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饒疆篇

我的紅玉隸屬蛇類中最為罕見的赤蛇，而靈澤的“天青”隻是最普通的青蛇。婆婆把紅玉送給我時，它剛破殼不久，身上鮮紅，在我掌心蜷成一團，甚是惹人憐愛。我把它養在翁裏，日夜給它泡藥汁喂蠱蟲，時不時教它如何按控蛇曲的節奏行動。

養了紅玉大半年，終於把它養成跟我心意相通的蠱蛇。靈澤那家夥見我得了紅玉，十分羨慕，不知從哪弄來了一條剛破殼的小青蛇，軟磨硬泡纏著我，讓我教他養蠱蛇。

為了讓我教他養蠱蛇，他幾乎無孔不入，像條小尾巴似的，怎麽都甩不掉。

那段時間可真是煩死我了，他每天天不亮就翻越兩個山頭到我家，我早上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閉眼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他，吃飯的時候能看到他，下地的時候能看到他，染布裁衣的時候也能看到他。

“天青，別那麽小氣，就教教我吧。你是不是怕我把蠱蛇養出來後蠱術勝過你？你放心，你找我比試的時候我一定會讓著你的，以後南峒蠱術第一的稱號還是你的。”

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我隻是覺得教他養蠱蛇太麻煩，平白浪費我許多時間！

這話激得我火氣蹭蹭往頭頂冒。

不就是養條蠱蛇嗎，我不信他養了蠱蛇就能勝過我！

我把婆婆傳授給我的養蠱蛇的方法教給靈澤，他用我教的方法養了一段時間的蠱蛇，每每不得要領就又來纏我。

“天青啊，這個藥汁該怎麽配？”

“天青，我的控蛇曲老是吹錯，你再教我一遍嘛。”

“天青，快來看，這蛇怎麽一動不動，不會是死了吧？”

天青！天青！天青！

有事沒事都來找我，煩都煩死了，害得我做了好長時間的噩夢，夢裏都是靈澤這個煩人精！

好不容易幫他把蠱蛇養好，結果他看了看翁裏拇指大的青色小蛇，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翁裏的小蛇，詭異地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以後你就叫天青吧！”

“天青”是他給自己的蠱蛇取的名字。

我一聽，急了。

我不耐其煩幫他把蠱蛇養活，他怎麽能把我的名字給蠱蛇用？這要是被小川他們知道，我還不被他們笑話死！

我站在他麵前，怒目而視：“天青是我的名字，你怎麽能用我的名字！你快改過來，不然我把你打成豬頭！”

靈澤皺眉凝視著我，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要是聽不慣，也可以把你那條赤蛇改成我的名字，我吃點虧，不跟你計較。”

這是什麽餿主意，他養一條叫“天青”的蠱蛇，我養一條叫“靈澤”的蠱蛇，這要是讓小川他們知道了，還不得天天拿這件事取笑我，那我還養什麽蠱蛇，幹脆直接把靈澤這家夥拎回家養好了。

我堅決要靈澤把名字改過來，他眼睛滴溜溜看著我，好半晌才低下頭，對翁裏的小青蛇道：“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吧，我一定每頓都給你吃肉！”

翁裏的小青蛇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從翁子裏爬出來，一溜煙鑽進了他袖子裏，算是默認了“天青”這個名字。

我更急了，一旦蠱蛇認準了自己的名字，那以後就很難改過來了，我可不想被大家笑話跟一條蠱蛇重名。我氣急敗壞追著靈澤打，他隻躲著，任我捶打不還手，眼睛眯成一條縫，還露出一排森白的牙，笑得大聲放肆，上氣不接下去，一點兒也不把我的威脅放在心上。

“天青……天青……哈哈哈哈……不要打了……”

靈澤的笑聲和我的咆哮聲在饒疆的十萬大山裏回**，驚飛了山林間的鳥雀，吵醒了沉眠的蟲獸。

到底還是沒能拗過他，忍下了跟一隻蠱蟲重名的屈辱。

最開始，南峒裏的人每次拿“天青”揶揄我，這份心中的屈辱便會放大，我討厭死那條蠢蛇，討厭死蠢蛇的主人，可無論是那條蠢蛇還是蠢蛇的主人，腦子都不太靈光，不看人臉色，總是湊過來。

後來被笑話的次數多了，心裏漸漸麻木，他們一提到“天青”，我就裝聾作啞，快速走開，把穿耳魔音遠遠甩在身後。

“天青……”靈澤的呼聲被甩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