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才驚知縣

吳主簿帶著楚昱來到後堂知縣休息的地方,將他引見給了知縣。

知縣姓方,原來是吏部的員外郎,一年前才外放到這個地方,雖然上任之後沒有多建樹,倒也沒有貪贓枉法犯以及其他什麽過失,算是一名清廉官員。

方知縣打量了一下楚昱,見其雖然穿得比較寒酸,但相貌俊朗,氣度不凡,尤其那雙眼睛,明亮有神,透著智慧,先在心裏讚了一番。

“聽吳主簿說你是秀才?”方知縣問道。

楚昱微微欠身說道:“回大人,學生十六歲中的秀才。”

方知縣點了點頭,說道:“能夠考中秀才證明你的學識不錯,本縣出一題考考你如何?”

文人就是這樣,當與另外一個文人見麵的時候,總是想先試試對方的學識如何,如果學識與自己相當,或是高過自己,那麽就會格外地另眼相看,視為良友知交。

如果學問不如自己,或者是根本沒有學問,那在朋友中的排位就要次一點,或者根本不消與其來往。

楚昱明白方知縣是想知道,自己這個秀才到底是憑真才實學考來的,還是用錢買來的,而這也直接關係到他對自己的態度,所以沒有猶豫,雙手抱拳欠身說道:“大人請出題。”

方知縣想了一下,走到門口,指著外麵庭院雪中的梅花樹,說道:“你就以那梅花為題,作一首梅花詩吧。”

“學生遵命。”

楚昱原本還以為他會出特別難的題,沒想到居然這麽簡單。要知道他以前看過的那些傳統古籍,什麽唐宋元明清的詩詞文章,全都裝在他的腦子裏,別說寫一首了,就是來個十首八首都不成問題,反正這裏的曆史進程跟他原來所在的世界也不一樣,就是全部照搬過來也不會被人發現。

“擺上筆墨紙硯。”方知縣對身邊的侍從說道。

侍從把筆墨紙硯擺好,退到了一邊,方知縣也走回去坐下與吳主簿低聲細語的交談起來。

楚昱假裝思索了片刻,然後走到桌子前,提筆寫了一首詩,然後把筆放在筆架上,往後退了三步,衝著方知縣微微欠身說道:“大人,學生做好了。”

方知縣和吳主簿一起走過去,兩個人沒有先看詩的內容,首先看的是他那筆字,同時都被驚豔到了。

“哎呀,好字啊!”

吳主簿伸手把紙拿在手中,激動的對方知縣說道:“大人,這字蒼勁有力,驕若遊龍,氣勢磅礴,是難得一見的好字啊。”

方知縣也點頭說道:“不錯,的確是好字。”

隨後,兩個人還認真地看楚昱寫的詩。

“晨起開門雪滿城,雪晴雲淡日光寒。簷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閑。”

因為這是楚昱第一次寫梅花詩,不想表現得太過頭,所以沒放大招,隻是寫了一首鄭板橋的《山中雪後》,不過他把原詩中的山字改成了城字,這樣會與現在的環境更貼切,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好!”

這次吳主簿還沒有說話,方知縣先叫起好了。

“真難得一見的好詩啊。”

方知縣從吳主簿的手裏把詩接過去,重新又念了一遍,對吳主簿說道:“就憑這筆字,這首詩,將來在大魏朝的文壇和朝堂,就一定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大人說得極是。”吳主簿讚同地點了點頭。

方知縣再次看了一下楚昱,這個時候楚昱在他眼裏已經不再是穿著寒酸的窮秀才,而是未來的朝廷官員,畢竟他是從京裏外放出來的,對朝廷的科舉取才的情況比較了解,知道以楚昱的才華,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不是什麽難事。

“你的詩寫得不錯,字也寫得很好,不過火候上還有所欠缺,以後還要繼續努力,不可鬆懈荒廢。”方知縣語態真誠地叮囑道。

楚昱趕緊躬身說道:“多謝大人教誨,學生一定銘記在心。”

隨後,方知縣讓他坐下,又詳細地問起了他的情況,完全把要升堂的事情給忘了。

楚昱隨即把父母接連去世,心裏太過悲傷,不慎誤交了朋友,引入歧途敗光家產,最後無法在青華縣立足的事詳細地又說了一下。

方知縣聽完之後為他的遭遇唏噓不已,然後安慰道:“你也不需太過難過,隻要你到了信陽府能夠繼續苦讀,練好書法,將來必定會重振家道,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楚昱說道:“多謝大人,學生一定牢記在心。”

吳主簿看到已經過了預定升堂的時間,提醒道:“大人,該升堂了。”

方知縣這才想起來要升堂的事,隨後馬上帶著楚昱去了縣衙大堂,跟著又讓人去牢裏把刁隆等一幹人犯帶來。

片刻後,公堂之上。

方知縣坐正前方堂桌後麵的大位上,吳主簿站在他的旁邊,桌子前麵兩邊各站有一名負責轉呈狀紙的衙役。

下麵,楚昱和絮兒站著,刁隆和他的六個手下身帶重型枷鎖跪著,二十四名手持大棍的衙役分列在兩旁。

啪!

隨著吳主簿把刁隆等人所犯的罪名宣讀完畢,方知縣用堂木狠狠地在桌上敲了一下,開始宣讀判決。

“宣陽府人氏刁隆,未有朝廷許可私自販賣人口,強行擄劫女子販賣,逼迫他人賣婢女,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現判處刁隆斬刑,待批複下來立刻執行。

其手下趙六、馮七、候三、毛鞏、石井、姚狗兒,發配南嶺為苦役,為期十年,立即執行。”

宣判完畢之後,衙役立刻過來把刁隆等人拖了下去。

方知縣隨後看著楚昱說道:“楚昱,你為護婢女慘遭惡人毒打,乃至深受重傷,實為可憐。

為了補償於你,本縣把從刁隆身上收來的七十五兩銀子,判給你作為醫藥和將養費用,希望你能夠早日康複,不誤自己的學業。”

刁隆這次出來采買女子,身上總共帶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除去買女子和路途中的花費之外,還剩下七十五兩。

原本這些銀子是要沒收入庫的,但方知縣見楚昱有才華,又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所以才決定把這些銀子給他,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楚昱本以為今天來隻是旁聽一下,沒想到居然還有銀子拿,驚喜不已,趕緊躬身說道:“多謝大人。”

衙役把銀子拿給楚昱,楚昱接過去後再次向方知縣道了謝,隨後方知縣才退堂。

從公堂下來,楚昱本想帶著絮兒離開,沒想到方知縣又派人把他叫到後堂,跟他談了一個多時辰的詩文,又讓他寫了一幅字,這才派人用馬車把他送回客棧。

回到房間裏,關上門,楚昱把判給他的銀子拿給絮兒,絮兒拿著那些銀子激動極了,說道:“公子,現在我們的銀子加在一起已經有一百五十一兩了,足夠我們做盤纏去信陽府了。”

“我們要租一輛大點的馬車,這樣我們坐累了就可以躺下休息。”楚昱笑著說道。

絮兒問道:“公子,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

楚昱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往外看了一下,見已經沒有再下雪,不過積雪還沒有化,房簷下和樹枝上依舊還掛著冰吊子。

“現在路麵應該還結著冰,挺滑的,就算是坐馬車也不好走。咱們就在這裏再多住兩天,等冰雪化了再走。”楚昱說道。

“好啊,那我們就在這裏再多住兩天。”

絮兒其實也很擔心在這樣的天氣趕路,楚昱的身體會受不了,所以也希望他能夠多休養兩天。

“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們住在這裏就要付食宿費了,不能再讓掌櫃虧損。”楚昱說道。

前幾天是因為官司沒有結束,吳主簿把他們安排在這裏的,現在官司已經結束,住在這裏是他自己的事情,再說現在他身上也有銀子了,不想再白吃白住,畢竟人家是開店做生意的,也要養家糊口。

“知道了公子,一會我就下去先把這兩天的食宿費付了。”

絮兒把那些銀子跟昨天趙員外拿的那些銀子放在一起,然後拿了幾錢散碎銀子下樓去付這兩天的住宿費。

過了一會兒,絮兒回來了,後麵還跟著掌櫃。

原來,絮兒去付食宿費,掌櫃的堅決不肯收,絮兒說不收楚昱會說她,所以掌櫃便上來親自跟他說。

楚昱聽說他的來意之後,也勸他把銀子收下,但掌櫃的死活就是不肯收。

兩個人在那裏推嚷了半天,最後掌櫃見他一定要給,說道:“楚公子,如果您一定要給食宿費的話,那不如這樣好了。您就給我這個店提個牌匾字,就權當您這兩日的食宿費。”

楚昱說道:“您這店不是已經有牌匾了嗎?”

掌櫃說道:“那個牌匾當初就是我自己隨便寫的,寫得一點都不好。

您的字兒寫得那麽好,連知縣大人和吳主簿都讚不絕口,如果能夠有您幫我寫牌匾,我這小店的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

“您怎麽知道知縣大人和吳主簿誇我的字好?”楚昱有些好奇,因為這件事情才剛剛發生不久,應該不會傳得那麽快。

“是聽周衙役說的。”

掌櫃說道:“因為最近因為天氣太冷,有兩家客棧因為取暖發生了火災,差一點燒到了百姓的房屋,所以知縣為防止再出現類似的事情,便讓衙役每天都到各家客棧巡視。

剛才您上樓之後,周衙役又來巡視了,我是從他那裏知道的。”

“原來如此。”

楚昱釋然了,隨即說道:“既然掌櫃的不嫌棄我的字,那我就幫您重寫個牌匾。”

“那就多謝楚公子了,我這就去把紙筆拿來。”

見楚昱答應了,掌櫃歡天喜地地下樓拿紙筆去了。

不到五分鍾,掌櫃的就拿著紙和筆上來了,楚昱立刻揮毫替他重新題寫了匾字。

掌櫃拿到字非常激動,對楚昱再三道謝後,拿著字親自找人裱糊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