把端拱年間的戶籍清冊取給我。”
幾個衙役對視一眼，一臉譏諷，動都不動。
李曖道：“什麽意思？是不是非得崔大人下令啊？”
衙役道：“我們知道你是誰。不過，崔大人說了，你試用期三個月，試用期間不得查閱任何資料。你橫啥呀？！還想要戶籍清冊？做夢吧！保不定過了三個月就把你掃地出門了。”
李曖一愣，道：“什麽試用期，他怎麽沒跟我說還有試用期？那王大人怎麽說？”
衙役道：“這跟王大人有什麽關係？你自個兒掂量吧，我們可不知道。”
“奶奶的，試用期？！”李曖怒火衝天，疾步走出孔目房。
她走出孔目房，後頭跟著一個衙役，寸步不離偷偷監視她。
李曖走到牆角，突然閃身進去了。那衙役不明所以，冒冒失失跟了過去。
這時李曖突然從牆角竄出，如猛虎下山，撲上那衙役，“啪啪”甩耳光子，將一肚子火全撒在此人身上。片刻之後，那衙役的臉就腫成了豬頭。
李曖怒道：“回去告訴你們大人，再派人跟著我，你就是下場！”
那衙役滿口是血，吐出兩顆牙，頻頻點頭。
李曖問道：“崔大人和王大人，他們兩個去哪了？”
衙役邊吐血邊含含糊糊道：“晉江書院的於老夫子被人勒死了，崔大人和王大人一早就過去了。”
李曖又是一拳砸上他的臉，道：“好哇！有案子居然不叫我！你說，晉江書院在哪？我過去伺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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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辭和王順德到三省堂的時候，福管事和孫嘉上早早已經在屋內候著了。
崔辭一眼看見這年輕後生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跟“紅槍娘子”孫夫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便猜到這人就是孫潔的獨子——孫嘉上。
孫嘉上和福管事見二位大人進門，連忙迎上去作揖禮，道：“書院管事福延壽，晚生孫嘉上，見過崔大人，王大人！”
崔辭道：“二位不必多禮！咱們就不浪費時間了，直接開始吧。今兒早上是誰發現於老夫子的屍體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了。”
福管事道：“回大人，是我二人一同發現的。是這樣的，於老夫子每日給學生上早課之前，都會來三省堂打坐半個時辰，三十年來，每天如此，從不間斷。我若得空，就會提前去三省堂替他泡好茶。今日過了早課的時辰，他還沒來，我正要收茶的時候，孫嘉上就跑來找我了，他說於老夫子還沒去學堂。我一聽覺得不太妙，就趕緊跟孫嘉上去了於老夫子的住處，就見到了，見到了書房裏的一幕。”福管事說完臉色露出後怕的神色，想是又回憶起了早上書房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