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武神瓦爾基裏

穆斯貝爾海姆的騎兵、約頓海姆的巨人，以及冥界的邪惡力量，終有一日會向阿斯加德發起進攻。為了應戰，眾神之父奧丁儲備了一支強大的後備軍隊。這些士兵既不是阿薩之神，也不是華納之神，他們來自人類種族，是從米德加爾德戰場上的亡命將士中選出來的英雄。

為了挑選英雄，也為了給渴求勝利的戰士們賜予榮光，奧丁派女武神們來到戰場之上。她們美麗、無畏，而且善於觀察，因為奧丁向她們傳授了智慧的盧恩符文。瓦爾基裏，“挑選戰死者的女性”，她們還有這樣一個稱謂。

在阿斯加德，這些從戰場上挑選出來的人，又被稱為恩赫裏亞[2]。奧丁為他們準備了一座偉大的宮殿。這座為戰死勇士建造的宮殿名為瓦爾哈拉。瓦爾哈拉共有五百四十道門，每一道門可以同時容納八百個人並排進出。每天，英靈戰士都會穿上鎧甲，從牆上取下武器，前往宮外與其他戰士進行決鬥。等到日落時分，所有戰士的傷口都會愈合，並在融洽的氛圍中，一起享用眾神之父奧丁為他們準備的豐盛晚宴。奧丁和他的戰士們坐在一起，他大口喝酒，但不吃肉。

英靈戰士們享用的肉，來自神豬沙赫利姆尼爾。這頭神豬每天都會被宰殺烹食，但第二天又會複原如初。戰士們喝的是用山羊海德倫的乳汁釀成的蜜酒，這頭山羊以生命之樹雷拉迪爾的樹葉為食。智慧又無畏的女武神瓦爾基裏們，在英靈戰士中間穿行，用醉人的蜂蜜酒，斟滿了他們的牛角酒杯。

女武神中年紀最小的是布倫希爾德。然而，眾神之父奧丁向她傳授的智慧符文，卻比她的姐姐們都多。布倫希爾德下到人界米德加爾德時，奧丁賜予她一件天鵝羽衣。她的三個姐姐：亞爾薇特、奧爾露恩和荷拉德古娜也收到過一件這樣的衣服。

年輕的女武神身披潔白的羽衣，從阿斯加德下到人界。此前，布倫希爾德還從未去過戰場。在等待眾神之父傳達旨意時，她發現一片湖泊。湖岸邊鋪滿了金色的沙粒，布倫希爾德被湖水深深吸引，於是褪去羽衣，化為少女沐浴其中。

湖邊住著一位年輕的勇士，他的名字叫阿格納。一天，阿格納正躺在岸邊，忽然看見一隻羽毛閃著光輝的天鵝落入湖中。隻見她躲進蘆葦叢中，褪去羽衣，變成了少女的模樣。

她的頭發富有光澤，動作迅捷矯健，阿格納一看便知，眼前這位少女是瓦爾基裏的一員。她們會在戰場上選出真正的勇士，並為他們帶去榮耀。但阿格納也非等閑之輩，他挖空心思想要抓住這位女神，盡管他知道，這樣做會招來奧丁的憤怒。

阿格納把少女留在蘆葦叢中的天鵝羽衣藏了起來。這樣她從水中出來時便無法飛走。之後，阿格納把天鵝羽衣還給了她，但她必須承諾成為他的女武神。

兩人交談時，年輕的瓦爾基裏發現阿格納身上流淌著英雄的血液，而阿斯加德諸神或許能進一步培養他的天賦。阿格納英勇無比，氣度非凡，布倫希爾德作為他的女武神與他同行。她憑借盧恩符文的智慧，將自己所學所知傾囊相授，還告訴他奧丁最後的希望便寄托在人類的英雄身上；諸神將與英靈戰士一起，在末日之戰中保衛阿斯加德。

布倫希爾德總是和阿格納的部隊一起奔赴戰場。她盤旋於戰場之上，那閃亮的頭發和奪目的戰袍，使戰士們的長矛、劍刃和盾牌都黯然失色。

灰胡子老國王海爾姆古納向年輕的阿格納宣戰。奧丁偏袒老國王，並承諾讓他獲得戰爭的勝利。布倫希爾德知曉眾神之父的意願，可她還是將勝利賜予了阿格納，而不是老國王海爾姆古納。

在違抗奧丁命令的那一刻，布倫希爾德的厄運便已注定。她當即被貶為凡人，再也不得踏入阿斯加德。她現在隻是一名普通女子，諾恩三女神已經開始紡織她身為凡人的命運之線。

眾神之父奧丁一想到他最具智慧的女武神再也不會出現在阿斯加德，也不會再穿梭於瓦爾哈拉的宴席長桌之間，便不禁感到有些遺憾。奧丁騎上八足神馬斯萊普尼爾，來到布倫希爾德現在的住處。然而，當兩人相見時，低著頭的不是布倫希爾德，而是眾神之父奧丁。

因為布倫希爾德現在知道，為了給阿斯加德的最後一戰積聚力量，人類的世界正在付出慘痛的代價。最高尚、最英勇的士兵們互相廝殺，等他們戰死沙場後，便會從米德加爾德被選入阿斯加德，隻為充實奧丁的英靈部隊。布倫希爾德對阿斯加德的統治者感到無比憤怒，她甚至不再希望成為眾神的一員。

奧丁望著無畏的女武神，對她說：“布倫希爾德，在你有限的生命中，是否還有願望仍未滿足？”

“隻此一件，別無他求，”布倫希爾德說，“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有一個無所畏懼的男人，一個世間真正的英雄，願意娶我為妻。”

眾神之父低頭沉思。“那便如你所願，”奧丁說，“隻有無所畏懼的英雄才能來到你身邊。”

於是，奧丁在高山之巔一處名為希恩達爾的地方，建起了一座朝南的宮殿。十個矮人用黑色的石頭將它建成。建造完畢後，奧丁在宮殿周圍築起一道升騰回旋的火焰之牆。

不僅如此，眾神之父奧丁還從沉睡之樹上折下一根荊棘，紮進了布倫希爾德的身體。接著，奧丁為她戴上頭冠，換上瓦爾基裏的胸甲，然後抱著她穿越了熊熊燃燒的火牆。他把布倫希爾德放在宮殿的躺椅上。她會一直沉眠於此，直到那個無所畏懼的英雄穿過火焰，將她喚醒，開啟她作為凡人的生命。

奧丁告別了布倫希爾德，然後騎著斯萊普尼爾回到了阿斯加德。他或許無法預見她作為凡人的命運如何，但那由矮人所建的宮殿四周燃起的火焰仍在不斷升騰。從此往後的許多年裏，火焰像一道防護牆圍繞著布倫希爾德，這位昔日的瓦爾基裏，就沉睡在宮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