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洛基的子女

洛基和女巫安格爾伯達的子女，不像凡人所生的孩子：他們本沒有固定的形態，如水、火、霧一般變幻莫測，但是他們每一個都可以選擇與自身欲念最匹配的外形。

如今，阿斯加德眾神意識到這些邪惡勢力已在世間降生，他們仔細思量一番，認為有必要讓洛基的子女來到阿斯加德，將自己最真實的麵貌展示在眾神麵前。於是，諸神派人前去鐵森林迦瑞沃德，勸說洛基把他和安格爾伯達誕下的新生力量帶到阿斯加德。因此，洛基再一次來到神的領域。他的兒女在諸神麵前現出真身。第一個孩子，以毀滅為樂，化身為一頭可怕的惡狼，名為芬裏爾；第二個孩子，以腐蝕為樂，化身為一條巨蟒，名為耶夢加得；第三個孩子，以萬物凋零為樂，同樣在諸神麵前顯出了真容，所見者無不膽寒戰栗。雖然她擁有曼妙的身形，但隻有一半是活人，另一半則是腐爛的屍體。當她逐漸現出真身，並說出自己名為海拉時，恐懼如瘟疫一般在阿斯加德散播開來。

海拉當即被眾神逐出阿斯加德。奧丁抓住她，把她關進了地下的世界。奧丁將她流放至霧之國——尼福爾海姆，可她憑借自己的實力，獲得了統領九界的力量，並成了冥界——赫爾海姆的君主。她的宮殿名為埃琉德尼爾，四周高牆聳立，大門緊閉。宮殿以懸崖為門檻，以饑餓為餐桌，以悲傷為床榻，以灼燒般的痛苦織成屋內的幔帳。

索爾抓住耶夢加得，把這條巨蟒扔進了環繞世界的深海之中。而在海洋深處，耶夢加得正茁壯成長起來。他不停地長啊長啊，直至身體環繞了整個世界。因此人們也將他喚作“塵世巨蟒”——耶夢加得。

然而，在阿薩諸神中，無人能將惡狼芬裏爾製服。他在阿斯加德四處遊**，讓神民們心生畏懼。眾神許下承諾，答應為他提供充足的食物，才得以將這頭惡狼領到外麵的庭院。

阿薩諸神都不敢給芬裏爾喂食，隻有勇敢的劍士提爾除外，他願意把食物送到狼的巢穴。每天，提爾都會給芬裏爾帶去大量的食物，並用劍尖挑著喂給他吃。日複一日，惡狼逐漸長成一隻龐然大物，成了阿斯加德神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霾。

最後，眾神商議了一番，決定將巨狼芬裏爾束縛起來。他們拿出一條鐵鏈，名叫雷錠。這條鏈子是諸神在自己的鐵匠鋪裏打造的，它的重量甚至超過索爾的巨錘。

眾神無法憑借武力讓芬裏爾戴上鐵鏈，於是他們派弗雷的仆人史基爾尼爾哄騙巨狼，準備讓他自投羅網。史基爾尼爾來到芬裏爾的巢穴，他站在惡狼巨大的身軀旁，看上去就像一個小矮人。

“哦，芬裏爾，好一隻龐然大物，”史基爾尼爾說，“你能掙斷這條鏈子嗎？諸神想試試你的力氣有多大。”

芬裏爾低頭看著史基爾尼爾拖來的鐵鏈，露出輕蔑的神情。他不屑地站住腳跟，讓史基爾尼爾把雷錠套在他身上。然而，芬裏爾隻是輕輕伸了個懶腰，就讓鐵鏈斷成了兩截。

眾神驚愕不已。他們拿出更多的鐵，用更大的火和更有力的錘擊打造了另一條鎖鏈。這條鎖鏈的名字叫德洛米，它的強度是雷錠的兩倍。冒險者史基爾尼爾把它帶到狼的巢穴，芬裏爾再次不屑地讓他把鏈子套在自己身上。

芬裏爾抖了抖身子，卻沒能抖落鐵鏈。他眼中噴出怒火，咆哮著挺起了胸膛。德洛米被攔腰截斷，芬裏爾站在那裏，惡狠狠地盯著史基爾尼爾。

諸神意識到自己鍛造的鎖鏈無法束縛芬裏爾，因此心中的恐懼也變得越發強烈。他們再次召開議事會，並提到了矮人為他們打造的神器：長矛貢尼爾、袖珍船斯基德布拉德尼爾，以及雷神之錘妙爾尼爾。那麽，矮人是否能打造一條束縛芬裏爾的鎖鏈？如果矮人能將此事辦成，諸神願意擴大他們的領土範圍。

史基爾尼爾帶著阿斯加德諸神的口信下到斯瓦塔爾法海姆。矮人的首領一聽說打造鎖鏈的請求來自阿薩神族，便感到頗為自豪。

“我們矮人可以打造一條捆狼的鎖鏈，”他說，“但是要用到六樣材料。”

“哪六樣材料？”史基爾尼爾問道。

“石頭的根、魚的呼吸、女人的胡須、貓的腳步聲、熊的肌腱和鳥的唾沫。”

“我可從沒聽過貓的腳步聲，也沒見過石頭的根和女人的胡須。不過就按你說的辦吧，諸神的救星。”

矮人首領集齊了六樣材料後，命令工匠們在鐵匠鋪中晝夜不停地鍛造這條縛狼的鎖鏈。他們將這條鎖鏈命名為格萊普尼爾。它像絲帶一樣光滑柔軟。史基爾尼爾把它帶到阿斯加德，交到諸神手中。

幾天後，諸神覺得是時候讓芬裏爾再次戴上鎖鏈了。如果這次成功了，就得把他綁在遠離阿斯加德的地方。最後，諸神決定去蘭格維島，那是他們平時消遣嬉戲的地方。芬裏爾吼了一聲，說他也要一起玩。巨狼來到島上，他活動筋骨的方式都讓人直打寒戰。芬裏爾正準備參加活動，卻被一位神祇攔了下來。這位阿薩之神抖出那條光滑的繩索，拿到芬裏爾麵前。

“哦，芬裏爾，它比你想象得結實多了，”諸神說道，“難道你不想把它纏在身上，讓我們看你把它掙斷嗎？”

芬裏爾火紅的眼中露出一絲不屑。“怎麽？”他說，“掙斷這麽一根小破繩能讓我名揚四海？”

諸神趕緊向他解釋，說這繩子雖然看著細，但是在阿斯加德沒人能掙斷它。“哦，芬裏爾，”諸神說，“隻有你能弄斷這根繩子。”

“繩子確實很細，但或許上麵被施了魔法。”芬裏爾說。

“看來你是弄不斷它了，我們也沒必要再怕你了。”眾神說道。

巨狼聽後勃然大怒，因為他一向以喚起諸神心中的恐懼為生。“我不想被這玩意兒捆住，”芬裏爾說，“除非，有一位阿薩之神願意把手放在我嘴裏作擔保，保證會放了我，我就讓你們把繩子套上。”

眾神麵麵相覷。若是能將芬裏爾束縛住，他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但是誰願意為此失去一隻手臂呢？阿薩諸神一個接一個地往後退，隻有提爾——那位勇敢的劍士除外。他走向芬裏爾，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他巨大的雙顎間。

“哦，提爾，不要左手——放你握劍的那隻手。”芬裏爾咆哮道。於是，提爾把自己握劍的右手伸進了他的血盆大口。

然後，諸神將格萊普尼爾係在了芬裏爾身上。巨狼用火紅的眼睛盯著眾神。捆好之後，他像之前那樣伸展四肢。他使勁把身體撐大，卻依舊無法掙脫繩索。一怒之下，芬裏爾猛地合上自己的嘴巴。提爾的手，一位勇敢劍士的手，就這樣被咬了下來。

不過，芬裏爾終究是被束縛住了。諸神在繩索上加了一條粗壯的鐵鏈，然後在巨石上鑿出一個洞，把鐵鏈穿了過去。芬裏爾竭盡全力想要掙脫束縛，可是巨石、繩索和鏈子卻將他牢牢鎖在原地。諸神見惡狼已無力回擊，便想為失去右手的提爾報仇。他們揮起提爾的劍，將它刺進狼的下顎，最後隻剩劍柄還露在外麵。巨狼發出一聲可怕的咆哮，白沫止不住地從嘴角流瀉而出。狼的口涎匯聚成一條河流，名叫瓦恩。這條狂怒之河奔騰不息，直至“拉格納洛克”，即諸神黃昏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