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姆達爾和小赫諾絲：萬物的起源

赫諾絲是芙蕾雅和失蹤的奧都爾的女兒，也是阿斯加德年紀最小的神祇。曾有預言說，這個孩子會讓她的父母重歸於好，所以小赫諾絲常被帶到阿斯加德城外，站在彩虹橋邊上等父親歸來。一旦奧都爾回到阿斯加德，赫諾絲就能第一時間見到他。

小赫諾絲一直是眾神關照的對象，在阿斯加德，每一座宮殿都歡迎她的到來。無論是霧之宮芬撒裏爾，眾神之父奧丁的妻子弗麗嘉紡織金線的場所；還是光明宮布列達布利克，光明之神巴德爾和妻子南娜的住處；或是閃電宮畢爾斯基爾尼爾，雷神索爾和妻子西芙居住的宮殿；就連瓦拉斯克亞爾夫，奧丁那頂上鑲滿銀盾的主殿也不例外。

諸神的宮殿中最雄偉的便是格拉茲海姆，它是用長有金葉的樹——格拉希爾的木頭建成的。諸神的宴會就在這座宮殿中舉辦。小赫諾絲常會往裏張望，看見奧丁坐在宴會桌邊，身上披著藍色鬥篷，頭上還戴著一頂閃亮的鷹盔。奧丁坐在大廳裏，什麽也不吃，隻是喝下諸神釀造的蜜酒。他會把桌上的食物扔給基利和弗雷奇，那兩頭蜷伏在他腳邊的巨狼。

赫諾絲喜歡跑到阿斯加德的城門外，陪著彩虹橋的守衛者海姆達爾一起站崗。隻要沒有人過橋，她就會坐在海姆達爾身邊，聽他講過去的故事。

海姆達爾手中握有一支號角，名為加拉爾[36]。每當有人穿過彩虹橋，他就會吹響號角讓阿斯加德眾神知曉。海姆達爾還告訴小赫諾絲，他是如何鍛煉自己以聽見草木生長的聲音，並將百裏之外的景物收在眼底的。即使到了晚上，他的視力也沒有絲毫減損。他從來不睡覺。他還告訴赫諾絲自己有九個母親，平時從大地和冰冷的海水中汲取能量。

海姆達爾存在於時間之初，對世間萬物都了解得透徹。時間一天天過去，赫諾絲坐在海姆達爾身邊，知道了有關世界起源的故事。

海姆達爾說：“那是在阿斯加德建造之前，奧丁也仍未降生，那時的天空、大地、海洋混為一體，隻能看見一個巨大的無底鴻溝。鴻溝北麵是尼福爾海姆[37]，極寒之地。鴻溝南麵是穆斯貝爾海姆[38]，真火之國。在尼福爾海姆有一口大鍋，名為赫瓦格密爾，從中溢出的十二條河流，匯入無底的鴻溝之中。

“無底的鴻溝叫金倫加，匯入其中的河流之水遇冷凝固成冰川。從穆斯貝爾海姆來的火雲，又把冰川融化，形成一團團濃霧。霧氣下降化為雨露，巨人的始祖尤彌爾便在這露水中誕生。

“遠古巨人尤彌爾像往常一樣，沿著十二條河流行走，不承想在濃霧中遇見了另一生命奧德姆拉。奧德姆拉是一頭巨大的母牛。尤彌爾躺在母牛身邊，以吮吸她的乳汁為生。落在地上的露水還孕育出了其他的生命，比如弗洛斯特[39]的女兒們。遠古巨人尤彌爾與其中一位結了婚，他們的後代就是巨人族。

“一天，尤彌爾看見奧德姆拉對著一塊冰川呼氣，還用舌頭去舔融化的地方。隨著母牛的舌頭反複舔舐，尤彌爾看見冰川逐漸顯出了人形。它不像巨人那般粗獷，而是更具線條，更有美感。一顆頭顱從冰川中顯現出來，金色的頭發也披散在冰麵上。尤彌爾目睹了新生命的誕生，但他憎恨那人的美貌。

“巨大的母牛奧德姆拉繼續舔著它呼過氣的地方。最後，一個完整的人從冰川中走了出來。遠古巨人尤彌爾看不慣那人的一切，恨不得當場殺了他。但尤彌爾知道，如果他真這麽做了，奧德姆拉就不會再喂給他奶水喝了。

“那個從冰川中走出來的人叫布利，是眾神的始祖，也靠吸食奧德姆拉的乳汁存活。他與遠古巨人的女兒相結合並孕有一子。但是尤彌爾和他的兒子們都對布利恨之入骨，他們總是盤算著該如何置他於死地。

“在尤彌爾父子和布利父子之間爆發了一場戰爭。布利正是奧丁的祖父。強大的奧丁召集了所有的兄弟，一舉消滅了尤彌爾和他的後代——隻有一個巨人活了下來。尤彌爾的身體是如此龐大，以至於倒地身亡時，他的血液噴湧而出，匯成一股洪流，把自己的兒子全部淹死，隻有勃格爾密爾幸免於難。當洪水來臨時，他正和妻子躲在一艘巨船上。他們順著洪水一路漂流，直到我們現在稱作約頓海姆的地方，也就是巨人的國度。

“奧丁和他的兒子們拖著尤彌爾的屍體——世間最龐大的身軀——把它扔進了無底鴻溝，填補了其中的凹陷之處。他們抽出巨人的骨頭，堆積為山脈；他們拔下巨人的牙齒，打造成岩石；他們拽掉巨人的頭發，化形為森林；他們把巨人的眉毛變成了人類的居所米德加爾德，又將尤彌爾的頭骨變為天穹。

“奧丁和他的兒子們對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的貢獻。他們從穆斯貝爾海姆取來火花和火雲，拋上天空，化作日月和星辰。後來，奧丁遇見一位膚色黝黑的女巨人，名叫‘黑夜’，她的兒子名為‘白晝’。奧丁為母子二人準備了兩匹馬，方便他們在空中巡遊。黑夜所駕的霜之馬，名為赫利姆法克斯。白晝所駕的光之馬，名為斯京法克斯。從赫利姆法克斯的馬嚼子上淌下來的唾液，便化為了人間的露珠。

“奧丁和他的兒子們還創造了男人和女人，讓他們居住在米德加爾德。醜陋的矮人們長大了，他們迅速繁衍，很快發展成一個獨立的種族，分布在世界各地。奧丁不堪其擾，命令他們住到地下的洞穴中去。雖然精靈們被允許留在人間，但他們必須承擔起照料花草和溪流的任務。至於華納神族，奧丁在戰後與他們簽訂了停戰協議，並將尼奧爾德帶走充當人質。

“勃格爾密爾，那個在尤彌爾血災中存活下來的巨人，在約頓海姆生養了許多子女。他們對奧丁及其後代恨之入骨，一直與他們作對。當奧丁將日月送上天空，照亮世界的時候，巨人們憤怒極了。他們找來約頓海姆最凶猛的兩頭巨狼，讓它們追趕，並找機會吞噬日月。時至今日，太陽蘇爾和月亮瑪尼仍被約頓海姆的兩頭惡狼追逐著。”

就這樣，滿口金牙的海姆達爾，向阿斯加德最小的神祇赫諾絲講述了許多扣人心弦的故事。這個孩子經常和他一起待在彩虹橋上，看眾神往返於阿斯加德和米德加爾德之間：雷神索爾，頭戴星辰之冠，手握妙爾尼爾之錘，乘坐在兩頭山羊拉的戰車上，他雙手戴著專為巨錘設計的鐵手套，腰上還纏著能使戰鬥力倍增的神奇腰帶；王後弗麗嘉身披鷹之羽衣，像鳥一樣迅捷地飛翔；眾神之父奧丁則騎著他的八足神馬斯萊普尼爾，頭戴金鷹盔，身披金鎧甲，手握長矛貢尼爾。

海姆達爾把他的號角藏在一棵巨樹的枝頭。他告訴赫諾絲，這棵樹叫伊格德拉西爾，無論在諸神還是人類眼中，它都是一項奇跡。“沒有人知道伊格德拉西爾是何時出現的，至於它何時會被毀滅，大家也都避而不談。

“伊格德拉西爾有三條樹根。第一條深入人類的國度——米德加爾德，第二條深入巨人的王國——約頓海姆，第三條長在諸神的領域——阿斯加德之上。在奧丁的宮殿上方生長著伊格德拉西爾的嫩枝，被稱為‘和平之枝’。

“小赫諾絲，你能看見伊格德拉西爾，但你對它的傳奇故事卻有所不知。在樹枝上方有四頭雄鹿，以樹葉為食。它們抖落鹿角上的水滴，墜在地上就成了雨。伊格德拉西爾高聳入雲，頂端的樹枝上還停了一隻無所不知的巨大神鷹，那樹枝是如此之高，以至於諸神都很難看個分明。在這隻神鷹的喙上棲息著一隻小獵鷹，它能看見神鷹注意不到的地方。

“伊格德拉西爾紮在米德加爾德的樹根一直深入亡靈的國度。那裏有一條惡龍，叫尼德霍格，它不停地啃食樹根，想要摧毀世界之樹伊格德拉西爾。還有拉塔托斯克那隻調皮搗蛋的鬆鼠——你瞧！它就在伊格德拉西爾樹間上下奔忙，挑撥樹上的神鷹和地下的惡龍之間的關係。它對龍說，鷹想把它撕成碎片，又對鷹說，龍想將它一口吞食。聽了鬆鼠編造的謊言，惡龍變得更加凶猛，它瘋狂啃咬世界之樹伊格德拉西爾的根部，隻為早日將神鷹吞入口中。

“伊格德拉西爾的樹根旁有兩個泉眼，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後者就在約頓海姆的樹根邊上，那是一眼智慧之泉，由智慧老人密米爾看守。隻要喝下一口泉水，就能預知未來。另一個則位於阿斯加德的樹根旁邊，由諾恩三女神[40]看守，誰都不許從泉中舀水喝。她們從中汲出白色的泉水澆灌伊格德拉西爾，好讓它保持常青，茁壯生長。你知道嗎，小赫諾絲，這眼泉水就叫烏爾德之泉。”

從海姆達爾那兒，小赫諾絲還了解到烏爾德泉邊生活著兩隻漂亮的白天鵝。它們唱歌的聲音經常傳到諸神耳邊，隻可惜赫諾絲年齡太小，聽不見天鵝美妙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