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晉江書院案（九）

崔辭道：“既然於老夫子每天早課之前一定會來三省堂打坐，今天沒來，為什麽你自己不去他書房找他，而是等到孫嘉上來了，才同他一起去？”

福管事道：“大人有所不知，於老夫子人年紀大了，脾氣也大，有時候偶爾改了一些老習慣，也是經常的事，我若多嘴過問，少不得又要挨罵。譬如昨晚上他要接待一位貴客，非要讓把大成殿的門鎖上，我多問一嘴，哪位貴客這麽神秘，他就不耐煩的啐我，還威脅要讓我走人，大人，我為了些瑣事砸了飯碗，我犯得著嘛我？所以今兒早上他沒來三省堂，我以為他是昨夜受了風寒起遲了。自然也不多問了。”

崔辭聽了福管事的陳述，與他跟王順德剛剛在命案現場的判斷一致，便得意的望向王順德，滿心期待他的回應，卻沒想王順德隻是目不斜視的站著，毫無反應。崔辭未免有些失望，隻好又問福管事道：“那於老夫子昨晚會麵的那位客人你見到了沒有？”

福管事搖頭道：“沒有。昨兒中元節，我將大成殿的門鎖上之後，就去礬樓替於老夫子運酒去了。每逢過年過節，我都要去礬樓買酒囤著，這也都是老規矩了。我回來的時候，大概已經過了一更天，於老夫子屋裏燈都滅了，我想他已經睡了。”

崔辭問道：“你去礬樓買酒，大約是什麽時辰，有沒有人能證明？”

福管事道：“太陽下山的時候去的，大概是日入時分，回來已經過了一更天。礬樓老板可以證明，我買的酒現就在酒窖裏藏著，大人可以隨時去查驗。”

崔辭道：“本官自會去查證，你有沒有書院的布局圖？拿來我看看。”

福管事道：“有的大人，我這就去拿！”說完，他三步並兩步走出三省堂。

崔辭這時轉向孫嘉上，他早瞥見孫嘉上一直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裏候著，心裏多了幾分好感，隻是當著王順德的麵，不便表現出來，便公事公辦問道：“孫嘉上，關於福管事說的你有沒有要補充的？”

孫嘉上拱手道：“回大人，事情的大致經過就和福管事說的一樣。早課時候，我們在學堂裏等了半個時辰，於老夫子還沒來。我就去三省堂找他，到了三省堂門口，我敲門問福管事，於老夫子在不在，我來請他了。福管事說於老夫子今早並沒有來三省堂，然後我二人意識到事情不妙，就一齊往於老夫子書房去了。”

王順德問道：“你們發現於老夫子的屍體之後，沒有進過他的書房？動過裏麵的東西？”

孫嘉上連忙搖頭，回道：“開門之後，我跟福管事見到那副光景就趕緊報官了，我們都沒有進去過，更沒有觸碰裏麵任何一樣東西。”

崔辭讚道：“你們做的不錯，替官府省了不少麻煩。”

孫嘉上道：“崔大人，王大人！孫某雖不才，不過書院出了這樣的事情，孫某協助破案，責無旁貸，隻盼望早日找到凶手，替於老夫子昭雪。二位大人在書院但凡有用的到我孫某的地方，盡管開口，孫某願效犬馬之勞。

崔辭忍不住道：“不愧是孫將軍的兒子，果然虎父無犬子。”

孫嘉上道：“怎麽？崔大人認識我父親？”

崔辭道：“十年年，我曾在遼人手上當俘虜，那時候我年紀還小，你父親孫潔是幽州刺史，對我多有照顧。我記得你母親，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英雄。當年要是沒有他二人，我現在可能還是遼國的階下囚呢。”

孫嘉上麵露喜色，道：“這麽說，大人與我家是患難之交。”

崔辭道：“豈止是患難之交，我父親與你父親也是共事多年的好兄弟。”

王順德聽崔辭與孫嘉上攀上了交情，不由皺起眉頭，這孩子當真是頭次為官，毫無經驗，案子還沒有查就已經顯出了弱點。於是，王順德插嘴道：“此案開封府會秉公處理，如有用得上孫同學的地方，我們自會去找你協助。”

孫嘉上忙拱手，唯唯稱是。

話說到這兒，隻見福管事帶著書院的建築圖紙進門來了：“大人，圖紙來了！”

崔辭便不再與孫嘉上敘舊，打開圖紙，與王順德二人同看。

晉江書院主體分前後兩院，前院是學堂、三省堂、藏書樓、花園涼亭以及學生住宿的小成殿，小成殿是個二樓建築；後院跟前院由巨型寺碑以及遊廊相隔，後院主體是大成殿，跟小成殿類似，大成殿也是個兩層樓的建築，前後院之間可供人行走的，隻有一條遊廊。遊廊之上，前院通往後院有一道厚重鐵門，那是前後兩院唯一相通的門。書院東、西、南三邊隔牆外頭就是東京城繁華的街市。書院往北約莫半裏路程是一片湖，叫做百泉湖，百泉湖雖不在書院範圍內，但從地圖上看，湖水幾乎三麵環山，人跡罕至，外人要去那裏，最方便的途徑就是從書院穿行。

崔辭細細看過地圖，指著三省堂問福管事：“我們現在便是在這個位置？”

福管事也指著地圖解釋道：“不錯，大人。我們剛才在於老夫子所住的大成殿，在這個位置，然後穿過了這個遊廊，方才走到了三省堂。”

崔辭問道：“大成殿隻有於老夫子居住？”

福管事道：“回大人，書院的學生們都住在前院，後院大成殿隻有於老夫子、薛琦和我住著。”

崔辭“哦”了一聲，問道：“薛琦是誰？”

福管事道：“他是西川節度掌書記薛大人家的郎君，這薛琦，為人刁鑽古怪的很，不願與人混住，他說聞不得別人的氣息。這叫什麽，什麽屁？孫嘉上你上回說的。”

孫嘉上道：“潔癖！”

福管事道：“對對，潔癖。所以求了於老夫子特別開恩，讓他住在大成殿。大成殿隻有於老夫子和我，他住的自在。”

王順德道：“我多問一句，若是有客人來，會住在哪裏？”

福管事道：“大成殿有客房，書院若有客人造訪，也是住在大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