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漫遊者奧丁 第一章 奧丁懲治惡人

很久以前,在奧丁還未擁有超凡的智慧時,他曾生活在人類的國度米德加爾德。王後弗麗嘉陪在他身邊,他們居住在一個荒涼的島嶼上,人稱捕魚者——格裏姆尼爾夫婦。

奧丁和弗麗嘉總是默默地觀察人類的子孫,想看看他們之中,有誰可以通過培養和訓練獲得力量和意誌,從而戰勝巨人一族拯救世界。當他們逗留在荒島上時,遇見了國王赫勞丁的兩個兒子,奧丁和弗麗嘉都認為這兩個孩子天資過人,若是好好培養,將來一定大有作為。奧丁夫婦計劃將兩個王子帶到身邊,以便親自照料,並加以訓練。一天,兩個孩子出去釣魚。一陣暴風襲來,把他們的小船刮到了礁石嶙峋的小島上,那裏正是奧丁和弗麗嘉的居所。

奧丁夫婦把兩個孩子領進小屋,還告訴他們,會在這個冬天照看並訓練他們,等春天來臨時,就會造一艘船送他們回到父親的國度。“讓我們看看,”一天晚上,奧丁對弗麗嘉說,“讓我們看看,這兩兄弟誰才會成為最偉大的英雄。”

奧丁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更看重其中一個孩子,而弗麗嘉則對另一個更為偏愛。弗麗嘉對哥哥阿格納評價甚高,他聲音柔和,舉止文雅,待人友善;而奧丁則更看好年少的弟弟基羅德,他身體強壯,活力四射,聲音高亢而嘹亮。

奧丁親自輔導基羅德,並教他如何捕魚和打獵。他讓這個男孩在岩石間跳躍,讓他攀上最高的岩壁,讓他越過最寬的峽穀。經過這一番訓練,弟弟變得比之前更大膽了。奧丁還把基羅德帶進熊的洞穴,隻扔給他一柄長矛,讓他學會為生存而戰。這柄長矛由奧丁親手打造而成。阿格納也會捕獵,同樣展示出自己的技巧和勇氣,但是每一次試煉,他都比不過弟弟基羅德。奧丁總是驕傲地說:“基羅德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英雄。”

阿格納經常待在弗麗嘉身邊。當她紡紗的時候,阿格納會坐在一旁,聽她講過去的故事。他會提出種種疑問,這讓他變得越發睿智和博學。阿格納從弗麗嘉那裏得知了阿斯加德,以及居住其中的阿斯加德諸神,還知道了諸神是如何守護人界米德加爾德,使其免受約頓海姆巨人一族的摧殘。阿格納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他在心裏暗下決心,發誓要以自己的生命和智慧,幫諸神完成他們的使命。

春天到了,奧丁為基羅德和阿格納造了一艘船。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在他們啟程之前,奧丁找到基羅德,說自己總有一天會去宮殿看望他。“不要太驕傲,不要輕視前來拜訪的漁夫,”奧丁說,“一個真正的國王,應該歡迎任何人前來造訪,哪怕是最窮的人也不例外。”

“我會成為英雄,這一點毋庸置疑,”基羅德說,“我也本該成為國王,隻怪那廢物阿格納在我之前出生。”

阿格納向弗麗嘉和奧丁告別,感謝這對夫婦對他和基羅德的照顧。他看向弗麗嘉的雙眼,說他一定會想到辦法,在戰爭中助諸神一臂之力。

兩個兄弟登上船,劃槳離開了。他們航行至父王赫勞丁國土的邊境,看到了海邊聳立的城堡。這時,基羅德做了一件可怕的事。他掉轉船頭,回到海洋中央,接著扔掉了船槳。基羅德體格健壯,遊過最洶湧的海,爬過最巍峨的山,所以一頭紮進水中,奮力向岸邊遊去,而失去了船槳的阿格納,隻能被困在船上隨波漂流。

基羅德爬上峭壁,敲開了父親城堡的大門。

國王赫勞丁原本已經放棄尋找兩個失蹤的兒子,如今見小兒子平安歸來,心中自是欣喜萬分。基羅德告訴父王,阿格納在回程途中,不慎跌入海中,溺水身亡。國王原本以為兩個兒子都已離他而去,因此,隻要有一人回來,他都願稱為奇跡。國王將基羅德任命為王位繼承人,在他死後,基羅德便成了新一任國王。

如今,飲下智慧泉水的奧丁在人界遊曆,憑借他所獲得的智慧評判國王和百姓的所作所為。最後,他來到基羅德統治的王國。奧丁認為他所見的國王個個品行高尚,德高望重,而基羅德必定是其中之最。

他以流浪者的身份來到國王的宮殿。他披著藍色的鬥篷,拄著流浪漢常用的拐杖,還瞎了一隻眼睛。當他走近王宮時,一群人騎著黑馬從他身後奔來。領頭者策馬飛速馳過,沒有一點兒避讓,差點兒將奧丁撞倒在地。

這隊人馬來到皇宮門前,大聲呼喚仆人和侍從。馬廄裏隻有一個仆人。他隻身上前,牽走了領頭人的馬匹,其餘的人便叫流浪漢奧丁去照看他們的馬。一些人下馬時,甚至還讓奧丁給他們扶著腳蹬。

奧丁知道那個領頭人是誰了,他就是國王基羅德,而且他也知道在馬廄裏當差的是誰了,那人就是基羅德的哥哥阿格納。奧丁憑借他超凡的智慧了解到,阿格納之前偽裝成仆人的模樣回到父親的王國,而且他還知道,基羅德並沒有認出這個仆人的真實身份。

他們一同走進馬廄。阿格納拿出麵包,掰了幾塊分給流浪漢,還給他鋪上稻草,讓他坐著舒服些。然而過了一會兒,奧丁說:“我要到宮殿裏去,一邊烤火,一邊吃肉。”

“別想了,就在這兒待著吧,”阿格納說,“我再給你分一點兒麵包,然後找件衣服給你披上。不要往宮殿那邊跑,國王今天心情不好,很可能會把你趕出來。”

“怎麽可能?”奧丁驚異道,“哪有國王會趕走一個來到門前的流浪漢!他絕不會幹這種事!”

“他今天心情不好。”阿格納又說了一遍。他再次懇求奧丁不要到王宮去,可奧丁又怎會善罷甘休?他從草堆上站起來,徑直朝王宮大門走去。

門邊站著一個駝背的守衛,但他的手臂卻十分修長。“我是一名流浪漢,”奧丁說,“我想在國王的宮殿裏歇歇腳,吃點兒東西,填個肚子。”

“這可不是你歇腳的地方。”駝背的門衛說道。他本想把奧丁關在門外,可國王卻把他叫走了。於是,奧丁闊步走進大廳,看到國王與他的同伴們正圍在桌邊舉杯狂歡。那幫人留著濃密的黑須,麵目凶殘。奧丁一望便知,那個曾經被他寄予厚望的男孩,如今已經淪為強盜的首領。

“喂,撿破爛的,既然來了,就給我們唱支歌聽吧。”席間一個大胡子對奧丁喊道。“好,我唱給你聽。”奧丁答道。他站到兩根石柱中間,唱了一支歌謠,譴責國王墮落的生活,以及與強盜同流合汙的臣民。

“抓住他。”待歌曲結束後,國王下達命令。黑胡子們一擁而上,用鎖鏈將他捆到大廳的石柱上。“他不是來取暖的嗎?那就讓他好好暖和暖和。”基羅德笑道。他吩咐仆人在奧丁周圍壘起柴堆。他們照做之後,國王親手將一根燒著的火把扔到柴堆上,親眼看著火勢飛速蔓延。

柴火在他周圍燒了又燒,卻始終無法觸及奧丁的身軀。國王和他的同伴們在旁觀賞,並為這精彩的一幕高聲喝彩。木柴已經燒成了灰,可奧丁仍巋然不動,隻是用可怕的眼神盯著這幫殘忍冷酷的家夥。

他們把奧丁鎖在殿柱上就去睡覺了。奧丁本可以掙脫鎖鏈,將石柱連根拔起,但他想看看,這宮中還有什麽好戲上演。仆人們接到命令,不準給流浪漢任何食物或酒水,但在黎明時分,四下無人的時候,阿格納還是盛了一牛角麥芽酒給他喝。

第二天晚上,國王劫掠歸來,照舊和這幫強盜在大廳裏胡吃海喝。接著,他又叫人在奧丁周圍堆上木柴。國王和強盜們再次圍攏起來,觀賞這場大烤活人的表演。奧丁仍在火中挺立,不為火焰所傷,他堅定的目光隻讓國王對他越發憎恨。他被鐵鏈鎖了一整天,沒有仆人敢靠近他,誰也不知道有人在黎明時分給他送來了一杯麥芽酒。

一夜又一夜過去,同樣的戲碼一連演了八個晚上。到了第九個晚上,當奧丁四周的木柴再次被點燃時,他放聲唱了起來。

奧丁的歌聲越發嘹亮,引得國王和他的同伴,甚至宮中的仆人都不禁駐足傾聽。奧丁唱的是關於國王基羅德的故事:曾經,諸神為他提供庇護,鍛煉他的力量,培養他的技巧,可他卻沒有把心思用到正道上,反而自甘墮落,與惡人狼狽為奸。接著,奧丁唱到諸神的詛咒,還說這卑劣的國王已經大難臨頭。

火焰逐漸熄滅,基羅德和強盜們看到眼前的人,不再是那個孤苦伶仃的流浪者,而是一位比人界任何君王還要威嚴的聖人。鎖鏈從他身上滑落,他一步步朝惡人走去。基羅德持劍衝上前去,想置他於死地。長劍刺中奧丁,可他依舊毫發無傷。奧丁繼續唱著:

你的生命到頭,

諸神向你發怒,

你若能,靠近我,

便能一睹奧丁真容。

基羅德再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奧丁的凝視讓基羅德心生恐懼。國王和強盜們四散逃開,奧丁一揮手,便讓他們失去人形,化為了森林裏遊走的狼。

阿格納走上前來,奧丁當即宣布他為新的國王。民眾很高興國家將由阿格納接管,因為他們受夠了基羅德殘暴的統治。阿格納不僅是個仁慈的君主,而且治國有方,人民終於過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