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奧丁探訪密米爾之泉

於是，來到人界米德加爾德的奧丁，不再身跨八足神馬，不再披掛金色鎧甲，頭上不戴鷹盔，甚至手中不再持有長矛。他先是在人類的國度——米德加爾德遊曆，然後來到了巨人的王國——約頓海姆。

奧丁也不再是人們口中的眾神之父，而是漫遊者威格坦姆。他身穿一件藍色的鬥篷，手裏拄著一根旅人的拐杖。在前往密米爾之泉的路上，奧丁遇見了一個騎著巨型雄鹿的巨人。這眼泉水就在約頓海姆附近。

奧丁擁有變形的能力，在人類麵前形似凡人，在巨人麵前則與巨人無異。奧丁走到騎著巨鹿的巨人身邊，與他攀談起來。“嘿，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奧丁問道。

“我叫瓦弗斯魯德尼爾，巨人中的智者。”騎著巨鹿的巨人答道。奧丁早就聽說過他的名號。瓦弗斯魯德尼爾確實是最有智慧的巨人，許多人都希望得到他的點撥。不過，向瓦弗斯魯德尼爾請教的人，必須回答他提出的謎語，如果答不上來，就會被巨人砍掉腦袋。

“我是流浪者威格坦姆，”奧丁說，“我知道你是誰，哦，智慧的瓦弗斯魯德尼爾。我得努力向你學習。”

巨人露出牙齒笑了起來。“吼，吼，我跟你玩一場博弈遊戲怎麽樣？”巨人說，“你知道規則嗎？我們輪流問對方三個問題，如果我答不出你的問題，我的腦袋就任你處置；如果你答不出我的問題，你的腦袋今後就由我保管。吼，吼，吼，你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奧丁說。

“那你告訴我，”瓦弗斯魯德尼爾說，“把阿斯加德和約頓海姆分開的那條河流叫什麽名字？”

“伊芬，那條河名叫伊芬，”奧丁答道，“那裏的河水冰冷刺骨，卻永不封凍。”

“哦，流浪漢，回答正確，”巨人說，“但你還得回答我的其他問題。白晝和黑夜，他們在空中巡遊時，騎的馬叫什麽名字？”

“斯京法克斯和赫利姆法克斯。”奧丁答道。聽到這個回答，瓦弗斯魯德尼爾十分驚訝，因為隻有諸神和最有智慧的巨人才知道這兩個名字。在這個流浪漢提問之前，巨人隻剩下最後一個發問的機會。

“告訴我，”瓦弗斯魯德尼爾說，“未來的最後一場戰役，將在哪個平原上打響？”

“維加德平原，”奧丁說，“它有足足一百裏長，一百裏寬。”

現在，輪到奧丁向瓦弗斯魯德尼爾發問了。“奧丁在他的愛子巴德爾耳邊，說的最後一句悄悄話是什麽？”流浪漢問道。

巨人瓦弗斯魯德尼爾聽到這個問題大吃一驚。他從鹿背跳到地上，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人。

“隻有奧丁自己知道，他最後和巴德爾說了什麽，也隻有奧丁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巨人說，“哦，流浪漢，你就是奧丁，恕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既然如此，”奧丁說，“你還想保住腦袋的話，就回答我這個問題：若是從密米爾守護的智慧之泉中汲一口水喝，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它會要你的右眼作為代價，哦，奧丁。”瓦弗斯魯德尼爾說。

“必須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嗎？”奧丁問。

“沒錯，它可不會跟你討價還價。許多人都曾向密米爾討水喝，但沒有人肯付出相應的代價。哦，奧丁，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放我走吧，別要我的腦袋了。”

“好，我饒你一命。”奧丁發話道。於是瓦弗斯魯德尼爾，巨人中的智者，飛身騎上巨鹿便逃開了。

密米爾這口泉水的要價實在太高，眾神之父奧丁得知後也不禁感到困擾。他的右眼！從今往後，他的右眼隻能看見黑暗！想到這裏，他差點兒返回阿斯加德，放棄對智慧的追求。

奧丁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既沒有朝向阿斯加德，也不打算往密米爾之泉的方向前進。他一路南行，直至穆斯貝爾海姆，在那裏看見了手持火焰之劍的蘇爾特爾[41]。蘇爾特爾是一個可怕的人物，在諸神的黃昏來臨時，他會加入巨人一族與諸神對抗。隨後，奧丁向北前行，耳邊不斷傳來大鍋赫瓦格密爾的咆哮聲，鍋中的水流從尼福爾海姆傾瀉而出，那裏是可怕、黑暗的極寒之地。這時奧丁意識到，不能讓世界落入蘇爾特爾手中或極寒之地，前者會用火焰將它摧毀，後者會讓它重歸黑暗和虛無。作為眾神之父，他必須贏得智慧從而拯救世界。

麵對即將遭受的損失和痛苦，奧丁神情嚴肅，目光堅定。他不再猶豫，轉身向密米爾之泉走去。泉水位於伊格德拉西爾巨大的樹根下方——這條樹根生長於巨人的王國約頓海姆。密米爾坐在泉邊，他是智慧之泉的守護者，深不見底的泉水映襯著他深邃的目光。他每天都從泉中取水喝，因此立即知曉了來者的身份。

“奧丁，眾神之父，向您致敬。”密米爾說。

奧丁也向智者密米爾表達了敬意。“密米爾，我想從你的泉中取一口水喝。”奧丁直言道。

“水可以喝，但必須付出代價。沒有人聽到獲取智慧的條件後，敢再向前走一步。那麽您呢，眾神之父，願意付出這個代價嗎？”

“麵對必須付出的代價，我不會退縮，密米爾。”奧丁答道。

“那就請吧。”密米爾說罷，用一隻巨大的牛角舀出泉水，遞給了奧丁。

奧丁雙手捧著牛角，大口喝下泉水，未來的圖景也在他眼前變得越發清晰。他看到了諸神和人類必將麵臨的災難和不幸，也明白了這些災難必然降臨的原因。同時，他也知道了諸神和人類該怎樣積極地麵對苦難，才能在世間留下一股力量，而這股力量終有一天能夠戰勝給世界帶來恐懼、悲傷和絕望的邪惡勢力，盡管那一天還非常遙遠。

奧丁喝完牛角裏的水後，用手捂住臉，挖出了自己的右眼。眾神之父奧丁強忍劇痛，沒有發出一絲抱怨或呻吟。他低下頭，用鬥篷遮住了臉。密米爾接過那隻眼睛，將它投入深不見底的智慧泉中。奧丁之眼就這樣懸浮在水中，發出閃閃光亮，向來者訴說眾神之父為獲取智慧所付出的代價。

[1]　天狼斯庫爾追逐太陽，天狼哈提追逐月亮。在北歐人眼中，它們代表惡勢力，時常跟在善勢力後，企圖破壞光明與美好，使世界複歸黑暗。——譯者注（如無特殊說明，本書注釋均為譯者注）

[2]　眾神之父。

[3]　雷神，奧丁之子。

[4]　黑暗之神，奧丁之子。

[5]　光明之神，奧丁之子。

[6]　戰神，奧丁之子。

[7]　彩虹橋守衛者，奧丁與揚波九仙女之子。

[8]　森林與沉默之神，奧丁與女巨人格莉德之子。

[9]　自然之神，奧丁與女巨人琳達之子。

[10]　謊言與詭計之神、火神。

[11]　天後，眾神之父奧丁之妻。

[12]　愛神，夏日之神奧都爾之妻。

[13]　光明之神巴德爾之妻。

[14]　青春女神，詩歌、智慧與雄辯之神布拉吉之妻——阿斯加德萬年花園的主人。

[15]　豐收女神，雷神索爾之妻。

[16]　即芬布爾之冬，北歐神話中的重要事件，預示諸神黃昏的來臨。芬布爾之冬會持續三個冬季，分別是風之冬、劍之冬和狼之冬，其間太陽失去熱力，春夏秋也不複存在，兄弟父子互相殘殺，暴力和混亂在黑暗的大地上不斷孳生蔓延。

[17]　Lif，意為“生命”。

[18]　Lifthrasir，意為“生命的配偶”或“對生命的渴望”。

[19]　詩歌、智慧與雄辯之神。

[20]　在北歐神話中，世界共分為三層九個國度，其中第四個國度處於世界中央，即人類的國度，又稱中庭或是米德加爾德。

[21]　巨人的國度，北歐神話中九大國度之一。

[22]　一名山巨人。

[23]　Rune，意為“神秘”，是北歐最早的文字之一，又譯“如尼文字”。

[24]　胡金（Hugin）和穆寧（Munin），本義分別為“思想”和“記憶”。

[25]　巨人少女，近海之神尼奧爾德之妻。

[26]　男阿薩（?sir）和女阿薩（Asyniur）同屬於阿薩神族（Aesir），即上文提到的男女諸神。阿斯加德（Asgard）的字麵意義便是“阿薩神族的領地”。

[27]　北歐神話中除阿薩神族之外的另一支神族，以近海之神尼奧爾德為首，居住在華納海姆。

[28]　北歐神話中九大國度之一，矮人和黑暗精靈居住的地方。

[29]　豐饒之神。

[30]　近海之神。

[31]　後為奧丁所有。

[32]　後為雷神所有。

[33]　夏日之神。

[34]　女巫。

[35]　基利（Geri）和弗雷奇（Freki），本義均可理解為“貪婪”或“暴食”。

[36]　Gialarhorn，“Gialar”有“呼喊”或“大叫”之意；“horn”是“號角”。此神器的名字即“呼喊者”或“歌唱者”，也有版本將其直接音譯為“賈拉紅”。

[37]　北歐神話中九大國度之一。

[38]　北歐神話中九大國度之一。

[39]　原文為“Frost”，意為冰霜。

[40]　諾恩三女神，是北歐神話中的命運三女神。其中大姐烏爾德司掌“過去”，二姐薇兒丹蒂司掌“現在”，三妹詩蔻蒂司掌“未來”。

[41]　火焰巨人。